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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號
November 2014 MOP 25
See you on the other side
阿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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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杂 ox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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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十一月號
ox magazine
November 2014 MOP 25
編輯
李銳奮
責任編輯
張健嫻
平面設計
鄭志偉 @ somethingmoon
編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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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7
特約撰稿人 劉國生
2012年11月25日探訪
9
校對
劉國生
2012年12月23日探訪
15
照片來源
阿叔(朱雲燦)家庭照 李銳奮 小龍
後續
20
牛房倉庫 長今 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文化局 辛波絲卡基金會
碎片拾遺――傳說中的阿叔朱雲燦
22
黑眼睛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林蔚昀 陳黎
掬色老師
23
贊助
澳門基金會 民政總署
阿忠
24
出版
牛房倉庫
阿四
26
印刷
華輝印刷有限公司
阿盈
27
阿康
30
阿熠
31
阿B
32
阿May
34
小龍
36
鳴謝
地址
澳門美副將大馬路與罅些喇提督大馬路交界
電話
+853 2853 0026
《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展覽開幕詞
40
傳真
+853 2853 3047
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
44
電郵
oxwarehouse@gmail.com
我沉寂了那麼久――與掬色老師喝著菜乾例湯談的話
46
網址
http://oxwarehouse.blogspot.com
牛房倉庫 / Oxwarehouse
牛房倉庫2014年9-12月活動
51
ISSN 2227-0337 出版日期 2014年11月 定價 25元
本刊所刊出之圖文內容皆屬版權所有,未經同意或授權,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 式出版該內容之全部或局部,部份單元之圖文,其內容歸原權利人所有。 Copyright 2013 OX Ware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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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的話
這一期牛雜,我們專門以阿叔(朱雲燦)為主
搬來牛房後,阿叔的工作好像輕鬆了些,但他
題,儘管他老人家最近已離開了我們,但他為
還是很盡責的準時開門關門,有時還自動地找
我們留下的好些值得回味的片斷,卻始終讓人
事做,以他的包容和大家一齊付出,有時他也
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往往也就是這些看似已過
願為一些額外的工作加時,很晚才能走,但他
去又不經意的片斷,提醒我們大家有些過程是
從不會去計較什麼。
很值得去記下的。 我在一張記錄當年一個名叫「變蕉」的展覽相 現 在 想 起 來, 其 實 阿 叔 從「 婆 仔 屋 藝 術 空 間 」
片 中 認 出 阿 叔 來, 那 是 一 個 由 Alice(郭 怡 熙)
(2001-2003)時期,就已經來為我們做些最瑣
和 一 班 剛 畢 業 的 法 國 同 學 一 起 策 劃 的 裝 置 展,
碎的勞動工作了,清潔打掃整理各種雜物,收
當時的牛房現場變成一個如工地般的廢墟,只
入也不多,但他看起來挺樂意的樣子,在一個
見阿叔拿著一個噴水器在那個到處是碎磚的大
不小的庭院裡就他一個人掃清每日的落葉,同
倉裡認真的撒水,以防灰塵太大,這畫面讓人
時又要把那些殘舊的房間整理乾淨,協助各類
想到「盡責」這兩個字的份量,如沒有如阿叔
藝術家們在這個空間裡展示作品或辦不同的工
這類很盡責任義務的工作人員,又如何讓公眾
作坊,當中的辛勞真的不少,但在他跟我們的
也意識到這些年青人的創作含意呢。
一些合照裡,他總是笑咪咪的站在最邊邊的位 置,一點也沒有打工仔的感覺,他似乎也自然
我們也許還有好些說不出那年那月的瑣碎片斷,
的就跟大家一起了,盡管大家都不太聽得懂他
都有阿叔的身影在裡面,他不去炫燿什麼,但
那些雲南鄉音,可阿叔那簡單的身體語言又很
又 見 證 了 婆 仔 屋 到 牛 房 的 發 展 軌 跡, 透 過 他,
管用,好像在說:大家都在同一條道上,一齊
我們也要意識到正是有好多好多有心人不同時
努力吧。
期的付出,才有現在的牛房,而珍惜和努力都 該是當下大家繼續走下去的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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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幀照片,4R,彩色的,數碼印的照片(很可能是盈科沖印),被篏在粗製、廉價 的木相框內。打從某天開始,一直被懸掛在牛房倉庫的辦公位置,正正面對大門的 全職行政人員工作桌兼接待桌旁邊的木架子上,這兒本來沒有照片,再往過去倒帶, 這兒甚至沒有木架子,也沒有木架子旁邊的接待桌子(接待桌本不在那個位置),一 直坐在接待桌上的行政人員已經換過了好多人,去年在座位上迎接的行政人員還是 阿 May(夏仲美),眨眼間,那照片旁坐著的已經轉成了新的行政人員 Wyman(黃 偉文)。而 Wyman,並不認識相中主角,他們在那麼靠近的空間內朝夕相對,產生 了不可思議的平行時空。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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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中的主角是阿叔。阿叔本名朱雲燦,是婆仔
2012 年 4 月,阿叔在牛房倉庫兩層展場的樓梯
屋藝術空間(不管從前身的婆仔屋還是後來易址
上落之間,雙腿無力,停工回家休息,牛房的雜
的牛房倉庫)的雜工,知道阿叔本名的人少之又
務清潔工作由太太香姐兼職暫理。5 月阿叔正式
少,大家多年以來只管叫阿叔做「阿叔」,他的
辭職,一直在家休養,至 7 月,傳出阿叔患上柏
身份從「婆仔屋阿叔」,變成「牛房阿叔」,不管
金遜症,行動越發遲緩的消息。及後,牛房倉庫
是哪個身份,都有著不可思議但和諧的傳奇性效
(婆仔屋藝術空間)的策展人、藝術家及行政、
果,使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藝術家、參觀者,
技術人員,先後相約前往阿叔位於白鴿巢的家,
烙下了這個藝術空間有一個「阿叔」的印象。
探望阿叔,這就是,那幀 4R 照片拍下的一幕。 照片中的阿叔還帶著微笑,精神尚好。
而阿叔本來的故事,還比空間本身,甚至比許多 藝術家更傳奇,傳奇在於聽聞過他的身世的,只
在牛房倉庫總監李銳奮先生的安排下,在 2012
限於幾個跟他特別混熟的行政和技術員工,加上
年至 2013 年間,向牛房倉庫長期合作的藝術家、
他夾雜著中國西南方言、國語和廣東話的自創說
工作人員召集了幾次探訪,期望能為阿叔朱雲燦
話模式,使被傳授的幾位在半明半矇之間,私底
減輕一些生活及經濟上的負擔,並由藝術家范世
下互通互傳核對版本,半信半疑,半堆半砌,造
康先生在社交網站 facebook 建立了
就了一個不知真假的神奇阿叔。 「牛房阿叔關懷小組」群組,期望更多藝術家朋 要是早些年,你去問阿叔,是真的,他或許舉一
友關注。
舉手,呵呵呵,然後再說一點點,一點點你聽不 懂的方言。
以下是 2012 年年底兩次探訪阿叔過程的記錄。
現在再問,阿叔已經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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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5日探訪
2012年11月25日探訪
探訪者除記者外,只有李銳奮(下稱阿奮)及范世康(下稱阿康),三人相約下午兩 點半在白鴿巢巴士總站等,由阿奮事先電話聯系阿叔的太太。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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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三人卡在白舖巢前地斜路的兩幢大廈之猶
步可行的空間,阿叔靠著三座位沙發坐著休息,
豫,三人當中只有阿奮到訪過阿叔的家,阿奮的
靠背對上就是窗,窗外是花籠和天井,單位日照
記憶中,阿叔的大廈大門至樓梯之間有很幽暗的
不足,下午三點的時份,不開燈還是很暗。
走廊,於是我們憑阿奮的印象走進添麗大廈,添 麗大廈的走廊非常暗,除四處可見垃圾外,大廈
阿叔不能仰靠在沙發上,上背至肩頸向前大幅度
門外還有小食檔子,走道的地面四處皆是積水,
彎曲,因此老是低著頭,手臂和上身都比我印象
對於老人家或行動不便的人來說,是環境相當惡
