角 落 羅
角落羅卡
夏簷，一直致力推廣葡語，曾出版中英葡三語 詩集《黑白的拼圖》。夏簷的創作風格偏向寫 實，愛用簡潔文字訴說所思所想。其作品散見 《聲韻詩刊》、《澳門日報》等。近日更嘗試 用葡語寫作散文，並獲葡萄牙網上期刊 Oresteia 發表。
葡語現代詩選
卡 葡 語 現 代 詩 選
洋小漫，「洋小漫插畫工作室」主理人，現 居澳門。習慣透過圖像收集生活中不起眼的 片刻，捕捉其中的情感。喜歡運用柔軟的色 調和隱喻手法，筆下的人多半安靜地徘徊於 遠方與夢境之間。工作以插畫接案和藝術教 育為主，也會涉獵社區藝術、書籍設計和小 眾出版等範疇，發掘插畫作為視覺藝術語言 的可能性。作品曾入選 World Illustration Awards、3x3 國際插畫大獎和 Hiii Illustration 國際插畫大獎。
月 河 編 夏 簷
《角落羅卡：葡語現代詩選》收錄了 18 位 現代葡萄牙詩人約 170 首詩作的中譯本，以 及 40 張回應部分詩作的插畫。《角落羅卡： 葡語現代詩選》體現譯者夏簷和插畫師洋小漫 合作數年的成果，期望通過出版這本書向廣大 華語讀者推廣葡萄牙現代詩以及譯畫相映的創 作。
譯 洋 小 曼 畫
月河 編
夏簷 譯
洋小漫 畫
第 70 期別冊
角 落 羅
角落羅卡
夏簷，一直致力推廣葡語，曾出版中英葡三語 詩集《黑白的拼圖》。夏簷的創作風格偏向寫 實，愛用簡潔文字訴說所思所想。其作品散見 《聲韻詩刊》、《澳門日報》等。近日更嘗試 用葡語寫作散文，並獲葡萄牙網上期刊 Oresteia 發表。
葡語現代詩選
卡 葡 語 現 代 詩 選
洋小漫，「洋小漫插畫工作室」主理人，現 居澳門。習慣透過圖像收集生活中不起眼的 片刻，捕捉其中的情感。喜歡運用柔軟的色 調和隱喻手法，筆下的人多半安靜地徘徊於 遠方與夢境之間。工作以插畫接案和藝術教 育為主，也會涉獵社區藝術、書籍設計和小 眾出版等範疇，發掘插畫作為視覺藝術語言 的可能性。作品曾入選 World Illustration Awards、3x3 國際插畫大獎和 Hiii Illustration 國際插畫大獎。
月 河 編 夏 簷
《角落羅卡：葡語現代詩選》收錄了 18 位 現代葡萄牙詩人約 170 首詩作的中譯本，以 及 40 張回應部分詩作的插畫。《角落羅卡： 葡語現代詩選》體現譯者夏簷和插畫師洋小漫 合作數年的成果，期望通過出版這本書向廣大 華語讀者推廣葡萄牙現代詩以及譯畫相映的創 作。
譯 洋 小 曼 畫
月河 編
夏簷 譯
洋小漫 畫
第 70 期別冊
角落羅卡 葡語現代詩選
角落羅卡 葡語現代詩選
月河 編 ｜ 夏簷 譯 ｜ 洋小漫 畫
第 70 期別冊
目錄 莎拉．F．科士打（Sara F. Costa） 13 14 16 17 18 19 20 22 23
旅途 宇宙中心 給失業者的勸告 我們不一樣 自由 當代主教堂 站在火邊的男人 珍妮 星期五
伊妮絲．方塞卡．珊姚絲（Inês Fonseca Santos） 24 25 26 28 28 29 31 31 32
圖片 微不足道 慢慢來 主啊，求祢給我自由 指間 身體 相似 脆弱 燒毀
費利帕．萊爾（Filipa Leal） 34 35 36
她的孩子在下午出生了 拒絕愛情 流動的城市
38 39 40 41 42 44
被遺忘的城市 我們的村莊 今天，汽車也在跳舞 悲傷時別跟我談鳥兒 歡樂頌 書的重量
安東尼奧．卡洛斯．科爾特斯（António Carlos Cortez） 45 46 47 48 51 51 52 52 53
鏡片 河船（2002、2009） 回應德拉蒙德 字 工作與生活 燈光 徒然 交合 變化
比妮迪．歐特（Bénédicte Houart） 54 54 55 55 56 56 56 58 58 60 60 61
「痛苦」 「親愛的人兒」 「男人呻吟」 「在死人的時節」 「祖父生前說」 「在詩與妓女之間」 「這是一所短暫停留的房子」 「今天誰帶我離去」 「你以你的方式致電給我，談及丈夫」 「我只是一個女孩」 「生下我的婊子」 「我寫詩」
柯爾嘉．莫雷拉（Helga Moreira） 62 63 65 66 67 69 70
妥協 把家掉進地獄的黑暗裏 無力的筆觸 偶爾 今天 痛苦與思緒隨行 真實不過如此
曼努埃爾‧安東尼奧‧皮納（Manuel António Pina） 71 72 72 73 74 74 76 77 77 78
貓 愛回家 我有甚麼價值 腦袋裏的鳥（兒童詩） 歸來 書 窄門 Orfeu 巴西咖啡 遊人 我尋覓你的臉孔
巴斯高．格拉薩．莫拉（Vasco Graça Moura） 80 81 83 84 85 86 87 89
對文字的新思考 鬥爭的詩歌 女兒 詩歌 對不起，戴奧迪瑪 烏鶇鳥 在黑暗的慾望中 九月的候鳥
90 92
愛殤的藍調 快樂法則
瑪麗亞．特蕾莎．奧爾達（Maria Teresa Horta） 93 95 96 96 97 97 99 100 100
癮 陰道 軀殼 激情 違抗 悲嘆之歌 沉默 愛佔據全身 Emily Dickinson
希爾達．希爾斯特（Hilda Hilst） 101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8 110 111
小詠嘆調 呼喚愛人 尋愛 因為我有慾望 三十二 愛我 遊覽 再佔有我吧 那個她 致同代人
何塞．雷祖（José Régio） 112 113
詩人的悼詞 流下的淚珠
113 115 116 117 119 120 121 122
修女的輓歌 葡國法多 愛‧亡 象聲詞 愛的詠歌 愛的頌歌 智慧 詩人的訓言
阿爾貝托．德．拉徹爾達（Alberto de Lacerda） 123 123 125 125 125 126 128 129 130 130
於下一場戰爭繼續 W.S. 狂喜 儀式 搖籃曲 你沿路走 葡語 「晨曦」 「通往光的路」 「最長的路程」
大衛‧穆朗-費利拿（David Mourão-Ferreira） 131 132 132 134 135 137 138
繾綣的戀人——潘妮洛碧 偶爾夜持續數月 夕照 釋放 我離開後的每個聖誕節 沒有扶手的樓梯 島嶼
139 140 140
呼喚的聲音 選擇 當你跪下時
馬里奧‧塞沙里尼（Mário Cesariny） 141 143 143 145 147 147 148 148 149 149
光芒 記得 拜託 車站 向 Cesario Verde 致敬 睡吧！兒子 在每條街道上遇見你 第二國度 X 光片 終歸一處
蘇菲婭．安德雷森（Sophia de Mello Breyner Andresen） 150 151 153 153 153 154 155 156 156 158
我編舞掩飾自己 詩人佩索阿 時刻 預訂 葡萄牙 4.25 革命 思憶如潮 感性的人 虛無 詩歌 為甚麼
若熱．德．塞納（Jorge de Sena） 159 161 161 162 163 164 166 167 168 168
接吻 昇華 永恆 我命由我 嚐鹽 人生 按捺不住的身體 兒子因你出世 創世紀 命名
米蓋爾‧托爾加（Miguel Torga） 169 170 172 173 175 175 176 177 178 178
這幾乎是一首愛情詩 身分 母親 日復日 求你了 自信 寓言中的寓言 啟航 開始 鳥巢
朱力歐‧丹塔斯（Júlio Dantas） 179 179 180 180
「若要取得成就」 「藝術滲透所有」 「懦弱使愛情變得厭煩」 「在老房子裏」
180 180 183 183 183 183 183 184 184 184
「幸福取決於我們」 「吻過」 「女人的智慧和活潑」 「自由僅僅給予我們」 「少男與美女之間」 「或許女人不懂男人」 「在深愛一人之前」 「女人不會費心」 「年老純粹是數學的偏見」 「青春是令人目眩的賽跑」
莎拉．F．科士打 Sara F. Costa 來自葡萄牙的奧利韋拉-迪阿澤梅什，現居北京，修讀跨 文化研究碩士課程，精通漢語，曾出版五本詩集，並多 次獲得葡萄牙的文學獎，曾任 2017 年伊斯坦布爾國際詩 歌文學節的客座作家，亦於 2018 年參與組織澳門文學 節、中國與歐盟在上海和蘇州舉行的國際文學節等。其 詩歌曾被翻譯成七種語言，發表於世界各地文學刊物。
