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南文學第三十一輯

第參拾壹輯

政大中文系刊行 政大思源基金贊助

道南

道南文學獎第三十一輯序言 政大 ‧

初夏，在山城，種下文學的種子 ──

道南！不僅是宋代大儒程顥對楊時南歸時「吾道南矣」的感歎，她，更是政大生活空間的符號。道南 橋是台北城區與政大校區的連結站，也是莘莘學子進入知識殿堂的橋樑；而「道南文學」則是政大青年學 子生活行動與想像思考的連結，是政大學生既個人又群體的青春印記。

思源 ‧

「道南文學」最初在民國七十一年由政大中文系選輯蒐錄同學優秀作品而成，並以《道南文選》為名 出刊，作品文類涵蓋古典文學到現當代文學，至民國八十年又新增論文寫作，並更名為《道南文學》，並 逐漸擴大舉辦為全校文學獎。在近三十一年的歷史發展中，「道南文學」已成為喜愛文學書寫政大學子的 共同記憶。 道南

然時移事異，隨著教育資源有限，以及校園創作型態日趨多元化，校方財務漸緊無法全額補助〈道南 文學獎〉得獎作品之出版，幸得傑出校友潘思源先生「潘思源基金會」之捐贈，得以順利出版《道南文學 獎 》作 品 集 第 三 十 、 三 十 一 輯 。潘 思 源 學 長 經 商 有 成 ，更 心 繫 母 校 與 母 系 ，不 但 已 捐 助 本 系「 文 學 創 作 坊 」 之運作，更慨然捐助道南文學獎作品集之出版，對於提昇政大文學創作風氣以及對政大文藝青年學子之栽 培鼓勵不遺餘力，此次專輯順利出版，在此要對潘思源學長之支持表示謝意。

文學宇宙樹 ‧

《道南文學獎》第三十、三十一輯作品集在艱困中仍然誕生，但這裡有太多人的付出與太多心血的挹 注。感謝書寫者、校稿者的文思，評審老師的提示評點，參與者的聆聽協助，以及編纂者的費心促成。 道南

還 記 得 去 年（ １ ０ １ 年 ）道 南 文 學 獎 首 次 移 至 政 大 書 院 創 意 實 驗 室 舉 辦 時 ，助 教 雅 芸 忙 進 忙 出 的 身 影 ， 如 今 伊 人 已 逝 ，但 道 南 文 學 獎 就 在 所 有 人 的 堅 持 與 努 力 下 綻 放 出 文 學 之 花 朵 ，芳 香 滿 溢 。感 謝 校 方 以 及「 潘 思源基金會」之經費支持，感謝每一位參與者的投入，大家再次一起在初夏的政大山城中，種下文學的種 子，期待共同守護她的生根、發芽、長大，與茁壯成為文學宇宙樹，在政大山城中永遠生生不息，翠綠長 青！

一三年五月十日 ○

政治大學中文系特聘教授兼系主任

高莉芬 二

【古典詩】

初夏，在山城，種下文學的種子 高莉芬 ００２ ──

目 錄 道南文學獎第三十一輯序言

春遊草山 朱錦雄 ００９

登臨 黃琬植 ０１１ 贈詩社諸君 馮天樂 ０１３

登九份遇雨 李顯華 ０１６

【古典詞】

古典詩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０１７

天仙子 朱錦雄 ０２３

春曉 黃琬植 ０２５

天仙子 殘雨斷春花滿徑 李顯華 ０２７

【古典曲】

古典詞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０２９

天淨沙 北京初雪 李顯華 ０３４

山坡羊 悲歡離合 鄧樂慈 ０３６

4

賽鴻秋 不問世事 徐偉軒 ０３８

【古典散文】

古典曲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０４０

臨池十年記 徐偉軒 ０４４

記隋煬帝陵遊 鄧樂慈 ０４８

論為學 武 亮 ０５１

三溪先生傳 徐瑞鴻 ０５５

【新詩】

古典散文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０５７

離席 茅雅媛 ０６３

睡前書 李佩璇 ０６６

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 廖啟余 ０７０

新詩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０７４

5

【散文】

我的攝影師好友 卓曉青 ０８１

床 潘若婕 ０９０

甜點 王 鶴 １０３

【小說】

現代散文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１１４

來西 熊信淵 １２０

牙 林欣穎 １４３

像你這樣的男孩 吳鑑軒 １５９

現代小說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１８１

【劇本】

在雨中唱歌 陳延庭 １８７

拜訪月亮 蔡孟軒 ２４１

劇本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２７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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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評《父後七日》 游勝輝 ２８４ 細 碎 、 透 明 而 輕 盈 ── 評《父後七日》 楊婷鈞 ２９０ 最 簡 單 的 文 字 ， 最 不 平 凡 的 生 活 記 憶 ── 評劉梓潔《父後七日》 洪啟軒 ２９５ ── 開棺儀式

【附錄】

書評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３０１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徵文辦法 ３０６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比賽評審委員及襄助人員名單 ３０９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得獎名單 ３１１

編後語 ３１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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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

古典詩 第一名 中博六 朱錦雄

大一的一次巧合，開啟了與顏崑陽老師學習寫作古典詩的機會。寫作至今，竟也十餘年 了。前二次投稿，都被評審老師以水準不夠取消前三名，所以只得到了佳作。這一屆能夠獲 得第一名，對我來說，不僅是一種鼓勵，也算是回報顏崑陽老師以往的指導了。

‧ 古 典 詩 ‧

春遊草山 萬壑猶疑天外物， 幽幽飄落水雲間。 山風帶雨雲來急， 深徑無人鳥自閑。 一片嵐煙林漠漠， 幾重溪澗水潺潺。 烹茶靜聽春禽鬧， 呼月邀星相與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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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 第二名 中文三 黃琬植

在文學的大海中徜徉，不論悲喜，無關榮辱，文字是我心中的弦、手中的紋，以獨立的 姿態躍入你的眼前。

‧ 古 典 詩 ‧

登臨 晴光瀲灩暖風柔， 獨上高樓望遠流。 雲薄層層迎翠黛， 草青漠漠立沙鷗。 誰言五柳輕功利， 人道蘇秦覓爵侯。 天地悠悠駒過隙， 驚鴻莫問幾曾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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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 第三名 歷史博一 馮天樂

文學者，百學之原也，詩可以言志，文可以載道，故曰：「文質彬彬，然後君子」。當 今之世，人欲橫流，文學不昌，幸有道南文學獎比賽，吾儕乃可交流切磋，砥礪學術，挽狂

瀾於既倒，振文學之頹風，斯亦一時之盛況矣。予作《贈詩社諸君》，即願吾輩筆耕不輟， 立志高遠，振興文風，化民成俗矣。

‧ 古 典 詩 ‧

贈詩社諸君 同儕酬唱樂何求， 墨跡書香永保留。 斥鷃安能欺火鳥， 布衣誠可傲王侯。 只聞詩賦千年在， 不見功名萬古流。 惟願諸君毋輟筆， 辛勤耕作學孺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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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 佳 作

中文系交換生 李顯華

‧ 古 典 詩 ‧

登九份遇雨 曲徑悠然持杖入， 山高欻忽樹霑風。 烏雲吮墨堆青嶺， 白霧凝霜隱綠叢。 驟雨時來春日短， 斜暉復照影花濛。 璇穹暫蔽君休問， 且與東坡竹笠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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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決審委員；王文顏老師 高莉芬老師 陳成文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四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春遊草山〉

高莉芬老師

在 用 韻 、對 仗 、平 仄 上 面 ，是 寫 得 比 較 好 的 作 品 ，我 覺 得 除 了 第 一 句 以 外 ，剩 下 的 都 還 不 錯 且 自 然 的 ， 像對仗也用了疊字，疊字的聲音也非常自然，只可惜第一二句較為生澀，整體上是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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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詩 ‧

陳成文老師 詩意特別好，特別在詩頭，再來就是它中間兩聯的部分蠻老練的。

王文顏老師

起來不那麼自然，剩下的是還不錯的一首詩，有點可惜，但是後面的情感描寫文字並不生澀，也能表現出

像「晴光瀲灩暖風柔」，用了前人的陳詞，能夠變換成自己的作品，我覺得會比較好，對第三句第四 句有一點意見，「雲薄層層迎翠黛，草青漠漠立沙鷗。」感覺是特意造出的景，淪為偽情造景，這個景看

高莉芬老師

我認為第三句「雲薄層層迎翠黛」，在詩意方面有比較不妥的地方以外，其他都還好

王文顏老師

〈登臨〉

這最後應該是它遊草山回來，晚上的時候在蟲鳴鳥叫的環境抵達，我認為這最後兩句算是相當不錯的。

個地方的缺點。用韻方面，大概都還好。那我是特別肯定最後的「烹茶靜聽春禽鬧，呼月邀星相與還。」

第二聯的部分它其實是用了韋應物的〈蘆洲思澗〉後面兩句再稍微改變，那這一聯的話，在詩意的部 分，有習古優點，那缺點的話，就是第二聯是應該對句，但韋應物的〈蘆洲思澗〉是絕句，沒有對句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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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登臨的感發。

陳成文老師

前四句稍弱一點，特別是第二句「獨上高樓望遠流」，比較像宋詞，那五六句就不錯，「誰言五柳輕 功利，人道蘇秦覓爵侯。」感覺上氣勢是蠻不錯的。

〈贈詩社諸君〉

王文顏老師

贈詩社諸君，這個是屬於平鋪直述的意見，表達自己對詩社朋友的意見，中間有些用詞比較不妥，比 如「功名」、「耕作」、「學儒」。這篇優點是二三聯的對仗，他對得還可以，那詩題跟詩意也相配合， 這個是他的優點，所以我給他分數算是高。

第四句「布衣誠可傲王侯」，有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世的意味，肯定作品之價值能穿越時代， 這句我認為還不錯，另外那個「只聞詩賦千年在」，還是肯定作品的時代價值，但是接下來來第三聯的第

二句「不見功名萬古流」，這邊的功名就用得不好，因為立功立言立德，都是可以不朽的，文學本身就有

存在的價值，不能說比立言重要，因為文學就是立言，不能說它比立功立德要來得高，因為傳統的立德立

言立功，立功還是有它的價值存在，所以這邊「不見功名萬古留」的話，這個功名就用得不好。我肯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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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詩 ‧

分的原因，第二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詩題跟詩意沒有辦法搭配之外，也沒有把九份的特色表現出來，詩意

詩題是登九份遇雨，那一般來講的話，登是登山，那九份的話，是到九份，詩題跟詩意不結合。我認 為比較大的問題，在於說這邊寫的九份景象的話，好像沒有辦法把九份呈現出來，這是當初我沒有給他高

王文顏老師

〈登九份遇雨〉

作」，詩意不是很清楚，用在這個地方有一點刻意。

我認為他的優點是平鋪直敘，因為平鋪直敘，也變得比較平淡，整體詩意在於勉勵詩社的大家，不過 真的少了一點讓我們驚艷的地方，這是這首詩的優點也是缺點的地方。可是中間又講一些「功名」、「耕

高莉芬老師

太平鋪直述，所以感覺上比較沒有特別突出的感覺，再來是他第一聯「同儕酬唱樂何求，墨跡書香永 保留。」整體詩意上比較淡一點，再來就是剛剛老師講的「學儒」的部分，結尾的部分有點錯誤。

陳成文老師

別人，把功名擺下來，這個當作一個對比，這個是我認為有問題的地方。

那兩句「布衣誠可傲王侯，只聞詩賦千年在。」肯定文學是沒有關係，可是妳不可以肯定文學之後就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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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的表達也不明。

高莉芬老師

登九份遇雨，如果我們把九份拿掉的話，後面整首詩的詩意，可以換到任何一個地方，幾乎任何地方 還可以用到這樣的詩題裡面。詩題，題旨跟詩的內容一定要是扣在一起的，同學可以如果想要學習這個的

話，建議參考謝靈運的作品，雖然有點可惜，但我想這也是一個學習，那我是同意可以把它列為佳作，謝 謝。

登九份，就像爬山一樣的感覺，因為它是臨山而建的小城，所以這個地方沒有扣分，可以想像同學為 什 麼 這 樣 定 題 的 原 因 。「 曲 盡 」也 是 真 的 能 夠 符 合 那 個 地 方 的 景 象 ，表 現 出 九 份 特 殊 的 景 色 。第 二 聯 的「 烏

雲吮墨堆青嶺」這個還不錯，但是「白霧凝霜隱綠叢」這裡就有一點特別造出來的景了，描寫太重，「驟

雨時來春日短，斜暉復照影花濛。」對仗不甚工整，而且情景跳太快，一下驟雨一下斜暉，感覺是為了詩

境而特別去寫，再稍微修改的話，我覺得這是一首可以很好的詩，讓它再更自然流暢一些。

陳成文老師

那 個 題 目 是 錯 的 ，不 能 登 九 份 ，那 我 姑 且 認 為 它 是 到 九 份 ，題 目 確 實 是 有 選 題 問 題 ，在 這 十 五 篇 裡 面 ， 其實都有定題方面都是有點缺憾，那這一個是特別明顯，因為登九份遇雨它是一個動作，在這個部份來講 確實是一個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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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詞

古典詞 第一名 中博六 朱錦雄

能夠連續四屆獲得第一名，對我來說，不僅是一種殊榮，也是一種鼓勵，鼓勵我能繼續 在 古 典 詩 詞 的 境 界 裡 遊 走 。每 次 創 作 ，雖 然 備 感 艱 辛 ，但 總 覺 得 彷 彿 又 更 貼 近 了 古 人 的 思 緒 。 這也正是讓我更加喜歡古典詩詞的原因啊！

‧ 古 典 詞 ‧

天仙子

淺淺清溪春色淨，一抹嵐煙寒翠嶺。 野櫻如雪落還飛，林始靜，山欲暝，孤鳥長空追日影。

岑寂西窗殘燭映，聽雨持觴眠復醒。 京華倦客幾時歸，霜風緊，夜露冷，人遠雲深失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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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詞 第二名 中文三 黃琬植

在文學的大海中徜徉，不論悲喜，無關榮辱，文字是我心中的弦、手中的紋，以獨立的 姿態躍入你的眼前。

‧ 古 典 詞 ‧

春曉 露重夢回風冷冽，獨上西樓霜月潔。 去年今日倚芳菲，清秋節，雙飛蝶，人面桃花情味切。

折柳依依雙淚別，霧籠千山魂夢歇。 啁啾翠鳥曉山櫻，殘燈滅，星辰絕。醉臥眠花寒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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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詞 第三名

中文系交換生 李顯華

‧ 古 典 詞 ‧

天仙子

殘雨斷春花滿徑，點點落紅吹入瞑。 印湖寒月不成環，難為鏡，休相映，小小墓前悲晚景。

飛絮欲停風不定，拂了一身猶記省。 當年台榭醉笙歌，君莫聽，孤墳靜，長看碧波縈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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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決審委員；耿湘沅老師 侯雅文老師 陳慷玲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四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天仙子〉

陳慷玲老師

整首詞的結構分明，從白天寫到晚上，從景寫到情。它很好的地方有下列幾點，第一，全詞以春天為 背景，但不寫春天的生機感，而敘寫春天的寒冷與凋零，翻轉了我們對春天充滿生機的一個刻板印象，這

立意是很特別的。第二點，語言純粹度很高，它用了很多意象像是「落影殘燭……」等等，都有衰頹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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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詞 ‧ 〈春曉〉

下片的最後這幾句「霜風緊，夜露冷，人遠雲深失舊徑。」這三句話揉情入景，饒有餘味。

這一首詞最大特色的地方就是在於以景染情，詞中之景都是為情而生，通過外在景物的描寫，含蓄地 抒發內心的幽微情思，最讓我滿意的，就是它有「孤鳥長空追日影」，把孤獨可看到的情景表現出來，在

耿湘沅老師

所以這個作品會出現不諧的情況。

風 緊 」的 緊 字 ，緊 字 是 第 六 部 ，那 這 個 作 品 的 其 他 用 韻 是 在 第 十 一 部 。天 仙 子 是 用 仄 韻 ，通 常 用 同 一 部 韻 ，

的 地 方 ，這 兩 句 我 很 欣 賞 ，言 外 之 意 可 以 體 會 。但 是 這 首 作 品 在 格 律 上 ，希 望 作 者 可 以 再 斟 酌 一 點 ，就「 霜