中收縮了記多,腳無力地踏在方塊膠墊上,雙腳
劣的公共空間。三人到處摸索都找不到樓梯的公
有水腫。
共電燈開關,只能摸黑上樓,走廊連著前後兩道 樓梯,也還是只憑阿奮的印象走向後座樓梯,但
「現在好咯,現在看了一個賈醫生。鏡湖醫院。
他不記得是哪一層,只記得要上樓梯。上了一
回來每天都是把這個腳抬高一點,現在好一點
層,憑感覺按鈴,屋內卻傳出狗吠聲,撞錯了。
咯。 賈 醫 生, 神 經 科。 之 前 那 個 醫 生 不 大 好。」
人對門的記憶其實有限。
阿姨說。阿姨問阿叔記不記得阿康,阿叔笑一 下,答:「不記得喇,名字。最早,以前。」他認
我們退回門口,著阿奮給阿叔太太打電話,阿奮
得阿康是「婆仔屋時的」。阿姨囑咐了好多次要
翻電話簿,一時間卻不記得阿叔太太的名字。
我們喝果汁、喝咖啡和吃西餅,我們則好幾次想 讓阿叔往沙發的靠背仰靠著躺,都不成功,阿叔
電話簿裡寫著幾個甚麼太和甚麼姨的電話號碼,
還是向前彎身,後肩背跎著。
「阿叔姓甚麼的?叫甚麼名?」我問。阿奮和阿 康都不記得。
阿姨就一直謝謝,說牛房倉庫的各位,多麼有 心,經濟給予了一些援助,又常來探阿叔,她拉
三人再向隔壁的大廈嘗試,這次大廈的走道稍為
著輪椅說是吳方舟送的,讓她推著阿叔去鏡湖覆
明亮了一點,也不見積水,起碼看得見樓梯級是
診看醫生。
乾爽的,卻依然是很窄很窄的梯道,並不方便輪 椅上落。我們爬了一層,終於找到阿叔的家,阿
事實上有次探訪,牛房倉庫相關的三個年輕人,
叔的太太笑著前來開門。
小龍(張勁龍)、阿 B(沈浩然)和阿 May 加起 來一起把阿叔連輪椅抬下樓梯都很困難,平日阿
客廳的空間不太,靠著四牆放了電視櫃、飯桌、 一組沙發和兩個雜物架、雜物櫃外,中央只有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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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和兒子兩人就這樣抬阿叔上上下下,覆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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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打九九九,他們(山頂醫院)三個人
就話佢有三公分唔知係咩在裡面,現在抽那個去
來端他,三個男人抬他去,兒子坐電單車我跟他
驗,他說它是良性,一個瘤。吞東西沒事呀。鏡
們上去,在廁所跌倒,前兩天我在牛房做工嘛,
湖就是用錢用錢,CT 咯,三張,X 光、CT 兩張,
那天是九月二號九月三號,他趴在那邊,坐不起
都是胸部,一千多,貴耶。」
來, 一 直 趴 了 四 個 鐘, 流 很 多 口 水, 頭 痛。 那 天我朋友看鏡湖的醫生,抓了中藥,吃了五服,
阿康向阿姨介紹一個按摩醫師,希望邀醫師定期
吃到他的腳腫了,我就不敢。那個藥很大包呀,
上門為阿叔做針灸治療,實際減輕阿叔的肌肉痛
十四樣呀,我現在都怕怕。我兒子就駡我,媽媽
楚。這時阿叔最年幼的一個兒子從房間出客廳
你不要信那個中藥。」
來,跟我們見個面,向我們解釋阿叔的情況。
「現在主要就是他兩邊手,骨呀,酸痛。晚上還
他們帶阿叔看過神經內科、腎科,檢查過腎臟和
會抽筋呀,叫哇叫哇,我也沒法好睡。腳跳,腳
甲狀腺都無問題,之後再看,有位賈醫生,說他
跳很厲害,這個神經呀! 他手痛厲害這樣不行
應該是坐太久,血液不循環,因而腳腫。阿叔彎
呀,現在手不可以翻過來(不可以內臂向上攤
身所以累,但他睡覺才能仰,之前一直睡不著所
開)。還有這個腳這一塊,大筋呀,我今天幫他
以痛。他不喜歡頸枕,他不喜歡「箍住」的感
按摩這個筋,在裡面扯著很痛,叫咯!醫生說他
覺。
那個 … 柏金遜,筋會收縮,是痴呆症,我看又不 是老人痴呆。那個賈醫生說他是柏金遜,你們不
「醫生說他食得行到,病情不是很嚴重。只是怕
要再花錢喇,不要再醫喇,他就是柏金遜,老人
他跌倒,他再跌倒就很危險。上次跌倒前還可以
病。」
扶他去公園走,現在他不夠膽走動,又驚跌,就 少走動。醫生叫要走多點,要運動和不要吃那麼
阿 姨 不 相 信, 雖 然 阿 叔 已 年 屆 七 十 七。「 他 就
多藥,之前看腎科就開了不知甚麼利尿藥,有
是 腦 筋 很 清 楚, 他 那 個 腰 沒 有 力, 酸 痛, 針
些精神不太好,腳腫也不消。看了三個星期不
疚要是把手那個血通了,我男人就好一點喇。
好,醫生叫我們看神經內科,賈醫生一看就說睡
看醫生嘛,差不多用一萬多咯,每一次最少都
得好點就行,睡一星期以後腳就已經消腫。看山
三百,六百。那天照一照胛狀腺。照咗呢而家呢
頂時醫生開了枝柏金遜藥,他就叫多吃少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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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些運動睡多點就會好。賈醫生好,他不會亂開 藥又不會亂叫你做檢查,開頭四月份看其他醫生 又做很多檢查,又叫去看風濕科,看完風濕科又 看其他,鏡湖的醫生真是一啲啲,有的叫你一直 驗一直驗,看腎科那個又是甚麼都驗過了再叫你 返去神經內科。又浪費時間又浪費錢。要他出出 入入又麻煩,他又疲累。一出一入又辛苦,下禮 拜到山頂覆診,又係睇柏金遜嗰啲。他坐輪椅我 們推他下去咯,上來就兩個人抱著他上,有次他 自己上,有一次要三個人,因為聽醫生說要他自 己上,未跌倒前都是他自己走樓梯上來。現在一 來是他驚,二來是腳無力。他的手痛應該是他之 前跌倒時拉傷了,一直都不好,他的手緊所以沒 那麼容易好。現在吃的藥就是讓他的手鬆點沒那 麼緊,因為他的病就是肌肉會越來越緊。手伸不 直。上一次看賈醫生都說他手伸得很直,應該病 情就不會很嚴重。不過爸爸重得滯,搬他起身都
阿叔(1971)
要蠻用力的,現在沖涼都要頗用力的,要兩個人 幫,媽咪又細粒,唔夠力拉佢。佢向前行會好 啲,打橫行會失重心,所以現在要有人頂住他走 會好啲。以前就我們是但一個幫他沖,現在要等 齊兩個人先幫他沖。
瞓多過做運動。他現在細微的動作做不到,拿筷 子呀、杯呀,手指要動的動作做不到。因為手 緊,手指無力。大動作點的又可能會拉到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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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講會痛。之前我們都叫他行出樓梯對面再
爸爸媽媽講廣東話都唔正。國語他們會講一點,
返回來,現在就只能行到大門口不到。他都嫌辛
但有時講下講下又會講返自己啲話。所以有時就
苦。所以有時會幫他掐掐手,他平躺著睡就會這
會轉國語講,但他們啲國語又不是正宗國語。
樣,打側睡會好點,但就會壓到手就永遠都不 好。他就不肯躺著睡,要坐著睡。
他那時候應該是生活困難吧?聽媽媽說。那時好 像是澳門特赦還是甚麼的時候下來。爸爸用甚麼
阿哥家姐都在外國,他們都知但他們回不到來,
方式過來我不知道,好像是之後申請過來的,他
阿哥可能明年回來,家姐應該未必抽到時間回
沒有詳細講,因為雲南那邊的,所以可能當他是
來。其實她四月份才回來過一次,那時還沒有發
華僑,其實他不是華僑。」
現。他們一個在蘇格蘭,一個在愛爾蘭。」 阿叔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間昏沉著,沒有搭話。 不知道是這天天特別陰暗,還是單位的日照問 題,連記憶都特別陰暗。阿叔偶爾只說兩句,後
阿康和阿姨見了醫師回來,約了上門問診時間。
面痛,睡不太著,睡覺會痛。
後來我們才知道,阿姨名字叫香姐。
阿康帶著阿姨去附近見施針灸的醫師,想向她說
2012 年 12 月 22 日,阿康於 facebook 建立「牛
明一下阿叔的情形。我和阿奮留著,坐著等,周
房阿叔關懷小組」群組。
末下的電視播著達明一派周年紀念特輯,訪問特 別漫長,電視節目可有可無。Teddy Robbin 在說 些甚麼,電視很吵,語速很快,顯得我們特別安 靜,話題好像特別少,已經再無甚麼可聊天的, 好像也再想不到有甚麼可幫的忙。
阿叔的幼子,彷彿自言自語地,向我們介紹他所 知道的,有關父親的故事:「他講的不是國語, 有少少家嫏的用詞。你指洗手間、廁所,他們會 有第二種說法。他們講去廁所講『灑水』,但你 聽得明就會知是要去廁所。他們自己改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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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探訪也是下午,有阿奮、阿康、我和阿忠(莫兆忠)四人同往。阿叔還是如 一個月前,向前彎著身坐在沙發上,半睡不睡之間。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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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家主要去關心阿叔有沒有申請社會保障
苦工,我那時很苦很苦呀唉!你看我二十一歲
服務。
結婚喇,三月才結婚,七月份他就被人家捉去, 關了六年。你看別的女人呀,還守著他幹甚麼,
「不用你付錢的,我們要看看你的情況,他們有
他甚麼時候出來都不知道,他做鴉片煙生意嘛,
社工,讓他們知道、聯絡,然後他們就會給幫
給人家捉去。在他家呢,和他叔叔,他嬸嬸住,
助。」阿奮說,香姐就以為要麻煩到人,奮說服
不是親的家婆,哇,還要煮飯給他們吃,天亮
她那些社會服務是政府資源,社工局或街坊會
去打水呀,回來還要煮還有縫紗籠呀,縫得一
提供的服務,她一概不知道。
點點找一點點錢,一天買一舀米,還要煮給他 叔叔他嬸嬸。我又去做那個茶葉生意呀,賣茶
阿康向大家說施針灸的中醫師就阿叔的情況診
葉,賺了一點錢,儲了兩千塊,就到關了他的
症,指他可能有次感冒,細菌就進到脊椎,破
那 個 地 方( 仰 光 ), 我 坐 晚 上 的 夜 車( 火 車 ),
壞了頸椎。屬於重力肌無力症,醫師發現他眼
去那邊送他出來,他七一年出來,六六年三月
皮都無力打開。
十號結婚,我一直在他家哭哭哭哭。我在雲南 我親的四叔叔來接我媽媽想見我,他們叔叔也