旅途 我來自春天深處 與詩人在記憶中的 深山裏生活 我來自好奇的帝國 受竹刺 遭石擊 飛機承載的 都是為著自己 航行的重要旅程 在早晨顫抖的旋律中 我不害怕 向一切未知 投降
13
宇宙中心 人們管它叫宇宙中心 我卻看不到星 事實上，六月夜空，星星寥落 僅在遠處間歇地震的灰色地帶 外國人的頭上 北京的五道口每天都地震 每次醒來 我都認不得它的繁華 認不得它的千年文化 只能喘一口氣 在散落街道上的陰影中燃燒自己 在內心尋找平白的話語 寫下諺語 「水到渠成」 於是銀行取代了胡同 街頭小販出現在手機上 五張嘴喝下許多夢 一直醉下去 騎著夢想的單車向脖子前進 汽車駛過手臂 燒焦的腦袋在胸口 金龍吐出道家泡沫 遠處帝皇眼睛閃亮 觀察呼吸的肌肉 跟我們的生活 打麻將
14
給失業者的勸告 隨便你用哪一個語言系統 把你每天的鬧鐘調至靜音 電視有許多頻道 選擇與你不相干的 起床 感到無能 如今天雨明天晴 如日曆的日復日 平靜流逝 為自由而寫作 不收分文 無得無失 用救濟金支付生活瑣碎 每天喝同等分的酒 下午手淫 給父母打電話 看看是否有人死去 以這方式一直生活 到黃昏 到黑夜 到底
16
我們不一樣 因為我們要在每一個站點 更新櫃窗的布置 我選擇了典型的夏日絲絨色調 開闊了街道 免受日照 過去數年下午總是藍色的 倒映在金色的海面 期待與緣慳一面的 參展商相遇 後來我們搬到歐洲的中心 像史詩般 我們不能一樣 放肆、蒼白、熱血 年復年 帶著猩紅色的鳳尾草 在爭吵後 送給了冷漠的花店 讓它隨店舖生長 我們不能經常做販賣生意 因為銷售能力不同 隨路搖擺 慢慢會勒住創作 最後我們可以展示的 只剩折斷的骨頭
17
自由 自由是置身於慾望之中 搜尋詩人 Ramos Rosa 延遲戀愛的街道 幾個世紀之後 在柴火堆中 世界的旗幟被燒掉 把我留在秋天的邊緣吧 自由是灰色的 如大地的臂彎 我尋找自由 大雨中，槍聲中 用喊叫來喚醒恐懼 喊叫：命運 動作 演員 通姦 愛 我要從子彈中重生 讓你自由 把你的血倒進大海 如同倒掉演員的 通姦的 知命的人的血 自由是不被愛 自由是氣泡酒和恐懼 混合的醉 一飲而盡 起義的痕跡 蔑視過錯 今天 我從你身上解脫出來，我的愛人 一切只是冰冷的命運 隨機又悲慘的作為
18
當代主教堂 鄉村人口逾千萬 汽車、人和單車 混亂沒完沒了 這無疑是鄉村 人們的手都髒兮兮的 靠內心的栽種 對生活賦予期望 路上閃爍的霓虹 投向當代的主教堂： 是試圖接近上帝 還是建築物的主人都是上帝？ 幽靈經過身旁 充滿遊牧的暴力 我們彼此呼吸 被對方污染的空氣 世界的另一邊 和世界的另一邊 沒有分別
19
站在火邊的男人 你被淹沒 燃燒在孤伶伶的床單旁邊 恐懼顫動大地 處於經期的鳥兒都靜下來 聽到波羅的海的尖叫 我在帝國等你 帶著在我肚子裏甜蜜的動物 粉飾眼瞼 為了性感的黃金張開雙腿 男人在骯髒的火堆旁停下來 那人可能是我 與生俱來的敏感 親密的姿勢與記憶重疊 夜的碎片在我唇上閃耀 逃離是奔向渴望的自由
20
珍妮 她是一尊陶瓷 散發花兒的青春氣息 用非法得來的賭注 塑造年華 兩腿之間 多汁草莓 韓式心形蛋糕 發布在 IG 的 卡布奇諾 復活節的杏眼 像要吞食血肉 高貴的姿態 飄逸的髮絲 淚水如珍珠 奢求映照在鑽石裏 他想要實在的人 她想要葡萄牙 留著智慧鬍子的王子 他想讀魯迅 她想晚餐在海邊吃蛤蜊 他回到泥土裏 她用最優雅的方式了結餘生 懸吊在餐廳的屍體上 是香奈兒的耳環
22
星期五 在桌上消失 在夏天重現 其間我倆騎著單車 探索事物的意義 但只限於星期天 星期五輕輕掠過我的皮膚 依戀自愛 到了黃昏 星期五的落寞延續 是解脫 愛和歇息 深切的希望 每逢星期五 我都在你的單車座墊上 寫下我的名字 或許這周末你會給我打電話 多年來每天 都是星期五
23
伊妮絲．方塞卡．珊姚絲 Inês Fonseca Santos
著名作家，曾擔任多家電視台新聞記者，目前為葡萄牙 國營電視台 Todas as Palavras 節目編輯和主持人、葡 萄牙國家閱讀計劃專家和兒童節目編劇。著有散文、詩 歌、傳記、隨筆等，曾出版 José Saramago - HomemRio、António Variações - Fora de Tom 等傳記。
圖片 碗蓋在頭上 剪髮 他們讓我坐在花園裏的長凳上 沒有鮮花，只有電線連接機器 如器官，心臟連到肺，胃連到子宮。 我應該寫： 「文字和圖片相距甚遠 如錐形隧道 頂部 我剝去你的名字——事、字、圖。」 風吹拂樹 我在尋找回家的路
24
微不足道 手指做了許多微不足道的事 觸碰秘密和恐懼 煙盒內的銀紙 廣場中央 噴泉上方 凡此種種 手指試著仿效你 記住 可怕的愛情就藏在裏面 （吃掉人質） 一群雛鳥——昆蟲， 戴上眼鏡 湊近觀察 我的手指調整你的桿子 拉到你面前 害怕有天 你會近距離看到發黃的手指 蠟燭顏色 沒有燈芯 更沒有來電
25
慢慢來 煙抽得太快 抽完 煙霧裊裊 鏡裏只我倆 房內的碎片 映出倦容 隻字片語 眺望 等待 沒有煙霧縈繞 也許因此我沒學過抽煙 沒有必要 在你抽煙的房裏 每根都是一個字母 每次你的唇觸及煙嘴 我詢問你的名字 鏡子 你虛空的倒影回答 已忘了的事 也許 因此我試著點上香煙 湊近唇邊 把它掐滅 這個地方很冷 嘴巴慢慢張開 驚愕
26
主啊，求祢給我自由 「主啊，求祢給我自由」 躲在她們之間 她裏面的空間很少 她只愛我 給我買煙，做飯 讓我一個避難者 感受酒精的益處 然後等待 我回報她的愛 主啊，求祢給我自由 隱藏在她們中 只需兩米多的空間 讓我隱藏 讓我侍奉祢 為祢建造教堂，創作畫像， 以祢賦予的才華 主啊！讓我自由 逃離她的子宮
指間 切斷血管 靜脈 指間細微的 玻璃碎塊 看不見 黏附在指紋上
28
身體 深入才知輪廓 隱蔽才知原因 完美的身體 不消一刻便惹人厭 走遠 年邁時又要回去 牽著你的手 手離開了你的身體 放在心的位置 指甲勾勒珍珠項鍊 賣掉皮膚 把冰箱填滿 桌邊坐著一人 我刻上你的名字 一張沒有標記的 無法辨認的臉孔 等著那雙手 把食物送到她嘴裏 吃進去化成身體的一部分 如這雙手 錯放了在你的心
29
相似 有天 你到了我的歲數 有著跟我相似的行徑 心是珍珠項鍊的釦子 空洞的眼睛是架子上的綠色魚缸 言語裏有太多隱喻 類似的事情 後來終會察覺 時間、愛和死亡 由空虛的軀體 承載
脆弱 我把你的名字放在綠色魚缸裏 這是魚的城巿 每天進食 每月死亡 沉默不語 沒有悲傷和恐慌 對生命漠不關心（我們和他們的生命） 今天我走路 就像每天早上一樣 有你相伴 牽手同行（頭和腳都挨近） 我小心呵護你 如脆弱易碎的東西——你離去的那天一切亦隨之而去 我只記得那隻鳥兒 名字中帶有紅色 嘴喙哼出微弱的歌聲
31
燒毀 屋內煙霧彌漫 抽煙的孩子 在瓦礫下的書架 搜索你的名字 破欄的地毯 古舊的頭髗 慢慢燃燒當中的意義 雖然房內深處火光熊熊 書脊上撕破的文字 被斜陽火炎吞噬 封面四散 內頁混著被燒毀後 倖存下來的東西 逃離火災 綠色魚缸的文字：魚 仍在書架
32
費利帕．萊爾 Filipa Leal （1979–）
生於葡萄牙波爾圖，葡國詩人、記者和編劇。她畢業於 倫敦西敏大學的新聞學專業，並擁有波爾圖大學文學學 院的葡萄牙和巴西文學碩士學位，於 2003 年出版了第 一部作品 lua-polaroid。她多年作事詩歌寫作，2016 年 哥倫比亞出版商 Tragaluz 將其詩集收錄在《悲傷時別跟 我談鳥兒》一書中。她編劇的電影 Jogo de Damas 榮獲 2016 年塞浦路斯電影節最佳劇本和 2017 年本哈根國際 電影節的最佳劇本獎。其另一編劇作品 Mulheres Assim 系列於 2016 至 2017 年期間於葡萄牙國營電視台 RTP1 播出。
33
她的孩子在下午出生了 她的孩子在下午出生了 生硬的手勢把小手抬起 孩子緊緊抓住 抓住她的手 這是小生命的全部 一天之始 是河流 流淌到家中地上翠綠的小草 再匯聚成大海 她嚐試了三次方得此子 突然出現在日落黃昏的餘暉下 被冷漠包裹的孩子 在詩意的日子裏出生 滿懷希望 她口齒不清 不懂詩的美 不曾為人母 第三次嘗試後 在孩子將要出生之際 她曾讀過的知識幫不上忙 孩子的父親告誡她 不要跟陌生人握手 卻不知 真正危險的 是孩子抓緊她的手
34
拒絕愛情 你說 沒有槍頭瞄準我們 可是你壓根兒就知道是有的 為何看不見 不可能 我站在你旁邊 忍受脖子上的痛苦 不敢移步 小心翼翼 冰冷的槍管壓在我頭上 生命危在旦夕 你怎可能看不到 我一直攜帶的手槍 我側躺睡覺的原因 不是因為這樣更好 而是側向的那邊 更容易使我知道 當我們四目交投 還是活著的 也為與你再次同眠 就多那麼一次 總是與背向我的你 總是與槍管指向自己的我 同眠
