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目錄／ contents

第三章

第二章

第一章

人的邪惡

神的良善

神的全能

導言

/014

第四章

人的墮落

序

第五章

人類的痛苦

............................................. 149

................................................... 115

................................................... 091

................................................... 059

................................................... 041

.............................................................. 017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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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七章

動物的痛苦

地獄

人類的痛苦 ︵續︶

................................... 185

.............................................................. 247

............................................. 221

.............................................................. 201

第九章

天堂 /266

第十章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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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兒子受苦至死， 不是為了世人就此不再受苦，

麥當努，︽未宣之道︾，第一卷 •

而是為了世人受的苦也能和祂一樣。

喬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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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這類的人居然敢議論上帝，其膽大包天教我詑異。寫

宗教作家從

這樣，不反而給讀者理由

給異教徒看的專著，開宗明義第一章就以大自然為根 據，證明世間確有上帝

去思考我們宗教的證據其實何其薄弱

來不拿大自然來證明上帝存在，便是昭著的事證。

帕斯卡，︽沉思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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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導言

沒 幾 年 前 ， 我 還 是 無 神 論 者 。 遇 到 有 人 問 我 ：﹁ 你 為 什 麼 不 信 上

帝 ？ ﹂ 我 的 回 答 十 之 八 九 會 像 這 樣 ：﹁ 看 看 我 們 生 存 的 宇 宙 吧 。 到 目 前

為止，大部分都還是空蕩蕩的太空，完全黑暗，冷得難以想像。在這太

空當中運行的星體，比起浩瀚宇宙是那麼少，那麼小，即便每一顆星球

據悉都擠滿了幸福不已的生物，我們幾乎只能勉力相信，生命和幸福只

是創造宇宙之力的副產品而已。即使如此，科學家認為太空中的諸多太

陽系，有行星者可能少之又少 — 說不定除了我們這個太陽系之外，別 無其他。而我們這星系除了地球這一顆行星，可能再無其他行星供得起

生命存在。而地球本身於出現生物之前，早已經存在數百萬年之久，即

使地球日後再無生物，一樣可以再存在數百萬年。生命存在於地球時，

是何景況？所有形態的生命，注定彼此為獵、交相為食，非如此不足以

存活。以低級的生命形態而言，這過程僅需一死即可告終。然而，高級

的 生 命 形 態 出 現 了 不 一 樣 的 質 素 ， 叫 作 ﹃ 意 識 ﹄； 高級 生 物 因 此 意 識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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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得以感受痛苦。生物誕生時引發痛苦，存活時施加痛苦，大部分也於痛

苦當中死去。生物體中最複雜者 — 人類，則又有另一質素，叫作﹃理 性 ﹄。 人 類 因 此 得 以 預 見 自 身 即 將 承 受 痛 苦 ， 而 預 先 出 現 強 烈 的 精 神 苦

痛；人類因此得以預見自身之死亡，以致強烈渴望永生。人類也因為擁

有﹃理性﹄，得以構想得出千百種精妙的手法，施加痛苦於彼此、於無理

性的生命；若非擁有理性，還無以致之。而人類也將此等能力發揮得淋

漓盡致。人類的歷史泰半備載罪行、戰爭、疫癘、暴虐，間或穿插適量

的幸福，供人類於沉浸幸福之際，心知終將失去幸福而深自怖懼，失去

之後又無限懷念而痛切悲苦。而人類又不時有一些小小的進步，所謂的

﹃文明﹄就此出現。然而，世間所有的文明皆會消逝；甚至文明尚存之

時，無不有其獨具之禍害，為禍之烈，可能更勝其緩解人類一般痛苦的

功效。我們自己的文明便是如此，這一點無人質疑。而我們的文明會像

先前諸文明一樣消逝，也是八九不離十的事。即使倖免於萬一，那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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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導言