我和阿康一人坐阿叔的一側,用手按摩他的手
不管我,我也不回去,天天打開房間門看看他
臂和肩頸。 阿叔只說, 掐重一點。 大家笑, 還
是不是回來了,又看不到,天天拿眼淚做枕頭,
好,知道舒服還會差遣我們服務。阿忠和阿奮
哭了五六年。」
一直在研究阿叔的社保、養老金和衛生局金咭, 香姐突然哭了。
這樣,有關阿叔,我們所不知道的過去,就一 下子都知道了。
「 很 苦 呢, 我 又 辭 咗 工 呢。 我 能 回 牛 房 打 工 我 就不要錢喇, 我還跟 GiGi(李琦琪) 講我星期
「 他 來 了( 澳 門 ), 我 們 有 很 多 雲 南 的 朋 友 嘛,
六星期天有空就來幫你。那天阿冰打給我,沒
寄來一個相片,他呀,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拿廣
辦法,我連買菜都沒辦法。我三個小孩子小小
東婆,我的朋友告訴他你現在的媳婦這麼千萬
我就出來做工咯,我養大三個小孩子都是自己
不要拿廣東婆!她守了你這麼多年呀你快申請
養,沒有要政府幫助的,他(阿叔)就做一點
她(下來),每個月給我寄三百塊錢。他七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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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七二年來,我在他家呀哭到我一直做工
因 為 害 怕。 隔 著 縐 縐 的 皮 膚 已 是 筋 骨 和 血 管,
做工,養大這三個小孩。天掉下來當被蓋。家
還有不知是肌肉抑或囊腫的凸起,埋藏著許多
裡一切開銷都是讓我來,命苦呀!人生呀,我
積累已深的疲勞和痛苦。按著,莫名覺得非常
說,奔奔波波好像萬里長城一樣。我給人家釘
愧疚,不知是為了對阿叔,對家人,還是對所
鈕嘛,布鈕呀,晚上點那個火水燈給人家釘釘
有 老 去 的 人 的 無 能 為 力。 甚 至 半 個 世 紀 以 後,
釘。來到這邊也是苦,到現在還是做工。」
變成這樣的,不是一個藝術空間的雜工,可能 是藝術家、可能是策展人,可能是觀眾,可能
「 他 告 訴 我 他 小 時 候 跌 到 那 個 水 塘 裡 面 呀, 也
是我們四人當中的誰,老去的一天,誰都逃不
是病了病了沒有理,現在老了那個病發了,他
過,到時候我們一樣束手無策,一樣愛莫能助。
媽媽講呀他小時候病很多。那個時候呀,不談 戀愛呀!見都沒有見過!媒人介紹的,看不到
「一個人的路呀,萬里長城一樣彎彎曲曲彎彎曲
樣子。我們結婚的時候騎馬呀!不是車子,在
曲。人生呀,不會平平順順走過去的。」香姐在
山上。很熱鬧很熱鬧!他做生意的朋友,哇一
我們走前,不知要對誰說。
天吃三餐,到結婚己經過了,客人都沒有走。 都是做那些生意的大老闆。養七匹馬。拉著馬 大包大包帶鴉片,那些山上種鴉片煙。他以前 擔 磚 擔 上 七 樓 呀, 二 十 四 樓 呀, 擔 上 天 台 呀, 哇。養大三個小孩,要是三個小孩不孝順就慘 了。我們以前上工都是七塊八塊一天,錢多難 找呀!」
我們也不知道探訪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只知道 阿康、阿忠和我三個人輪流幫阿叔按摩,香姐 一直說他們的故事。我不知道有多久,沒按過 一個老人的身體,家中父母,年過九十的祖父、 外祖母,過身了的祖母、外公,我都沒有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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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仔屋藝術空間原班工作人員撤離婆仔屋當天,阿叔看著搬運工人將藝術空間的所有物品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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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
「牛房阿叔關懷小組」群組建立後,一些本地藝術家也有就為尋求援助和幫忙阿叔提 出意見,在阿康的幫忙下,後來申請社工跟進,每天有送飯的服務,但社工局答應 的一個月一次的物理治療師上門服務就不太準時,社工服務也無法跟得很貼;另外 也找到明愛的上門護養服務,他們有每天都派人到家居陪護的服務,可以照顧飲食 和行動,但加起來可能比請專人照顧阿叔的支出更高。
曾有藝術家發起要為阿叔召集籌款或關懷行動,沒有結論。 牛杂 ox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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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23日探訪
「牛房阿叔關懷小組」群組 http://on.fb.me/TWgfzM 2013 年 12 月 10 日,最先接接到阿叔辭世消息的是小龍,他接到香姐的電話,就 說,阿叔已經先走一步,並將於 12 月 11 日晚上辭靈。 當晚,牛房倉庫總監阿 Frank 在個人 fb 專頁上,尋回婆仔屋藝術空間在婆仔屋撒走 前最夜一夜的工作人員及朋友合照。黑夜中拍下的照片,還記下了阿叔也曾在其中。
靈堂裡,照相中的阿叔仍如他初到婆仔屋的時候,髮黑,光彩有神。
阿叔還在、將在牛房的回憶裡,繼續為我們打開婆仔屋藝術空間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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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劉國生
碎 片 拾 遺 ―― 傳 說 中 的 阿 叔 朱 雲 燦 劉國生
關於阿叔的故事,一切都彷彿是傳說,而且是
這些幸運只以記得清楚和不清楚之間,以混沌
個混和了不知多少地方方言,又摻雜了因為語
的形態凝結在「婆仔屋藝術空間」遷址前後的
言不同,阿叔本人的憑想像力構想出來的詞彙,
發展過程中,夾雜在十一年的時光流逝之間。
再籍著每一個在婆仔屋藝術空間不同時期曾經
因為一個清潔工,牽連著更多無聞地曾在過程
存在也曾經流動過的行政、技術人員,就因為
中努力過、付出過,又繼續流動的,一個藝術
聽不懂,他們溝通時各自的猜測、幻想、重演、
空間的守護者、 照顧者, 一一出台, 亮相。 他
詮釋,版本參差不齊,卻組成了更多一個關於阿
們揭示出來的碎片上,同時也黏附著他們對自
叔的傳說,就是,關於一個已營運了十一年的
己的工作、對「婆仔屋藝術空間」的一些看法。
藝術空間,當中的一個清潔工的傳說。 碎片每一面,都折射出曾經有過的期許、熱誠, 當「阿叔」朱雲燦的身體狀況,已經不敷再為
互相之間的、及對空間的愛護,殘留過極淡然
自己的故事修補訂正。
的,愛的氣味。
這些人攤開了他們所收藏的,有關阿叔的雜粹,
以下,一幅充滿笑聲的拼貼畫。
他 的 側 面、 背 影、 衣 飾、 行 為、 戒 煙 了 沒 有, 全都是細節,互相拼合、拉補,裝嶔成一段立 體的回憶。作為記錄者,我訝異於這些碎片如 此燦爛,回憶自動組合,描塑出一個栩栩如生 的人。
他們說,阿叔跟你講他的身世是你的幸運,如 果 你 又 聽 得 明 白, 更 是 幸 運。 隨 著 歲 月 推 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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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色老師
掬色老師 香港藝術家,與牛房倉庫(婆仔屋藝術空間)多年交往
一般在大廈內都有看更的吧?看更通常都是就坐著甚麼都不做的樣 子,但阿叔很有趣,我常常見他走來走去,好像正在做些甚麼,雖 然我不知他在做甚麼。還有他一見人就笑㗎喇,他令人覺得,在這 兒(牛房倉庫)是有一個人正在好好地看守著的,令人覺得這兒是 一個受到照顧的環境,這種感覺。
就是說,他不是一個普通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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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杂 ox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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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阿忠
阿忠 曾於牛房倉庫擔任行政工作
其實是有次,他經過我們下邊(連勝街 47 號)
出來,究竟是他儲在那樓梯底還是有人留起的
踫到,我才知道他沒再做(牛房的雜工),那時
不清楚,我見過他在那兒幾次,郵政局附近有
他走路是慢點但尚算精神,其實他間中都會路
間小型超級市場,就是從那邊的舊唐樓樓梯底
過我們這邊的,他朝早會一個人去晨運。他是
拖的,後來牛房附近開了家回收公司,他就去
婆仔屋時代的喎。
那邊跟人打交道,不過這些要問阿熠了,我已 經不在牛房。
他是長期的駐場藝術家,將一幅大牆塗白了再 掛起一件底衫(爆笑),幾鬼有型!(繼續笑)
總 之 那 段 日 子, 我 每 天 回 牛 房 上 班 的 時 候 阿 叔 就 已 經 在 那 兒, 用 那 條 水 喉 很 不 覊 地( 笑 )
其實又聽不明但他又一直講,我們講的不知他 明不明,但他又笑笑口,好像明白的樣子。
「啡」得四周圍都濕晒,牆上的海報是他才剛貼 完的他又「嘩」的「啡」濕了,(os)點呀阿叔 佢想 ⋯⋯
是否知道阿叔是誰請回來的? 他 每 日 循 例 去 做 那 件 事, 但 所 有 都 是 沒 關 係 不知道哦這個 ⋯⋯ 阿 J 請的?好像不是,三個
的。( 大 笑 ) 基 本 上 我 每 天 是 靠 他 是 否 正 在
可能吧我猜,大鳥、阿 J、朱佑人他們。打從我
「 啡 」 水 而 檢 視 我 那 天 有 沒 有 遲 到 還 是 早 到。
們第一次來開始他就已經在了,總不會比他們
搭正十二時他就「啡」,他都很準時,他是很準
更早就在吧?