35
流動的城市 城市如小船般晃動 也許是地面裂開 也許是頭眩目昏 也許是離別 城市如水造 該如何在流動的城市活下去？ （我試圖把自己變成一艘小船） 羽毛沾濕的鳥兒向高塔飛去 一切都不見了 鐘 錶 貓 土壤 視線模糊了 毛髮腐爛了 魚兒定格在門檻 堅固的桅杆支撐著牆壁 水手在船的高處大笑 闖進來 人們在屋裏垂釣 睡在輕薄如紙的木筏上 噁心感和寒意使他們嘴唇發紫 他們卻看不見 黃昏時他們愛得火熱 是因為害怕死亡 城市看似水晶 隨潮水波動 倒映出其它沿海城市 當它接近，便淹沒建築物和街道 吞噬穹蒼下的世界
36
居民困惑地看著 面面相覷 他們死於缺氧 滅於虛榮 緊緊抓住房子的內部架構 心感愧疚 害怕懲罰 無數次希望鬆開城市的繩索 現在卻可和城市一起 淹沒在另一座水城裏 （我站著，不曾移步）
被遺忘的城市 ——致安東尼奧 她說 ：我是被遺忘的城市 他說 ：我是河流 他們站靠窗邊 沉默了 各自在窗前 看著他們的城市 他們的河流 她說 ：正確來說，我算不上是一座城市 城市跟被遺忘的城市 不一樣 他說 ：我確實是河流 他們走到陽台上 站在各自的一隅 訴求著 ：給我們之間一點空氣吧 她說 ：我把對你的思念寫在牆上 他說 ：我馬上離開 用臉和肩膀夾著電話 騰空了雙手 各人都可以騰出雙手 她害怕分離，說 ：我是被遺忘的城市 他笑了
38
我們的村莊 我們的村莊沒有燈火 照明黃色牆身 村民在昏暗中窺探 說話的分量 翻譯 再把話傳給他人 在我們的村莊 當天需定下第二天 該說的話 想法 甚至生死 我們的村莊有一項計劃 簡單 具體 如燈火般困難 我們的村莊註定沉沒在黑暗裏 哪怕語言美化一切 倘外人能聽見村民的話語 就會知道村莊裏的 村民只能買到窗戶 刷著世界的色彩 畢竟我們的村莊是古舊的 是祥和的 我們的村莊是 唯一座落城市中心的地方
39
今天，汽車也在跳舞 今天，汽車也在跳舞。房屋輕輕擺動。 我來到新家，換上新衣，說不一樣的話 昔日的音樂和汽車退到身後 不再思念 踏進新的房間裏 不再使用那台電腦 離開那條街道 忘記過去的光景 還有相擁、氣候 說著外語 抺掉眼淚 拋棄了宗教信仰 燃起火焰 不再恐懼 購置家居用品 戴上新眼鏡朝新方向走去 朋友不再是昔日的了 洗髮水也換了 沒了那些節日 連日常去的超市也不同了 我幾乎更換了一切 卻發現一切仍是從前 我改變了自己去迎合心愛的你
40
悲傷時別跟我談鳥兒 悲傷時別跟我談鳥兒 致電友人 他們卻不在 然後希望街上有點火光 如少女祈求一份純真的愛情 悲傷擁抱寒冬而來 寒風中的身影 拿著香煙 把風點燃 向路人說聲 ：早上好！ 只在他們擦身而過之後 只在我們察覺不到之後 悲傷裏 絮語喃喃 那鳥兒憩息在上方 它為何不飛進我們的心 跟我們輕語幾句
41
歡樂頌 人心裏都有自己的河流 坐在不見河水的家中 懷緬潺潺的流水 如詩人用墨水 擦去那份記憶 河流拋棄衰老的人 遠離童年 老人的淚水 滴落遠處無形的倒映 偶爾河流變得瘋狂 詩人用重複的話 找尋引領文路思緒的歌 眾人皆尋 流淌清水的地方 或照出真實的鏡子 河水比詩人受的苦多 因為人們渴望河水返還 水面倒映的萬物 卻不願露出容貌 河流都有它的那西賽斯 但少之又少 會有河流單純地映照出自身的流水
42
書的重量 我曾以為書沒有重量 我指的是書承載的知識 在腦裏 或說白一點 ： 書本之所以會保持平衡 是因為他們不是人類 沒有日夜之分 更沒有輾轉無眠的晚上 書不用休息 我曾以為書不如我們複雜 即使我們不曾閱讀一字半語 即使我們無法呼吸 想到此處 腦裏便出現模糊的思緒 想把它倒進雪白的紙上
44
安東尼奧．卡洛斯．科爾特斯 António Carlos Cortez （1976–）
出生於里斯本，葡萄牙詩人、文學評論家和教師，葡萄 牙語和葡萄牙語文學教授。自 1999 年以來，他出版了十 五本詩集，三本隨筆文集，並曾獲得多項文學頭銜。他 的詩歌源於抒情冥想、「精神修煉的藝術」以及對失去 的熱愛。隱喻是在他的著作中給予時間和記憶的形而上 學。在經驗的沙漠中，二元性是由一種本質的不穩定性 構成的：陰影和太陽之間的一面破碎的鏡子。這種不穩 定性可能是某種顛覆性的經典作品的物質成分，對無限 的界限感到好奇。
鏡片 一切於午後開始 風讓房間有了輪廓 突顯挫敗的周長 性愛 如詩令人茫然 身體在死亡 和重生之間懸空 鏡片放大了 你我相偎的面孔 情景既熟悉 又陌生 倒影的世界 慢慢褪色
45
河船（2002、2009） 破船 駛進里斯本 走進酒吧 在輕薄的紙上 看著詩的結構 寫著最協調的文字 河船 是我賦予 這書的標題 關於一見難忘的 動物在眼裏浮現 獻給南方 輪廓鮮明的動物 我把猶新的記憶 寫下來
46
回應德拉蒙德 永遠是永不 永不是現在 是永遠的 虛無
我們給事物命名 給它們愛 誘發暴力的慾望 歌曲毀掉信念
在虛無裏我找到一切 哪怕世界永遠如此空白 哪怕一切都能把我喚醒
那天終將到來 因為我們為超乎想像的 勢力和不再期待的夢想 鬥爭
醒來又睡去 在不該工作的日子工作 在不該戀愛的時間戀愛 若人生值得 我們抱有期望 善與惡 總是與有夢想 或堅持不作夢的人同行 胸口又疼痛
在詩歌之外是掏空的身體 他總是在疲倦時 讓我們在深處找到平衡 脆弱的肉體 虛無的日子 生命在死亡裏 愛轉瞬即逝 對世道的仇恨 是永恆的愛
我們經歷的 讓痛楚蔓延 心痛或笑聲或尖叫 身體被扔進黑暗的山谷 那裏聽不到無止的反抗 活在黑暗的叢林 連但丁也不會稱之為生活
47
字 我相信 粗糙的石頭 是無名的星火 在它的影子下 沿清晰的周長燃燒 生活在城市的動物 消失在動詞的黑暗中 相信那沒完沒了的 污濁的遊戲 不留戀飄忽的盲目 詩歌屈服於現實 消失於冰冷的人生 我相信 這個字 相信她神秘的光芒 流淌於書寫和閲讀之間
48
工作與生活 寫作是讓肉體 在原始的過去重生 在完成的一刻 如萌芽的種子 撥開朦朧的背景 日復日的 痛苦是追求明了的詩句 沒有回路 在世界被創造之前 寫了未來 在虛構的時空裏 沿黑暗的牆 尋找詩人 讓他把痛苦帶回來
燈光 燈光隨節拍閃爍 船越過詩岸 文字搜尋秘地 給沒有情感的 世界命名 詩是河上處處 漂泊的小船 回想小船的節奏 第一次返航 無情的城市 冰冷如月 是時候在詩歌裏 重回
51
徒然 沒用的 淚水因悲痛 在心裏傾注 在雙眼滿瀉 寂寞 劃過沾濕的紙 寫了多次 字裏行間 是顫抖 是懷疑 以為能賦予傷感意義 把今天刻劃在皮膚上 但毛孔沒有長出東西來 一切都在最深處的骨子裏
交合 交合 痛骨頭 倦容 回憶 交合 觸碰 真實 被填充
52
變化 你總是回到詩歌裏 用醜陋的文字藝術 說明真正的偽裝 藝術是可憐的 倖存者的歌 你沉默不語 但寫下來 用隱喻和象徵 身體的殘肢 殘留的味覺 敵意的燈 你知道我們像窗簾般奔跑 黑暗的表意 在寂靜中燃燒 我們要麼走開 要麼去死 關於希望的字 在漫長的沉默中彌留 沒有花 可以滿足我們
53
比妮迪．歐特 Bénédicte Houart （1968–）
比利時和葡萄牙混血兒， 1968 年生於布魯塞爾郊區小鎮 Braine-le-Conte，1975 年移居葡萄牙。詩人自幼在雙語 環境中成長，將葡語視為其母語，其葡語詩廣受葡語詩 歌界認可。
痛苦 就在記憶的幕後 像打開雙腿的婊子 想要伸手觸碰 像打開雙腿的天真女孩 但不敢觸碰 你向思鄉之情伸手 沒有打開雙腿 在我記憶的幕後 脫下痛苦的衣裳 *** 親愛的人兒 若我不是石匠，而是 建築師 在你的心中建造一座教堂 化作你耳畔的鐘聲 把你活埋 沒有人 靠雙手敲打石頭 學會了離辭 *** 54
*** 男人呻吟 因女人蜷縮身體 拒絕 拒絕是甜蜜的 女人欲離 男人情難自禁 身體伸展到雲端 手指插進雲朵的黑洞 指尖感覺到冰冷 女人把雲朵縫起 架起旋轉木馬 汗流浹背地說 拿走我的衣服吧 穿上它 我不再需要了 然後挺起身軀 離去 留下蜷縮起來的男人 *** 在死人的時節 我只想床上有一個男人 死去的人何其多 我只需一個活著的 若那男人沒有來 即代表上帝 給他安排到其它類似的地方 造成時空錯位 ***
55