之 感 ，景 跟 感 之 間 情 景 交 融 ，尤 其 上 下 片 的 末 句 做 結 句 的 地 方 ，「 孤 鳥 長 空 追 日 影 」跟「 京 華 倦 客 幾 時 歸 」

我在評作品有幾個標準，第一個是基本的格律要去遵守它，文句的通順，接下來要求說用意是否有變 化，最好有一些言外之意。寫景取景有特別之處，一般寫春景強調生氣蓬勃，這首作品，寫的是京城倦留

侯雅文老師

遮住，迷失徬徨的心情寫得很好，所以我覺得這一篇是一個不錯的作品。

還是得追，表現無奈的心情，到了下片的最後一句，「人遠雲深失舊徑」，這就是初衷本質，但已被雲霧

的不是日而是日影，這隻孤鳥比夸父逐日更慘，日影是虛的，不是日的實體，也就是目標越來越模糊，但

象，用景去凸顯人的孤單寂寞，第三，上片末句非常好，「孤鳥長空追日影」，孤鳥就是孤零，可是它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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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陳慷玲老師

這 闕 詞 寫 夢 後 孤 獨 情 人 的 情 誼 ，用 入 聲 韻 ，屬 於 情 緒 比 較 重 的 作 品 ，情 人 不 在 身 邊 ，一 切 都 是 寒 冷 的 ， 這個作者的語言掌控能力還不錯，情境的構築也統一順暢，但時序上有一個問題，小敘寫春曉，全詞也扣

緊 春 景 ，可 是 上 片 有 一 句「 清 秋 節 」，這 邊 讓 人 感 到 突 兀 ，時 序 上 的 調 遣 太 大 ，也 會 影 響 這 闕 詞 的 純 粹 度 ， 所以這邊是有一點小瑕疵的。

侯雅文老師

這首作品的上片寫秋景「露重」、「霜月」這種渾厚的回憶，那下片寫春景，剛剛慷玲老師提到這首 作品，說它的時間跳得比較大，那這邊我的看法比較不一樣，我覺得詞的上下兩片是需要一些變化的。以

另外一個切入點來說，這闕詞上片從男性角度來寫，下片從女性角度來寫，他們在不同的經驗之中，面對

離別有不同的回味，這來來看，它的上下片反而呈現了不一樣的趣味。另外用了「雙飛蝶」去對比「人面 桃花」，這個地方的反襯的效果是不錯的。

耿湘沅老師

這一篇題目寫春曉，但它的遣詞造句裡面來講，也有斟酌之處，這一點我們三位老師的見解都一樣。 這首詞，我覺得最好的地方就是沒有按照傳統的寫法，整首詞裡面來講，情景交互抒發，淒切的情思表現

得 更 為 深 沉 濃 烈 ，所 以 我 覺 得 她 的 筆 法 非 常 細 膩 ，意 境 也 非 常 渾 然 ，那 麼 這 首 詞 既 然 是 春 曉 的 話 ，也 說「 去

年今日倚芳菲」，那麼清秋節這個地方，可以改成佳時節、好時節，就比較能切合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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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詞 ‧

〈天仙子

陳慷玲老師

殘雨斷春花滿徑 〉 ‧

是獨具匠心，寫來自然流暢。

它寫出來的感覺是滿目悲涼之感，尤其是在下片「飛絮欲停風不定」，這一句非常凝練，似乎在這裡 面，我感受到它對人生某種綜合性體驗更豐美的一個意境，有主觀抒情的一個感受，整個詞的構思可以說

耿湘沅老師

這個字可再斟酌。

得有點萎澀，這個「長看碧波縈玦影」，這個縈是纏繞的意思，我們比較不知道這個影要怎麼纏繞，所以

上片，用春歸之景作為陪襯，春歸跟寧靜的消逝，這個地方互為陪襯，用意不錯，下片用笙歌跟孤墳 做一個對比，可見張力。只不過在「印湖寒月不成環」這些文句跟構句上面，它的句意不是那麼明朗，顯

侯雅文老師

了「印湖寒月不成環」的句意，那這邊如果可以再調整，我覺得這首詞會更有張力。

環」，這句寫得深得我心，經營了一種虛空不圓滿的氣氛，不過還是有一點小瑕疵，最後一句其實是重複

興 發 傷 惱 的 感 懷 ，整 首 詞 非 常 流 暢 ，情 懷 比 較 沉 重 ，部 分 句 意 表 達 很 好 ，第 二 句「 點 點 落 紅 吹 入 瞑 」， 落 紅 飛 入 傍 晚 暮 色 中， 好 像 被 一 個 黑 洞 吸 入， 象 徵 不 會 再 回 來 的 春 天， 從 這 邊 到 下 面 的「 印 湖 寒 月 不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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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曲

古典曲 第一名

中文系交換生 李顯華

李顯華 ‧ 天淨沙

天淨沙 北京初雪 紅窗半透玉冰， 捲簾薄雪盈盈， 陌巷烏牆弄影， 風輕雲淨， 悠然獨攬清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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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曲 第二名

東亞所碩一 鄧樂慈

鄧樂慈 ‧ 山坡羊

山坡羊 悲歡離合 桃花銷落， 東風來惡， 紅鸞淡冷人情漠。 誓言凋，錦書銷， 痴纏應是人年少。 愁愛怨離多自擾。 悲，已是老； 歡，已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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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曲 第三名 中文三 徐偉軒

小子才陋思遲，自知此生在文學創作上大概是無望了。這次的一篇作品，也不過是偶然 的逸興壯思，為了與諸位才氣縱橫的同學們，在我稍可駕馭的領域裡，不自量力的爭一日之

短長，才勉力寫成的一篇文章，實不足觀也。能得老師們謬賞，或因小子才陋，苦吟雕鏤，

文句乃尚得平穩通順，否則若論文采，小子實不如諸同學遠甚，忝列名次，心中不勝惶愧之 至。 謹在此感謝政大中文系與諸位老師們的教導和照顧。

徐偉軒 ‧ 賽鴻秋

賽鴻秋 不問世事 才舉杯不論人間事， 怎奈他人間瑣事接連至， 便為得兩箇功名字， 卻教我杯中美酒空相視， 起身苦告辭， 半晌回頭思， 但求一醉再赴人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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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曲 ‧ 決審委員；李崇遠老師 朱自力老師 楊振良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四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朱自力老師

作品必須先要求協和曲譜，再要求意境，意境，我們要求六個字：人地時情景事。那我想剛才評出來

李崇遠老師

在此說明個人標準，首先在詩律格律還有押韻的部分，這一方面有錯誤的話，分數相對比較低，完全 沒有失誤，分數就比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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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的名次，即是根據協律跟意境這兩方面。

楊振良老師

我認為一個文學作品或藝術品，不單單是現狀的模擬或陳述，最重要的是一個作品或一個藝術，他除 了 能 夠 忠 實 地 呈 現 眼 前 所 呈 現 的 東 西 ，事 實 上 ，他 要 呈 現 的 是 另 外 的 一 種 意 義 ，換 句 話 說 任 何 一 個 藝 術 品 ， 都是所謂獨一無二的境界或天地。

〈天淨沙 北京初雪〉

朱自力老師

平仄聲韻押韻完全正確，文意很好，這位同學基本工完全沒有什麼問題，最後的成績來看是第一名。

楊振良老師

這篇寫北京初雪，但是「紅窗半透玉冰」，「玉」在調譜上，應該是平聲字，但是「玉」，大家都知 道它是一個入聲字，所以它的平仄稍微有一點點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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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曲 ‧

〈山坡羊 悲歡離合〉

朱自力老師

平 仄 聲 韻 大 致 妥 善 ，可 是 有 一 個 字 是 錯 的 ，就 是 這 個「 結 」，結 字 是 入 聲 字 ，在 曲 子 裡 是 當 作 上 聲 字 ， 這個地方應該是平平入，稍有錯誤，在其他方面都還不錯。

朱自力老師

〈賽鴻秋 不問世事〉

已是老；歡，已是老。」的這個地方。

〈天淨沙 北京初雪〉跟〈山坡羊 悲歡離合〉本來我是抉擇不下，我在想這兩篇的境界都差不了多 少 ，那 麼 像 山 坡 羊 ，這 首 平 心 而 論 ，這 首 以 它 的 調 譜 來 講 ，它 的 結 構 是 比 較 複 雜 ，比 較 難 寫 ，尤 其 是「 悲 ，

楊振良老師

押韻蕭韻，平仄沒什麼錯誤，押韻也沒什麼錯誤，不過文字上比較起來，言詞用語不要深造，要用我 們很通俗的，我們說詩莊詞媚曲俗，文字不要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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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散文

古典散文 第一名 中文三 徐偉軒

小子才陋思遲，自知此生在文學創作上大概是無望了。這次的一篇作品，也不過是偶然 的逸興壯思，為了與諸位才氣縱橫的同學們，在我稍可駕馭的領域裡，不自量力的爭一日之

短長，才勉力寫成的一篇文章，實不足觀也。能得老師們謬賞，或因小子才陋，苦吟雕鏤，

文句乃尚得平穩通順，否則若論文采，小子實不如諸同學遠甚，忝列名次，心中不勝惶愧之 至。 謹在此感謝政大中文系與諸位老師們的教導和照顧。

徐偉軒 ‧ 臨池十年記

臨池十年記

辛卯五月，時當盛夏，北臺燠熱非常，復值人事劇繁，處其中，浮浮難定。夫豈人之於世，必栖栖為 外物驅，而不得放懷自適邪？余以為非也，蓋佛家云：「百千法門同歸方寸。」又范文正公云：「不以物

喜，不以己悲。」是二言也，人果知之能之，則冬寒夏溽、春雨秋風，豈能動靜人心也哉！然是皆聖賢之

言也，所以存於中而冀以達者，俗豈易至？非聖賢也，而欲安其心者，必將賴他物而能也。余年方弱冠，

而十載以來，時處靜躁之閒，所以安心求靜者，案前之筆墨也。翠管動搖之際，翰墨濡染之時，直可通達

天人，聚宇宙於方寸；遙會前賢，寄大道於點墨。凝神定心，脩學養性，功莫大焉。昔孫虔禮作書譜，論 書至矣，而言書者：「固義理之會歸，信賢達之兼善。」語非妄也。

夫書藝者，始制文字之時，蓋已有之。以先人好麗尚美之性，琢磨雕鏤之工，落筆為文，固未嘗隨意 圖 畫 也 ，書 之 成 藝 ，已 聞 先 聲 。至 李 斯 留 名 泰 山 ，〈 禮 器 〉着 於 王 官 ，斯 二 碑 者 ，所 以 立 威 德 、宣 教 化 也 ，

制作之謹嚴，固曩昔所不及矣。是以千載之下，風氣蔚成，而典型制焉，使六藝之外，卓然更立一家。後

之藉以名著青史者，亦繼代而出。書道至此，深矣廣矣，遂令當今習書者，得明見其美富，又得依法式範 而行，實今人之幸也。

惟余垂髫之時，頗好玩筆弄墨，每於描畫之際，覺文字生氣勃然，躍乎紙上，不似刻印之板滯也。長 者見余天資尚穎，異於儕輩，使拜葉師芃君門下，遵法數而習焉，自是，余未嘗一日遠筆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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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散 文 ‧

二 目 觀 之 也 。神 氣 者 ，如 孟 子 所 謂「 浩 然 之 氣 」者 也 ，必 以 學 問 致 之 ，仁 義 配 之 ，行 道 脩 德 而 後 成 。故 曰 ：

化？曰：善書者運化神氣而書，非汲汲於構形者也。今余落筆，似庖丁解牛，將神會其骨骼韻致，非徒以

潤，未嘗一旦棄之者乎？是以余今若有所得，而知文字之實，非文字也，神氣之化也。或曰：何謂神氣之

數載之間，或觀書，或問長，蒐羅考獻而不輟。而書道至深至廣，是以百代之下，風騷獨秀之作，猶 未盡觀而學焉。然夫學書者，約取數家之長，聚化為體，或得大道鱗爪，於學於行，亦已足矣，況十載浸

作行草，松雪詣右軍之妙境，與枝山、六如放曠才氣，兼賞並觀，江南書風，生意別具。

之俊逸，追太傅之細潤，遠瞻右軍之贍麗；深味魏晉風流者，極可觀，而極難至。兩宋以下，魯直以篆意

法以醴泉之質，揣魯公豪壯，而效登善開闔；因知唐楷之致，至矣極矣，而習書者不得亡焉。行草仿智永

後余效右軍改本師、習眾碑之志。因上追先秦漢魏，下探唐宋明清，總攬前賢，兼習各體。隸法以禮 器、張遷、孔宙為本，石門、西狹、郙閣為尊，變法曹全，豔采唐人；乃明兩漢古拙之趣，實非易與。真

想，不覺愴然！

點畫之未能，奚書藝之有哉！葉師之教，寓意深矣。惜今南北一方，雖欲復親霑雨露，不可得矣。感懷遙

正側之法，差可自如，更習他體，乃有成竹在胸，無復初學之拙矣。方知工夫之所存，存於橫豎間。橫豎

兒 之 性 直 魯 ，如 此 描 摹 勾 畫 ，亦 不 覺 歷 數 載 。爾 後 點 、橫 、豎 、撇 、鉤 、捺 之 筆 ，頓 挫 、逆 順 、牽 帶 、斷 連 、

初 習 歐 陽 信 本 醴 泉 名 作 ，蓋 歐 公 此 帖 ，垂 千 古 之 楷 法 極 則 也 。是 時 學 之 ，茫 茫 然 圖 形 畫 影 ，依 帖 描 摹 ， 而不知其構架鉤勒之法，頓挫抑揚之致。如誦詩詞，但解吟哦音韻，而乃恍怳然不知其意者也。雖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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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偉軒 ‧ 臨池十年記

文 字 之 實 ，非 文 字 也 ，神 氣 之 化 也 。若 不 悟 此 ，徒 困 於 文 飾 雕 鏤 ，則 非 真 書 家 也 ，乃 所 謂 書 匠 者 矣 。記 云 ：

「樂由中出。」余以為書亦由中，書不由中，則無可觀者矣。此余十載沉潛，若有所得者也。

書道之至境，或如張伯高觀公孫劍舞而悟者，或如顏魯公謁懷素僧而言「屋漏痕」者，玄之又玄，使 後學難明。然非先賢有意造此玄言也，實乃言語道斷，必以神會之也，余學尚淺，亦未能明之。而余又以

為 ，先 賢 所 臻 之 境 ，固 已 至 矣 ，然 至 境 之 得 ，亦 必 賴 勤 學 而 後 能 ，非 徒 高 談 神 氣 可 至 也 。余 雖 言 書 必 由 中 ，

又 言 善 書 者 運 化 神 氣 而 書 ，然 形 之 未 得 ，安 言 神 氣 ？ 必 先 以 橫 豎 點 畫 為 法 ，復 求 神 氣 韻 致 於 中 。境 有 淺 深 ，

道 有 先 後 ，練 形 求 神 之 閒 ，不 可 亂 也 。余 臨 池 十 年 ，習 字 過 數 十 萬 ，用 力 費 時 ，不 可 謂 不 鉅 ，而 離 書 道 至 境 ，

尚 不 啻 千 萬 里 之 遙 。今 有 學 書 者 ，用 力 不 勤 ，費 時 無 多 ，腹 無 實 學 ，見 淺 識 寡 ，而 乃 亟 欲 爭 榮 ，好 論 玄 言 ，

自矜自用而無慙，實顛倒本末、鶩遠好高之徒也，余深恥之。今值學書十載之期，思余行書道之遲遲，感 懷難勝；又頗歎當世多無學之徒，欲別是非、正本末，以明書道深廣，因撰此文。 辛卯年五月十五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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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散文 第二名

東亞所碩一 鄧樂慈

鄧樂慈 ‧ 記隋煬帝陵遊

記隋煬帝陵遊

溽 暑 八 月 ，江 都 遊 行 ，運 河 縱 橫 ，瘦 湖 嬌 繞 ，暑 氣 蒸 騰 ，無 限 惱 人 。乘 車 向 北 ，漸 無 人 煙 ，行 至 槐 泗 ， 瓦房零落散置，行人三兩，此地何處？隋煬帝陵。

煬帝功業，褒過於貶，少時好學而善屬文，沉深嚴重，朝野屬望。值文帝崩殂，煬帝乘勢而登大寶， 後建東都、開運河、修長城、築馳道，雖耗民力，然其益不利在於一朝耳，在於後世千秋黎民之福。京杭