時。而我們這些總是起床了就走過去,沒多理 時間。
(阿叔真的很像那些劇場演出中就是路過的那些 角色 ⋯⋯)或者通常有誰問:阿叔呢?跟住佢
我知他有跟阿熠他們提起自己的身世,他們說
就唔見咗,哈!但突然他又會出現坐在某張櫈
阿叔話他是賣鴉片的喎!吹到好衡唔知堅定流
上,或者拖著一大箱紙皮經過。好勁呢,牛房
喎!但他沒有跟我講。
一帶哪兒有紙皮,他好熟路。 (沉默,良久) 他喜歡,牛房附近那家郵政局旁邊有幢很老舊
我都完全不知道他已經沒再做 ⋯⋯ 太久沒去那
的 大 廈, 不 知 怎 的 他 的 紙 皮 就 是 從 那 兒「 拔 」
邊(牛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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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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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阿四
阿四 工作時期:婆仔屋時代/工作崗位:兼職助理
以前在婆仔屋的年代,因為我和 Chiwawah 都是 partime,所以任何 人叫我們做些甚麼我們都是仆倒一樣跑去做(笑),以前阿叔最鍾 意就係,(忍笑),將一啲佢責任範圍以內嘅嘢點咗我同 Chiwawah 去做,當然首先是要同佢溝通好耐,佢都係會講:「阿 Si!(四)慣 啦 na ge quang!」,跟住你就會明白,哦!關了那個窗!反正他對 著我就是成天「Si!」,「A Si!」咁樣。(大笑)
呀還有阿叔好喜歡穿白色底衫。(死喇阿叔現在退休我就喺度數佢 嗰啲奇怪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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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盈
阿盈
阿叔連我姓名都不記得。
有 甚 麼 活 動 的 時 候, 其 實 不 一 定 要 他 幫 忙 的, 但有時他知道人手不夠,他會來幫忙搬下櫈呀,
我呢 ⋯⋯(笑)係唔係幾聽得明阿叔講咩!但不
打下招呼囉。其實當時我有叫阿叔戒煙的。
知為甚麼阿熠溝通狀態極佳㗎!佢成日誒!(扮 阿叔口音)阿熠,食橙吖!
同埋阿叔喜歡聽 Evade 㗎!他一得閒坐在木櫈
我第一次見阿叔的時候我還在讀中學喎 ⋯⋯
得的,好勁㗎阿叔!聽親都是電子音樂呀,因
度就會 plug 歌㗎喇!他會自己揀碟,他好有心 為佢可以跳舞,佢會 un un 下」喺度打 beat 㗎。 阿叔隻腳現在好返未呀?(不會好 ⋯⋯ 柏金遜 ⋯⋯)(阿 盈 抽 一 口 大 氣)⋯⋯ 牛 房 會 不 會 有
其實阿叔應該知道很多牛房的祕密(笑),那些
那些保障金之類?
老闆之間的關係那些啦!哦這個是我估計嘅啫 (笑)。
知道阿叔的姓名嗎?哩個真係唔知呀!我只知 道阿叔在雲南,不知怎的到過緬甸,種鴉片坐
他會是最準時放工的一個,原因其實很 sweet,
過監,後來他太太輾轉來了澳門,他坐完監後
他 放 工 要 去 買 菜 煮 飯 畀 老 婆 食, 佢 講 拜 拜 時,
也落來澳門,他坐監的時候很年輕的,好像只
做 個 手 勢, 就 走 㗎 喇。 他 都 很 疼 山 蕉, 其 實,
是二十出頭,但好像當時農村很窮苦,很多人
呀,不是,其實逢是他心目中我們這些細路仔
都四散。我問過他來到澳門是不是繼續賣鴉片
他都疼。他又成日笑笑口咁,你都不知他邊句
(笑)。他來到澳門是築馬路和建橋的工人,他
真邊句假。
說他是靠做這些工養大幾個仔女。(是哪兒?) 嗱問阿熠吧!阿熠常常答他係咪真㗎有無「坤」
他其實該是不愁生活的,只是想一直做工做到
我哋㗎?他就會呵呵呵呵唔係!咁樣㗎(笑)。
不能再做。
阿叔最勁的嘢一定是洗地,阿叔洗地真是很有
他就是很貼心的老人家咯,又會笑口問你,點
特式的!他喜歡將整個地都搞到起晒泡,好像
呀?搵到工未呀?做邊呀?那時男朋友來接我
置身於仙境一樣(笑)。(怎樣起泡?) 牛房一
放工,阿叔仲笑我呢!
樓是紅色瓷磚地嘛,阿叔會先將洗地的泡泡弄 出來,不是洗地水哦,只是泡泡,弄到整個地 都是泡泡,然後用力掃,整個畫面就是一地泡 泡。他一洗地就好開心㗎喇!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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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照片
阿叔的全家幅(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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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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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阿康
阿康
最記得?他成日問我阿康你人工幾錢?然後我就話,三千囉!我離 開了牛房回來見他時他又問我在哪兒工作,做緊咩呀?好路數啦, 咁咯。在婆仔屋時我要和他一起清樹葉,和他一起巡樓,我那時負 責為展覽開電腦裝置的,他就為那時的書櫃掃掃塵之類。
因為你問我的其實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我那時都不知他叫甚麼名 字,只知道叫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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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熠
阿熠 曾任佈展助理
係呀係我最聽得明佢講咩呀!我在職期間
叔) :阿熠!要換了那張呀!我換了之後
我會問他劇評的,好不好看呀?他會說,
幾乎都是做阿叔的翻譯。我在的時候,同
跟他說,不喇,阿叔,你看,不靚喎!
都幾好,然後笑著走了。主要是音樂會
事是小龍、阿 May,我負責給他們翻譯阿
然後他就把新沙發搬到後園,就一直放
⋯⋯(可是牛房的音樂會都好有實驗性哦
叔的意思。但我不太記得他的身世,關
著,一直這樣撿來改善他自己的工作環境
⋯⋯)對,所以他不懂得答的就會笑笑
於阿叔,問山蕉較好哦,我還在職時有
(笑) 。沙發後來有個劇場演出拿去用了。
口講幾好。
找山蕉做兼職的,有時他回來都會和阿叔 聊天,我們那時候還笑山蕉是阿叔的繼任
知道阿叔喜歡哪個展覽嗎?
其實阿叔是一個很害羞的人。
不知道呢,我們倒是阿叔本人就可以做
其實展覽開幕的時候總會有茶點招待的,
人!(為甚麼?)因為山蕉本身都好像阿 叔,有阿叔的那個心態, (?)即是他的 精神年齡層已經去到阿叔那個心態。
阿叔和你聊些甚麼?
一個行為藝術了。 只要把大(展覽)倉,
阿叔也會去吃,他吃的時候我說等等,我
然後讓他撿紙皮、汽水罐、塑膠,就是他
幫你拍照,等到我拿好相機的時候,阿叔
每日的收穫放進去、分類,已經好厲害
已經把頭髮梳好了等我影!當然其實我不
了!有時他一撿就是一大車!把這個行為
是想拍他梳好頭的樣子(笑) 。
聊聊執紙皮執到多少錢咯。 (笑)有時候
做一個月看看他可以撿到多少東西!當然
⋯⋯ 他為甚麼要執紙皮呢,是因為他太
我們只是開玩笑。
還記得阿叔些甚麼呢?
阿叔的職責其實是?
阿叔喜歡吃,但他又無牙喎,他有一副假
眼睏了,可以行開走動走動。有時候你要 打包貨箱的時候跟他講,大約要甚麼類型
牙的,但他又不喜歡戴,成日得兩隻兔仔
的紙皮箱,他會好開心出去幫你找,好像 現在阿 Ben(當時行政人員)在用的電腦
每天回來開燈,開展覽場的燈,如果有垃
牙在吃東西。所以平常吃蘋果他都會切到
螢光幕都是阿叔撿回來的,LED mon 呀!
圾就要倒,因為常常有團體會送海報來,
好碎,砌到一粒粒才吃。
他撿回來還問我能不能用,不能用的他會
他就會幫忙貼。他會一張張先分好,翻轉
拆了零件拿去賣。枱枱凳凳之類的,其實
捲一下,放在(行政房)地上,拿石塊壓
他撿了不少回來,平常不是有張綠綠的沙
住四個角,然後貼膠帶,再拿出去貼,一
發嗎?他常坐的那張單座位,最早期的那
邊貼就會問我哪些己經過期了,可以撕下
張呢!任何人坐上去都會向下塌的,但阿
的,那些能丟的他會儲起來再拿去賣。
叔很喜歡坐那張沙發。後來有一日,阿叔
關門的時候就倒垃圾關燈吧!如果遇上有
撿了一張更大的沙發,他跟我說(扮阿
演出的話,他會留下來看的。 (笑)對呀
⋯⋯ 阿叔好搞笑。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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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阿B
阿B 工作時期:婆仔屋時代/工作崗位:佈展助理
突然問我,其實關於阿叔的瑣事我不太記得。我猜 ⋯⋯ 阿叔其實是很少將自己的故事講出來的,而 且 ⋯⋯ 你要跟他相處好一段日子才聽得明他說甚 麼啦!我離開牛房後一段日子再回去見他,我已經 有時不是太聽得明白。
我去工作的時候是「婆仔屋時代」後期,2002 年 底我們撤離婆仔屋,2003 年 3 月左右牛房倉庫開 幕。我猜阿叔是朱仔(朱焯信)聘請的。但聽聞在 請阿叔之前還請過另一人,好像是那人不行才請到 阿叔。
我覺得對參觀的人來說都會認得他吧,從婆仔屋到
他就走,然後吃飯,兩點左右再回來,然後就掃
牛房,工作的人轉過太多了,只得他一直都在。而
一掃塵,走之前又要再掃一次樹葉,工作量其實比
且以前他在牛房專坐在現在 office 那個「接待」的
在牛房大很多。早期時確實大家都較著緊的,咁,
位,簡直是那個位置就是阿叔,那張從婆仔屋搬過
作為一個員工,你上級緊張你當然會賣力少少啦
來的黑色皮沙發,坐到爛得不能再坐,直至丟了那
(笑)!搬到牛房之後我聽冰姐(陶藝工作坊導師) 說,以前鄒太會叫阿叔清潔陶瓷室然後偷偷塞錢給
張櫈為止。
他的(笑) 。後來我再回來就已經,比以前髒了吧, 對於阿叔身世故事的補充?