何？人類這一種族，在劫難逃。每一種族，不論出現於宇宙何處，率皆

在劫難逃。因為，據說這宇宙正在崩解，終有一天會化作無邊無際、齊

一 均 勻 的 物 質 ， 降 至 極 低 的 溫 度 。傳 奇 、 史 實 ， 一 概 就 此 化 作 烏 有 ； 形

形色色的生命，終歸是﹃無限物質﹄︵ infinite matter ︶那張癡呆的臉面上 一閃而過的擠眉弄眼，了無意義。如果要我相信這是仁慈、全能的神所

創造出來的，那麼我會回答：一切的證據指的正好是相反的方向。宇宙

要不是根本沒有神在背後支使，要不就是這神對於善惡根本無動於衷， 再不然，這是個邪惡的神。﹂

有一問題我倒是從來沒想過要提起。我始終沒注意到這般悲觀的論

點，其有力、巧妙之處正也是問題的所在。宇宙要是真壞到這樣的地

步，甚至只有這一半的壞，那麼人類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還將宇宙歸

諸一位有智慧又仁慈的造物主所創？可能是人類太過愚蠢 — 但也未必 愚蠢至此吧。從黑直接推論到白，從惡之花直接推論到善之根，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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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意義的作品直接推論到有無限智慧的巨匠，委實難以置信。由經驗所展

露的宇宙奇觀，絕對不會是宗教的根基；不管人所持守的是哪一種宗

教，宇宙奇觀必然始終在那裡。宗教乃是得自一個不同的源頭。

但要是因此答曰，我們的祖先是因為無知而對大自然懷抱美好的幻

想，後來因為科學進步才驅散幻想，卻也不對。世人相信宇宙如夢魘般

無盡而虛空，已有數千年之久，而這段期間人類仍有信仰。一些書上寫

道，中世紀的人認為地球是平的，群星也在近處，但這是謊話。托勒密

早就跟他們說過，相對於其他恆星的距離，地球位居其間簡直就是沒有

大小的一個數學點 — 中世紀還有一本風行一時的書，將這距離估算為

到宇宙射線和冷卻的恆星，因為一無所知而滋生蔓延的恐懼，對史前人

易見。史前人類一定覺得鄰近的那片森林深不可測；我們這時代的人想

類對於那種無邊無際的敵意，想必同樣深感怖懼，而恐懼的來源更顯而

一億一千七百萬哩。再回到更早的年代，甚至回溯到開天闢地之初，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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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然而，愛永遠無法將就

。因此，祂永遠不會和你的罪妥

愛可以容忍，愛可以原諒 不可愛的對象

特拉赫恩，︽歷代默想錄︾ •

協，因為，罪本身無法改變；但祂可以和你的人妥 協，因為，你的人可以自新。 湯瑪斯 ─

1

060

第三章／神的良善

只要開始思索上帝的良善，馬上就可能陷入下述困境：

一方面，上帝的智慧要是高於我們，那麼祂的判斷在許多事情上必

定有別於我們，善惡之別自不在話下。我們覺得是善的，在祂的眼中未 必是善，我們認為是惡的，在祂眼中也未必是惡。

另一方面，上帝的道德判斷要是有別於我們，那麼，我們的﹁黑﹂

可 能 就 是 祂 的 ﹁ 白 ﹂； 那 麼 ， 我 們 說 祂 ﹁ 良 善 ﹂ 可 能 也 就 了 無 意 義 ； 因

為，我們嘴上說﹁上帝良善﹂，卻又主張上帝的良善全然有別於我們的良

善，根本就等於在說﹁上帝不是我們說的那樣﹂。上帝若有我們全然無法

得知的特性，就沒辦法提供道德基礎讓我們去愛祂或是聽從於祂。假如

上帝不是︵我們所說的︶﹁良善﹂，我們卻還是聽從上帝，那便只是出於

害怕 — 那麼，遇到同樣全能的惡魔，我們應該也會乖乖聽命。﹁全然墮 落﹂︵ Total Depravity ︶的教義 — 既然我們是全然墮落的，由此推論出 我們說的良善根本就沒有價值 — 或許會因此把基督教變成惡魔崇拜。

061

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要逃出這樣的困境，且來看看人際關係在這情況的變化就好：有道