運 河 溝 通 南 北 ，物 資 往 來 無 阻 ，方 成 盛 唐 雄 據 神 州 ，震 懾 西 域 之 氣 象 。煬 帝 所 為 ，自 秦 皇 以 下 ，無 人 可 及 ， 此其所以為一代雄主之故。

煙花三月，江都月好，引無數騷人折腰，隋帝三下江都，三征遼東，以一人之樂而成百姓之苦，終遭 判臣縊殺。帝臨終前，曾怒叱判臣道：「我實負百姓；至於爾輩，榮祿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為

首耶？」宇文化及命封得彝宣其罪狀，然煬帝諷曰：「卿乃士人，何為亦爾？」語畢，德彝慚愧而退。夫

煬 帝 之 死 ，不 在 百 姓 之 苦 ，而 在 判 臣 之 慾 。漢 末 以 降 ，門 閥 世 家 橫 行 於 世 ，縱 橫 魏 晉 ，把 持 朝 政 ，故 有「 上

品 無 寒 門 ，下 品 無 士 族 」之 景 象 。文 帝 一 統 中 原 ，其 功 雖 鉅 ，然 不 可 脫 關 隴 門 閥 之 助 。煬 帝 有 感 士 族 勢 大 ，

禍及數代而不殆，遂開科舉，寒士方有任卿相之機。然此舉大損門閥之利，故化及弒主，實為關隴士族之

利，非因百姓之苦。煬帝之死，在於利民功業，然百姓不諒、士族惶恐，終引殺身之禍，一代明君，如此 下場，著實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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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散 文 ‧

州鶴背，淡看此世虛華，忍把浮名換作粗茶淡酒，閑適度日，作一騎鶴翁。

今之參陵，雖路遠，然心悅。因有感煬帝一生功業，僅換萬世罵名，殘陵斷碑，無限淒涼。觀此，遂 有所得。為人莫汲營於一時之快意虛名，但求千秋之心安，休得爭強來鬥狠，百年渾是文武場。我欲騎揚

之事，何物能留？唯有唏噓。偌大帝陵，唯吾一人耳，倘煬帝有知，應感吾之悲嘆而有知心之慰。

帝骨耶？千秋功業終化塵土，隋帝大業，宛若泡沫，一念即滅。夫人之一生，譬如朝露，日出而乾，一瞬

帝崩後，葬於雷塘，經數代湮沒，無人守之。嘉慶年間，方有阮元重整陵墓，挑土植樹，勒石樹碑。 吾今日至此，人煙罕至，雷塘水草，枯黃雜處，祭台已塌，神道猶在。行至陵前，草丘一座，不知下有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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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散文 第三名

中文交換生 武亮

‧ 古 典 散 文 ‧

論為學

愚以為士之為學，當以外物諸如名聞利養為戒，切不得耽染塵情，私行不義。《大學》曰：「靜而後 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王觀堂先生之字靜安，私以為其義恐在此矣。故吾等值此據亂之世，

不齒也。

已。若執某一思想研究學術，以之為終南捷徑，則其學不過隔牆觀物，盲人摸象，削足適履者，為儒林所

於其學有所執守，君子儒也；然今之部分學者為人，茍附權貴，黨同妒真，其學如風下之草，小人陋儒而

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 為準。為學之事更 吾以為士之為學，雖方隅千差，門徑萬別，然皆當以 “ 不得夾雜私利，亦不可為一家之言，門戶之見，乃至某一意識形態所制。古之學者為己，其學雖不章，然

許年矣。

有幾人哉？道每下而愈況，雖在至微，然事功之轉移易，民性之流轉，合前數千年之變，殆不如挽近之百

吾以為所謂為學，乃是乘教源之習：未有文字之先，草昧敦蒙，多為遊獵之世；待文字即興，斯為文

明 之 始 。文 者 言 其 條 理 ，明 者 異 於 草 昧 ，本 是 佳 事 。至 若 今 日 ，彼 持 肥 曳 輕 ，徒 羨 金 屋 車 馬 ，以 學 事 為 者 ，

為心解。

吾涉文學之殿堂三年矣。可謂與文學三年相識，五載忘交。然今大學之生活不瞻光景，倏已過半。願 回首總結為學之個人感悟，然自慚文筆疏鬆，不敢妄言，思辨良久，忝費筆墨，洋洋灑灑，寥以成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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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亮 ‧ 論為學

治學先求靜心，淡泊於外物之喧囂， 寧靜乎周竟之紛擾。

盡其性而萬物之性勁，窮其理而萬物之力穹，在善用吾知而已矣，安用騖遠窮高然後為大乎？然吾輩 文學之學生願扭轉為學之風氣，文王既末，我輩在茲，繼往聖之絕學，任重而道遠。然吾深知其願彌奢， 其道彌遠，其識彌上，其事彌艱。每思于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學不可以已，昔言求是求真，休學好古為常倫。文學陳瑯嬛仙府，開洞天石扉，以曲徑通幽，引吾眾 登堂而入室。我輩當皓首窮經，青燈古帙，習坎重重，光陰不負，云雷交際，始見經綸。

世殊時異，情隨境遷。今之世界，吾輩為學亦不能不聞窗外之事，長跪管寧之榻，若如此，則我輩亦

及 時 當 勉 勵 ，歲 月 不 待 人 。 夫 罪 矣 。當 行 效 稷 下 ，心 比 東 林 ，陶 公 有 云 ： “ ” 以 一 子 之 微 ，忽 有 根 干 花 果 ， 非 一 署 之 事 也 。其 積 功 累 勤 ，與 人 事 之 經 營 裁 斫 ，異 而 實 未 嘗 異 也 。今 夫 一 國 之 治 ，自 外 言 之 ，則 有 邦 交 ；

自內言之，則有民政。邦交、民政之事，必操之聰明強固、勤習剛毅之仁人，夫而後國強而民富者，常智

所與知也。由吾之習，邦交、民政之事，必得其宜者為之主，且與時偕行，流而不滯，吾輩當以文學經世 致用，出將入相，亦不負為學之期許。

昔 者 周 公 制 禮 作 樂 ，設 太 學 以 宣 教 。樂 正 崇 四 術 ，立 四 教 ，春 秋 教 以《 禮 》、《 樂 》，冬 夏 教 以《 詩 》、 《書》。仲尼祖述憲章，刪《詩》、《書》，定《禮》、《樂》，序《易》，作《春秋》，杏壇立學。後

雖儒分八脈，秦火焚籍，然漢武尊儒，立五經博士，定其一統。垂二千年來數遭禍亂而學問不絕者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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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散 文 ‧

歷代有為之士，篤志經史，焚膏繼晷，皓首以窮一藝而承此文武周公之禮樂耳。

言 既 遂 矣 ，望 恭 自 鬧 心 。三 年 而 流 ，實 而 不 滯 ； 五 載 回 勘 ，情 何 以 堪 。匆 匆 歲 月 ，若 水 三 千 ，取 一 勺 飲 ， 靜言思之，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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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散文 佳 作 中文四 徐瑞鴻

‧ 古 典 散 文 ‧ 傳誌之。

三溪先生傳

辛丑年正月某日，余夜宿文家莊，言及此事，一老婦掩面而出問之。其子為一白衣秀才，文思矯捷， 屢試不第，常信手書句於牆上，死於場屋之中，手不釋筆，乳名就可。感其寄情筆墨，至死不息，因作此

牆 日 廣 ，一 日 先 生 自 作 墓 誌 銘 於 牆 上 ，里 民 爭 觀 ，牆 倒 ，獨 先 生 喪 於 下 ，掘 之 ，但 見 素 白 衣 冠 ，不 得 骸 骨 。

先生不事生產，時留支離字句於牆上，鄉人好事者常聚而觀之，見警句便為之加砌一磚，惡之者但唾 於牆上，或有小童信筆塗抹，先生皆不以為忤。

鄉里有三溪先生者，終日立於西牆下，不飲食，罕言語，人不詳其姓字，以其自書「三溪」於牆頭， 稱之三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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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決審委員；蔡信發老師 陳逢源老師 陳伯适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四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蔡信發老師

十五篇都有一樣的缺點，大家對於標點符號的運用不正確，文言文的標點符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 然而的「然」，它是一個轉折詞，前面一定是逗號，不可能有分號或句點，這個是我提供諸位要了解的。

還 有 一 點 ，大 家 對 於 虛 字 的 應 用 不 夠 嫻 熟 ，下 的 功 夫 不 夠 深 ，譬 如 說「 未 嘗 」，後 面 填 虛 字 ，一 定 是 個 也 ，

而不可能是矣，韓愈的師說「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未嘗不痛恨於桓、靈也。」，我們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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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散 文 ‧

文言文寫了兩千多年，他的虛字已經是有定格的，所以我希望各位以後，在這方面還要多多的心。

〈臨池十年記〉

陳逢源老師

我覺得他把書寫書法的精神容之進去，便成是一個很具人情味的一篇論述文章。

蔡信發老師 〈臨池十年記〉非常好，我們三位老師的意見是一致的。

〈記隋煬帝陵遊〉

陳逢源老師

是有下過功夫的一些討論跟看法，也因此在閱讀的時候，會覺得在整個遊賞的過程稍弱，但是它的歷史的

包括門閥世族的狀況，甚至也介紹帝崩之後所葬之事，還有後續一些的整理，都非一般泛泛遊記所能及，

具有一種歷史情懷，有蠻多的典故與歷史，把它融之在文章裡面，相當具有他的深度。雖然在旅遊的 部分，或者在遊賞的部分稍顯為弱，但它的深入到某一些的歷史的辯證，相當有見解跟看法，裡面討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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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深度跟關懷又強，在文字的考量情況下，他的文字相當的嫻熟優美。

陳伯适老師

遊的呈現部分比較弱，幾乎在談的是隋煬帝這個人的形象，他做皇帝的形象，甚至著力在一個一代明 君這樣的角度上來看，對於遊記的呈現，感覺比較弱，因為所談的，幾乎是對煬帝這個人的評價，歷史的

評價，而且評價的角度，站在一個所謂的立名功業的角度來看煬帝是不是符合我們一般歷史的這種評價。

另一方面做為一篇遊記，應該呈現比較多的旅遊過程與所見景況，那當然就景況的背後，所呈現的情感的 議題，這是有論述的空間的，只是對於景的呈現是不是稍微少了一點。

蔡信發老師

這一篇文章他的層次應該是出景深情，寄於感慨，在這樣的一個前提之下，他的主題是掌握住的，第 二個他從歷史的角度去切入，對隋煬帝有所恭維，但是也有做評判，就整個史學的觀念來講，是公允的，

那麼在這個地方，隋煬帝稱之為一代明君，是不是過了？但是他似乎對後世來講是不錯的，絕對不是我們

現 在 說 講 的 人 云 亦 云 ，所 以 在 這 個 方 面 我 覺 得 他 的 切 入 度 是 不 錯 的 ，其 他 裡 面 的 一 些 感 概 ，從 帝 王 到 沒 落 ， 一個荒涼，敘述度很真切，文詞也很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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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 典 散 文 ‧

〈論為學〉

陳伯适老師

一些文字的引用上，確實有比較生疏的部分。另外，他的一些詞彙是有問題的，如果是文學，這些詞彙或

包括他用的一些那個標點符號呢，也不符合我們一般的常理，我想比較傾向大陸的這樣的一個體式，還有

帝這一篇來的順暢。他的問題確實很多，包括倒數第三段的第三行的中間，我想這個幹應該是這個樹幹，

一個年輕的朋友能寫這樣也不錯，但是有很多關鍵的地方，可能觀念不是很正確，例如說「成一家之 言」，成一家之言是好的，不是壞的，有些觀念可能不一定是很正確，另外這一篇文章的文詞，不如隋煬

蔡信發老師

還沒有看到「學」真諦的實感體會，不過我還是認為為學是一個很不錯的命題。

文章，也是一般在讀書裡面必須要養成的一個概念，可是在整個使用當中，還有所論述的內容裡面，似乎

這篇文章有一些字比較華，一般來講，論為學應該是要討論比較深刻論述的主題，但是這裡面，像包 括文學與學，還有學術倡教資源這些概念都不是很清楚跟精準，所以當時會覺得這是一個很好命題的一篇

陳逢源老師

尤其在某些方面筆力非常的精練。

每一個段落的開頭，重複性太高，包含「吾」這個字的使用，還有「吾以為學」這樣的問題，不過整 體而言，雖然說存在有這樣的問題，文筆上的呈現上是蠻熟練的，對於論學的概念，他表現得非常精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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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許再斟酌，但就這一篇文章，一個大學部的同學能夠用這樣的文式，算是很充沛。

〈三溪先生傳〉

蔡信發老師

模仿志怪的筆法的，剛開始說有這麼一個人，稱他為三溪先生，非常簡妙，模仿五柳先生傳。敘述三 溪先生不事生產，寫文句在牆上，供人評賞好惡，直到某日牆傾，壓死了他，可是磚下只有白色衣冠，沒

有他的屍骨。那麼以上嚴格來講，他這是個虛寫，到最後辛丑年正月某日，這個他蠻聰明，年月日都交代

清 楚 ，那 麼 他 夜 裡 投 宿 到 一 個 村 莊 裡 面 ，看 到 一 個 老 太 太 出 來 ，掩 了 面 的 ，表 示 非 常 很 傷 感 ，然 後 告 訴 他 ，

她的兒子，就是這個白衣秀才，跟他穿的白色衣服相呼應，「文詞皎潔，屢試不題，常書書於牆上」點出

跟第一段呼應，最後點出一生什麼，一生都是碌碌於投入科舉，一直到最後，他聽了有非常有感觸，首尾 銜接得很不錯。

這一篇我認為他有創作性的，這樣的作品是應該被鼓勵的，這個年輕人在大學部能有這樣的成績，算 是不錯，但是仍有需要加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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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新 詩 第一名 中文二 茅雅媛

稍微想說明一下，詩裡的「神」與「祂」在我心中並沒有宗教意味，我想的是個人的精 神，大概就只是「走神」這樣簡單的概念，並不稀奇；寫詩也不。

也許不會回來了，就悄然離席，但應該還有某些什麼仍然留在無人的椅上。例如我是個 幸運的平凡人這個事實，以及非常感謝所有曾在我的詩中出席的人的這份心意。謝謝。

．新 詩．

離席 輪到我說話了 所有語氣甚至斷句 都有備而來，預習過可以說 和不可以說的各種話題 練習變化語法和修辭 表情暗示下一句的去留 均分眼神給每一個人 但目光裡其實是沒有神的 （祂已經走向很遠的地方 可能是一片溫帶森林 或無人的隱密海灘 那裏的土壤或沙同祂的心事 不曾流失或下陷 是樹根如掌紋抓住命運 海水輕輕舔拭每件小事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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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雅媛 ‧ 離席

沒什麼痕跡會被聽見 因為祂從來反對風 要浪告訴，要樹說： 「霧醒在海上與林間，守候 一場秘密的葬禮。」） 所以說些無謂的話，不適合所有 窗外的風景。但你們喜歡 彷彿很久以前我們確實 曾一同坐在溫溫軟軟的草地上 努力想像風裡有糖 就有了糖。彷彿 甜凝在嘴邊便能掩飾時光 逐漸飽和直到沉澱 埋在將被洗淨的杯底

於是遺憾不留粉末 離席時椅子不發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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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第二名 中文博二 李佩璇

原以為那段睡前讀詩的年月，早成淡影，自生活中飄然遠去；不意多年後，在初覺天地 如蛻之際，竟綻現一絲光燦，適時探照惶惑不定的心。感謝詩，始終秘密留守著我渾然未知 的微小火花。

李佩璇 ‧ 睡前書

睡前書 天地如蛻 我在睡前都已經體會到了 這些。遂不再憂慮，如雲 從不質問自己的游移 星星從不否認善妒的眼睛 如木葉無懼，期待雨季年年詮釋命運 是落下或轉綠 明日仍要穿上新衣，大方拋卻夢境 步入慣常生活，路人身影斑駁 如腳印匆匆行過，假裝 並相信自己單純開朗 無須時時仰望，渴望讀懂空中 赤裸而流亂的掌紋 任那有情或無情隨風散聚，任蒼老的光 引渡新鮮的影淡然流經，千年不改 天地如蛻。人們不需要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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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也不再編織預言。專心養各自的獸 要它空洞地被愛被填滿 期待它光潔安詳，或者時而澎湃 可以輕看秋葉鼓風如瑟 諾言如蝶紛飛不見 便不再羨慕誰還有乾淨的睡眠 誰且披蓋沉默如初雪 或許人們紛紛體會到了 這些。他們不再日日憂慮 滿意模樣佯裝何等精緻、剛強 而宜細細端詳，遂安於一方陰霾 認定此外再無荊棘如繁花 舉杯敬祝世界破落但不顛毀 認定自己仍是好人，善於善良的買賣 不忘微涼的微笑，只不過 忘了青鳥仍不知去向，仍有禮物 沒有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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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璇 ‧ 睡前書