又沒有人去管 ⋯⋯ 不如那麼說吧,其實阿叔是完
他提到過他的兄弟被山賊捉了,有帶幾個兄弟去救
全看著「婆仔屋藝術空間」到「牛房倉庫」的興
人之類。其實他的故事我都不記得。反正他以前給
衰。
我的第一印象是覺得他很精神,他第一次告訴我他
先不要計他後期的工作做得如何,嗯 ⋯⋯ 那麼講
已經七十歲時我都嚇一跳。我印象中他都不怎麼請
吧,其實算起來他很有可能比任何人的工作都做得
病假。
多,反正他日日都在,而大家花在牛房的時間,我 覺得其實很少,因為大家都有本身的正職。我倒沒
在婆仔屋時期阿叔的職責是?
見過他有甚麼不滿,其實我覺得他的薪金是遠遠脫
哇那個時候辛苦得多,阿叔十點半上班,掃一次
節於社會,他只想把社保供滿就退休,因為社保基
樹葉就差不多夠鐘開門了,十二點左右我們回來
金差不多就是他月糧的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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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B
變成這樣。 為甚麼不給他加人工呢?
我有覺得阿叔後期是較懶散的,但我認為他的懶散
因為一直沒有人提出,牛房是沒有人會去理到他這
是整個藝術空間營運和做事的整體氣氛導致他懶
件事的。領導的那層其實只會跟自己策劃的活動,
散。他對牛房一定有感情。以前有窗爛了,地板缺
而活動以外整體的這些管理沒有人去跟,起碼我還
了一塊之類的事,都是他自己找片木來鋸了填了。
在的那時是這樣,現在我不知道。雖然我覺得提出
牛房大庫的水泥地呢 ⋯⋯ 其實有一年因為搞兒童
的話應該是 ok 的。當然沒有最低工資,但當時沒
藝術節而劃花了,當時我已經警告過一定擦不甩,
有嘛。其實牛房除了新年放三天,每星期放一天
他們說可以可以但最後都是擦不走,他們又講拿鏹
外,基本上沒有勞工假,行政也一樣,但大家也不
水蝕完再擦,但其實不行的。最後怎樣呢?是阿叔
作聲,那麼就一直沒人去理這些吧。都是後來才轉
拿水泥塗了一層,但因為水泥是易被磨蝕的,塗那
好一些。但是 ⋯⋯ 唉。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是很有
層本來很光滑,後來磨呀磨的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問題的。
不知他覺得牛房的展覽如何?(笑)我成日猜他會
總之他就是,在牛房返工放工返工放工,就這樣,
不會想你班友成日使咁多錢但我就得三千幾蚊一個
耗了些時日。但我估計,他在婆仔屋的時候是較開
月你哋喺度搞埋啲咁嘅嘢又唔知喺度搞乜鬼又唔係
心的。初時在婆仔屋的整體氣氛都較好,大家都好
好似好有人來睇。
想一起衝,總想做些甚麼,大家做事上來都執正一
還記得,跟他一起抽煙吧。
些。對呀,來牛房之後就是,做下少啲做下少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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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阿May
阿May 曾任牛房倉庫行政人員
我 第 一 次 見 阿 叔 在 婆 仔 屋, 他 和 兩 隻
中不管是做清潔還是打點些甚麼都好,
自 發 的。 我 知 道 阿 叔 就 是 臨 展 覽 開 幕
狗(實 實 和 淨 淨) 一 起。 那 時 他 還 後
他是完全做到照顧一個藝術空間的角
前 一 定 會 拖 地, 對 阿 叔 來 說 卻 是 因 為
生 些, 那 時 夏 天, 他 穿 T 恤、 長 褲
色 的! 他 知 道 甚 麼 要 做 宣 傳, 幾 時 要
開 幕 時 場 地 一 定 要 是 最 乾 淨 的。 其 實
的, 阿 叔 不 穿 短 褲 的 呀! 他 覺 得 穿 短
提點這兒要打點些甚麼那邊要打點些
到 我 們 這 代 時, 阿 叔 已 經 有 點 老 了,
褲 不 斯 文 呀! 那 是 後 來 轉 了 去 牛 房 之
甚麼。
地 拖 扭 得 不 夠 乾 吧, 因 此 比 較 濕 吧。
後, 阿 B 在 牛 房 工 作 嘛, 阿 叔 常 常 笑
我 覺 得 這 些 是 他 真 的 有 熱 誠 去 參 與,
阿 B 穿 短 袖 衫 短 褲 做 雜 事, 他 說, 不
例 如 展 覽 開 幕, 他 完 全 是 知 道 要 拿 些
好 看! 所 以 他 只 穿 長 褲 的, 那 麼 才 有
甚 麼 宣 傳 單 出 來, 你 知 道 我 們 相 關 的
禮 貌。 褲 子 都 是 那 些 斜 褲, 有 些 卡 其
單張其實是很雜亂的,講座、音樂會、
我 們 哪 一 個 曾 經 在 牛 房 工 作 過 的 人,
款那些呢,灰色的,穿翻領的 polo 恤
表 演、 展 覽 等 等 一 堆 的, 他 其 實 是 知
總 有 時 候 有 些 事 忘 了 做, 他 會 提 我 們
之類。
道幾時在發生些甚麼事要拿哪一些單
要 做 些 甚 麼, 阿 美 呀 咩 呀 咩 呀 那 邊 又
張 出 來 放 的, 雖 然 那 個 動 作 只 是 很 簡
怎樣怎樣,他很「在」的。
我覺得他絕對是那個空間的中流砥柱。
他 人 好 親 切 的, 牛 房 那 麼 多 人 進 進 出
單 把 東 西 拿 出 拿 入 搬 來 搬 去, 但 他 的
出, 又 有 藝 術 家, 又 有 來 看 展 覽 的,
動 作, 幾 時 需 要 甚 麼, 幾 時 要 提 點 我
有 時 有 活 動, 人 潮 湧 湧 的 時 候, 不 是
有 本 地 人 有 外 地 人, 或 者 不 同 社 團、
們, 或 者 參 觀 的 人 來 了 他 們 有 甚 麼 需
很 多 人 會 跟 你 打 招 呼, 他 會 跟 我 們 每
機 構 的 人, 他 好 多 人 都 認 得 的! 以 前
要, 阿 叔 都 會 走 過 去 嘗 試 幫 忙 和 提 供
一個人打招呼,令人很舒服。
我未去牛房工作時我不過是對藝術感
服 務 的。 例 如 今 日、 今 晚、 明 天 都 有
興 趣 去 看 展 覽 或 參 加 活 動, 我 不 認 識
節 目, 他 在 之 前 就 已 經 很 知 道 要 準 備
裡 邊 的 人, 但 都 看 見 阿 叔 很 親 切, 去
些甚麼了,他有自己步調的。
「啡」濕個地是他自發要做的,因為牛 房 好 大 塵。 其 實 沒 有 特 別 安 排 他 要 做 些 甚 麼 的, 但 他 跟 著 藝 術 空 間 那 麼 多
得 頻 密 的, 阿 叔 實 認 得 的! 他 給 我 印 象 其 實 是 很 認 真 很 沉 穩 的。 不 管 是 之
因 為 我 來 接 手 之 前 是 小 龍 做 行 政, 小
年 了, 他 會 自 動 搞 清 潔、 拖 地、 貼 海
前還是我在牛房做以來跟他共事的日
龍會發現阿叔每次開幕前阿叔就會跑
報、 掃 樹 葉、 淋 花、 開 風 扇、 開 窗,
子, 阿 叔 其 實 對「 婆 仔 屋 藝 術 空 間 」
去 拖 地, 小 龍 覺 得 地 上 濕 了 又 要 等 它
他 會 在 牛 房 四 處 看 一 下。 其 實 從 來 都
這 件 事 是 很 認 真, 真 的! 我 覺 得 他 不
乾, 可 能 會 影 響 參 觀 者, 不 然 再 踏 上
沒有講清楚要做甚麼。
是 不 知 道 甚 麼 是 藝 術 展 覽 的 人, 他 是
去 又 容 易 弄 髒, 不 明 白 他 為 甚 麼 要 那
完 全 知 道 的! 他 雖 然 不 是 畫 畫 也 不 是
麼 做。 其 實 我 們 每 個 人 的 工 作 都 很 獨
評 論 藝 術 作 品 的 人, 但 他 在 他 的 角 色
立 的, 而 且 因 為 人 手 少, 大 家 都 要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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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平常會聊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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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May
他 很 低 調 的, 他 自 己 的 威 水 史 他 不 講
阿 美 呀, 我 而 家 呀, 行 路 飄 飄 ( 音:
得 多 的, 其 實, 他 跟 阿 B 又 講 一 些 跟
piao piao) 呀, 咁 樣。 我 擔 心 嘛, 就
小 龍 又 講 一 些 然 後 跟 我 又 講 一 些, 加
問,piao piao 即 是 怎 樣 呀? 他 說, 我
起來彷彿好像知道很多咯!
剛 才 推 著 車 仔, 覺 得 好 像 離 開 了 地 面
心了 ⋯⋯
講講有關阿叔的趣事好嗎?