*** 祖父生前說 女人都是一碼子事 祖父死了 在衣櫥裏 被遺忘 女人沒有放樟腦丸 所以只有飛蛾為他守候 好久了 嗅到氣味 知道他的靈魂常在 *** 在詩與妓女之間 我較喜歡後者 街道的拐彎處 黑夜至破曉 在擠擁的廣場 搖擺屁股 濕透的紙巾 讓夢得以無瑕 不為生育 只為當下的 狂喜 *** 這是一所短暫停留的房子 面朝大海 婊子穿著水手服 播放風暴的卡式帶 *** 56
*** 今天誰帶我離去 我便跟誰走 不論男或女 牽著安慰的手 唯抺不掉那留下的痕跡 若沒人帶我離去 我便獨自上路 到達我不情願的地方 覆蓋那道得不到安慰的 劃痕 晚上 我偷偷看著火車的窗 悄悄安慰自己 *** 你以你的方式致電給我，談及丈夫 一身瘀青的女人 昨天送我一束雛菊 之後掀起上衣 展露瘀青 在這之前 又送了一束芬香的紫羅蘭 還未凋謝 不同的花 可以讓我高興 還能怎樣 還能怎樣 命本如此…… ***
58
*** 我只是一個女孩 為傳統的愛情而受傷 我一無所知 只喜歡帶著洋娃娃 在鋪滿灰塵的地上給它們梳髮 我幾乎了解這一切 一天，他們說，我將屬於一個男人 並稱他為丈夫，但是 我和他永遠不會 像這般開心地耍樂 在性愛永遠把我套牢 變成一個女人之前 我不會知道 我只是之前其中的一個女孩 *** 生下我的婊子 是花街上最美麗的 我像她走到街上 板著臉 男人問我多少錢 那婊子讓我上學 但我一無是處 我只要微笑 一切都免費 然後我露出屁股 大腿 往前走去 把他們的臭皮囊 遺留在垃圾堆裏 *** 60
*** 我寫詩 就像擲石頭 不知道是否有擊中一些東西 因為都沒有回音 唯一確定的 除非取得版權 否則我不會被罰款 事實就是不公平 石頭明顯是抄襲 但如抄襲的是詩 誰知道？
61
柯爾嘉．莫雷拉 Helga Moreira （1950–）
妥協 我厭倦了 妥協 退讓 我不再是我 我究竟變成了甚麼？ 在給母親的信裏 我問道 信中我給你帶來多少痛苦與怨恨？ 過錯？ 得和失 ? 我不再是我 我一直都知道 但是否真的明白？ 我告訴母親 我失去了 脆弱的自己 就這樣沒了自己 我想告訴母親 這一切 在最後沒有寄出的信裏
62
把家掉進地獄的黑暗裏 今天眾神將至 把家掉進地獄的黑暗裏 我把這句作為詩的開首 輕輕帶過無語的興高采烈 讓我帶著微笑離去 為的是雕琢一個較真實的詞 為的是能讓我平靜的詩句 我在泥濘裏用指甲 抓出鮮血 把家掉進地獄的黑暗裏 已確實的輪迴 毫無用處 這已足夠 或在瞬間 我將在其他詩句 走到家中的另一角
63
無力的筆觸 無力的筆觸 勾勒空泛的詩句 激發不起的情感 你又何必細想 虛無的大地 清澈的海水或河水 是擺渡靈魂的船隻 還是倒映人間美景的幻鏡？ 生命的開始 伴隨生命的結束 活著的形式 是輕 是重 誰能說得準？
65
偶爾 一 偶爾是一種狀態 可以是樹 可以是湖 二 一個地方有它的位置 其他的卻放錯地方 是樹，也是湖 徹底的錯誤 三 放手吧 試想想 清朗的夜空下 是顫抖的倫敦橋 我們會以不確定的心 否定地平線上的一切嗎？
66
今天 今天眾神將至 午後捲起的浪花 將如人們貪婪的祈求 升至三層樓房的高度 來到人間 跟其他人一樣 我不知所措 只能佇立於此 若我能選擇 唯我可主宰 唯我可洞悉 今天眾神將至 我將向其中一位祈求 不僅是宙斯 不僅是阿爾戈斯 不僅是阿芙羅狄蒂 愛情能以萬般姿態 吹送到人間 我 將訴求於清風
67
痛苦與思緒隨行 痛苦與思緒隨行 筆下傾吐 柔情與愛意 只給予懂的人 一個手勢 一個細微的動作 詩人不會輕生 我本來想告訴你 但你不懂 你只要表面 無足輕重的東西 深處藏著的 泥濘 垃圾 火焰 恐懼 給消耗 給讚美 給折磨
深淵
時而重 時而輕 現實終究如此 我說 今後只管跟隨
69
真實不過如此 事實是人們理解的事實嗎？ 是在過去和現在之間嗎？ 甚麼事情因聚首而結束？ 甚麼的曾經已成過去？ 事情的出現有其先後 偶爾 若出現偏差 我懷疑 我是否仍是你渴望的人 你是否仍想與我在一起 我安坐於此 在陽光明媚的巴西大道上 無際的天空 開闊的海洋 於別人眼中 我不善解人意 所謂的善解 只不過是虛無的目光 投放到某一處吧
70
曼努埃爾‧安東尼奧‧皮納 Manuel António Pina （1943–2012）
葡萄牙詩人、兒童文學作家及劇作家，並曾以詩作於 2011年獲得卡蒙斯文學獎。皮納的作品經常對語言作諷 刺性的反思，並以幽默的方式詮釋詩歌語言。
貓 在每一隻貓裏 都有獨特和神秘的神靈 支配我們走過的 無常世界 牠在寬敞的空間裏 神經質 若有所思 從遠處觀察 迎接我們
通幽洞微
我們是不速之客 示好的老粗 得到憐憫牠 侍奉牠 觸摸牠的癡想
71
愛回家 慢慢地 我回到你的笑容 彷彿回到家裏 漫不經心地 走過思念的熟悉的路 忙的都是瑣事 咖啡館 一個下午一本書 我愛著你的節奏 時慢時急 我的愛人 有時我不能自己 慢慢地回到你的家 買一本書 回到愛 回到家裏
我有甚麼價值 我喜歡的周末 是你單純美好的愛 給愛人買糖果 香蕉 為愛人 你的愛人 為愛的人 為愛 愈調情 愈熾熱 啊 愛人多簡單 萬歲詩人阿拉貢 去他的工作單位
72
腦袋裏的鳥（兒童詩） 我是你腦袋裏 唱歌的鳥 在你的喉嚨裏唱 隨時隨地唱 我是一隻鳥 飛到你的心裏 還有其他人的心裏 縱使你不以為然 我是富想像力的鳥 飛到監獄 甚至可以閉著嘴 為了一切 或不為甚麼而唱 這是荒誕的歌 毫無作用 但要在朋友離開時 高唱 而你 再次獨處 帶著腦袋裏的鳥 回到寂寞
73
歸來 離去的人 從遠方的國度 終於返回曾經的地方 過去一切依舊 過去的過去 此刻在當下 旅人老了 已迷失方向 第一次踏入家門 第一次躺回床上 港口 島嶼 回憶 城市 季節 一一褪去 吃上一口麵包 再沒有外來詞的味道
書 這是一本書 該怎麼形容？喃喃細語 封面裏是尚未存在的 黑暗深處 如果一隻手無知地打開 它會像無力張開的嘴巴 用我們的聲音說話 這本書 是否一種情感（我們的情感） 在我們與我們之間訴說「我」？
74
窄門 回去的窄門 終於為失去耐性和焦慮的 與在漂泊中停留的人 打開 門外 未曾離開的人歸來 在殘缺的印象裏跳舞 這是我在你眼中的樣子：我仍在談論自己 離開雖短暫 我不再是我 卻仍是我 門內門外 都是我
76
Orfeu 巴西咖啡 觸及你的笑容之際 我從高處墜下 失去你的笑容 彷彿缺少了甚麼 或我留下 或他離開 失落你的笑容 我的生活 處於軀殼外的 另一個人 慢慢地我離開 彷佛在你微笑之前 某個人（可能是我） 從不存在
遊人 一刻，這一刻 從藍到紅，從奏鳴到開火！ 為何在紛亂的世界 容不得下血？ 遊人沒有 回頭路 清澈的心靈 沒有被沉睡抹去光芒 一張張臉孔 反映破碎冰冷的夢 對外放開的國家 將敞開大門 他終將長眠 沒有黑夜 沒有記憶
77
我尋覓你的臉孔 我尋覓你的臉孔 在煩囂中 誰在尋覓你的臉孔？ 誰在含糊說話 在我的話語中 傾聽他自己？ 有時我懷疑你跟著我 背後的腳印 不是我的 在你之外 甚麼在跟你說話？ 這是你的路 我的話，你的腳步？ 誰從這邊看我？ 這邊的我？ 我的疑問也是你的嗎？
78
巴斯高．格拉薩．莫拉 Vasco Graça Moura （1942–2014）
莫拉終其一生在葡萄牙政治和文化機構擔任重要職位。 同時，他是一位詩人、專欄作家、散文家、小說家、翻 譯家。他的翻譯作品包括但丁的《神曲》及《莎士比亞 十四行詩全集》。他是當之無愧的當代葡萄牙文化巨 人。
對文字的新思考 文字化身千姿百態 在詩歌裏 一次又次的被打倒 一次又次的站起來 詩歌不會失真 迷失在隨機的 出色的結構裏 為匠人帶來組合的樂趣
80
鬥爭的詩歌 這詩沒有押韻 孩子瞪著恐懼 城巿著火了 世界躲避規管 你的舞步無恥地 回應帝汶的韻律 這詩沒有押韻 月亮下的殺手 接連地出現 在每個角落裏 彌留的氣息 最後的咆哮 躺卧的屍體 污染世界的榮譽 被帝汶的鐵絲網劃破 這詩沒有押韻 檀香與破壞 追捕焦慮影子的 鼓聲震懾夜深 羞恥是否已入侵 支配你的靈魂？ 帝汶的哀嚎把你帶到哪兒了？ 這詩沒有押韻 森林從不與憤怒和痛苦協調 但詩歌有時候還是 需要押韻的 像鋒利的回力鏢 沾染帝汶的血肉
81
女兒 女兒在游泳 妹妹抱著小浮球 姐姐跳入水裏 展現苗條身段和纖細的長腿 夾雜流水的笑聲 漂亮女孩宛如在暴風雨中 雙腿立直 手捏鼻子 一躍而下 與陽光輕撫的秀髮 融入水裏 青綠的流水銀光閃閃 映照女孩純粹的 歡欣的青春身影 她們圍著彩色毛巾 恰如草地上的 小精靈
83
詩歌 默默地走近這首詩 用一個字把它包圍 刻意切開一個破口 把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不加保護 使它受感染 然後結果 樹脂的味道像潮濕的紙 詩歌長出樹枝 刺破樹心的枝椏 佈滿在彎曲乾澀 光滑的樹身上 但是 這首詩並不純潔
84