德標準較低的一個人，打進一個道德、智慧比他優越的圈子，一般都能

漸漸學會去接受那些人較高的標準 — 這樣的歷程，說也很巧，在下正 好可以提供相當精確的描述，因為，在下便走過這麼一回。我剛進大學

的時候，道德良知絕對沒比哪一個男生要高。頂多也只是對兇殘、對花

錢吝嗇略有不屑而已 — 至於貞潔、忠實、犧牲自我，聽在我耳朵裡和 對牛彈琴沒兩樣。有幸蒙主垂憐，教我誤入一群年輕人之中︵順道一

提 ， 他 們 沒 一 個 是 基 督 徒 ︶， 大 家 的 智 識 和 想 像 力 都 在 伯 仲 之 間 ， 所 以

彼此一見如故，不止，他們還懂得道德律，也努力遵守。所以，他們的

善、惡判斷，和我大相逕庭。這情況，絕對不是將先前的黑倒轉為白這

麼簡單。新的道德判斷打入腦中，從來就不是單單把以前習慣的判斷顛

倒 過 來 就 好 ︵ 雖 然 是 真 的 顛 倒 過 來 了 ︶， 而 應 該 要 ﹁ 如 領 主 理 所 當 然 登

堂 入 室 ﹂。你 對 自 己 該 走 的 方 向 沒 有 一 絲 疑 慮 ： 比 起 先 前 絲 絲 縷 縷 的 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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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神的良善

的殘形，這才比較像善，但又還是先前善的延續。不過，最大的考驗是

在發現新標準之餘，也帶來了羞恥心和罪惡感：心裡知道自己誤闖一個

不夠格進入的圈子。上帝的善，就是要放在這樣的經驗當中思考。上帝

對於﹁善﹂的概念，毋庸置疑，確實和世人有別；但也不用擔心在你朝

上帝的﹁善﹂走過去時，途中必須要將自己的道德標準硬是顛倒過來。

神的道德倫理和人的道德倫理相對的差異一旦顯露在你面前，其實你根

本就不會懷疑你必須要作的改變，因為走的便是你已經稱作﹁改善﹂的

方向。神的﹁善﹂和我們的善不同，但不是完全不同：不同之處，不是

黑、白的差別，而是完美的圓相對於小孩子第一次畫車輪的差別。等到

小孩子畫得出來完美的圓圈，就會知道他畫的這圓圈，就是他一開始想 要畫的那一個圓圈。

這樣的道理，聖經早已提出。基督叫世人悔改 — 要是上帝的標準 和世人已經明瞭但沒做到的標準完全不同的話，那叫世人悔改就沒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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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義了。基督要的是世人已有的道德判斷 — ﹁你們為什麼不自己判斷什 麼是合宜的事？﹂ 舊約中的上帝在告誡世人時，不是以世人原本就有的

我？﹂

造的世人檢視

﹁究竟你們的祖先發現我有什麼不對，他們竟離棄了 —

感恩、貞潔、公平等觀念為基準：倒像是把祂自己放進法庭，被祂所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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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心就好，有什麼關係呢？﹂所以，我們要的與其說是﹁天上的

慈﹂ — 也就是樂見別人而非自己開心，而且不是一定要這樣或是那樣的 開心，單單開心就好。我們真正要的上帝是不管我們愛做什麼祂都會說

或許沒錯。而所謂﹁愛﹂，放在這樣的脈絡，大多數人指的又應該是﹁仁

所謂上帝的良善，我們現今的意思幾乎全指祂的愛；這一點，我們

作評析。

善，有些觀念雖然多半輕描淡寫帶過卻常主宰我們的思想，在此應該略

經過一番初步的申辯，希望以下所述應該還算穩當：有關神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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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神的良善