咁 樣 呀。 我 還 在 擔 心 是 不 是 車 仔 太 重
一 定 要 提 烏 仁 娜 啦! 他 好 喜 歡 烏 仁
他 以 前 日 日 都 抽 煙 的, 來 到 澳 門 後 來
他 不 夠 力。 他 回 到 來 就 一 直 覺 得 飄 飄
娜!他直頭會跟著 " 吪吪吪吪「地一邊
有戒了,(小聲)但他總是有時會無端
了。 後 來 好 幾 次 都 一 樣, 跟 我 講 身 體
唱 一 邊 拍 手 掌, 而 且 他 會 趁 著 你 不 為
端 拿 我 們 一 支 煙 去 抽, 可 能 mood 來
越 來 越 輕, 又 有 幾 次 他 停 在 樓 梯 某 一
意自己跳舞的!我有時聽 JAZZ、LATIN
了。
級, 我 和 阿 熠 見 了 就 拉 他 坐 下, 有 甚
那 些, 他 都 喜 歡 㗎, 他 會 扭 一 下 跳 一
麼 事 我 們 上 樓 上 替 他 做 了 吧。 大 概 是
下 熱 身 的, 當 然 都 是 靜 靜 雞 跳 的, 但
他退休之前的狀況。
我 成 日 望 著 他 嘛, 嘿 嘿, 我 會 遞 到 他
呀, 說 起 來, 原 來 很 多 人 都 不 知 道 他
跳。
全 名 的!( 那 你 知 道 嗎?) 我 當 然 知 啦, 他 叫 朱 雲 燦, 但 身 份 證 明 局 的 人
去 年 有 一 日 阿 Ben 留 意 到 他 突 然 很 急
搞錯成「朱雲
地 從 樓 梯 上 跑 下 來, 把 我 和 阿 Ben 都
他 有 時 留 意 到 我 們 這 些 在 身 邊 的 人,
嚇 了 嚇。 已 經 不 記 得 是 幾 月 的 事, 因
覺得有趣,他會嘻嘻笑的。
」,
其實我知他的事原來比較多。
為 他 退 休 後 他 忍 不 住 又 跑 回 來「 啡 」 地 執 紙 皮 和 掃 地, 其 實 他 很 喜 歡 做 事
我成日同他對笑的,我成日叫佢叔叔,
(阿叔覺得不舒服那段日子正好是你和
的, 他 覺 得 做 事 才 有 活 力。 他 平 時 會
叔叔(國語:shu shu, shu shu)。他跳
他共事的時段,到底發生了甚麼?)
在 白 鴿 巢 公 園 亂 動 亂 動 的, 他 還 說,
我又跳,他郁我又郁咯。
其 實 我 在 工 作 的 那 兩 年, 他 走 路 越 來
活 動 活 動 身 體 丫 嘛 阿 美! 阿 姨(阿 叔
越 慢, 因 為 他 慣 了 出 去 推 車 仔, 他 不
的 太 太) 深 信 他 會 好 返, 她 常 常 跟 我
其 實 他 是 一 個 很 難 能 可 貴, 很 窩 心 的
止 一 個 基 地 的, 筷 子 基 和 美 副 將 他 都
們 說, 阿 叔 會 好 返, 好 返 就 會 回 來 牛
人。
有 地 方 儲 起 紙 皮 的。 前 一 年 還 比 較
房。
平 穩, 前 年 十 二 月 的 時 候 開 始 不 平 穩 的, 他 有 時 上 了 一 級 樓 梯 就 站 著 停 好
我 都 很 想 他 好 起 來。 我 當 還 是 會 想 他
長 時 間, 不 知 要 上 定 要 下, 才 再 上 第
只 是 一 時 機 能 出 了 些 問 題, 做 了 物 理
二級。有一日他推完車仔回來跟我講,
治 療 是 會 好 的。 死 喇, 講 呀 講 的, 擔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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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小龍
小龍 曾二度擔任佈展助理
第一次見阿叔應該是在婆仔屋的,但對他有印
吩咐他都會自動做的,展覽之前他會走去搞清
象是在牛房倉庫了,當時他還是好鬼醒目的!
潔,把東西執好放到工作室,有些大幅黑布白
又日日煲煙,大陸煙。(笑)不記得喇!
布,他會拿去後園丟進浴缸裡邊洗,他有時會 維修這個那個的,常常在後花園裡搞。(維修的
當時你的工作崗位是?
意思是?)哈哈例如某張椅子壞了一個角,他
大概是助理佈展員吧!在牛房做哪裡會有正式
會隨便找些繩綁了就當用得了,總之他用他很
title 呢?就算在藝術博物館裡我都是行行企企
原始的方法去搞些工具出來。
那些人,沒有麼甚麼職位可言。 阿叔的傳奇,其實他沒跟我講過,只是大家口 和阿叔都聊些甚麼呢?
耳 相 傳, 傳 呀 傳 的 傳 到 很 厲 害( 笑 )。 版 本 有
我都是交帶他一些清潔的工作吧,間或他會聊
差, 我 的 版 本 是 他 是 雲 南 人, 種 大 麻, 運 毒,
聊他的兒子,都是日常生活的瑣事。他有三個
然後踎了在緬甸,我沒怎麼深究,總之他被放
仔女,大仔和女兒都在外國吧,最小的兒子畢
出 來 以 後 就 沒 地 方 可 去, 國 內 又 不 知 當 時 為
業後在澳門工作呀,抽到經屋呀,大概明年可
甚 麼 不 能 去, 在 ABCD 的 選 項 中 其 中 一 個 是 澳
以搬過去吧。那邊有電梯比較好一些,他現在
門。去台灣?(笑)這個版本我沒聽過。反正就
住的那邊難下樓梯。這就不清楚了,我覺得大
是做下地盤工,不知怎地走了去婆仔屋問有沒
仔大女也可能可以 support 一些吧,而且他在青
有工作,嗯 ⋯⋯ 這個版本我也不是太相信。
洲那邊有間屋吧?可以出租留點錢的。 呀!他有一期(笑五秒),成日去筷子基那邊執 基本上我都聽得明阿叔講甚麼,不過越來越聽
些爛生果回來切給我們吃,(再笑)我唔係好想
不明白。咦我其實一直都聽得明他講甚麼喎你
食!不知是不是菜欄檔攤給他的。(笑笑笑)他
聽不明嗎?(呃 ⋯⋯ 那個 ⋯⋯)吓?其實我覺
有次還把我拉到菜欄檔那邊,叫我偷人家一張
得他講話幾清晰喎!
櫈!(為甚麼呢?)完全不知道!那是張中式木 椅,我都忘了有沒有幫他搬,或者真有搬過也
清潔吧,整理一下雜物,後來中間有段時間太
不一定?
難 打 發, 就 去 撿 紙 皮, 搵 到 第 二 條 生 財 之 道 (笑)!都是這樣吧,不過其實有好多事情你不 牛杂 ox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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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阿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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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
當然喜歡啦!阿叔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常常搞
品,那作品就是一個吊著的假髮,阿叔走了過
這些行為出來,不過不要切爛生果給我吃就好
去還讓我們拍他!(笑)
了! 還 有 一 個 是 百 強 的 作 品, 有 個 耳 機 播 音 樂 的, 又還有一期,他因為要去吃喜酒,造了一套假
阿叔過去戴著耳機跳舞,亂咁跳咯。
牙,後來一直在剔那副假牙。
其實我從德國回來就已經覺得他比以前狀態差 了些, 沒有我去之前那麼精神,後來他回家休 息之後,就更加差。我覺得曬不到太陽,又運 動不到肌肉,(聲音轉得微弱)急轉直下。嗯。 又不能做物理治療,就算他太太和兒子都搬不 動他,我、阿 B、阿 Ben 三個人去抽他和輪椅, 都 很 勉 強 才 抽 得 動, 如 果 兩 個 人 抽 就 有 點 夾 硬。探他的時候都傍晚七點多了,他吃飯都是 坐在沙發上,幾乎沒動過。是飯後我們才一起
(這 張 照 片 一 直 被 阿 B 用 作 自 己 的 Facebook 頭
抽他下樓的,一個在後邊扶著手柄,兩個抽兩
像)這張是我整的!是阿 B 拿了來用咋!佢挪
個輪,樓梯太窄了,落幾級就要停一停。揹他
用咗我嘅創作呀真係吖!咦?原來你一直都唔
的話怕會拉傷他或者扯到了。
知係阿叔來?你以為是一個麻甩佬?(點出另一 張阿叔的照片)幾瀟灑!(笑)
年 紀 到, 沒 辦 法 的 ⋯⋯ 這 些 時 間 到 就 ⋯⋯ 就 ⋯⋯
他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撿汽水罐,然後將牛房
⋯⋯
的後花園變成私人貨倉。無人會話他的,忘了
只能盡量令大家生活得簡單些 ⋯⋯
是阿 B 在還是 Frankie 在的時候了。其實他的工 作不用花很多時間就可以搞定了。
還有些甚麼開心的事想得起來嗎? 阿叔戴假髮!有一期的展覽展的是余韶湘的作
(此時,小龍用國語,唱)阿叔 ~ 叔叔叔叔 ~ `07
牛杂 ox magazine
阿叔,再見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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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阿叔在北京天安門前留影。這是他多年以年,第一次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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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展覽開幕詞
阿叔,再見
《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展覽開幕詞
香港藝術家掬色十五年來首個個人多媒體藝術展《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展出 一系列掬色的全新作品,以及她思路過程中產生過的舊作和筆記,包括展現出 強烈個人風格的裝置藝術、文字、圖像等,並通過音樂、誦讀、錄像投映以及 塗鴉牆與公眾互動,引領觀者從藝術家提出的十項改善生存的建議中,思考生 存的意義。 《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共分兩面展示,一面展現衣、食、住、行等生活層面 上的活動,藝術家掬色嘗試在最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找出意義,另一面則打算通 過眼、耳、口、鼻、身、心等感官,展現其對生命形式的思考。「我對身體賦有 這些生命現象感到出奇,想知道潛藏在生命裹的能量還可以有怎樣的形狀和發 展。」掬色希望展覽能讓觀者留意感官,明白自己本質上和全世界是一體的這個 事實,然後「大胆地去想象去創造自己的生活內容,並時時改進,以期與世界 同步静静地進步」。《十項建議》中,其中一項關於住的 ,正正可以表現出藝術 家我外一體、既出世也入世的世界觀:「住。還給自己一個家徒四壁。減少擁 有,爭取空間。」 藝術家:劉掬色 早年習畫並畢業於加拿大多倫多安大畧藝術學院、英國倫敦皇家美術學院。她 的創作使用現代印刷工具和機器,譬如彩色影印機、傳真機、電腦噴墨打印等, 融合手繪圖象和文字,創製出平面的藝術作品。現居香港,專事創作及藝術教 育工作。 策展人:李銳奮 第一部份 2012 年 12 月 22 日 至 2013 年 1 月 22 日