對不起，戴奧迪瑪 面對令人沮喪的愛情 我們明天能怎樣？ 聽情歌 還是攀牆？ 臥坐椅上 還是站在 酒杯或山溝前？ 我們明天能怎樣？ 除了計算 除了追憶過去 回想逝去的夢 我們明天能怎樣？ 你可能在轉角處被撞倒 在草坪上，或許我會被射殺 你的身體將屬於我 然而徘徊於樹林和寂寞之間 我們明天能怎樣？
85
烏鶇鳥 我的愛人心地善良 我看到她照顧花園的植物 與女兒在紙上畫畫 我安靜地寫作 就是那樣美好 一隻烏鶇鳥在草地上蹦跳 野生的 黝黑的羽毛 吱吱地尋覓 在休息或不幸的蒼蠅 在玫瑰花叢間 拍打翅膀 夏天已到了 烏鶇鳥又跳到另一個園地 笨拙地 真實地 從黃色的尖嘴流淌出詩歌 飛出樹林 如一滴墨水溢出 銀綠的橄欖樹
86
在黑暗的慾望中 在黑暗的慾望中 在難以預料的沉默中 在反反覆覆的漂泊中 在突如其來的歌曲中 在垂死日子的 影子裏出生 讓外間的一切事物 變得蒼白 當你不知道 他們在裏面是沉睡 抑或畏縮 或許你寧願沒有到來 寧願不知道 除非你能察覺到 天地與山巒間 快要出現不能言及的餘暉
87
九月的候鳥 鳥兒在九月遷徙 我沒有跟隨 也沒有保留 對牠們的一絲回憶 夜幕提前拉下 時間沒有被偷走 如寒氣滲出毛衣 或皮膚般流逝 鳥兒已去 悄悄地 我留下 看守倒映鳥群的平靜水面 還有 你看到的
89
愛殤的藍調 現在沒人為愛而死 我曾經差點這樣做了 就差一步 那時情緒波動 親愛的 那時我的昏倒抑鬱症非常嚴重 但你知道 我沒有死去 那時我沒把時間 花在聆聽上帝和爵士樂上 日漸消瘦 但終得自救 親愛的 是的 是在深夜 我納氣吐出 卻吹不響手中的單簧管 我悲傷萬分 事實我根本沒有天分 又從不豁出去 這只是節奏的問題 親愛的 是的，知道如何及時停下來 沒錯，知道如何停下 親愛的 我從不後悔，啊！沒有，啊！有的
90
大街上的房子有節奏地亮起燈來 這裏 那裏 都亮了 也許暴風雨有天會突然來到 在黃昏的歌聲中來到我家 我卻從沒要求它來 叫他們閉嘴 親愛的 所有街區的人 我喃喃自語看著他們逃離單簧管的音符 死或不死 親愛的 啊！是的
91
快樂法則 在黑白小石地面的廣場上 岩灰色的鴿子圍著她轉 路人禁不住凝視著她 雙眸載著承諾 臀部是撩人的舞姿 如船蕩漾 在餘暉映照的河上 秀髮的芬芳 散發到花白的石灘 縈繞船桅的磷光 黑夜中透出暗暗的火光 高傲的容顏 詮釋快樂的法則 肉慾 高貴 知性 自信的軀體 如一朵野蘭花 在里斯本的街道上 她身穿血紅的衣服 像旗幟般飄揚 讓終生追隨她身後的人 抵抗的吶喊
92
瑪麗亞．特蕾莎．奧爾達 Maria Teresa Horta （1937–）
生於葡萄牙里斯本，為女性主義詩人，其作品見於葡 萄牙 Diário de Lisboa、A Capital、República 等報 章。奧爾達曾擔任雜誌 Mulheres 的主編，以及雜誌 Poesia 61 的成員。奧爾達於里斯本大學取得學士學 位後，曾擔任記者，並為參與葡萄牙女權運動的其中 重要人物。
癮 我活得自在 用槍了結生命 在你懷裏的火焰 找尋結局 重回詩歌 與翱翔之間的起點 因寫作和愛 是在相同的癮中 燃燒
93
陰道 花朵 柔和 微暖 半開合間 蜜液 流到你的手 舌頭慢慢地 滑進溫軟的 花瓣內 如鰓 卻不能呼吸 濕潤的管道 滿是黏液 食肉花貪婪著汁液 筋疲力盡 被困腿間
軀殼 我貪婪 但不迷戀 潛藏的靈魂 我是軀殼 火 只有火 平靜我
激情 滿懷激情 瘋狂地 塑造自我 刺穿心臟 在敞開的胸口 下毒 激情是我的 終點 結局 開始 為愛 因愛而亡 是我應得的結局
96
違抗 我由我們 組成 違抗 殘缺 我否定 那些 別人想要的 向註定的 命運說不 拒絕無意義的命令 我更愛自由 活在自己的天地
悲嘆之歌 對不起：小曲 天鵝絨西裝 對不起：友誼 黑暗 荒漠 我渴望的裝飾 我幻想的扮相 對不起：飾物 興建中的房子
97
沉默 不明白 你的沉默 不明白 你和我窺探的事 你藏起容顏 字詞 對我沒說過的話的 猜度 你沉默 我聽，想像 若你離開 我不會打擾你 向你伸出手 將心給你 依然想 和你在一起
愛佔據全身 愛情 使我 無私 滿身 只見 激情
Emily Dickinson 凝視 戶外的光 緩慢而尖銳 脆弱白裙 無邊無際 我們看到 清晰的筆觸 罕見的光芒 詩歌無遠弗屆 無盡悲痛 永恆 是她的孤獨
100
希爾達．希爾斯特 Hilda Hilst （1930–2004）
1930 年出生於巴西聖保羅，畢業於法律專業﹐但一生從 未從事法律工作。希爾斯特從小就對詩歌界著迷，致力 研究文學。1950 年，年僅 20 歲的她出版了處女作《預 兆》。她從不間斷寫作，並於 1951 年出版了另一本著作 《巴拉達．德．阿爾齊拉》。1965 年，她移居坎皮納斯 市，在那裏沉浸於文字世界裏。她的著作不僅是詩歌， 還有戲劇，小說甚至色情文學。
小詠嘆調 圖里奧，在世界終結前 躺下來 享受我的嘴巴 帶來的愉悅 伴隨世界爭吵的尖叫聲 你在我的身邊 扮演阿拉伯人 我扮演以色列人 我們在熱吻和花間 交纏 在世界終結前 在我們的慾望消失前
101
呼喚愛人 如果我看來是沉憂的 不完美的 請再看看我 因為今晚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 就像你看著我一樣 如水般 想要離開河流 一直流淌 沒有觸及河岸 我看著你 我是泥土 希望你的身體 如水般延伸到我這裏來 如牧羊人和航海家探索新大陸 再看看我吧 少一點傲慢 多一點細心
103
尋愛 彷彿失去了你 因此想要得到你 彷彿再看不見你 （陽光下金光的豆子） 因此緊緊地抓住你 讓你無法動彈 把整個你吸入體內 水深浮現空中的彩虹 在土黃色 高大的鐵門旁邊自拍 在不再相見的分離 我顯得如此渺小 彷彿在火車站失去了你 一道水圈 天空飛翔的鳥 加深了佔有你的 千絲萬縷 沉溺的慾望
104
因為我有慾望 因為內心的慾望 一切都閃亮發光 以前平淡生活裏憧憬那個他 未聞空泛的話語 未曾滲出粘液和汗水 如今 血與肉 旺盛 淫蕩 你佔有我的身體 做愛後 我夢見懸崖 隔壁有座花園 幻想去攀登卻不留痕跡 我狂喜 跟你做愛時的 大喊大叫 不再沒有原因
105
三十二 我為何要成為詩人？ 全因為你 我逝去的姐姐 在我看到一切的 瞬間 沒有比這更完美了 停留下來，不悲不喜 我與他物之間的距離膠著 在水道中 在親密的循環中 在吸吮中 在我寒冷時所生的火裏 我成為詩人 因為在所謂「神」的概念中 逝去的姐姐 我看見你了
106
愛我 輕聲細語 是戀人的專利 清晨耳語： 愛我 心裏會有一個人說： 小姐，還不是時候 採摘你的罌粟、水仙 你沒看到 在屍骸牆壁的上空 世界的喉嚨 都變黑了嗎？ 小姐，還不是時候 鳥兒、碾磨機、風 盤旋在陰影漩渦 當一切變得昏暗之際 你還能唱情歌嗎？ 喉嚨被絲綢封蓋 悲涼了我的心 愛我 我消失、乞求 戀人間的定律 暈眩、請求 我竭力高唱渴望 華衣閃耀 為了愛 全世界都會和我一起歌唱
107
遊覽 過去遊走在山和島之間 看到虛無的岩石和延伸的海岸線 等待船隻划過 細看潮起浪退 回顧生與死的空缺 無懼痛楚 觸碰自然的微細事物 看見奔走在山間的馬 在幽靜的地方 靜靜地去愛 如詩人般為愛而付出生命 岩石下我對你的軀體所知甚少 某天曾看見一個大孩子 唱著沒有希望的樂曲 我不了解自己 泥土的軀殼
再佔有我吧 為何要在你的床上 佔有我的靈魂？ 純真、愉悅、露骨、淫穢 正是我們喜歡的言語 我承認 我享受慾望的快樂 同時靈魂正在彼岸 尋找另一個人 我再問 為何要在你的床上 佔有我的靈魂？ 來吧 沉醉於交纏的回憶 再佔有我 支配我吧 108
那個她 不能成為她是痛苦的 無法當個少女 為你生下女兒是痛苦的 夜幕低垂 準備猜透 細膩而美麗的愛人 不能成為替你遮風擋雨的島嶼 是痛苦的 （夜如野獸臨近） 作為地上的一灘水 掛著一副迷惘和多變的面孔 是痛苦的 同時我亦不安、呆滯 不知道該離開還是等待 愛上你是痛苦的 你會否感動 作為水 因為愛你 我願化為泥土
110
致同代人 當我在寫這首詩時，你應該還活著 你為財富忙碌，我用血汗寫作 你會說 血汗不能帶來金錢 詩人卻告訴你 你只會花錢買時間 看看你流逝的生命 聽聽你金子的聲音 我告訴你的是另一種黃金色 你沒有讀我的詩 當有人談及我炙熱的詩句時 你只管微笑 詩人知道你的偽裝，你卻辯駁： 「我的寶貴時間不浪費給詩人」 我的朋友啊！我死時 永恆的事物亦隨之消逝 很難說： 詩人的愛已死！ 太多了，你的黃金無法買到 如此稀有 小小的一塊 巨大得連我的角落 也容納不下
111
何塞．雷祖 José Régio （1901–1962）