父﹂，還不如說是﹁天上的祖父﹂ — 一位慈祥和藹的老人家，像大家常 說的，﹁喜歡看年輕人開開心心的﹂；這老人家為宇宙所作的打點，不過

就是一天將盡之時可以真心慨歎：﹁大家過得都很開心！﹂我承認，沒有

多少人會真的用這樣的字句來說神學：但不少人心底潛藏的想法其實與

此相去不遠。在下自也不敢妄稱例外，世界要是循此法則運行，我一定

甘之如飴。只不過，我生存的世界並非如此，這一點昭然若揭，加上我

還是大有理由相信上帝是愛，因此，我得出的結論便是：我對愛的想法 需要修正。

其實，我應該早就領悟到了愛非僅止於仁慈而已，即使從詩人那裡

我也學會愛還要更嚴苛，更壯闊；即使男女兩情相悅，其愛也如但丁所

言：﹁此神有怵惕之狀﹂。愛裡是有仁慈，但是愛和仁慈並非毗連相續；

而且要是將︵依前述定義的︶仁慈和愛的其他成分劃分開來，仁慈對其

投注的對象在本質上是冷淡的，甚至有一點像是輕蔑。仁慈不會反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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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掉仁慈投注的對象，而且輕易之至 — 我們不都見過有人因為對動物仁 慈，反而因為不忍心動物受苦而殺死動物的嗎？單是這種仁慈，不會去

管對象變好還是變壞，只要不再受苦就好。聖經不就指出私生子都得享

有 溺 愛 ， 而 嫡 子 由 於 要 傳 遞 家 族 香 火 ， 需 要 嚴 加 管 教 。惟 有 我 們 一 點

離我們更遠，是因為祂的存在根本就在於祂之自身，我們的存在則是由

任何關係作比擬。上帝比起其他存在，既離我們更遠，也離我們更近。

造物主和受造物的關係，當然獨一無二，無法以受造物彼此之間的

懷的愛，而給了我們擔當不起的恭維。

們，但祂始終未曾輕視我們。祂愛我們，是以最深、最苦、最難教人忘

已。而且，從所有的文獻記錄來看，儘管上帝不時就訓斥我們、責備我

但走上卑鄙、偏差的道路。假如上帝就是愛，想當然祂絕不僅是仁慈而

友、愛人、子女，我們就會比較嚴格，寧可他們吃苦，也不願他們開心

也不在乎的人，我們才會只求他們開心快樂而不計其他。不過，要是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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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由於基督的生命於天性、於自我、於客我率皆至為悲

苦︵因為在基督真正的生命裡，自我和客我和天性一

概 都 要 徹 底 捨 棄 、 喪 失 、 死 去 ︶， 因 此 ， 我 們 每 人 對 天性無不深惡痛絕。

︽日耳曼神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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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類的痛苦

前面有一章我試論世界單憑其存有，可供心靈相會，就內含了痛苦

的可能。而心靈一旦起了邪念，當然就會運用這樣的可能去傷害彼此；

人世的痛苦，說不定有五分之四都可以這樣子去看。刑檯，皮鞭，牢

獄，奴役，槍枝，刺刀，炸彈等等，全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不是上帝；

而貧窮和操勞，一樣是出於人類的貪婪或是愚昧，而非大自然的乖舛。

縱使如此，世間的苦難依然有不少無法就此歸咎到人類身上。就算說世

人的苦難全是自找的好了，我們也會想要知道，何以上帝竟然寬容得不

得了，對於人類當中窮凶惡極之輩蹂躪同類視而不見？所以，要是像前

一章所言，所謂良善，對於當今我們這般狀態的生物而言，指的主要便

是進行糾正或補救，還不是完備的答案。良藥未必苦口。然而，要是良

藥真的苦口，這一件討厭的事也會是我們很想要探知原因的。

再往下討論之前，我要先把第二章提過的一點重新再講一遍。我在

第 二 章 說 過 ， 痛 苦 要 是 不 到 某 一 強 度 ， 不 僅 不 討 厭 ， 甚至 可 能 還 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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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錯。說不定有人會反駁：﹁那就不叫痛了。﹂好，說的也是。但其實﹁痛