展覽日期:
第二部份 2013 年 1 月 26 日 至 2013 年 2 月 2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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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展覽開幕詞
我很感激牛房給我這樣一個機會在這兒辦一個
你出來,我給你一些任務去完成吧。我相信每
個 展, 回 想 起 來 我 上 一 次 個 展 是 在 十 五 年 前,
一個人都是收到這一個信息才來到這個世界。
1997 年,在香港的藝術中心和藝穗會,之後由
但由於資本主意的蓬勃和發達,我們看到經濟
於個人一些家庭問題,我失去了一個至親,我
的浪潮將一切鯨吞,自從有了資本主意後,每
就變得有些 ⋯⋯ 有些低沉 ⋯⋯ 低沉了 ⋯⋯ 一
一個人只是在想如何獲取最多的利益,或者立
段時間 ⋯⋯
足在世上最有能力作為他的一種成就指標。但 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 作 為 一 個 人, 我 覺 得 自 己 有 責 任 去 照 顧 自 己,所以在她過身以後,今年是她離開了第八
我不是一個基督徒,雖然我一直在天主教學校
年, 其 實 我 希 望 將 這 個 展 覽 獻 給 她。 當 Frank
讀書、長大,但我讀耶穌的教義時,我覺得祂
來找我想到辦我的個展時,我覺得,是時候要
將一些事講得很清晰,就是我們其實全部都是
重新站起來。因為過去我是一個相當活躍的藝
上天派來的子女,想深也是,耶穌作為神之子
術家,但在 partner 過身之後,我覺得我好像散
是一個比喻,但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應當是。
了一樣,所以這次(哭)我是將自己所能做的、
到後來我讀佛經,我就更覺得這個認識是很重
應該做的做出來。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不是今
要的。佛經有一個覺醒是:你明白,然後你去
天想出來,而是有十五年以上,因為我對於世
行。大多數人在世上活著都是不明白的,不明
界的現狀和正在發展的方向,我是非常之婉惜
白 為 甚 麼 來, 可 以 做 到 些 甚 麼, 不 做 些 甚 麼,
的。我不知道上帝是如何創造我們的,我相信
在我自己過去那麼多年我得出這個想法,其實
祂造我們出來一定有一個原因,祂會說,我造
我們要知道自己為甚麼來到,以及可以做些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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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展覽開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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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麼。最重要是認識自己,認識自己後你就會真 正認識世界,從而你就會幫忙建立世界,否則
以上是我經過十多年的思考要說的話,十項建
就像現在一樣大混亂,因為人人都不知道為了
議分兩個 level,一個是衣食住行各方面。關於
甚麼而來,要做些甚麼,因此而爭奪。特別是
食那方面我有一點點想強調的,基於目前農藥
最強的國家,我指隔了大西洋或是隔了一個太
的過度使用,和加工食物的大量生產,我想重
平洋的那些強國,他們就是已經建立了很強的
新給大家一個信息,以後我們該食些甚麼,從
經濟勢力,蓆捲另一種強國。我們需要一些時
而好好照顧自己。不該甚麼大工廠給我們,我
刻,每一個人的覺醒看起來都很弱,但曾經在
們就吃,我們該能表達對他們的看法,就是不
佛教的系統內,佛陀覺醒的影響力能使千年內
幫襯。如果有些地方用農藥毒害我們,我們有
大多數的人都很健康和擁有強壯的心靈,而來
沒有得選擇?有!我介紹了一個香港的養蜂人,
到今天我們的心靈很脆弱,所以我經驗了這幾
他是一個在英國長大的年青人,他來到香港後
十年的生命後,不行,我一定要跟大家講我是
發覺香港是個很文明的地方但缺乏許多許多真
怎 樣 生 活 過 的, 在 我 的 生 活 中 有 些 甚 麼 掙 扎,
正需要的東西,於是他在工廠和大廈的天台開
但是,都成為過去。我們需要向前看,大家需
出一片片農場,並且教育很多學生去做。如果
要集齊自己最正面的力量,所以場內有個正號。
牛房有興趣都可以將來請梁志剛來推動澳門也 自耕。
大家要各自努力呀!我們不需要去參加些甚麼 宗教團體,但當然如果你們遇到一些好的團體
多謝各位來臨,希望我們一起努力,改進自己,
例如牛房倉庫你們就應該參加(笑)。
增進世界的正面力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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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
文:劉掬色
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
〈小王子〉作者聖德修伯里說過這樣的話 :「一個
其中生活時可以自由選用,但前提是以問題的形
人在尋找上帝,就是在為眾人尋找上帝。」
式出現,問題在於這個會自由選用的個體是誰,
依這說法,可以引申在生活裹,譬如說一個人在
即我之為我,如何成為,如何又在成為之後如何
尋找知識,就是在為眾人尋找知識,譬如說一個
選擇,如何又因我的選擇使那無數人的思考和見
人在尋找美味,就是在為眾人尋找美味。
解在質和量都有所增加,更新為進一步的見解, 於是在它之內我逐漸成形,也在它之內我逐漸隱
一個人在尋找藝術,就是在為眾人尋找藝術。
形,成為獨一無二也成為世界上無數人其中一 個。於是引生了這樣的一個程式成為我的標語:
於是我一個人在尋找改進,就是在為眾人尋找改
我知道,我存在,我去做。I know, I exist, I do.
進。不過我在尋找之前並沒有這個意思的。我原 先只為了改進自己,事後覺得其中經歷有些是可
「十項建議」分兩面展示,一面展現生活層面上
取的,趣味又美味的,方法上有些是可行的,實
的活動,衣、食、住、行。在最平凡的日常生活
用又耐用的。有些原只對應個人的反省而產生行
中找意思,配上一些我之前創作的圖象作品來加
動,行動又產生思慮,其中亦會像一個句子的結
以說明。另一面打算展現我對生命形式的思考 -
尾產生逗號,多過句號,更會出現成為一個問答
眼、耳、口、鼻、身,心。我對身體賦有這些生
題的詢問號,這時我就特別想找人討論,也想把
命現象感到出奇,想知道潛藏在生命裹的能量還
有益有用有趣的與人分享,於是想到做起展覽
可以有怎樣的形狀和發展。展覽亦以圖象作品、
來,就是這個叫做「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
音樂和誦讀裝置配合,希望能合成一個好玩有趣 的事情,催生觀者思考,一起改進,使生存這件
「十項建議」於是成為我這個人在尋找什麼的結 果,生命在仿若流水的時間裏飄移,在水面随
事,比「揾生活」更值得重視,常言「揾生活要 緊」但其實,生活更緊要。
波,偶而蕩漾生花,更多時,在水底潛流,期望 暗裏發亮。我的尋找在我眼中,它們一方面在構
透過留意自己的感官,認識自己本質上和全世界
成我使我成為我,同時另一方面在消融我使我成
是一體的這個事實,人才會懂得珍愛自己和其他
為世界的一份,從而得以因認識自己而瞭解世
人的生命,思考如何好好地生活,明智地作出抉
界,又得以因認識世界而瞭解自己,裏面有一
擇,好好地學習需要學習的,大胆地去想象去創
種神秘的力量在往復執行,一方源自我作為一個
造自己的生活內容,並時時改進,以期與世界同
獨立個體的存在意志,另一方,聽命於集體的意
步静静地進步,這樣的人生,我覺得,才是有價
見,自遠古流傳到今日的無數人的思考和實踐而
值而又真實的人生。
得出的綜合見解,早已在我出生時設置,讓我在 牛杂 ox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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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我沉寂了那麼久
文:劉國生
我沉寂了那麼久 ―― 與 掬 色 老 師 喝 著 菜 乾 例 湯 談 的 話
「我沉寂了那麼久。」掬色說,然後沉默。食店
個相當亢奮的情緒中,但這種短促的亢奮夾雜
的伙計在幹活,收銀阿姨跟食客閒聊,廚房裡
著做作品和佈展的體力透支,以及完成作品的
爐火和抽油煙機聲音霍霍。
滿足, 讓她此時像一點燭火, 眼神、 語氣、 神 情, 皆 閃 燦 不 定, 但 又 帶 著 殘 影, 難 以 捉 摸、
我們點了一點點吃的,劉掬色老師待會兒還有
定格。
晚飯之約,我們一人一碗例湯,菜乾湯,墨綠 色的菜,在草綠的平民大塑膠碗內形成淺淺的
掬色老師,1976 年年畢業於加拿大多倫多安大
旋渦,好大好大一碗,足足有一碗湯麵那麼多。
略美術學院 (Ontario College of Art),1988 年獲 得 英 國 文 化 協 會 獎 助 金 到 皇 家 藝 術 學 院 進 修,