葡萄牙詩人、小說家、劇作家，於 1927 年創辦重要的文 學雜誌《此刻》（Presença），隨後該雜誌成為葡萄牙 二次現代主義的重要陣地，雷祖亦成為其重要人物。其 代表作有詩集《上帝與魔鬼的詩》（Poemas de Deus e do Diabo）、小說系列《舊屋》（A velha casa）等。
詩人的悼詞 他的翅膀擠不進棺材 黑絲帶無法襯托 嚴肅但快樂的遺容 領帶和鞋亦然 通通拿掉！ 脫掉他的漆皮鞋！ 赤身裸體更顯他 如石頭或星星的身段？ 把他扔進硬地 你會感覺舒服： 至少他能在死的時候呼吸！
112
流下的淚珠 眼淚沒有預期 在我冰冷乾燥的臉上 慢慢地 流到嘴巴 留下淚痕 口渴！我就是口渴！ 嘴唇承接淚水 然後喝下 像在牆上 滋養花朵的晨露 淚在嘴裏高歌 歌如淚般簡短 簡短的輓歌
修女的輓歌 棕櫚 教堂 遵循傳統 她被高舉送來 擱在地上 手執念珠 英勇奮鬥 反抗卑劣誘惑 不從蠶食肉體 吞噬靈魂的要求 幽秘 焦慮 威嚴 不滿 完好的長袍下 飢餓嶙峋的軀幹 死於飢渴 徒勞的英雌 屍蟲 穿進無用腐朽的肉體
113
葡國法多 法多出現 在風停下的時候 無邊際的大海和天空下 船頭 水手胸前 哀怨 哀怨 啊 美麗樂曲 鄉土 山谷 枝葉 繁花 金黃果實 看到西班牙的陸地嗎？ 看到葡萄牙的沙土嗎？ 淚水模糊視線 在無力的船上 從水手嘴裏 奏出悲泣的樂曲 道出撕心的慾望 乾裂的雙唇 親吻空氣 無它 親吻空氣 無它 母親，再見。再見，瑪麗亞 記下我的誓言： 我倆將步入婚禮的殿堂 或受上帝的召喚 永沉大海 一天 風停下 無邊際的大海和天空下 在別的船頭 水手唱出 一樣哀歌 一樣的哀歌 115
愛‧亡 殘忍的歌 夢裏我壓下你 慾望的軀體 忘形於 結實的肌肉 夢裏狂喜的 眼睛吸吮你 千百年來的 愁緒 夢裏貪婪的 嘴巴摘下你 玫瑰盛放的 一片片花瓣 夢裏咬噬 堅挺的乳房 直到感覺 嘔心 夢裏吸啜 光滑的子宮 至筋疲力盡 至杯中無物 夢裏打開 如雕塑的腿 幻想 是長廊
116
夢裏貪婪的 雙手流出熔岩 燃燒輕盈的 雙腳 慾望的軀體 放蕩妖嬈的花 別走，夢！殺了我 正如在夢裏一樣
象聲詞 纖弱的男孩 矮小 細小，憂傷 獨自在這世上 孩子，放棄吧 他們難道會可憐你！ 離開吧，孩子 世人多愚昧 放下你只能拉奏 簡單音階的小提琴 你每次的呼吸 落入塵土化作灰 tiro-liro tiro-liro-ló 放下你的小提琴 命裏它不屬你 放棄吧，孩子 他們難道會可憐你！ 纖弱的男孩 矮小 細小，憂傷 獨自在這世上 孩子，放棄吧！ 只管拉奏簡單音階 tiro-liro tiro-liro-ló
117
愛的詠歌 毫不羞恥 像石像 或像被征服 敞開大腿，不設防的裸體 面前是不眠的夜、晚光、月色 她休息酣睡 我的目光從她受傷的紫藍色乳頭 移至令人欲念翻騰的地方 我為何哭了？虛幻的夢 浮沉於生命的深處 邊際 淚落在她乳房上 朦朧的月亮 激情過後 照出呆板疲憊的輪廓 為我高唱那殘缺沸騰的詩歌 雙唇 聖潔 虔誠 舔嚐你沉淪的殘花
119
愛的頌歌 不要我說甚麼 唱甚麼 我沒有想法和靈魂 露出你的乳房吧 合上沉重的眼瞼 大膽用乳房把我抱緊 雙唇吸啜 舌頭的溫情粗野纏綿 裸露的身軀 纏繞在你敏感細嫩的腿間顫抖 舌頭交合 擁吻 呻吟 感受血液交織 睜開你的眼睛 我的戀人！ 凝視我的雙眸 靜靜地 一絲不掛表達生命！
120
智慧 開始疲憊的一刻 我便活著 活著而不抱希望 來吧死亡 按上天的旨意 從前不管怎樣 總是渴望 渴望那瘋狂的夢想 從繁星到天際 到失去希望 不再因渴望而快樂 今天，我別無他想 想就有用嗎？ 我明白一無所有，因為不會擁有 擁有只是空想 我只能把愛情放在神秘的遠方 來吧死亡 按上天的旨意 繁星與我何干？ 她們依舊於高空閃爍
121
詩人的訓言 朋友！努力是徒然的 生前不被接受 除非死後不再妄想 除非放棄任何港口 不求憐憫 我會告訴你們同樣的事情 昔日的愛情！ 從前迷人的雙眸！ 身體已臃腫 老邁 屈曲 你曾是我最好的精神靈藥 我會告訴你們同樣的事情 今天一切的人與事 已毫無意義 對上帝撒謊 空氣從身體抽離 然而為恢復一切 重燃愛火 信念 只需誦讀詩文
122
阡陌的情感
阿爾貝托．德．拉徹爾達 Alberto de Lacerda （1928–2007）
於下一場戰爭繼續 他們從不長大 頑童 唯一的娛樂 是玩具士兵 士兵是我、你、他 我們、你們、他們 和世界的其他人
W.S. 簽名像一幅畫 寬闊的額頭 在與世隔絕的墳墓上 一個與世隔絕的人生 他寫出了火焰的迷宮 點亮 一切
123
狂喜 下午 — 滑動 — 白船 突然跳起帕凡舞 心停了 太陽等待著 岸邊的海水 時光緩慢地舞動
儀式 舞蹈是姿態 觸碰 上帝的手
搖籃曲 （受迪特里希．費雪迪斯考的演出啟發） 我低聲哼的歌 使你閉上眼睛 源自初為人母 純潔的母乳 歌詞如此溫柔 如最後的輕風 世界也許不在 當你的眼睛 聽不見我的眼睛時
125
你沿路走 你沿大道走 我沿小徑 你步姿輕爽 我步履遲緩 邊走邊看你 漸覺困惑 路上有沒有你 我感覺不到 我走我路 你走你的 小徑愈走愈慢 大道愈走愈遠
126
葡語 我所愛的語言 如野蠻的刀刃 蜜糖 希臘鹽 橄欖 清純 光芒 無聲 是其美妙之處 不知多少次 幾乎被懂她的人所滅 風情萬種 像吟唱美音的雙耳瓶 男人的劍 以不同舞姿 在空中優雅揮舞 聲音 語言 是高傲 適合所有顏色 表達方式 （而且總能駕馭） 葡語 無所不能 像真正戀愛的女人 她 是我永恆的理想國 婚禮 愛 自由 童貞
128
*** 晨曦 鳥兒又吱吱叫 牠們多大了？ 二十？ 三十？ 還是四十？ 有只屬於 牠們的天空嗎？ 沒人看過牠們老去 或死去 （偶然會看到） 鳥兒 不死 只會消失
129
*** 通往光的路 沿途有光 無盡頭 通往光的路是艱鉅的 只能從容走完 通往光的路不陡峭 不平坦 但每步 均是未知 通往光明的路不是路 因為它會迎面而來 ***
最長的路程 是最簡短的 告別 最長的路程 是告別 你離開了 留下一切 幾乎一切 未說的話 你離開了 怎可能 中斷 永恆？ 130
大衛‧穆朗-費利拿 David Mourão-Ferreira （1927–1996）
葡萄牙作家詩人、小說家、翻譯家、劇作家、散文 家、編年史家、文學評論家、教師，畢業於里斯本藝 術學院（1951）。其後任職於藝術學院，教授葡萄 牙語和法國文學。詩人曾任葡國文化部部長（1976– 1979），並獲得來自葡萄牙、巴西和法國的最負盛名 的若干獎項。詩人作品深受葡國文學界認同，其作品 亦被翻譯成主要的歐洲幾種語言。
繾綣的戀人——潘妮洛碧 騷動的心劃破夢境 目眩 激動 夜 我的手是你唯一的 衣服 你穿上 我不經意編織的 驅散羞怯 羞怯 一張無意義的薄紗 應我的要求 除去 除去 又穿上 正是我倆美好日子裏的 愛情
131
偶爾夜持續數月 偶爾夜持續數月 偶爾在海上 偶爾相擁 不再復始 偶爾 數年的黑夜 換來短暫數月的重逢 偶爾點綴裝作的記憶 偶爾記起 感受海洋的樂趣 夜的殘渣在身體深處浮現 笑聲與哭泣交錯 偶爾 偶爾 啊！偶爾 轉眼間已是歲月滄田
夕照 此刻 臥室的鏡子感到無聊 夜在窗簾後探頭 肉體殘留唾液 唾液 品嚐鬆軟的肉 意志力甦醒 腳踩進鞋子裏 下午七點 宣告一天的結束 卻在我們的靈魂裏 點起蒼白的光 燃亮告別
132
釋放 我走到海灘 淤積的泥沙中 看到了糾結的生活 戀人啊！若逃走 無人會察覺 街道的拐角處 總有影子跟隨 透過目光 便心生懷疑 走到田野 看見樹枝折斷 扭曲 戀人啊！若留下來 可憐的情感將無處安放 必須把驚濤的愛海 化為平靜的湖水 把淤泥圍起 不然得不到原諒 我看到一切的邊界 愛的邊界 遠離這裏 無論你想去哪裏 將豁然開朗 對上天的祈求 不足以讓這份只屬你我的愛情 歸來 愛情 只能深埋在地裏
134
我離開後的每個聖誕節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飯桌會出現我的空缺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他們思念的情感沒那麼強烈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只有一把聲音能喚起我孤獨的靈魂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再看不到我熟悉的臉孔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這首詩給遺忘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我將獨享這虛無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聖誕節已沒了意義 終會在一個聖誕節 從那一刻起 虛無重染永恆的色彩