當星晨寂冷早在太初 遠方土翻水滅 死生從來是枚隨意拋擲的硬幣 天地如蛻，願我在睡前真已體會 這些：流星是為承接夢想而墜 荒草企盼腐朽，成螢飛散 而凝火終須百轉，方有琉璃光燦。 也許再讀一則詩歌，入眠 遂不再憂慮：明日是否難以醒覺，是否活著 是世上最無聊的消遣

蛇三〉最後 （ 註 ：「 天 地 如 蛻 ／ 我 在 睡 前 都 已 經 體 會 到 了 ／ 這 些。」 乃 取 楊 牧〈 蛇 的 練 習 三 種 ‧ 三句，倒之而用。摘錄楊牧原詩片段如下：「來去無形無所忌諱如吹號角如歌唱的／天使，竟以雌雄同

體以翅膀為我們／歡喜，深深敬畏，而虵覺悟他之游失／頓使她的一切變化索然。這些／我在睡前都已 經體會到了／天地如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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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第三名 中文碩四 廖啟余

〈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 「因為無論在哪裡，有三兩人奉我的名聚會，就有我在他們中間。」

獻給最愛，最愛的雅芸。

廖啟余 ‧ 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

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 這一次次取食同一份無酵餅 略無減少。這一次次赴宴 也配戴愚者的面具了 卻尋覓一不赴宴之賓，保留竟夜 的座席。這是你，這樣淵博 談著碑林的寒氣與石質， 像露珠滾落、悄悄昏暗著 是這樣優美的夜色從長桌底端 擴張向你，分分秒秒 趕赴你初時踏上的門廊 領回一份燭光。因為 無論在哪裡 都有一件件回憶陪伴你衰老 而更強壯，終於像沉靜的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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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停下車廂令賓客撫摩 撫摩著：果然有棺槨停放。黃昏 神的獵場，

你曾是白金的蘆葦，泥濘 與星雲間 那麼，要礦脈一樣收藏你？…… 黑夜也躊躇於門廊。 但何以我不燭芯設想 它寧願黑夜捻長何以我不躊躇？ 因為你。我前來因為 無論在哪裡，是哪些人奉夜的名聚會， 總成為一朵朵窗花的鑄鐵 那樣淡漠，與殘月 推移，那樣無所持守 彷彿能無所失去、那樣 正直像受風蝕彷彿最困頓的字母 卻光明無損 ──

到一本風漬的祈禱書 那兒耗盡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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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啟余 ‧ 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

讀出磐石的經文： 你拿黑夜看清我的光？ 我一成為你的死 你就戰勝死亡因為 無論在哪裡，有三兩人奉我的名聚會， 就有我在你們中間。 我直直走向你們了 你們接納我嗎？ 為大宴的生命，牽起一個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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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決審委員；向陽老師 陳義芝老師 唐捐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五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離席〉

陳義芝老師

是人生裡頭一個瞬間的動作，那是很關鍵的， 前後可能有事件，能夠取這樣的一個瞬間，作為要經營表達

這首詩的作者非常有才氣，我不是很能夠掌握這整首詩的意涵，但是我有幾個地方很欣賞他，他的語 言 本 身 很 有 詩 意 ，分 開 來 看 ，三 節 分 成 三 首 小 詩 都 可 以 成 立 ，這 樣 的 質 地 、密 度 不 容 易 ，然 後 題 目「 離 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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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的，我覺得這樣的掌控力，或者精準度，是很可貴的，即使不知道第二節為什麼要用神的「祂」，為什麼

要用括號，但是第二節寫得也蠻好的，裡面有一些表情、有一些場景、有一些象徵，有些詩是不太理解， 但是可以感覺的，相對一些混亂庸俗的，我仍然覺得它有它的可貴性。

向陽老師

整體上它的缺點不大，我覺得第二段那個「祂」是不必要的，離席可以是我們日常生或各種離席，所 以和神沒有多大的關係，還是要表達神已經離開了，也有這個意思：「守護一場祕密的葬禮」，這要「浪

告訴」要「樹說」，換句話說是神的意旨，那這樣離席就會被固定到死亡上面，其實離席有各種可能。

唐捐老師

離席是分手或者是一個人的離開，那這個文章故意淡淡的寫入，裝作一副漫不在乎的樣子，然後終於 輪到我說話了，說什麼話呢，中間一個括號句，神的出現，我們關心怎麼突然造一個無關的景象，神也可

能跟命運有關，跟未知的力量有關，接下來到底說了什麼話呢？他又說些無謂的話，故作淡然，所以感覺

是故意把它變成詩的戲劇化，最後那個席，因為我們的離開而粉碎，我覺得這個作品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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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睡前書〉 陳義芝老師

我比較不喜歡的是「天地如蛻」這種倒用，他是楊牧的句子，我們剛剛看到典故也是，不是不能用，

向陽老師

位作者他在意涵的表達，以及本身語言的質地，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深層的一種本質性的探索，天地如蛻，我在睡前都已體會了這些，諸如此類，都讓我擊節讚賞，我覺得這

略為有些變化中，又造成了一種餘韻感，然後最後一節「死生從來是枚隨意拋棄的硬幣」，這裡面有非常

就很合乎詩的創造之理，有些句子該重複的，他也能夠重複，像第四節「或許人們紛紛體會到了這些」在

種這些心思，這些概念，生命中會碰到的狀態，他全部都用很具體的雲朵、星星、樹葉來呈現。這個地方

第一節「天地如蛻，我在睡前都已經體會到了這些」，他把整個天地宇宙的變化運行，濃縮在晚上入 睡前那一刻，專取睡間的能力，我覺得非常好，體會到了我們的游移、善妒、無趣、期待，他所要詮釋種

之中保持一種清明，他告訴我們人生要這麼體會，要這麼接受，或者忍受。

告訴我們不必過度憂慮，不必杞人憂天，但是在這樣的變化中，作者又有一種淡淡的憂慮和深思，在無奈

非常優美，那這首他把它倒過來用，在整首詩又能夠直接產生作用，也就是說他這首詩在寫生命的變化，

這首詩我還蠻欣賞的，很佩服這位作者，他化用了前輩詩人楊牧的句子，也明白標示，當然他不是直 接引用，「天地如蛻，我在睡前都已經體會到了」，剛好是楊牧〈蛇的練習三種〉，楊牧以蛇為意象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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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而是要活用、化用，這位同學他的文字能力、語言鋪排的能力，還有詩的語境，其實都是一流的，可是為

什麼一直要「天地如蛻」呢？當然後面有很老實的交代，這是來自楊牧，這樣用法是可以的。

唐捐老師

這首詩我唯一不滿意的地方跟向陽老師有點接近，就是我質疑用楊牧的必要性，這個就像我們在作文 的時候，精準處、必要處要用成語，不必要處用自己的話也可以，楊牧就像是一個偉大的經典，為什麼要

用它，你這首詩，跟那個原詩是講蛇的，也許你喜歡那種詩之間的關聯性。這三行是一個創造的空間，你

可以自己寫，因為以你的能力是蠻會寫的，那如果要用，請用一行就好了，當成一個牽引，這個同學有點

像楊牧一樣的能力，又現代又古典，他文字裡像文言一樣，寫白話像寫文言，這個沒有幾個人做得到，寫 白話像寫文言卻有現代感，這又更少人做到，這個同學文字的操控能力很強。

〈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

陳義芝老師

我的評分當中，這篇算是中等的作品，通常我們評作品，就像沙特講的，作者在呼喚讀者，讀者要主 動參與，然後去跟作者對話，有的作品如果我作為一個讀者，我沒辦法很細膩地、很親切地、很感動地去

跟作者對話，那這篇作品對我來說就比較疏遠，因為文學欣賞、文學批評絕對沒有一個制式的、公式化的

定律，參與的讀者非常重要，那作者也不能都推給讀者，讀者可以用各種角度來質疑作者，你沒有給我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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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體式是很好，只是將來要加一點創意進去。

是這樣的意思而已，不會翻出新的意思。他文筆非常好，就算他沒有得獎，我也希望他繼續寫下去，這個

出新的意思，就變成說我剛剛讀那兩行「無論在哪裡，有三兩個人奉我的名聚會，就有我在你們中間」就

法很多，我看完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好感動的，這裡面可能會牽涉到用典，如果你沒有在那個典故上面翻

錯，就是他想描述聖靈還有真理，或者說我跟你們的關係，一個領導者或心靈上的寄託者，但是它沒有辦

我在看馬太福音十八章二十節的時候，這一節只有一段話「無論在哪裡，有三兩個人奉我的名聚會， 就有我在你們中間」，我是不信教的，也沒有聖經的看法，可是我查了，就是這一句，那這首詩用意還不

向陽老師

所以擺在我的中間。

我想我用念的，聽的人一定不懂，那「推移，比殘月推移那樣無所持守」我也覺得這個句子有一點缺點，

當然也不是說這首詩都沒有優點，譬如說「成為我的光，我亦成為你的死，你就讚頌死亡。」像這樣 的 句 子 就 非 常 有 韻 味 ，非 常 有 深 度 ，但 是 也 有 一 些 句 子 是 不 太 妥 當 的 ，譬 如 說 在 中 間「 何 以 我 不 足 兮 設 饗 」

是有沒有必要，那也是作者要思考的，初讀有些像誦念經文一樣，像祈禱一樣。

這麼熟，這個題目對我的意義就不大，然後我感覺這首有許多跨行的句子，跨行句子會使得句法移動，但

夠的東西，那像馬太福音，十八章二十節，我讀過舊約或新約，因為這篇我沒有特別去查證，也沒有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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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唐捐老師

這篇我評最高分，之所以產生這些落差，我想有一些原因，第一個這個作者改寫錯了，就是你的題目 不要挑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你自己訂一個題目，然後引那段聖經「無論在哪裡，有三兩個人奉我的

名聚會，就有我在你們中間」，然後告訴我們出處是馬太福音十八章第二十節，這樣就是很清楚的引導，

因為你的內容已經有點隱晦了，你的題目跟整個設計又是那麼隱晦，那我們看了聖經的原文，就會知道這 是用神的、用上帝的口吻在寫的。

福音詩有一種傳統，就是聖詩的傳統，是禱告式的，我們跟神說話，但這篇把它反過來，用神的角度 來說話，又會覺得是很狹隘、很宗教的東西，那裏面有一種呼喊，因為從某些角度來講，神也是我們內心

裡面存在的一種靈光，那種具體化，所以這也被視為一種生命追索的歷程，自我問答的歷程，我們生命的

靈光面跟我們血氣生命之間的對話，那以上這些策略只是外在的解析，那它之所以值得被選出來還有一個

重要原因，就是它語言非常非常的精美，它的局部修飾也很好，例如說「一朵朵窗花的觸點」，那像是感 官在歌頌靈的存在，那所以他把感官給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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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

現代散文 第一名 新聞碩二 卓曉青

並不十分確知書寫帶來什麼，更多時候是抹去現實生活，從遺跡的姿態出發，瞻仰著去 不了的地方，我的攝影師好友，曾經帶我去過的地方。當年，那時候，那筆墨記載，那影像 留存的他方，藉就此安放在此道南一方。

‧ 現 代 散 文 ‧ 時間，一眼，憑藉的是直覺。

我的攝影師好友

此對你留下了性格理性的印象，投入影像卻不必投入影像發生的來龍去脈，熱戀上一個人，也無需太多

說了再見，下一場表演再見面，你一樣會扛著相機穿梭，幫忙拍些照片。「我現在都抱持這活動很 鳥的心態在拍」你說，因為工作，所以得保持一點距離才拍的好，再加上拍久了，不免失了趣味。我因

聲音

一聲，有一會兒，我以為再也聽不見世上的聲音了。

般暗咽喳喳喳，像洗頭時，水流進耳朵的細聲，又像耳垢沒挖出來，往更耳道更深處掉了進去，咔，的

。歡樂派對的場合，你講話我聽不到，我說話你只點頭傻笑，為了要 寒 喧 兩 句 ， 謝 謝 你 借 我 的 CD 看清楚台上的人們，定焦鏡頭，所以站的離舞台好近，回來後，耳朵好一陣子不管用，大部份時刻鈴鳴

我們喜歡的表演。

心，甚至聽歌也不是重點了，表演，所有的行動都是表演，歌詞表面、裡面，歌者信念、作為，全都是

們喜歡音樂，讚嘆有音樂的人生真美好，驚慌沒有音樂的人生怎麼辦，不過，一旦到了現場往往只圖開

相識在震耳欲聾的地下室，過於靠近喇叭的右耳因此隆隆作響了一個禮拜。那天是萬劍齊發，台上 台下酒瓶、液體、人體、花枝羹、炒米粉、死雞肉、金銀紙等物品，拋物線在觀眾頭上來去的場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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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曉青 ‧ 我的攝影師好友

時間，走走停停，用網路線維繫交談，依電腦螢幕指示身體動作，當小綠人小藍人在橘底方格閃耀 時，手指靈活移去點開，端詳二分鐘上列的字體和圖示，思考，要說些什麼才好，或者，說什麼更好。

我 們 的 生 命 沒 有 重 疊 ， 太 多 的 生 活 細 節 沒 有 交 會 ， 打 了 三 個 字 又 按 delete重 來 ， 再 換 個 說 法 又 覺 得 不 妥，來回之間，一個晚上，又這麼過了，我說了我想說的，透露所有追索的線索，沿途是一塊一塊的麵 包屑，撕不全，卻極易入口。

你在通訊軟體上的顯圖是淡水河岸，鮮少為人知曉的神祕角落；我拍過的景色中，你最愛的是傍晚 時刻從橋墩望去，景美河岸道南段的天空、大樓和河岸。河岸有書房，那是個讓人彷彿回到母體般溫暖

的角落，主人栽種了一片綠，沒有柏油因此長出豔紅扶桑，風起時，砂、細石、粉塵隨之揚起，適合男 孩女孩戴著草帽，拍一張有陽光灑落身軀的年輕美好。

而你的神祕河岸，由微涼、亂序、凍結構成，男女聚成人群、繽紛會合蒼老，狂亂搖擺嬉皮衝撞， 四四方方的格子，構成你說的世界，那不該是我曾去過的地方，我曾拍過的景色，也無法如你那般。 數字

打開檔案，瀏覽影像的數據，拉拉曲線，再調整數值，一起弄個差不多是一台咖啡機價錢的小暗房 吧，你說。於是，接下來有半年的時間，我在水聲、昏黃燈、微酸藥水氣味的圍繞中，看到了不曾去的

光景，唯一需要看的數值是秒數和藥水調配的比例。我開始在乎量趨稀少價趨高，不知該打哪裡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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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每個周末接近中午時刻我會按時出現，體諒你周六也許希望睡得晚些，抑住前一晚就開始浮現的期

彩色

感冒，我、我們卻是興奮。

初聽眩目，接著胸懷鼓脹的理想，這些都一一在你攝影窗格裡定格，縱使大部份人不喜歡，甚至有些兒

事。那裡有走上街頭抗爭的人們，有搖滾樂手的熱血，有巔覆體制的想法，有令人著迷的改變世界，有

跟你一樣，是一件讓人驕傲竊喜的

說 不 討 喜 、姐 姐 說 做 作 、朋 友 說「 哇 ，你 好 文 藝 」，我 不 知 道 什 麼 是 文 藝 ，我 只 曉 得 這 讓 我 們 看 來 一 樣 ，

色後，無論是打扮過的華麗或妝點後的搶眼，此刻，黑白一瞬，是一視同仁的暢快。拍了幾卷後，家人

就是不斷的在觀景窗中用減法消去多餘的物件，消去枝節、裁掉干擾、明確而有力的呈現主題，掃除顏

色彩是糖精，虛妄、造作、討喜。一起上攝影大師的課，每個禮拜盡看些黑白影像，歲月的刻畫， 是最美的攝影師，你如是說。於是我也矯揉造作的拍起復古流派的作業，黑白簡單，卻最富力量。攝影