苦﹂一詞有兩層意義，在這裡一定要先分清楚。甲：可能是由專門分化

出的神經纖維傳導而來的感覺，可由﹁承受者﹂判別是否喜歡這樣的感

覺︵例如四肢痠痛雖然是痛，但我還不至於想要去之而後快︶。乙：任何

﹁承受者﹂不喜歡的感覺，不論屬於心理還是生理，就叫作痛苦。在這裡

大家應該就看得出來，甲類的痛苦只要強度從極低往上一拉高，就會變

成乙類的痛苦；但是，乙類的痛苦未必是甲類的痛苦。乙類的痛苦其實

和﹁受苦﹂、﹁傷痛﹂、﹁磨難﹂、﹁橫逆﹂、或是﹁煩惱﹂同義，所謂受苦的

大問，就是針對這一類痛苦而問的。所以，本書往後所論痛苦，一概以

乙類的釋義為準，涵蓋各類苦痛；至於甲類的釋義，此後就不再贅述。

現在，受造物原本該有的良善，是要捨己順從於其造物主 — 不論 於理智、於意志、於情感，一概以受造物和造物主先天固有的關係為

準 ， 敬 謹 履 行 。 做 到 了 這 一 點 ， 便 堪 稱 良 善 、 喜 樂 。 萬 一有 人 覺 得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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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類的痛苦

根本就是受苦受難，須知這樣的良善，源頭遠在受造物之上，因為上帝

自身以聖子之姿於亙古即秉承順從之道，將上帝以父愛恆久生成聖子之

內的存在，回報與上帝聖父。上帝創造世人，就是要世人效法此一模

式 — 樂園裡尚未墮落的人確實如此 — 但凡造物主賜予的意志，要是 由受造物以喜樂、承歡的順服心意完全奉還，那麼，此時此地，絕無疑

義，便是天堂，聖靈就在這裡降臨。但是，在我們現今所知的世界，如

何重建捨己順服的關係便是難題所在了。當今的世人不僅是有缺陷的受

造物，需要改善，當今的世人還正如紐曼所言，是叛徒，需要繳械。所

以，我們的良藥何以苦口的第一個答案，就是：世人將意志據為己有已

經這麼久了，這時要再奉還回去，不論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都變成

難忍的痛苦。即使身在天堂，我也假定人類一樣少不了會有小小的我執

需要克服；只是身在天堂，克服、順從在在都是莫大的喜樂。可是，自

我意志經篡奪多年，已經發熱、膨脹，要再放棄，形同某種形式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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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亡﹂。大家應該都還記得自我意志在小孩子身上是怎麼回事吧：只要事情

一不順心就哭鬧不休，淚如雨下，心頭有的是黑暗的撒但念頭，要拚個

你死我活，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也因此，老派的保母或是父母認為教育

的第一步就是要挫一挫孩子的銳氣，他們想的也是沒錯，雖然他們用的

方法往往不對。但是，若看不出這樣做的必要，在我看來等於是自絕於

我們對靈性法則的所有理解之外。而且，若人長大之後不再大聲哭鬧、

跺腳使性子，一來是因為長輩在我們小的時候已經將我們的自我意志

磨得得差不多，甚至摧折到一絲不剩；再來則是因為同樣的性子這時變

得比較機伶，懂得巧妙運用各種﹁補償﹂來避開向自我死去的必要。所

以，每天都向自己死的確是必要的，因為我們有多常以為自己已經將叛

逆的自我收服了，卻還是會發現那個頑逆的自我在活蹦亂跳。這過程難

免痛苦，從﹁刻苦﹂︵ mortification ︶這一英文字的歷史可見一斑。

不過，為了壓制久經篡奪的自我而引發的痛苦，或說是﹁死﹂，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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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類的痛苦