135
沒有扶手的樓梯 螺旋的樓梯 沒有扶手 通往太陽 可從未離地 梯級愈高 愈殘破 不驚不懼 如訓條一樣 怕者別爬 心懷夢想者別來 人棄的良知 爭先恐後的往上爬 無意義的危機 這就是生活 沒有扶手的樓梯
137
島嶼 你是躺著的島嶼 海面甚少出現像你這般的 延伸著長長海岸的島嶼 有海灣 有茂盛的森林 海岬高突 在黎明的照耀下 反映清晨山丘的光輝 青葱平原不期而遇 你是躺著的島嶼 我徒步之上 探索最黑暗的區域 可是 你不會聽到 我的呼救聲 也許 我向你展示的 只是我迷醉於你 是友情 愛情 戀情 我將在與你的日子裏 死去
138
親情
呼喚的聲音 雪松 冷杉 幼嫩松樹 沙漠之上的穹蒼 叫喚是唯一的聲音 一切只屬我倆 你睜大的雙眼 如湖泊般廣闊 只流淌我的柔情 一切只屬我倆 我乾裂的雙唇 遊走在你的身體 由一端點到另一端點 進入你的胸懷 從一肩膊到另一肩膊 我看見你的雙眼 再聽見你的呼喚 雪松 冷杉 幼嫩松樹 再來 城市沉靜的一角 是你的家 你的房間 又是一陣叫喚 夜一直延伸 我們使勁拍翼飛翔 風如刃 如幻影的玫瑰 慾望消去 柔情而生 你的屋內重現 沉靜 139
選擇 風與利刀 我選擇風 綠與紅 我選擇藍 如鏡 彌留時亦如是 風繚亂思緒 肉體與悲哀 我選擇太陽 手伸向隱藏之處 探向那未知的剩下 草叢飄散一毫米的薄霧
當你跪下時 當你跪下時 如世間的動物 毛皮光亮 從黑暗中萌芽 沉重的嘴唇 如永不乾涸的粘土 乳房間沒有感恩的歌聲 雙腿間沒有呼喚 一切源於指間 那原始的指甲 雙眼綻放春天的氣息 肚皮長出茂密的林木 一切流淌於秘密的河道 你跪著 總是跪著 給予我世上一切果實
140
馬里奧‧塞沙里尼 Mário Cesariny （1923–2006）
生於葡萄牙里斯本，著名超現實主義詩人和藝術家。他 受法國象徵主義運動及詩人安德烈‧布列東啟發，與葡 萄牙詩人建立里斯本象徵主義運動。作為一位同性戀詩 人，當時受到葡萄牙政府壓迫，塞沙里尼以不屈的意 志，寫到同性戀合法化的時代。關於塞沙里尼的紀錄 片 Autographia 發表於 2004 年，詩人於兩年後逝世。
光芒 光芒穿插 於黑暗的消逝 形成影子 影子沒有 在光裏消逝 而是在狂戀的愛人懷裏 在地上張開的灰色手臂 從男人的眼角進入 另一方面 影子展現光線 不照亮事物 事物在黑暗中 在永恆的超現實的黎明 我們只能 以戀人的方式維繫 閉起雙眼 在指間 嘴裏 亮著燈泡
141
記得 記得 我們到達頂峰的 每一刻 開拓的 光芒的道路 無盡的渴望 地平線上 尋找的過程 艱苦但明確 那裏不會有信號 若迷失了 我們再回到 彼此的地方
拜託 拜託別說話 猜猜看 你遮掩的嘴巴 已聽到你要說的話 聆聽 比話語更好 你的美 不流於表面 你更好！更好！ 甚麼都別說 化成鏡子裏 赤裸的靈魂吧
143
車站 等待 想念 已磨滅對你的微妙之情 來到這裏 確認我的存在 轉變令我擔憂 雨 濛濛 多次落空的等候 又多次等待自己 人群中找尋千百回 不見身影 如今天有人到來 已足夠 一列火車 一絲微妙 交出名字 然後等待 或者就會出現
145
向 Cesario Verde 致敬 在眺望大海的驢旁邊 吃甜餅和沙丁魚 再來一點番石榴 布丁 點上香煙 還有紅汁煮豆和春卷 不久各人 找尋自己心裏的日落 夜幕降臨 回家讀 Cesário Verde 的文字 在這國家裏 還有出路 還有詩人！ 或者就會出現
睡吧！兒子 睡吧！兒子 女人忙著營造氣氛 男人滿腦子 都是皮下或肌肉裏的 堅碩的獨眼巨人 睡吧！兒子 愛 將是 被遺忘的武器 如丟在街上雪霜的 手帕
147
在每條街道上遇見你 在每條街道上 遇見你 在每條街道上 失去你 我熟悉你的身體 夢見你的倩影 閉上眼向前走 量度你的身高 喝下水和啜飲 穿過你腰間的空氣 你我咫尺之間如此真實 我改變身體的形狀 觸碰藏在不屬於 你軀殼的靈魂 在消散的河流中 你的手臂尋找著我 在每條街道上 遇見你 在每條街道上 失去你
第二國度 沒有 從未沒有 在戰火的陽光下 凌駕世界之外的 快樂冒險
148
X 光片 開朗 悲傷 在海裏
甜美
兇狠
酒醉
清醒
清晰 模糊 在海裏
新頴
陳舊
下流
純潔
四時的死胎 五時的死亡 一無所有 發現失去的 在海裏 在海裏
終歸一處 早上好難過 里斯本浪漫主義詩人 肯定都死了 聖士 烈士 還有英雄 波爾圖的天氣會惡劣到甚麼程度？ 早晨肯定是可悲的 但願波爾圖浪漫主義的詩人 明白要讓出華麗的墓地 是使里斯本的浪漫主義詩人 不至於被棄屍 在亂葬崗裏
149
蘇菲婭．安德雷森 Sophia de Mello Breyner Andresen （1919–2004）
生於葡萄牙西北部港口城市波爾圖，曾入里斯本大學攻 讀古典哲學，後沉醉於詩歌，未畢業即離開學校，之後 一直致力於文學創作。她以獨具特色的抒情詩在葡萄牙 詩壇上佔有重要地位。她的詩歌觸角多深入敏感的內心 世界，如評論界所指出的那樣，她的作品是「表現感覺 的一面魔鏡」。她被認為是二十世紀葡萄牙最重要的詩人 之一，贏得過多項文學獎，作品被譯為多種語言廣泛發行。
我編舞掩飾自己 我編舞掩飾自己 胡亂的步調跳出醉心的孤獨 雙手遮蓋赤裸的靈魂 渴求 那無人問津的景色
150
詩人佩索阿 你的筆觸為黑暗帶來光明 日子雖清貧 但勇氣過人 依循世人不屑的見識 在無際的海上航行 沒有星宿引路 只靠指南針 他們為你築起詩壇 你恍如四面神像 有很多的名字 虛無的 空洞的 呼喚那曾失去的 在逃離的路上 像四處未被收割的野草
151
時刻 這是叢林 最黑暗的時刻 深藍的天空成了鐵窗 陽光變得混濁 這夜 狼群四起 夜色苦澀 這夜他們決意離去
預訂 死後返回人間 重拾在海邊錯過的時光
葡萄牙 4.25 革命 這是我期盼已久的黎明 清新的一天 我們從寂靜的黑夜裏走出來 來到自由的生活
153
思憶如潮 靈魂在海裏盪漾 昔日情懷 捲進潮水裏 隨浪聲撩亂我的思緒 對你的思憶 如海浪 捲到沙灘上又退回大海 反反復復 生活的跌跌碰碰 讓我不再奢望 仰望星辰 訴說我的不該 不該令你生氣 不該令你的生活跌宕 不該令你痛苦 如果在起始之時 我選擇了 厭惡 逃離 世間的污濁 只是因為你的純真 驅使我如此的選擇
154
感性的人 感性的人 無法殺雞 卻會吃雞 手上的錢一陣銅臭 唯一的衣服 穿在身上 被雨水淋濕又風乾 散發濃濃的體味 手上的錢一陣銅臭 身上唯一的衣服 吸滿汗水 久久未洗 我們一直被灌輸 ： 「為生活，你要付出勞力」 「不靠別人來養活自己」 唷！廟宇前的小販 唷！建造巨大雕像的商家 袋裏是滿滿的奉獻與利潤 上天呀！ 請原諒他們 因為他們知道在做甚麼
155
虛無 乾涸的沙漠 蔽月的晚空 無名的國度 光禿的大地 絕望的深淵下 藏著你更深的虛無
詩歌 我的生活是四月 街頭 大海 內心傾注外間的世界 聆聽一切 句子翻開一件又一件的事 在時空裏記錄 我如世人 渴求世間的真理 我不懂解釋 不借其它途徑 單憑雙眼 思考這個世界 大地 太陽 風 組成了我的樣貌
海 我的人生
請不要問我的證件 我的證件就是這世間 請不要問我的意見或採訪我 不要問我日期或地址 我成長於一切眼看的 每天準備 慢慢到來的死亡時刻 156
為甚麼 因為 他們會打扮 而你沒有 因為 他們用美德掩飾過錯 害怕失去 而你沒有 因為 他們都在粉飾的墳墓 默默腐爛 而你沒有 因為 他們已是社會老手 懂得沉默 出賣自己換來收益 而你不是 因為 他們躲在庇護之下 而你與危險同行 因為 他們計算 而你沒有
158
若熱．德．塞納 Jorge de Sena （1919–1978）
葡萄牙著名詩人、小說家、劇作家、文學評論家及文學 教授。塞納獲獎眾多，有多國語言譯介，其中包括意大 利「埃特納．陶爾明諾」國際詩歌大獎、葡萄牙的殷王 子勳章和聖雅各騎士軍團的大十字勳章等。
接吻 接吻令人難忘 雙唇張開 舌頭在齒間 顫抖 交纏 愈吻 愈渴求 牙齒的碰撞 舌頭填滿口腔 交疊 喚醒身體 感受箇中的美好 發現鬢髮裏的星火 要吻上多少雙唇 才能滿足慾望
159