挾起相紙，滿腹充實地迎接新生，每看一次顯像都宛如奇蹟降臨。

禮拜約莫可以拿到你最少一卷，最多三卷底片，即便不是自己拍的，幫忙完成最後一道手續，從水槽中

白灰階按算好的曝光秒數在相紙成像，幫忙沖洗你拍好的二十四張三十六張一卷二卷或三卷底片，每個

底片，檔案就此從生活淡去，接著消失無蹤。每到周末相聚，底片透過光座，我去到你眼裡的世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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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曉青 ‧ 我的攝影師好友

待情緒，一大早起床刷牙洗澡更衣，算算時間，十一點出發，抵達後一起吃過早午餐，進了屋，沖好底

片，看完片子，有時候是書或漫畫，再聊聊最近，然後，我會算好時間，再準時回到自己居所。路上行

經 河 岸 ，橋 墩 看 過 去 的 大 樓 燈 光 時 熄 時 滅 ，但 到 了 每 個 時 刻 ，最 終 會 全 部 亮 起 。某 些 時 候 相 配 某 些 影 像 ，

那 是 世 界 的 定 律 ，人 類 按 照 打 卡 表 和 功 課 表 生 活 半 輩 子 ，社 會 事 件 層 出 不 窮 上 演 ，絕 大 部 份 都 事 出 有 因 。

選舉到了，你得紅白喜帖廟會場拍；暑假到了，你得演唱舞台前後穿梭；秋天時候，正是工人秋鬥；婚

禮場合，你得當最無福消瘦豪華饗宴的人，側拍全紀錄，為王子公主的幸福做見證。雖然攝影師的生活

、 5*7規 規 矩 矩 的 相 紙 卻 早 裁 好 了 ， 等 著 顯 像 罷 了 。 春 日 ， 一 個 沖 完 三 卷 有 並 不 規 律 ， 一 張 一 張 ， 4*6 關 南 部 音 樂 祭 底 片 的 禮 拜 日 ，那 天 我 們 討 論 了 一 本 書 ，《 博 士 熱 愛 的 算 式 》，博 士 只 有 八 十 分 鐘 的 記 憶 ，

但 他 愛 算 術 ，博 士 說 上 帝 有 一 本 筆 記 本 ，寫 好 了 數 字 真 理 ，他 只 是 在 適 當 的 時 候 要 寫 出 它 ，然 後 又 遺 忘 。

我想我們會互相遺忘，但影像會銘心一輩子，久過人類可以生存的長度，如果它夠感動人、如果沒有讓

歷 史 條 件 逼 迫 自 我 銷 毀 了 的 話 。一 九 四 七 年 二 二 八 事 件 ，社 會 焦 慮 傍 偟 延 亂 動 盪 ，無 數 死 亡 與 清 鄉 掃 蕩 ，

白色恐佈之下人們噤聲、蒼白，攝影家張才自毀二二八前些天拍的底片。那裡可能記載著什麼，但張才

害怕記載的什麼，會成為暴力者迫害的證據，牽連入鏡在影像裡的人們。想著想著，那是在什麼樣氛圍

下做出的決定？張才是否後悔那段時間拍過的任何照片，會覺得不如不拍好呢，或是後來歷史的晦暗與

模糊，讓他積聚了太多焦慮的情緒，才決定抹滅底片以消心頭肩上擔子之舉。二十餘年間，他持著那些

年代，方才銷毀，可見是累積了太多重量吧！張才說攝影不過就是拍，不斷的拍，如 影像直到一九六 ○ 實的按下快門罷了，大時代的洪流隨時可能捲走人，但那底片不是驚濤駭浪捲走的，而是就此沉入悠深

的海底，我們討論出土的可能，也許輾轉到了誰的手上，然後，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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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黑白

付 ibon

一同去看搖滾樂隊復出，我也約了你，你說，忙，有工作還沒做，同時間在另一個場地的活動，非常重

的急制液已經呈現淡藍色，這是藥水壽命已屆的通知。手機在響，應該是姐妹們的來電，晚上邀約了要

識 一 段 時 間 後 都 逐 漸 失 去 意 義 ， 無 聊 備 極 。 把 底 片 放 入 片 罐 ， 用 清 水 潤 濕 ， 顯 影 用 的 ILFORD LC-29 以一比十九的比例稀釋成工作液，但因為藥水有些不夠，真正的比例也許是一比二十五，回收多次使用

上我對你的想像，卻奏不出那首我想聽的曲。幾次踏進三房二廳的格局，浴室小暗房之外的空間，在相

成一曲該有的主奏。若把音符比做照片，一張一張照片，都是你的沉思、你的眼睛、你的補捉，從中著

以周間為單位的日子，好似把曲子割成細碎的節奏，間以可有可無的碎拍，這些竟是填滿我生活的 主旋律。旋律碎成音符，曲調接著走樣，那是奏得相當精準漂亮的拍子，但怎麼，一個一個音，卻連不

款取票。我們的靈魂與價值觀應該很相近，我需要多一點材料烘托自己。

刻，竟然毫不猶豫地掃掉新書、撿了三、四張瞪鞋專輯，記下五花八門的攝影展檔期，立即到

迫不及待的走到最近的書店，天知道我一向興喜網路購書，參加滿千送百新書七九折活動更是久矣，此

餘下的是食玩模型，還有過時久矣的連線對打遊戲片。記得收到訊息的當晚，恨不得趕快下班，下了班

《觀看的視 迪 時 能 唱 上 幾 首 足 矣 。 那 書 呢 ？ 八 月 溽 暑 的 當 頭 ， 你 曾 第 一 時 間 傳 簡 訊 告 訴 我 John Burger 界 》終 於 有 譯 作 在 臺 灣 出 版 ，你 應 該 也 是 愛 書 人 才 是 。此 刻 ，零 零 落 落 在 你 案 頭 前 ，除 了 有 二 、 三 本 書 ，

親愛的攝影師，我愛的拍照手，手指滑過書架上的三櫃專輯，大約高中後就不買了，你說，去好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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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曉青 ‧ 我的攝影師好友

要，無法捥拒，雖然你覺得又是一場很鳥的活動，但非得去不可。定影、水洗三十秒，海波清除再水洗 五分鐘，看著流動的水流啊流的，已經有點不知道意義何在了。

你 要 出 國 的 緣 故 ，三 五 好 友 大 夥 兒 一 起 募 集 了 好 多 文 具 ，紙 、筆 、書 ，帶 有 卡 通 圖 案 的 便 叫 它 文 具 。 匆匆忙忙便叫你帶上，打包行李時，這些禮物便占據了二十吋三百六十度旋轉輪子行李箱的三分之二的

空 間 ，更 別 提 你 的 器 材 ，底 片 、腳 架 、鏡 頭 、相 機 包 ，類 比 與 數 位 的 掙 扎 中 ，你 帶 上 引 以 為 傲 的 無 敵 兔 、

小 小 白 ，神 兵 級 的 武 器 ，或 說 是 生 財 工 具 。「 你 難 道 不 想 出 去 看 看 嗎 ？ 」你 說 ，我 也 不 只 一 次 對 自 己 說 。

一直窩在暗房也沒意思，更何況，此行回來，沒有任何底片需要沖洗，如果順利連上網路，你說會即刻

把照片給我看。在你飛往柬甫的那天，無敵三出來了，一個更新的神兵器，我相信人在某些時刻是喜新

厭舊的，待這趟回來，賺了比賽獎金，我深信不疑你會汱換兔子，特別是在龍年的當頭。每當飛往一個

發展中的國度，你都說「藉由這次旅行我得到成長。」在發展中國家發展自己，把別人的荒涼、孤寂、 當影像，我不是那麼懂你的道理。 徒然。

，索性放棄水斑防止的處理，草草的將底片吊掛。我想是 有 一 次 ， 因 為 找 不 到 KODAK Photo-flo 我藏到哪裡去了吧，為了製造聯絡藉口的心機舉動，沒想到害了自己，害了這捲底片，害了接下來的一

，我 還 藏 了 你 的 大 河 影 集 、茶 葉 罐 子 ，但 你 總 不 在 乎 ，也 不 曾 追 問 下 落 。 KODAK Photo-flo

切一切。想要在你的生活落下我的痕跡，佈局你可能在什麼時候，為了一樣找不到的東西，開口問我的 小 心 機 。不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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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揮手再見，搭上來來去去的車潮，跨越縣市邊界的假寐，閉眼拒絕高架橋流動閃爍的車燈路燈。看 不到差距、看不到警示、看不到另一條車道。在心裡與自己大吵特吵，拍照時，儘管有一眼還睜著，另

過一座校園操場，你說這條捷徑最快。

想，是因為那張幾近逾期的帳單，才能與你併肩走這一段，夏日的七點，仍有夕陽，我還記得你特意繞

卻也不見你曾開口問我，啊，有的，有一次你陪我到站牌，路上喝了一杯的咖啡，順手繳了帳單，但我

在適切的時間，規律的在時針指七分針指六，動手收拾我弄亂的或一一調整你習慣亂的擺設，整整 齊齊，我喜歡用這個數字行離開的儀式。有時候一起晚餐，但大多數沒有，雖然好奇你晚上吃什麼呢，

儀式

一沒說的是攝影這件事，我只想聽你說，但工作別無可說，你這樣說。

想聽到你說，有段時間，你只等著我說，說了音樂說了電影說了表演說了生活說了目標說了人生，我唯

照片上，不也是種美，不用放在心上，你說，這種場子見多了，什麼狀況都有。你說了好多，我開始不

你說，為什麼要搞成這樣，要不了一個禮拜，大家就會忘記這件事，你說，那些水斑就算了，就此印在

事 先 準 備 好 的 穀 粒 ，你 說 ，我 看 見 相 片 裡 那 段 距 離 ，因 為 空 更 顯 得 放 相 投 影 後 的 水 斑 痕 跡 之 巨 大 ，好 醜 ，

捕捉了黑白看不出鮮綠。反正那也是假的，柏油路長不出有生命力的植物，你說，那是運過來的稻子，

的底片，端詳老農夫老農婦，彎著腰在凱道插秧，這是你站在直線對角，中間隔著一段距離拍的照片，

是不是，你丟了底片機，其實不看大河劇，茶更是老爸的東西。徒勞無功再添一樁，心疼的是水斑爬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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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曉青 ‧ 我的攝影師好友

眼總是什麼也看不到，以為找到另一個合拍，但終究不是，所以只能跟自己吵，是我讓自己墜入陷阱， 在窘境中只有自己跟自己。

再拾起數位相機，那是輕便的隨身行李，路過便利商店，男孩吵著要玩彈珠玩具，我捕捉了那個畫

手冊，即使過了那樣的年紀，還是想 面 。 何 止 男 孩 ， 我 也 是 ， 我 手 握 著 兩 隻 機 動 戰 士 ， 蒐 集 鋼 彈 AGE 找到玩具。一台又一台相機，焦段光圈各不相同的鏡頭，囤積一卷又一卷底片，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

再派的上用場，但誰都怕錯過獵取的第一時刻。重新操持用數位數值拉曲線的工作，耳朵隨時有彈珠撞

擊的咔聲、有快門按下的咔喳聲，我睜開左眼，正視現實，於七時六分準時離開你家，儀式性的通過青

春，當人們問起時，我一概回答，他是我的攝影師好友，我七十六年生，他誕生於一九七六年，在影像 交會之外，一無所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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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 第二名 英文四 潘若婕

潘若婕 ‧ 床

離開了你的房間。 之後。 第六十九天，你再度換了房間。

床

這一次，就算沒有母親的電話催促，我勢必得去拜訪你。

天 氣 很 陰 ，很 寒 。雨 水 在 柏 油 路 上 積 成 窪 ，冷 意 鑽 過 鞋 縫 、襪 間 向 上 攀 爬 ，像 一 層 膜 讓 我 透 不 過 氣 。 走了很遠的路，一路換了三四班公車，才終於到了，你的家。

舊式的公寓。鐵門嚴重落漆，一道道燭油般怵目的紅淚，經年累月的乾著。騎樓的燈壞了，霉黑的 電鈴過了很久才顫顫吟哦出聲。門打開，是陳舊的樓梯間，甚至沒鋪磚，裸石顏色，左邊列著一行鏽鐵 欄杆。牆角蛛網隨著聲音輕震了一下。

緩緩登上階梯，鞋底蹭掉幾抹灰塵。你的家，門半掩，透出紅艷的光。我推開門，突如其來的光吞 噬殘附身上的黑影，屋內好亮，亮如明日、早至的白晝。你再也不能親見的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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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其實是這裡好香，好亮，完全超乎我想像，幾乎是對記憶的一種背叛。在這個新生的山谷，燭光和 布幔、花香輝映之下，我逐漸想不起來了。

我吶吶回神，說，「這裡好熱。」

「說點話吧。」母親要求。

一切正在悄無聲息的過去，沒有什麼是停止的，母親的話像汗滴落土壤，我能看見痕跡和色澤，但 沒什麼真正留下。

母親捉我的手到一旁，開始跟我細細解說這些布置，什麼方位，什麼時辰，什麼儀式，什麼蓮花。 我 聽 著 ，由 上 往 下 俯 視 母 親 的 臉 ，上 面 老 老 的 汗 ，微 張 的 毛 孔 ，溫 溫 膩 膩 的 ，但 確 實 正 一 點 一 點 在 蒸 發 。

惚真以為來到的是慶典。

兩 三 人 倚 坐 旁 邊 的 鐵 椅 ，都 是 我 的 長 輩 。母 親 伴 坐 在 旁 。數 隻 手 ，或 老 皺 或 年 輕 ，殷 殷 折 著 紙 蓮 花 。 一朵朵，又是花。我不是很能理解。死亡原來是這麼芬芳的事嗎。燭光，香味，布幔，纖柔的花束，恍

照片，映著紅燭和燈籠，柔和的亮著，時而明滅，一顆遲暮的孤星。

第一個念頭是很香。滿室的花。真花，假花，白的，黃的。客廳被種成一座山谷，香味漫溢，某個 我說不準的方位懸了兩條長長的白布，柔軟的披瀉而下，彷如瀑布。就在中間，看見你，或者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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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婕 ‧ 床

從前的這個客廳，長的是什麼樣子呢。

我 很 想 回 到 街 上 的 黑 夜 ，冷 風 ，雨 水 冰 涼 的 氣 味 裡 ，但 是 我 沒 有 。上 過 香 ，我 拉 了 一 把 椅 子 坐 下 來 ， 跟著母親的動作，將薄薄的黃紙摺成蓮花。花瓣疊疊，這個如夢般的境外山谷。

那次在醫院裡見你，你躺著，雙眼閉著，不肯睜眼看我們，任憑我母親不斷喊你阿公，而我操著笨 拙的大成話喊你塔公，意思是曾祖父。我母親的祖父。

你看起來好老，灰白的臉色，皮膚粗皺，彷彿觸手能割人，頭頂毛髮稀疏，小小的頭顱和身體，裹 在潔白的被單和枕頭裡，彷彿正要開始衰腐的一枚果實，只是氣味消弭在更為濃厚的消毒水味裡，尚無 人能辨識。

你是這麼的格格不入，在這個房間。這個房間。粉刷得如初生嬰兒般潔白，銀亮的床腳、桌面，織 塵 不 染 的 窗 簾 ，杯 具 ，花 瓶 ，甚 至 是 牆 上 掛 畫 的 框 。全 都 白 得 如 此 現 代 。你 停 留 在 純 白 之 間 ，分 外 刺 眼 。 空白樂譜上的休止符。

光看著你，你的凝止，和在你身上沉默的時間，便讓人心頭一震。不知道停了多久，你拒絕移動， 拒絕說話，拒絕去看，去聽，去回應，去前進或後退，任憑我們苦苦的喊你。

直到遭逢強硬的索取。一身白衣的護士小姐，還很年輕，裊裊而來，手中一根淡綠色塑膠管。她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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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開你的喉嚨，和你頑劣的沉默，從你的喉管中抽取疼痛、聲音、重新活過來的時間。

之後輾轉從母親那裏聽到你，都是些不帶笑容的壞消息。中風。命是救了回來，但你終於徹底的沉 默，也只能沉默，就這麼癱在一片空白之中，苟延殘喘，連表示拒絕也再也不能。時間斷口下的一只古