「 所 以 當 Frank( 李 銳 奮 ) 來 找 我 時, 我 還 在
1990 年 取 得 碩 士。「 其 實 那 時 決 定 去 加 拿 大,
想:我做到嗎?我做到嗎?我做到嗎?其實談
我只帶了很少錢去,少到你無法相信,我帶著
了一年多,但真正落實是在十月,他來找我。
八 十 元 加 幣 過 去( 笑 ), 約 莫 是 現 在 的 十 倍 左 右,即是八百元加幣左右。那個時候我很勇敢
我是感恩的,要不是他找我我都不會扯返起身,
的,很多人覺得要儲到才去讀書,儲得來就沒
我扯返起身都不會覺得 ⋯⋯
下文了,我又不信餓得死我。」
我今早醒來,我覺得真是好,這世界多了一個
「屋企?那麼你有志向去外邊做事不用屋企准許
展覽,而這個展覽是做得不錯的。那麼我覺得,
的吧。其實我是一個唔理咁多的人。我從很小
我回到一個自己的責任和崗位上,作為一個想
時候就很有主見,我不用你認可要做就做。當
過有意義生活的人,都畀分自己吧。」
然我不會為非作歹,只要我 believe 一件事就沒 有人可以阻止我。那個年代,通常都會問你想
訪問掬色老師的過程,總讓我覺得她要說的多
做 artist 你想做畫家是不是想餓死呀?我十八歲
於我要問的。完成展覽這件事,讓她尚處於一
說要做畫家,很天真哦,但我覺得很荒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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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不會餓得死人的,食飯跟做畫家有甚麼衝突
我是一個視覺作者,借助探討視覺藝術去認識
呢?又不是做畫家一定要用畫來維生,我做畫
我活著的世界,同時去認識我自己的力量。我
家 之 嘛, 你 理 得 我 點 生? 我 做 waitress 又 得,
創作的出發點最先是為了令自己快樂。不過學
做搬搬抬抬又得。」
習過程又使我懂得對自己負責,我有責任做好 我應該做的事。(《劉掬色:我可以在美術館外
1972 年,當她入讀的時候,因緣際遇,讓她遇
生存》,2002)
上了安大略美術學院體制改革的時期,舊有的 正規課程全部取消,新的體制卻仍在一片混沌
在安大略美術學院她帶著遊戲與質疑的態度學
之中,尚未成形,她自己的形容是:整間學校
習版畫,在一位很好的版畫老師啟發之下,也
反轉了。沒有任何可跟隨的人、可跟隨的規定
識 到 傳 統 的 版 畫, 是 一 種 很 優 雅 的 價 值 系 統,
與體系,沒有任何可套在學生身上的塑模,於
不過,她也不認為自己曾經質疑「為何一定要
是她看見了在混沌之中,最壯闊、多樣、充滿
張張畫也一樣」的想法是錯誤,她喜歡吊詭的,
可能性的精神狀態。在藝術創作的路上,你無
喜歡反思各種藝術媒介本身,版畫、繪畫,或
非是,在混沌之中摸索,在空無之中找到你自
者裝置藝術,或者藝術,或者設計,之間的分
己的「相」,然後將之做出來、展示出來。
界線,是她加以模糊,她盡情遊戲,界線與定 義是她可以反思的楔子。她去學習、鑽研,或
我看世界的一切物象,其實也不過是心象的反
者 說, 去 遊 玩 技 術, 而 藝 術 本 質 是 關 於 生 命,
映。 所 有 存 在 於 我 們 身 邊, 周 圍 的 事 事 物 物,
而生命與生活相牽,因此她以藝術作語言,她
無一不是依從我們的心智塑造出來的,從這裡
要說出一些悖論、一些質疑與反思。提出問題
開始,我們就可以認識到,當觀點超越了光線
才 是 藝 術 家 本 質 應 該 要 做 的 事。「 你 不 是 為 別
的紀錄範圍,光線去不到的地方,我們也可以
人 做 事, 出 發 點 是 為 你 自 己 而 先 的。 我 懷 疑、
去得到。又或者,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你可以
我 不 明、 咁 點 呀? 我 尋 找。 到 我 找 到 的 時 候,
產生你的光線。
哇!就像佛陀一樣。當佛陀突然間明白生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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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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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的一刻,無一定的答案,佛陀的答案都不等
認識這個生果,你要裝作是蒼蠅伏在其上,裝
於所有人都適用他的答案。但當他一人發現了
作是螞蟻一樣爬上去,一直鑽進去裡面看,你
這 個 答 案 的 時 候, 他 就 會 說, 哇! 這 個 發 現,
要盡量認識甚麼是芒果,你拍照也行、畫也行、
是該大家都去知道的。I know, I exist, I do. 你發
想像也行甚麼都行,要做好多 research,然後在
現到一些甚麼都好,當那發現造成了你對一些
research 裡 你 要 整 合 你 對 芒 果 的 各 種 收 集, 形
事物或生命的信念,而這信念你覺得是那麼值
狀、 香 味、 舌 尖 的 感 覺,drop down 的 notes,
得的,你透過這智識知道了這個世界,你會願
形式、皮和汁 ⋯⋯」
意 讓 更 多 人 知 道 的。 當 其 他 人 也 看 到 的 時 候, 就好像打乒乓球,我打給你,你打給我,生命
她 為 一 些 學 生 帶 來 了 莫 大 衝 擊。 她 模 糊 界 線,
就是這樣一個機會。所以我對藝術的定義就是:
在壁壘分明的教育界之中,挑戰。有導師教卻
快樂地去認識自己。你不認識自己是無法子的,
學生不要有性格,要全面迎合市場口味,要掩
你必須去認識!」
蓋個人風格。如果問怎樣幫到學生,她認為是 方法的問題,方法有無非順與逆,順者就是你
掬色所知道的掬色,要創作和教書。從婆仔屋
看 到 哪 一 個 人 已 經 很「 易 切 」, 那 麼 就 順 著 他
藝術空間仍在婆仔屋的時候開始,掬色老師已
的興趣去幫,逆著對另一些藐藐嘴的學生,那
經是婆仔屋藝術空間多年的老朋友,她有時候
麼 就 去 挑 戰 他, 超 他。「 不 需 要 甚 麼 不 甚 麼
受邀辦工作坊,有時來給澳門本地的藝術家關
designer, 你 只 需 要 是 一 個 Artist 就 行 了。 你
心和鼓勵,但因為身邊最重要的人的病,她已
做 design 又得,不做 design 又得,你要有那個
經多年沒有「說話」,但她仍然堅持教育,她堅
knowledge, 要 有 判 斷 力, 你 要 有 對 自 己 有 信
信需要為現在充滿教條與框框的藝術教育帶來
心,要有美學的判斷力,講到底就是你要有看
一點點腦震盪。她將教育當成是她另一個「作
法。」
品」。「我會 set 一些範圍,舉例,我會要學生選 一個生果,可以是他們喜歡或討厭的。你就當
在掬色老師的個展《改善生存的十項建議》中,
作你是一個外星人,突然降落地球,你當你不
她試著拋出了一些看法,又給予一些可能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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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並不僅是外星人對於茄子或是罐頭蕃茄的
生活。創作。
看法那麼簡單,當中也包含了一些嘗試在面對
在死亡面前。
死亡面前,愛自己的努力,從而希望愛世界的
生活。創作。
努力。佈展莫名帶著一點潔白,與安靜,她用 了較溫和的語氣來企圖訴說十五年沉寂間沒能
「 我 depressed 過 了, 不 過 我 真 的 很 感 謝 藝 術,
訴說的話,以致於,致開幕辭,她當場便流淚
要不是我做藝術我已經不在了,我是靠藝術來
了。
撐 住 的。 所 以 當 Frank 來 找 我 時, 我 還 在 想: 我 做 到 嗎? 我 做 到 嗎? 我 做 到 嗎? 這 個 展 覽,
「為甚麼上天要她走呢?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我
到你要做的時候你去翻自己的檔案,才發現原
有一些課題需要學習,當她還在的時候我學不
來儲了那麼多東西。我信手就能拿到好多東西
到。因為她在的時候,我甚麼都不需要我只是
出來做,我現在只做了還不足十分之一的東西,
跟 她 在 一 起 就 行 了, 我 沒 有 覺 得 創 作 那 麼 重
即是這樣的展覽我還可以做十個,或是十項建
要。 她 病 的 時 候, 我 轄 出 去 了, 甚 麼 都 不 要
議分成十個展覽。」
做。她過身之後我更加沒有力量去做。但和她 一起的時間我認為我是跟現在很不同,這中間
「我今早在想,我怎樣下去呢?我要將我的創作
我失了二十磅,以前我還很飽滿、精神的。97
做得,更加 ⋯⋯ 更加有體質,更加有我自己的
年我做完個展她就開始病,後來有兩年很危險,
⋯⋯」
好像過山車一樣,她身體病到這樣,之後又站 起來,居然又無事,那麼我就有兩年狀態稍好
然後,她扒一口飯,夾一撮油菜,再喝一口菜
一些,零二年我為甚麼會來了澳門,就是她突
乾湯。
然 好 了 點, 那 麼 我 就 跟 阿 鬼 ( 黃 仁 逵 ) 過 來 澳 門。零四年她沒了,我就一直跌一直跌一直跌, 其實到現在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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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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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房倉庫2014年9-12月活動 9月 2014 兒童藝術樂園-跟著小人兒看世界 2014/9/27 - 2014/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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