昇華 從未如此接近真相 真相與我相違背 我卻與真相同行 我多次說明 盡可能的否認 讓它們陷入真相之中 今天，真相是如此的陰鬱 我內心平和 我是水族館 我是氣球 盛載著世界的真相 我知道我與真相同行 卻與之相違背 又從未如此與之接近
永恆 你來到我這裏 細小如神 纖弱如土 死寂如愛 虛假如光 歡迎你 來到我創造的偉大 包圍我的希望 點燃星火 你在此刻出世 跟我來吧 161
我命由我 我拒絕他們給我的 拒絕真理 拒絕在永恆中擱置的七把劍 我拒絕不曾沾血的劍 拒絕擅自揮舞傷人的劍 拒絕你們所見到的我 還有被征服的靈魂 拒絕清醒 購物 孤寂 陪伴 死亡 拒絕生活 拒絕純潔或罪行 自由或命運擺佈 我拒絕一切 分裂吧地球！
162
嚐鹽 我嚐到鹽 在夏天的乾燥皮膚上 在冬夜躺臥的肉體上 嘴唇 吸吮奶液 心隨性愛的節拍跳動 你的黑髮 金髮或白髮 在你沉睡的時候 在靛藍的星光下捲曲 手中的鹽 如沙灘的海水潮退 香氣縈繞 在你的嘴裏 舌頭上 乳頭上 在你纖腰間的深處 我所嚐到的鹽都是你的 或是我給你的 或是你給我的 或是我們交纏的 結晶
163
人生 我多麼盼望 生命中只有我一人 漫長的夜 不再熱忱編織人生 光芒和好奇 像燃燒的稻草般黑暗 想知道 我會否在風起時 在萬天的灰燼中飛舞 萬物皆已混在一起 焦慮已被遺忘 生命周而復始 誰會在乎？ 我不是 不自欺欺人： 生活不過如此 單純活著
164
按捺不住的身體 身體不為我們 或愛情等候 摸索的手 沉默 溫暖、乾燥 因尷尬而顫抖 肆意地遊走 摸索不由得我們 是渴求、回憶 我們觸摸的 裸露的身體都等不了 摸索不知道的 看不到的 不敢害怕該要害怕的 身體太快了！一切都完結了 當愛情來的時候 當我們其中一個高潮的時候
166
兒子因你出世 兒子因你出世 你從此不再明白 生命的寂寞 你若不明白 你不會知道 在純潔的愛情裏 隱藏的痛苦 你會忘記 若你得悉孤獨的平靜 背離 傷感 如遠處的一幅畫 照亮更遠的風景 星辰終將永恆 當命運 或是死亡 認為能壓下一切 若歡欣到了盡頭 你可發出嘲笑的聲音 兒子終是永生
167
創世紀 我不談自己：我甚麼都不要 我不談上帝：沒有其它歸宿 我亦不談遠古世界 它生滅在每個黎明 不存在就是背叛生命 感受時間與我同行 活著是錯誤的自由 追求的愛全都離我而去 多少個少年追求 不曾知曉的正義 卻終徒勞！ 永恆……延續世代的人民！ 真理不存在：世界沒有掩蓋 一切皆可見：只是你不知道在哪 逝去的、不朽的，皆為謊言
命名 最困難的愛情詩 是對於愛的沉思 愛在沉思中忘記 忘記它根本不存在 忘記在微風中 在無名的光芒下 迷人的樣貌 看！愛，看！ 為這道光芒起個名字
168
米蓋爾‧托爾加 Miguel Torga （1907–1995）
原名 Adolfo Correia da Rocha，20 世紀葡萄牙最有影響 力的詩人和作家之一。他以詩人，短篇小說作家和紀念 主義者的身分脫穎而出，但亦出版小說，戲劇和散文。
這幾乎是一首愛情詩 我已好久沒有寫 愛情詩 我最擅長寫愛情詩！ 我們的本性 源自盧西塔尼亞 幽默 有魅力 能把最感傷的 變得華麗 酒樂 變得沉鬱 或者說 我年華已去 得不到愛 或那份舊愛 一直藏於心裏 沒勇氣展露 ——我已很久沒有寫 愛情詩了
169
身分 我殺了月亮 月光灑落一地 我要鐵和水泥般的詩句 捨棄押韻 運用痛苦的輔韻 宇宙展開 我的靈感 來自於痛苦的掙扎 用盡力氣： 在每一次呼喊中 譜出華麗的雋文 如岩石上的刻文 永垂 日以繼夜地 讓情感的文字 不朽
母親 ——聖馬丁尼奧‧德‧安塔，六月一日 母親： 你遭遇到甚麼不幸 變得如此麻木和冷漠？ 是甚麼使你的表情 變得如此僵硬和嚴肅？ 像雕像 像厭倦言詞與溫婉的人們 像我 在你的床上 存在於石塊裏 胸懷沒有一顆心 我呼喊你 你不回答 親吻你的手和臉 我感到冰冷 你 或變了 或騙我 或躲藏 在虛空的驚恐背後 母親： 至少睜開眼睛回應我！ 說你仍看到我 告訴我 你是永恆存在的女人 即使死亡 亦不能讓你離開我
172
日復日 又開始⋯⋯ 若可以 不痛 不忙 你行走在這艱難的路上 通向未來 讓步伐獲得自由 在你到達前 別停下來 不然半個果實 你都得不到 不要滿足 在果園裏採摘無盡的夢 不斷夢想和觀看 夢幻的旅程 別忘記 作為男人 應放膽前行 方能尋得自我
173
求你了 寂靜是平靜的海洋 我可以在海上 漫無目的地航行 你不用回答 我急著要知的事 讓我感受快樂 就這樣 遠離你 遠離我 太多的渴求吞噬生命 我們已知道苦 但在我們仍會愛 時光已逝 平靜的 平靜的 不要打擾我的平靜 再次聽到你的聲音 如要喝下鹽水解渴般難受
自信 世界因生命的活力而美麗 在每一個夢裏的 經典光景 載著另一個夢的 冒險色彩 那份甜蜜 不用猜疑 漸變 更純潔 更清新的 甜美
175
寓言中的寓言 從前 有則著名的寓言 教誨世人 警世之言 在詩歌和散文裏 每個人 聰明的 謹慎的 博學的 都反覆吟誦 對子女 孫兒 曾孫 寓言裏 有許多不值一提的 細小昆蟲 且曰： 唱頌的人 定必餓死 事實上 簡單說 寓言裏 提及神秘的魔獸 在每一隻生物的耳邊 密言曰： 誰不歌唱 必為財亡
176
啟航 渴望與松樹林 轉化為脆弱的帆船 啟航 依靠猶如密密麻麻的針葉的 指示航行 一次又一次的相擁 出現在祖國的大地 寡母在冰冷的沙灘 振聲呼喊 死去的愛兒 碼頭聽到 對幻想的反覆的憧憬話語 讓航海的漢子 吹動著燭光的火焰 甲板上 抱著信念的航海員 懷著夢想 日復日地在翻動的大海上 堅毅地站著
177
開始 我在出生的地上 弄傷了腳 憤恨的痛楚 在脆弱的軀體留下痕跡 我終日背著軀殼 流著驚恐和痛苦的眼淚 為了麵包 付出大地 花費大自然 來換取人的認知 猶如坐在桌旁的野獸 驅走內心的疑慮 吞吃你撒下的汗水 用雙倍的悲傷 把子彈上膛
鳥巢 我知道有個鳥巢 巢裏有蛋 圓滾滾的 裏面是雛鳥 不用關心我 我不要教導 不要射殺 我要成為好孩子 保守 這秘密 然後與懂得倒立的 在空中飛翔的 交朋友 178
朱力歐‧丹塔斯 Júlio Dantas （1876–1962） 葡萄牙著名劇作家，亦為外科醫生、政治家，並曾擔任 葡萄牙駐巴西外交大使。丹塔斯為葡萄牙文學中較多產 的作家之一，其作品涉獵詩歌、戲劇、短篇小說等多種 體裁。是次翻譯的作品為丹塔斯撰寫的短句，以簡單和 直接的文字反映其對兩性感情的獨特見解。
*** 若要取得成就 先要讓別人明白自己 *** 藝術滲透所有 活現於一切 能體現它的地方 恰恰是最不顯眼的地方 ***
179
*** 懦弱使愛情變得厭煩 四目交投 十指緊扣 換來猜度 嫉妒 爭恨 指責 破壞一切本該美好 快樂無憂的時光 *** 在老房子裏 過去的璀璨時光依然 在那裏 我們感受到 家庭留下的永恆 鮮豔的記憶 *** 幸福取決於我們 而不是生活的 環境和遭遇 *** 吻過 卻得不到 了解到 又不曾擁有的女人 是痴迷 病態的憂慮 ***
180
*** 女人的智慧和活潑 在平庸男人的生活裏消逝 男人以佔有的心為傲 更喜歡楚楚可憐 被動 順從 沉默的女人 而不是具生命力和理性的美麗 *** 自由僅僅給予我們 在生活中擺脫它的樂趣 *** 少男與美女之間 沒有純潔的精神友誼 本來天生敵對 要麼相愛 要麼互相蠶食 *** 或許女人不懂男人 但女人之間卻了解甚深 *** 在深愛一人之前 我們不曾活著 在深愛一人之後 我們步向死亡 ***
183
*** 女人不會費心 辯解和分析 自己的情感 *** 年老純粹是數學的偏見 若我們不計算年數 可活得更年輕 *** 青春是令人目眩的賽跑 我們收割生命的花朵 但時間流逝於工作 我們來不及細聞花香
184
角落羅卡 葡語現代詩選
第 70 期別冊 ISSN 2308-2216
香港藝術發展局邀約計劃 香港藝術發展局全力支持藝術表達自由，本計劃內容並不反映本局意見。
石磬文學叢書 34 ｜水翼船叢書 15 編
月河
譯
夏簷
畫
洋小漫
出版 夥伴 發行 印刷
石磬文化有限公司 九龍上海街 446–448 號富達商業大廈 10 樓 B 室 澳門故事協會 澳門郵政信箱 1507 號 春華發行代理有限公司 香港觀塘海濱道 171 號申新證券大廈 8 樓 新藝域印刷製作有限公司 香港柴灣吉勝街 45 號勝景工業大廈 4 樓 A 室
版次
二○二三年四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定價
港幣一百元
ISBN
978-988-7591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