我的世界色彩繽紛，沒有白色，當然也沒有靜止。

然後，然後我就走出了你的房間，回去我的生活、我的世界。

你乖。

我永遠都將記得，我什麼也沒做，除了下意識伸出手覆於你貧瘠的頭頂，對著長我怕有七十歲不止 的你說，你乖。像小時候，你總是這麼跟我說。彷彿我終於能將這句話還歸於你。

我永遠都將記得，你奮力掙開眼縫，泌出淚水和無聲哀求，請我們放手，該停止的就讓它停止，該 消失的，就讓它消失。

自主和意願是我們能做的，最高尚，最道德的事。

而我們全都是幫兇，按壓著你的身體，感受枯朽深處傳來激烈的顫抖，聽你嘶聲喊出拒絕。也許我 們流下淚，也許我們因不忍而別過頭，但我們並沒有鬆手。在生命面前，在情感的義務面前，剝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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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婕 ‧ 床

舊風鈴，無風，便不能響，彷彿維持某個姿勢久了，便是永恆。 所謂永恆即是，直到最後一秒，屬於你的時間。 我又來拜訪你了，塔公。這一次，沒有人喊你的時候，還期待得到你的回應。

在我的生活裡，有一些事情看似與你無關，閉上眼睛，卻總是令我想起你。

那天我接到一通電話，背景聲音巨聲隆隆，仿若洪災。我的一位朋友說，他正在廚房裡，但不是他 家的廚房。廚房的主人姓王，但一個黎明之後，主人可能姓政府，姓建商，姓錢，誰也說不準。他說他

正在抗爭，和一群素未謀面但同仇敵愾的朋友一起，分好幾組，打算死守怪手之下的公平和正義。社會

最後的公義小組們分守房子各處出入口，絞盡腦汁妨礙警方的攻入，口頭威脅、陳情懇說，最壞的打算 是「賴也要賴在房子裡，要出去就得抬出去」，彷彿警匪片裡的犯罪場面。 「你要來嗎？」朋友滿懷希望的問，每五分鐘一次。

王家爺爺跟奶奶徹夜不能眠，絞著雙手在房子各處踱來踱去。你要來嗎？王家人和這些陌生的朋友 們說，房子沒了就算了，重要的是不要有人受傷。你要來嗎？多數人的利益建立在少數人的犧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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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這樣就算民主嗎。你真的，不來嗎？ 「…還是不了吧。」沉默許久後，我說。

張貼照片，白花花的一疊鈔票，作品命名為「我爸出五千買我的票」，其他人 我 的 同 學 公 然 在 FB 開始悔不當初，後悔輕易順從父母，不懂得把握成年的附加利益。

一票投給：「我的母親不想選的人」。

心翼翼探問我的決定，用親情勸誘威逼，試圖左右我。為此我大發脾氣，差點蓄意與她作對，將神聖的

那個周末，本該滯留學校的大學生大多都回了家。我的父母甚至趕買機票從海的對岸回來。我找出 自己的印章和證件，對於支持的對象卻毫無頭緒。我的母親從選舉前三日便開始在我耳邊反覆叨念，小

但也有熱誠、偏激的，用質問式的語氣闡述自己見地，用命令式句法徵詢他人同意。

年初時，總統大選再臨，我首次擁有了決定權。民情沸揚，新聞報紙，無不在談論這件事。候選人 若干組，但大家心裡都明白，其實就只有兩組，兩種顏色。我的朋友們大多謹慎，噤言這類敏感話題，

立場這回事。

電話掛線前，朋友說，你都沒立場的嗎。我於是抱歉的笑了，這句話我懂，意思是我心中難道沒有 道德正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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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婕 ‧ 床

所以說立場這回事。

開票過程，我木著臉和家人坐在電視機前，看數字跳動，心下一片無感。而後電視螢幕上一片藍旗 鼓譟、飛揚，有人歡笑，有人落淚，斗大的標題打著：某某勝選，某營雖敗猶榮。我母親的笑容燦比艷 陽。

電話鈴聲開始此起彼落。夜晚了，城市的燈卻輝煌如白晝，讓人心裡惶然不安，彷彿有什麼確實改 變了，又彷彿完全沒變。 由是我想起了你。

那一年，同樣立場紛飛的日子，一通電話打到家裡，把所有人都弄得雞飛狗跳。你不見了。一聲不 響的出了門，沒告訴誰要去哪，就這樣失了聯。父親抓了車鑰匙就往外跑，街道一條一條的巡。母親一

邊落淚抽泣一邊打電話，誰誰誰你有沒有看到我阿公，七十好幾的人了丟了怎麼辦。我和姐姐小心翼翼

在旁，遞衛生紙，遞茶水，翻電話簿。那一年我才十歲，卻已懂得，這世上某些情況發生時，連看卡通 都不能太大聲。

最後終於找到了你，在擁擠的廣場，一片國旗浪中。你哭得像小孩。也不只你，幾乎全部人都在哭 泣 ，上 萬 張 臉 孔 匯 聚 成 悲 傷 的 河 流 。你 頭 帶 一 頂 大 紅 帽 子 ，手 執 兩 面 國 旗 。青 天 白 日 滿 地 紅 。天 還 沒 黑 ，

晴朗無雲，但太陽總有落下時，那天晚上起，黨旗不再是國旗，這令你手足無措。我們幾乎得半勸誘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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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強拐才能帶你離開那個傳單、口號、激情漫天交織的廣場。

我投給了你的生存意義，你的信仰。

義。

就像是，儘管多年過去，從政人物一換再換，仍是有人走不出數十年前的陰霾，忘不掉當年的仇恨 和傷痛。一切只能從現今延存的目標身上討，明知失去的已討不回，仍要討，因為討的是一個生存的意

我最終仍是順從母親的意願投了票，投的不是黨也不是國家，我投的是你。

和學生之間，你怎麼說。

當我朋友將你最尊崇的黨形容成強盜、匪類，並且要求我給出一個「立場」，我不禁想著你，想著 你心甘情願奉獻的八十幾年，想著你若還在，老老的指頭按開電視新聞，看暴力滋長在拉扯牽纏的警察

我耳裡聽著這些憤懣的大成話，一直記著，直到多年後我學了歷史，忍不住也想這麼問你，你幹嘛 這麼為它，為你的國民黨。也許連你自己都不明白。

嗎，每個月給你幾千塊養老嗎，你不見時它出去找嗎，它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到老都這麼為它。

母親沒有分寸，和其他幾位舅婆姨媽圍著你埋怨，七十幾歲的人了，還去造什麼勢，投什麼票，和 人家年輕人淌什麼渾水，黨給了你什麼好處，它給了你錢看關節炎糖尿病嗎，你家馬桶壞掉時它為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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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婕 ‧ 床

畢竟立場這回事。我該怎麼和我的朋友說。

他們憤怒的抗議土地重劃、多數霸凌，而利益儼然成為新一代良心，但每天搭的是火車、捷運、地 鐵，正義的腳步踩在某家人從前的屋頂上卻渾然不覺。我總不能說，你們怎麼不抗議蓋捷運，鋪高速公 路，蓋國際機場，然後停止用水庫貯的水。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立場這回事，當我的朋友上了新聞鏡頭，驕傲而漲紅了臉，抗議貧富差距、政府 不體恤民間疾苦，而他傍晚回的家位在大安區，一百坪一戶的豪宅，每年出國遊學兩次，年輕腳上穿的 皮鞋，乾著非洲人民透明的汗水。 立場這回事，根本無法說，也用不著說。 我記得小時候你唯一一次罵了我，是我打破了你的那瓶白瓷紀念酒。

那瓶酒從未開封，據說也不是多珍貴的佳釀，你珍藏它，只為了瓶身上那枚粗製濫刷的黨徽，你視 若神明的黨主席簽印，和一句感謝。

酒收在牆壁鑿空搭疊出的一列架子上，旁邊是兩三幀泛黃舊照片，一扇粗布國旗。照片裡男人軍裝 筆挺，但面目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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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我調皮，爬上架子玩，一個失手，事情便發生了。

我還記得，你失神的望著地上的碎片，嘴唇緊抿，臉上的表情像古井，深不見底。 我彷彿能聽見風在你臉上穿梭，撞盪出空空的迴響，又深又長又破裂。

沒有什麼是真的。或許就連我這樣的想法，現在對你說的這些話，也都不是真的。誰能確定呢。但

膛時，那絕美卻虛幻的歌聲。

呢？我們也是。西方的床，中國的太陽，我們徒勞無功的追逐著，終其一生，就為了將荊棘刺入自己胸

但是我們都錯了，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真的，也沒有什麼是假的；沒有什麼是對的，也沒有什麼是不 對的。柏拉圖他只是個凡人，再聰明，也只是個凡人。由凡人想像出的神性之床，怎麼可能會是完美的

我們都是吧。你，我的朋友，我的母親，甚至是我自己。

塔公，你也在追求你的那張床嗎，由你的神，親手打造的那張。

論 是 現 實 ，或 區 區 一 個 想 法 ，都 與 真 理 相 悖 。尤 其 是 我 ，在 我 寫 下 這 些 字 時 ，我 的 造 假 度 是 他 人 的 兩 倍 。

對柏拉圖而言，真理是概念，既神性又抽象，是神創造的那張床，獨一無二，世間絕無僅有。而我 們，不論身為工匠、畫家、作家、商人或是政客，全都是殘缺的。我們力所能及，畢生努力追求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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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婕 ‧ 床

我知道，不一定是真的，不代表就等於假的。 你還在繼續追逐你的床嗎？又有誰有資格阻止你？ 但我呢我，我已經放棄了。

最後的日子裡，你因為緊閉耳朵，或許沒能聽見，母親他們的爭吵。某個姨婆堅持，要繼續愛你， 愛不能言說無法動作、但活著的你。其他人說，這是造孽，活的那麼痛苦，你真的願意嗎，你真的開心

嗎。一根管子，維繫了你的形體，輸送氧氣、養分，和無盡的爭吵與存疑。他們爭吵，因為沒人知道什

麼才是活著。你躺在那，古樹般靜謐，不看不動不聽不說，不微笑，也不吞嚥，那麼生命該如何量度？

父親搭我的肩，拉我離開你潔白但不安寧的病房。他嘆一口氣，說，有時候人活著是為了他人，而不是 自己。 從前，你為了你的床活著，現在，你的形體為了愛你的人而活著。

我 們 都 是 這 樣 ，當 我 們 嚷 著 要 生 要 死 ，其 實 這 兩 個 動 作 是 英 文 ，都 是 被 動 式 。是 我 們 硬 拉 著 你 活 著 ， 愛在道德與慈悲之間，原來這麼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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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什麼才是活著，我很想知道。 就像我很想知道，柏拉圖的真理之床，究竟是什麼。 後來一切是怎麼解決的，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留你在你的床上，我永遠的離開了你，和你最後的房間。

當你躺上去，感受泥土的芬芳，和埋藏其間、青草的扎根，我能夠說，這就是永恆。

但我可以確定，這是人世間唯一真實的，也是最後的一張。

這是不是你理想中那張完美的床，我不知道，塔公。

文字，乾淨得簡直是一片空白。

你。你終於，還是躺在了一張床上，鐵黑色，四方形的一口床，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你的名字或其餘

只知道再見你，最後一次，在一片面海的山坡上。儀式很冗長，我起得太早，腦中一片昏沉，不太 記得什麼。只記得天空很藍，海面上銀光漣漣，而風中有腥鹹氣味。陽光乾淨的灑在每個人身上，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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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 第三名

傳播學院在職專班 王鶴

生命成長的每個階段都住著一個記憶現場，某個人從彼端走近，進入生命長廊，短暫駐 足成了記憶現場的盛宴。在「愛情告白？成為盛世的今天，我仍是這樣相信情感的「告白，

留白？皆有其滋味。千迴百轉，當長廊的身影不再相遇，當生命充滿斑駁痕跡，看遍世事起 落，歲月令人滄桑，但記憶現場的「留白？卻青春永駐。 感謝傳播學院盧非易老師賜我為文學出征的道路。 感謝傳播學院林元輝老師賜我野薑花的河堤。 感謝評審阿盛老師：我沒寫下的，你都讀到了。

‧ 現 代 散 文 ‧

甜點

他，島嶼美術老師說「在想法和筆觸交界的地方，色彩本身已經完成最佳狀態，與水無關」，他總

但濃度千年不改。

都市人稱的「最佳賞味期」，只是島嶼人日子中的一個瞥見，連一幀風景都談不上。滿是「最佳賞 味 期 」的 都 市 ，一 入 夜 ，所 有 的 味 道 說 收 就 收 完 全 偃 旗 息 鼓 。島 嶼 就 不 一 樣 了 ，貧 瘠 的 島 嶼 靠 味 道 壯 膽 ，

的文明管線。她常用這條管線催促我，「妳不趕快喝掉，冰塊融化就不是最佳賞味期啦」。

冰 、去 冰 、正 常 冰 、多 冰 」，從 最 初 的 渴 到 最 後 的 潤 澤 ，各 式 各 樣 的 週 全 都 到 位 ，還 拉 出「 最 佳 賞 味 期 」

張貼論文網站位置，不過，環視都市四周茶飲料店把甜度細分「三分、五分、七分」，把碎冰分成「少

敲我「上網找好吃的甜點 我 的 事 ， 她 在 msn / 沒時間弄 拜 / 託啦」。指導教授喜歡吃甜點，她就知道該 如何擺放下一枚棋子。但是，都市人的邏輯真複雜，論文只有「過」與「不過」，分數高低不影響日後

從小習慣拿第一名的她，來到世上彷彿早已內定在天生勝利組，因為要拼論文口試沒時間打理點心

上選。在競爭叢聚的臉譜背後，把鹹味縮成一枚寶石，火光閃爍如島嶼日頭是我的私房護身符。

之鑰，離開南竿後，作業只要灑些島嶼鹹味，提了味的作業就像武林高手行走分數江湖，出手自然就是

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幫她準備論文口試甜點？真的忘了。習慣島嶼陽光海水的鹹日子，我連呼吸也全 是海水味，都市長大的她竟以為甜點可以調和我的鹹味。一直沒告訴她，鹹味是我拿來在都市唸書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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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 ‧ 甜點

告 訴 我 不 必 擔 心「 水 彩 滴 落 水 中 會 被 稀 釋 」。他 是 從 都 市 出 走 到 島 嶼 ，對 他 來 說 ，出 走 簡 單 ，深 坐 簡 單 ， 相遇簡單，相忘簡單，中止婚姻似乎也不難。

我知道快要可以不需要武裝了，甜點，將會是我跟她之間的過場，畢業後，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但 承諾要做的事不會更改，整個星期雙眼緊貼甜點網站被川流不息甜點浸泡，勉強自己穿越甜的國度。文

字陪伴圖片住在華麗網站裡，「感動的甜點此刻開始燃燒，致力做出味自慢」，不論甜點網站如何綻放 靈魂，它的美味和甜味總是過不來。

都市的甜點是貴族，平民的我起身伸伸腰，走到客廳轉一圈倒杯冷開水準備回房，發現兩位室友還 沒回來。關上房門，想起還沒問她預算多少。不過，錢，從來不會是她的問題，都市的孩子只要唸明星

大學有好成績，爸媽就是自動提款機，這類都市孩子只管一路筆直往前走，讚美早已等候在下一站。

來都市第一次吃豪華大餐是因我跟她同組報告得了全班最高分拿到五千元獎學金，一下課，她開始 撥手機公布獎學金消息，還不忘跟我說，「妳幫我跟書卷獎紅包合照」。我熟練地把她拍得很美，這回

她卻說「紅包袋要拍大一點」，天生勝利組的人迎向勝利的表情是篤定的，她的部落格和臉書就是昭告 世人的凱旋門。

我 和 她 之 間 一 切 合 情 合 理 ，拿「 小 姐 與 丫 環 」來 標 示 最 為 貼 切 ，我 不 在 乎 當「 丫 環 」，只 要「 小 姐 」 是善性女子就沒問題。島嶼美術老師知道我要來都市唸大學，他說「那裡的人只要是善男善女都可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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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心交往」。「小姐」的直率善性讓我知道十分鐘內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我爸說要請妳吃飯。」 「我爸說獎學金全部給妳，他還要請我們吃飯。」 「我爸說我們是好朋友，我得第一名他很開心。」