是全貌。說也矛盾，壓制這一件事本身雖然痛苦，卻因為有痛苦在背景

裡相襯，反而變得比較好過。之所以如此，我想主要在這三方面。

人的靈性只要一切稱心如意，才不會去想什麼放棄自我意志這樣的

事。而錯誤、罪過便也有這樣的性質：錯誤、罪過愈深，錯誤、罪過手

下的受害者就愈難覺察其存在。錯誤、罪過，形同偽裝過的惡。痛苦則

是卸下假面具、確認無誤的惡 — 任誰覺得哪裡痛，都知道有事情不對 勁。即使受虐狂也絕不例外。虐待狂和受虐狂只是各自在正常情愛當中

挑 出 某 一 刻 或 某 一 面 ， 拿 來 放 大 。 虐 待 狂放 大 的 是 擄 獲 、 宰 制 這 一 面 ，

每天都向自己死的確是必要的，因為我們有多常 以為自己已經將叛逆的自我收服了，卻還是會發 現那個頑逆的自我在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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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放大到非虐待所愛的對象未足以滿足其扭曲的心理 — 也就像是在說： ﹁我是你主子，可以任意折磨你。﹂受虐狂放大的則是相反的互補面，說

的 是 ：﹁ 我 戀 你 如 癡 如 狂 ， 甘 心 任 你 凌 虐 。 ﹂ 要 是 不 以 痛 苦 為 惡 ， 也 就

是在徹底主宰對方之餘還要以凌虐作為強調，受虐狂就不覺得痛苦可以

刺激情慾。痛苦不僅是立即可辨的惡，還是沒辦法視而不見的惡。再怎

樣的罪過、愚昧，我們都還可以安之若素。貪圖口腹之欲的人拿最精緻

的佳餚美饌狼吞虎嚥，渾似全然不知其味，不管是誰看了都會承認，我

們可是連賞心樂事也可以視而不見。但是，痛苦卻要我們無時或忘。在

我們的喜樂中，上帝輕聲細語；對我們的良心，上帝揚聲直言；在我們

的痛苦中，上帝大聲咆哮 — 痛苦是上帝的擴音器，要叫醒這聾瞶的世 界。作惡之人要是還快樂幸福，表示其人渾然不覺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 沒有在﹁回應﹂上帝，完全對應不上宇宙的法則。

天下眾人一概覺得惡人應該要有惡報，背後便是這樣的體察。對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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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類的痛苦

嗤之以鼻，看作是很卑鄙的想法，其實沒有用處。這樣的想法在最溫和

的層次，觸動的是人人心底的正義感。我和我哥哥還很小的時候，兩人

有一次同在一張桌上畫畫，我推了他的手肘一把，害他在圖畫紙正中央

平白多畫出一條長長的線；最後是由我讓他在我的圖畫紙同樣的地方

也畫一條一樣長的線，才息事寧人。這一次的事，便是要我﹁設身處

地 ﹂， 將 心 比 心 ， 從 別 人 那 一 頭 看 一 看 自 己 不 小 心 會 造 成 的 後 果 。 而 這

樣的想法拉到嚴厲一點的層次，就是所謂的﹁應報性懲罰﹂︵ retributive

︶了，或說是﹁罪有應得﹂。有些開明人士提出的刑罰理論， punishment 主張將各式報復或是懲罰的想法徹底排除，而將重點完全放在嚇阻其他

人犯罪或是矯正罪犯。但是，他們有所不知，這樣一來，等於是陷全天

下的懲罰於不義。我要是不應該受罰，那麼，為了嚇阻他人犯罪而任我

受若，豈不是最悖德的事了嗎？但是，要是我真的應該受罰，那不就是

承認了﹁應報﹂的主張有理？再者，除非我罪有應得，要不然硬是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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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抓去強施難堪的道德感化，難道不算全天下最蠻橫的事嗎？再說到第三

種層次，就是報復心 — 渴望報仇洩恨的心理。這樣的心理當然是惡， 為基督信仰所明白禁止。然而，從先前談及虐待狂、受虐狂的段落，說

不定有人就已經看出人性最醜陋的事，便是扭曲的良善或是無邪。良

善因報復心而扭曲。霍布斯︵ Thomas Hobbes ︶為﹁報復心切﹂所下的 定 義 ， 刻 畫 得 出 奇 透 澈 ：﹁ 想 要 傷 害 他 人 ， 好 叫 對 方 譴 責 他 自 己 所 做 的