嗎？開幕才一個月耶。」 W Hotel

「我爸說，一定是妳做的比較多，因為妳比較用功。」

吃飯。妳知道 W Hotel

「看，我爸很喜歡妳吧。」 「我爸說，要帶我們去

「我爸說，那裡看台北夜景很美，我都沒去過耶。」 「我爸說，那裡的菜不錯。」

我在想，幾個十年後，她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用同樣語調炫耀她的男人？那場豪華大餐，她爸一見面

當 凱 旋 門 放 煙 火 時 ，「 小 姐 」總 是 聽 不 見 別 人 的 聲 音 ，「 小 姐 」話 語 綿 密 讓 人 找 不 到 一 個 逗 點 ，「 不 用呀，獎學金一人一半」這句話完全找不到可以插入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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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 ‧ 甜點

就送一人一盒日本設計師的「調色盤巧克力」，一條跟手指大小的巧克力要價一百元，那一盒有 巧克力飽和的色彩和百貨公司化妝品專櫃的調色盤劃上等號。

條， 12

「女生都愛化妝，我猜妳們可能會喜歡調色盤巧克力」，她爸在外商廣告公司當總經理，溫和的語 調把共享變得柔軟。調色盤讓我想起島嶼美術老師，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也許他覺得這個調色盤「技術

含量太高」。她爸問起島嶼的故事，配合度高的我開始灑鹹味曬海風，從她爸的眼神可以讀到島嶼已經 變成桃花源，「什麼時候可以去南竿找妳玩，當我們父女的導遊？」

該如何導覽島嶼呢？如果我沒有經歷都市歲月，島嶼人的人生從一出生就看到盡頭，靠海吃海，海

歲 島 嶼 人 坐 在 W Hotel 高 樓 層 隔 著 台 北 101 璀璨燈光，我知道要替 是 工 作 是 日 子 也 是 世 襲 的 絕 望 ， 24 島嶼撐住一個夢境，聽見自己的導覽像夢話，散碎不周全，但她爸似乎非常享受浸泡在鹹味故事當中，

而我口袋故事竟然頂不住一餐飯，索性把島嶼美術老師往故事裡搬，我賣了他的故事，她爸竟想要認識

島 嶼 美 術 老 師 。天 呀 ，他 不 是 傳 說 中 的 百 慕 達 ，他 是 都 市 出 產 的 ，他 只 是 去 島 嶼 過 水 ，他 不 是 整 座 島 嶼 ，

這些對她爸都不重要，「這個美術老師如果來台北，我一定要請他吃飯，我是認真的。」

一定會有認真的人，認真的承諾，但是我放棄了，網站甜點見一個愛一個，見一個忘一個，乾脆跟 室友討些小道消息，「貓茶町」的泡芙和鐵觀音巧克力，「一粒醣」的白醬香蒜麵包，這樣差不多了。

不過，我想她會說「都是木柵的甜點喔？」室友情義相挺答應幫我買「微熱山丘」鳳梨酥。衝著她爸那

頓豪華大餐和昂貴巧克力，我會坐公車穿過隧道去買「京盛宇」高山小葉紅茶，知道的人不多，因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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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她問，「有哪些甜點呀？」

我說，「妳的甜點準備好了，妳的口委老師有誰？」

認。

我不要在那個時候去傳院圖書館就沒事，偏偏他從研究室走出來，一邊鎖門一邊講手機。關老師的 學生下星期三下午論文口試，每一個字被我耳朵校對得分毫無差，我寧願耳朵聽錯，趕緊打電話跟她確

完了，他是她的口委。

「改天吧。」

「不是我的學生，是老關的學生。」

「下星期三下午不行，有研究所學生要口試。」

清單，正準備放下重擔時，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

是島嶼美術老師的最愛，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飲品會讓她面子十足。我把腦中承載的甜點和飲料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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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 ‧ 甜點

我說，「妳的口委老師是誰？」 她問，「妳準備了那些甜點？」 我說，「妳的口委老師是誰？」……

她當然不知道這個答案對我的重要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我在每一朵野薑花，睡著的、醒著 的，傻笑的野薑花裡面珍藏他的名字。他的每一副表情，連表情後面的影子都被細細收藏。完了，他是

她 的 口 委 。我 完 全 ，完 全 ，完 全 ，無 法 敷 衍 了 事 準 備 甜 點 。雖 然 她 用 一 百 二 十 分 貝 說 ，「 好 棒 喔 ，謝 謝 啦 ， 妳準備的真周到……」。

走上河堤，曾經在野薑花瓣裡珍藏的名字，此刻花苞依約緊緊鎖著不鬆口。最後一年站在野薑花河 堤上，如果一生僅僅只能一次透露心跡，這是上天賜下的機會嗎？我已經通過論文口試就要畢業了，這

一年野薑花季過後，這河堤就不屬於我了，我不能在這裡故意散步假裝與他不期而遇。 「老師也來河堤散步呀。」 他微笑說，「平常忙昏了，只有野薑花開的時候才會來走一走。」

我擁有野薑花河堤七年，雨季的緣故，他第三年和第五年沒出現。一直沒細想過男人怎麼會喜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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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天呀，怎麼這麼麻煩，上那兒去找這些東西呀。

或 許 是 我 快 哭 出 來 的 聲 音 嚇 壞 島 嶼 美 術 老 師 ，他 用 簡 訊 告 訴 我 材 料 和 步 驟 。材 料 ： 砂 糖 、梅 子 粉（ 不 要用買芭樂送的，要用好的）、古早味壺底蔭油、身體小的老薑（要曬太陽）、蕃茄（要用綠的）。

「你不要管我要做給誰吃？快啦。」

「你教我，我只剩五天了啦。」

「你做的時候，我有偷偷學啦，只是忘記了啦。你趕快告訴我啦。」

「你做給我吃的那個薑汁蕃茄呀。」

「你告訴我那個薑汁蕃茄怎麼做？」

所有力氣快消失時，連自己都沒發現我已經習慣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他。

點不是件浪漫的事。

味人做的」，但那個甜點是什麼，一長串的問號曬在河堤上吹風。在異鄉、在河邊，全心全意想一個甜

薑花，現在已經沒時間想這個問題了，現在只能想一件事，「我要親手為他做一個甜點，那個甜點是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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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 ‧ 甜點

此時，電話響了。

島嶼美術老師說：「妳去問台北同學怎麼去南門市場，這些材料南門市場都買得到，記住老薑一定 要曬太陽，台北現在的天氣要曬兩天，記得曬兩個小時要把老薑翻身，一天曬四個小時，太陽的味道才

會進去，這一點很重要。還有，要做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一步一步教妳，不難做，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正中要害的四個字撞擊我心坎上，他口中一說出這四個字，我彷彿聽見美麗的晚課 鐘 聲 ，告 訴 我 今 天 可 以 打 烊 了 。七 年 來 埋 藏 很 深 很 深 的 秘 密 ，原 以 為 天 不 管 地 不 收 ，看 著 守 密 的 野 薑 樹 ， 「沒想到，竟是我們聯手一起在他面前打開秘密」，野薑卻不跟我應答。 那一天，總算來了。

我提前幫她擺好一切的點心和飲料，當她看到「京盛宇」高山小葉紅茶瓶子時，整個人用身體尖叫 「好漂亮的瓶子喔」，竟然連她也沒看過「京盛宇」，島嶼美術老師是有錢人嗎？我還來不及走進這個 題目，她立刻發現「薑汁蕃茄」，臉色一沉地發問。 「為什麼蕃茄要買綠色的？」她說。 「妳沒有跟我說有水果呀？」她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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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一定要弄這個東西嗎？」她仍想往下說。 「相信我，這個才是甜點的秘密武器。」 「馬祖的秘密武器，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會做。」 「關老師一定會喜歡的。」 「這東西很麻煩的，不是花錢就買得到的。」 「妳跟關老師說，是妳千拜託萬拜託，我才肯親自下廚房做的。」

她見勢立刻插話，「是我千拜託萬拜託唐唐，她才肯親自下廚房做的。」關老師開心的說，「那等 一下，一定要好好品嚐。」他看著其他兩位老師說：「唐唐是馬祖人，一定會做得更特別，對吧？」

這時，他突然轉過臉對我說，「唐唐，薑汁蕃茄是妳做的嗎？」其他兩位老師同時仰頭問，「薑汁 蕃茄是什麼？」他開心地說，「很特別的點心，會做的人已經不多了。」

張氣氛，兩位口委都說「好特別的點心呀」。

不知是口試時間快到，還是她很少見我不聽她的指揮，只好先去旁邊測試電腦。第一個到的是關老 師，他對「京盛宇」讚不絕口，她開心釋放自信。兩位口委老師同時進教室，大概是基於禮貌和緩和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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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 ‧ 甜點

秒鐘，我也要讓他讀到此刻的我正獻上整座島嶼的日頭， 這 是 我 最 後 一 次 跟 他 的 對 話 ， 那 怕 只 有 10 秒鐘成為日後你開啟記憶盒一定會出現「我的名字」的歷 如 果 有 從 前 ， 如 果 有 永 遠 ， 那 麼 ， 就 讓 這 10 史關鍵。 我突然在她準備報告前，搶下發聲權。 「老師，我的老薑有曬太陽，曬了兩天，兩個小時要翻身。」 語畢，我也翻身了。

口試結束，她的論文順利通過。他走過來將整盒點心拿給她，「我不吃甜點，妳跟唐唐留著吃。」

她正要開口勸阻，他卻說：「薑汁蕃茄我要帶走，唐唐，我剛剛有先吃一塊，妳做出太陽的味道， 以前有個朋友曾經做給我吃過，他也說要曬太陽是秘訣。是誰教妳的？妳做的很成功。」 他吃到了這個味道，他吃進了這個味道，他吃下了這個味道……。

再回到河堤是三個月後野薑花開的時候，指導老師介紹我到新竹工作，我來跟野薑道別，看著每一 片 花 瓣 打 開 他 的 名 字 ，我 微 笑 懇 求 ： 再 幫 我 一 個 忙 ，以 後 當 他 從 這 裡 走 過 ，讓 他 記 起 他 曾 在 這 裡 說 ，「 我 不喜歡吃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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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決審委員；陳克華老師 阿盛老師 林文義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五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陳克華老師

就會有詞義不清的問題，所以我建議說，散文的字數有一個更寬鬆的限制，不要有六千字以上之類的，我

心目中都會扣分，因為本來有一個很棒的故事題材，或是有一個很痛的故事，把它寫的太長，鋪陳過度，

這一次作品給我的感覺，第一個是多樣性蠻顯著的，也有題材上的廣度很明顯，我稍微有一點點不滿 意是，有些題材同學寫得很長，因為我喜歡寫詩，信仰的是「簡短是智慧的靈魂」，看到寫得很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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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會覺得這樣的字數真的太過頭了，所以字數的限制不要有一個很嚴格的規定。另外就是散文的句法，可以

看 到 很 多 同 學 受 到 西 方 或 是 翻 譯 文 學 的 影 響 ，讀 起 來 會 有 一 種 既 非 是 生 活 的 語 言 ，也 不 是 合 乎 文 法 的 語 言 ，

而是一個揉雜的語言，他可能來自於同學的閱讀、同學心儀的作家，不管你是不是閱讀那個作家的原典，

還是你只是讀到中文的譯本，所以在語言上，我當然也是抱著學習的心，看我們新一代的同學或是喜歡文

學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看待寫作散文這件事情，所以我也看到了一些我之前沒有注意到的風格，或者是 寫作的方向。

所以在進一步討論前，我會我評分的標準做一個簡單的陳述，第一個我相信閱讀的經驗，也就是我閱 讀一篇散文的時候，我是不是被同學的文字，和所要訴之的故事、感情、誠懇和故事的深刻，因為我覺得

散文和小說和詩不太一樣，散文更貼近作者生命，不像小說是可以虛構，也不像詩可以借用大量象徵和抽

象的語言，散文是一個非常貼近作者生命的文體。所以我在讀各位的散文的時候，我是透過閱讀的經驗感

受到你的生命故事，這個部分我有被感動到，這是很直接的閱讀經驗的印心的過程，我會比較在意如果你

的寫作技巧是非常特意的，你有再去模仿或是學習某一位散文家或是文學家，這樣對我來講不是加分的，

我很在意的是你是否把你的生命故事用一個非常誠摯，而且經過你對自己生命的反省之後，再把他反芻出

來的文字，而不是一味模仿，一味的呈現出一個不同於別人的自我展現的過程，我比較在意的是你對這個

生命故事，是不是有深切的反省、反芻？提煉出一個文學的詞述，這是我個人對於散文的評判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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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我的攝影師好友〉

阿盛老師

的分數。

做這樣的事情。這一位朋友絕對是很懂得相機的，當然也很懂得寫好的東西，這一篇應該評審會給他極高

這一篇在所有文章裡面，理性之中有文采的感性，像兩位老師說的，在數位相機這麼風行的時候，他 還在暗房裡面洗照片，我和阿盛老師以前在報社做過事，暗房那個時代，我們都看過一群攝影家的朋友在

林文義老師

會有更動人的力量。

有 若 無 的 愛 情 的 成 分 非 常 的 淡 ，我 覺 得 可 以 稍 微 寫 的 深 刻 一 點 ，或 是 文 字 可 以 濃 縮 一 點 ，不 要 這 麼 長 的 話 ，

照片的過程來影射他們之間的關係，這算是一個文字輕巧，別有用心的，別具匠心的寫法。兩個人之間似

洗照片的過程是蠻奇怪的，因為現在每一個人都拿數位相機，可是他還是到暗房沖洗，她也利用暗房沖洗

在各位這個年紀，會寫很多關於感情和愛情的散文，這一篇很特別的一點他講他的攝影師好友，可是 愛 情 的 敘 述 非 常 地 淡 ，他 花 了 非 常 多 的 筆 墨 在 描 寫 很 多 活 動 、很 多 似 有 若 無 的 互 動 ，她 幫 他 洗 照 片 的 過 程 ，

陳克華老師

這一篇是我個人非常欣賞的一篇，藉由攝影寫出了青春的熱情理想，也刻畫出比較有深度的歷史或是 社會，包括個人情感以及共通的情感，這篇文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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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床〉

阿盛老師

「床」這篇我認為作者企圖蠻大的，寫包括社會上的事件，但也就是因為太多的時事和議論，反而模 糊了主角「阿公」，在人生閱歷還不太夠的時候，儘量不要議論，因為你的議論，很可能在他人看起來是 尚未非常成熟的。

陳克華老師

這篇我和阿盛老師的看法不一樣，這篇是我的第一名，可能因為在醫院裡面看到生老病死，生老病死 都 會 發 生 在 床 上， 這 一 篇 也 是 寫 他 的 阿 公， 他 也 很 大 膽 的 講 到 臺 灣 的 政 治 現 況， 也 就 是 藍 綠 問 題， 他 在

裡 面 試 圖 去 解 決 這 種 衝 突 的 對 立， 他 就 用 了 柏 拉 圖 的 真 理 之 床， 就 是 柏 拉 圖 的 理 想 國 裡 面 說 到， 所 謂 的

。 我 還 為 了 這 個 特 別 去 把 柏 拉 圖 的 理 想 國 找 出 來 稍 微 對 應 了 一 下， 柏 拉 圖 的 確 是 用 床 來 比 喻 所 謂 的 IDEA

」， 也 就 是 我 們 真 理 的 概 念， 在 柏 拉 圖 的 理 想 國 裡， 他 認 為 就 像 一 張 床 一 樣， 床 有 三 個 層 次。 一 「 IDEA 般的人就是第三個層次，我們根據床的理式，打造了一個真實的床，作者整個反省，也是反省到為什麼他

的親人在最後彌留的時候，他還是不能夠放棄他原來政黨的屬性，或是他對選舉的狂熱等等，所以就這個

市 場 來 講 的 話 ，我 覺 得 他 觸 碰 生 命 蠻 深 的 層 次 ，而 且 他 試 圖 解 決 這 個 矛 盾 ，他 用 柏 拉 圖 的 真 理 之 床 的 概 念 ，

所以我覺得算是一個，在當今生活情境或是以各位學生的身份，能夠觸碰到這樣的題材而且有這樣深度的 呈現，我覺得很不容易，所以他是我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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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散 文 ‧

〈甜點〉

阿盛老師

出 現 同 分 ，進 行 再 投 票 ，〈 攝 影 師 好 友 〉獲 得 兩 票 ，為 第 一 名 ；〈 床 〉為 第 二 名 ； 第 三 名 是〈 甜 點 〉。