事。﹂ 報復因行使的手段而忘了報復的目的；只不過，這目的倒未必

﹁給他一點教訓﹂。同理，我們要在嘴上給人好看的時候也常說：﹁讓他知

會說這樣的話：﹁我倒要看看同樣的事教他遇上了他是什麼滋味﹂，或是

報仇之際，一般也免不了要拿作惡一方的惡行來嘲弄對方一下，也自然

受罪，而且明白知道怎麼回事又何以如此，便足以作為明證。也因此，

全不可取 — 也就是把惡人之惡在別人身上造成的苦果，也加在這惡人 身上。復仇的這一方不僅要作惡的那一方受罪，還要對方是在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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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類的痛苦

道我們是怎麼看他的。﹂

我們的祖先將痛苦、悲傷說成是神施加於罪的﹁報應﹂，未必等於在

說神也有邪惡的情感，他們可能不過是體認到報復也有好的成分罷了。

惡人若非在痛苦當中體會到他的存在確實有惡，便會始終自陷於錯覺而

出不來。一待痛苦喚醒了他，領悟到他自己一定有什麼事和真正的宇

宙 ﹁ 為 敵 ﹂， 那 他 要 不 是 起 而 相 抗 ︵ 問 題 可 能 因 此 而 更 清 楚 ， 日 後 悔 改

也 更 深 刻 ︶， 就 是 試 作 調 整 ， 而 走 上 調 整 的 道 路 ， 就 會 領 他 邁 向 宗 教 。

的確，比起古代對於神︵甚至眾神︶的存在有較為普遍的認識，這兩種

情況在現代人身上的成效都沒有那麼明確；不過，即使在當今這樣的年

代，依然看得到兩者的作用。連無神論者如哈代︵ Thomas Hardy ︶、豪斯

曼︵ A. E. Housman ︶也反抗上帝，向上帝發洩怒氣，縱使︵或者是因為︶ 依他們的看法，神可是不存在的呢。而其他無神論者，例如赫胥黎先生

︵ Aldous Huxley ︶，為痛苦所逼，而對人生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大哉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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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奧祕：一場思辨之旅

辦法要求得心靈的安頓，這樣即使走的不是基督的道路，也遠比過著不

敬神的生活卻昏瞶自得，要好上太多了。無疑，上帝拿痛若作擴音器，

是太厲害的工具，足以逼得人走向悍然無悔、怙惡不悛的反抗。然而，

痛苦卻也是惡人改過遷善的惟一機會。痛苦為人去掉簾幕，在叛逆心靈 的堡壘插下真理的大旗。

要是說痛苦最先也是最低的作用，是戳破一切稱心如意的假象，那

麼，其作用之二，就是戳破另一假象：我們以為手中擁有的一切，不論

好、壞，皆屬於我們所有，在我們也就夠了。大家想必心知肚明，在一

帆風順的當口，我們絕難將心思轉向上帝。﹁所需的一切一應俱全﹂，要

是沒把上帝加在﹁所需的一切﹂當中，可就是很糟糕的一句話了。這樣

表示我們覺得上帝是干擾。奧古斯丁在他的著作就說過：﹁上帝要給我們

東西，但沒辦法給，因為我們雙手已滿 — 沒地方再讓祂放東西。﹂或 如我有個朋友也說過：﹁我們看待上帝如同飛行員看待降落傘，專供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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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人類的痛苦

時用，但又希望永遠備而不用。﹂然而上帝創造世人，知道我們是怎樣

的，知道我們的幸福要在上帝裡面尋找。然而，只要上帝還留給世人其

他門路看似也找得到幸福，世人便不會在上帝裡面尋找幸福。只要我們

所謂的﹁自己的人生﹂始終舒適愜意，我們便不會將自己的人生交到上

帝手中。所以，上帝要是真為世人著想，除了讓我們﹁自己的人生﹂不

要那麼舒適愜意，也斷了看似尋找得到虛幻幸福的門路，又還有什麼方

法可用呢？也就是在這裡，上帝的眷顧最初固然看似極為殘酷，然則，

神的謙遜，位居至高卻願意屈尊俯就，又是最值得頌揚的。那些規矩正

沒地方再讓祂放東西。 —

上帝要給我們東西，但沒辦法給，因為我們雙手 已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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