作，有點自說自話的感覺，感情撲朔迷離的部分有點太撲朔，有點力道不足，這是我的感受。

用食物來做一個對感情的象徵，有一點老套，不是一個創新的寫法，又寫得太長，有感情又沒有很大的動

這 篇 優 點 阿 盛 老 師 講 了 ，我 就 講 點 缺 點 ，這 一 篇 應 該 是 講 一 個 暗 戀 ，一 個 畢 業 論 文 的 口 試 ，他 去 幫 忙 ， 可是他歡喜於準備甜點的部分，他跟這位口試委員有一些曖昧的情愫，他用食物來做一些表達。我覺得這

陳克華老師

看了兩三次我才覺得這篇不錯，等等我也會堅持。

嘻笑，但仔細一看裡面有很多深刻的東西，包括社會認知的價值觀，貧富尊卑等等，這一點我很欣賞。我

為他寫的很巧妙，暴露自己的缺點，也同時帶點自己內心某些意義，一些深刻的部分。那看起來好像有點

這一篇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篇，實際上這一篇我看了兩三次，第一次不覺得怎麼樣，第二次覺得頗 有味道，第三次我給最高分數，他寫的是都市裡面小姐和丫寰，就是一個小姐選的，一個丫寰選的，我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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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小說

現代小說 第一名 中文三 熊信淵

剛剛聽說道南可能會停辦。也許要怪寫東西的傢伙都太不爭氣了，混不出個建設性。畢 竟少了道南，政大還是政大，是吧。

〉，對不起陳乃榮。 Ant Glasses

會有人繼續寫嗎？該有人繼續寫嗎？不在這裡目中無人地抱怨，我就不是寫字的人了。 我只是想趁機會說說，至少有人是在意這件事的。 謝謝馬克白的〈 謹紀念吉利。

熊信淵 ‧ 來西

來西

那 天 清 早 ，陳 乃 榮 第 一 次 見 到 他 媽 。陳 乃 榮 認 得 出 來 ，因 為 他 媽 的 皮 膚 和 姐 一 樣 ，是 粉 嫩 的 櫻 桃 色 ， 在透進寢室的晨光裡顯得吹彈可破，十根指頭果凍般一顫一顫向他伸來。可他媽的五官顯得呆滯，和姐

不同；他媽雙眼微閉，嘴巴大張，像在打哈欠那瞬間被漿住似的可笑。陳乃榮當下可不敢這樣想，他被

壓著動不了，眼睜睜看著他媽黑洞一樣的嘴巴向他靠近，燻肉味從鼻孔一路挖進他的腦門。 「十月三十……」陳乃榮一陣頭昏腦脹，暈睡過去。 ◎

今天已經是十月二十九日。陳乃榮漫不經心煎著荷包蛋，把鍋鏟舞得油花濺滿工作檯。 「不好意思，一個豬排蛋餅。不好意思！」 「喔。」陳乃榮這才反應過來。 「再一杯冰奶。這樣多少？」 「三十。」陳乃榮衝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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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文字只要有風格就好了嘛，又不是寫作文。我反而覺得你用字的特色拯救了這個題材，內容完全

「陳大乃，你的文法很多都不通順喔，一句話那麼長幫它點幾個逗號不會死吧。我有順手劃掉幾個 錯誤，你可以回去修一下。」

名字，而這其實對他滿有好處。每個人給出的意見都很老實，沒有任何偏見。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他腦袋裡轉的是些什麼念頭。總而言之，陳乃榮只是點名時會出現的一個

前兩個月，陳乃榮出現在每堂課都帶著自己的小說，半強迫地要系上同學教授各個詳閱，說是打算 投稿，想聽意見，拜託拜託。陳乃榮不是會讓人特別留意的那種學生，也沒人瞭解他擅長什麼，不知道

◎

原因沒空深思。

住；沒想到她坐不住的性子沒改，每天清晨跑來壓他。可是今天例外。陳乃榮惦念著他的小說和蛋餅，

今天已經十月二十九日。陳乃榮又惦念起他兩個月前消失在郵務窗口的小說，畢竟他把自己的家族 記 憶 都 一 併 夾 在 裡 面。 那 疊 一 式 五 份 的 稿 件 被 陳 乃 榮 看 作 紙 紮 的 老 家 平 房， 他 姐 的 靈 魂 理 應 在 裡 頭 安

去邊白土司，將火腿肉鬆黃瓜絲和荷包蛋層層鋪上，一刀切成兩個二十五元的總匯三明治。

「 三 你 個 頭 ！ 四 十 五 元 。」老 闆 娘 的 女 兒 頭 也 不 回 ，幫 客 人 裝 袋 、找 零 ，還 可 以 一 邊 和 陳 乃 榮 抬 槓 。 「陳大乃，你打工遲到還沒睡飽喔！」陳乃榮不想回答，把該放上鐵板的都放上去，趁著空檔抽了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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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信淵 ‧ 來西

是八點檔老梗。」 「這個內容……口味有點太重了，不過我沒什麼意見，剛好適合投稿吧。」 「錯字。錯字。這裡也是。」 「抱歉啦，不是我的菜。」

「 沒 關 係 。謝 謝 喔 。」陳 乃 榮 笑 笑 回 答 。對 能 夠 理 解 的 正 面 意 見 ，陳 乃 榮 照 單 全 收 ，聽 一 個 改 一 次 ， 動輒熬夜修改到三點多。看過的人聚在一起討論，才發現每個人看到的版本都不太一樣，意見不合的當 場爭執起來，也與陳乃榮無關。

對於寫小說，陳乃榮是初次動筆的新手，這點倒沒人看出來。他從高雄內門鄉來，小時候聽慣鄰近 奇人精怪故事，長大跟著觀光客看幾年越辦越盛的八家將。到了台北念大學，一年來四五次水土不服，

躺在宿舍木板床上，家鄉風景人物一個個投影在天花板演戲逗他開心。他臨摹那些，回憶有模有樣就像

寫生，讀的人就像看電影，暗暗佩服眼前流動的虛擬實境，竟然都有那麼一瞬間忽略了他們慣於計較的 文法或內容，享受著沈浸其中的樂趣。

陳乃榮看得出來。他不擅寫，但很會看，可以從閱讀時表情的細微變化看到閱讀者的靈魂被吸進紙 面的瞬間。儘管得到的回覆都不太親切，但陳乃榮知道，自己似乎寫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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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投稿啊。」史若為連點好幾個頭，把手上的小說遞還給他。

「只是想投稿而已。」陳乃榮說。

「看完了。」史若為說。接著，他問：「為什麼會想寫這樣的故事？」

那時他們站在系院三樓的走廊，靠近樓梯的那邊。天氣晴朗，經過的人很多，看起來都很愉快。史 若為站著一頁一頁翻過，臉湊得很近，陳乃榮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在意，就站著等。

牙齒間咬著尷尬，遞出了他的小說。

如這次「陳大乃之亂」；這是起鬨的人群取的歷史名稱。陳乃榮因此拖到最後一刻才找了史若為，兩排

陳乃榮和系上大部分人都不熟，和史若為也是。他知道，大家公認史若為是個文藝青年，本人也沒 否認過。這使得他特別容易被眾人忽略，直到文藝青年該派上用場的時候才被想起，比如系刊徵稿，比

厲害。

「因為大家都說你比較厲害。」陳乃榮實話實說。史若為去年得過大型文學獎，剛好就是陳乃榮今 年計畫參加的那個。幫陳乃榮看過小說的所有人給的最後一項建議都是：你不如讓史若為看看，他比我

陳乃榮習慣了嚴厲的正面意見，史若為反其道而行，劈頭就問：「為什麼想找我看？」

只 有 史 若 為 例 外 。陳 乃 榮 把 小 說 交 給 史 若 為 的 那 天 沒 改 小 說 ，卻 失 眠 了 ，翻 來 覆 去 想 著 稍 早 時 他 的 反 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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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信淵 ‧ 來西

「還有什麼可以修改的地方嗎？我想盡量寫好。」 「沒有。」史若為答得乾脆，像這瞬間同時敲進走廊的上課鐘聲。

那鐘聲一直響到凌晨，擾得陳乃榮睡不著。他閉上眼就看見史若為說出「沒有」的表情特寫重播， 睜開眼換成自己的小說一行一行瀏過天花板，像一部結束的電影在感謝催生它的人們。

隔天一大早，陳乃榮就走進郵局，把他不眠不休完成的心血塞進業務窗口，又立刻回到房間，將清 空記憶的身體重重摔在床上。時間還早，室友都還沒醒。陳乃榮打算接下來一個禮拜再也不開電腦寫任

何字，每天睡滿十小時。他再次試著閉上眼，什麼都沒想，什麼也沒看到。陳乃榮睡著了。一開始他還 累到沒辦法入睡，只能全身虛脫躺在床上，可不久他就睡著了。

當陳乃榮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與他好久不見的姐姐正伸出手，也許是準備撫摸陳乃榮 的 臉 。陳 乃 榮 動 彈 不 得 ，只 見 他 姐 的 皮 膚 在 透 進 寢 室 的 晨 光 下 是 粉 嫩 的 櫻 桃 色 ，一 臉 憂 慮 地 望 著 陳 乃 榮 ， 眼裡倒映他驚慌的表情，兩片嘴唇緩慢搧動。 陳乃榮發不出聲音，兩汪眼淚已漫漫溢出。 「十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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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陳乃榮終於從床上驚醒，臉頰上的淚跡還是溫的，溼透的枕頭把他的後腦杓浸得比冰塊還涼。 ◎

媽 對 著 空 氣 叫 仗。 兩 個 孩 子 一 下 被 蒙 了 眼， 情 緒 莫 名 的 高 張 起 來， 兩 道 童 音 對 唱 ： 來 西 ～ 來 西 來 西 來

「好啦，來西來西，攏來去死死欸好啊！」他媽破口大罵，煙灰缸一甩，竟砸爛客廳那兩隻日光燈 管， 頓 時 陳 家 陷 入 一 片 黑 暗。 他 爸 更 火 了， 想 動 拳 頭 又 怕 光 腳 踩 上 玻 璃 碎 片， 只 能 像 稻 草 人 一 樣 和 他

狗仔，不停嚷嚷：「叫來西啦，叫來西啦，人家靈犬都叫來西呢！」

陳乃榮他爸義憤填膺，覺得他媽娘家要陳家分這晦氣太沒道理，準是欺侮自己事業未成。他爸恨恨 地將那隻狗仔往地上一扔，要陳乃榮他媽自己養，兩個人大吵一架。陳乃榮和他姐興沖沖趴在地上逗弄

來 西 一 代 是 陳 乃 榮 他 姨 丈 家 的 老 黑 狗 生 的， 姨 丈 打 電 話 要 陳 乃 榮 他 爸 連 夜 騎 車 過 村 去 帶 牠 回 家。 「真反常，歸庄頭狗仔都跑來後厝吹狗螺，你快來帶一隻回去。」

那陣子，台北的來西二代，天天跟他回到宿舍門口又再離開。

夜裡，讓人覺得心臟長了毛，從身體裡癢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稿子寄出後，陳乃榮照樣沒有睡好，他姐每天凌晨化作一個黑影子來壓他。陳乃榮只看她嘴唇不斷 重複十月三十、十月三十……，聽得自己心跳像秋雷大響。九月中，台北開始下秋雨，雨聲淅淅瀝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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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信淵 ‧ 來西

西……來西～來西來西來西…… 來西～來西來西來西……來西～來西來西來西……

陳乃榮不記得這段往事，全是他姐說的。他姐告訴陳乃榮：在那個喧騰的晚上，歌聲罵聲狗仔嗚嗚 聲魔術般漸漸轉小，就像是大家一齊慢慢睡著，一點一點歸於寧靜。

他姐哼起那晚的調子，陳乃榮重新學起，直到今天還會唱。來西～來西來西來西…… 那是他和來西二代熟識的曲調。

陳乃榮上了台北，大學校地廣，佔地為王的的流浪狗四處遊蕩、找人討食。來西二代在其中也是條 老江湖，校內早有牠通用的名號；只有陳乃榮這憨小子，衝著第一眼懷念的錯覺，堅持要叫牠來西。

來西二代不怕生，但也不黏人，和其他被寵慣的狗一樣，哪裡有吃哪裡去。陳乃榮對牠的跩樣視若 無睹，看到他一定開始哼那調子。來西～來西來西來西……，一邊摸摸牠的腦袋，說真乖。 陳乃榮一說話，不哼歌了，來西就走。陳乃榮總會喚牠，又不想刻意留牠。

發現來西開始跟著他回宿舍，陳乃榮開始覺得有點問題。他想姐肯定在那邊遇到什麼急迫的問題， 回 陽 間 看 來 看 去 也 找 不 到 個 親 人， 只 好 每 晚 纏 上 他 討 救 兵。 可 陳 乃 榮 不 知 道 台 北 哪 裡 有 神 可 請 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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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回家。」

「去哪裡？」

「走吧。」他姐牽起他的手。

看。

「好乖。」他姐摸摸他的頭，用外套袖子擦拭他的脖子和臉頰，小陳乃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沾滿 了露水。空氣是半透明的，土地凹凸不平地延展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霧中。他姐的鼻頭紅紅的，顏色很好

「姐姐。」那是陳乃榮有記憶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你叫做陳乃榮，我是你姐姐。叫姐姐。」

◎

全都不對，他姐照樣天天報到。陳乃榮只能相信關鍵還是那四字箴言，十月三十。可他怎麼也解不 了這個謎，照樣天未全光就被他姐壓醒。陳乃榮只好趁天黑前就蒙頭睡覺，繼續和死人爭時間。

摺紙書，躲在後山燒一套附家具的小套房給他姐。

大廟裡符籙怎麼求，只好拼著無知想方設法。陳乃榮買了落紙錢還怕不夠，順手多買幾張圖畫紙和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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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信淵 ‧ 來西

「我有家嗎？」小陳乃榮天真的問。

「當然有。每個人都有家。」他姐頭也不回，牽著他行過墳間曲折的小路，口裡叨叨不斷，說起陳 乃榮的故事。

陳家從來不是個美滿的家庭。在小陳乃榮上幼稚園時，他媽就在家自殺死了，用得是當年還不流行 的燒炭。他爸自此樂得乾淨，兩手將不知何時簽下的保險金收入褲袋，一腳將陳乃榮姐弟踢進娘家，連

養不到半年的來西也一併請回去，氣得親家在女兒的葬禮上讓陳乃榮姐弟跪滿整整一晚。葬禮以後，他

姐一見他爸的臉便死瞪著，眼神長了倒刺一樣狠，甩不掉。娘家的人都說，陳乃榮他媽陰魂不散，附女 兒身報仇來了。 「姐，妳是鬼嗎？」小陳乃榮天真的問。 「姐是你媽！」他姐掐住陳乃榮細小的脖子，要他別打斷故事。

他姐弟倆被村裡人視為頭號煞星，可小陳乃榮沒意識過，自小讓他姐照顧得穩穩當當。班上同學沒 人睬他，陳乃榮也很有個性，沒想過要認識那些人。 「那時表哥笑你沒朋友，你說『我有姐就夠了』，姐聽了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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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嗯，我有姐就夠了。」小陳乃榮複述一遍。

「姐接下來說的，你千萬不能忘記。」陳乃榮猛點頭。

陳乃榮別過頭去，羞愧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可他真的完全忘記了。

他姐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你都忘記了嗎？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在喔。」他姐停下腳步。小陳乃榮怯生生的站著。天空漸漸亮起，幾面碑上有珠潤光澤閃動。陳 乃榮從他姐的兩腿間看見亂葬崗盡頭的泥土小徑。

「可是來西不在這裡。」

「沒關係。你還記得來西嗎？姐不在的時候，有來西陪你。」

「我不要看不到姐！」小陳乃榮哭喊著。要是沒有姐姐，自己連家都回不去，那該怎麼辦。

不到姐。」

「姐好想永遠陪在你身邊。姐可以賺錢養你，可以給你吃、給你穿、給你唸書。小心。」他姐拉起 小陳乃榮的手，兩人抬起腳步，踏過一個被草掩蓋的土丘。「可是姐要上課、要上班，你還是會常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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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信淵 ‧ 來西

「你的名字叫陳乃榮，我是你的姐姐，我們養了一隻狗叫來西。今天是陳乃榮十歲生日，姐二十一 歲生日，來西七歲生日。」 「我們生日都在同一天耶！好棒，我們可以一起慶生！」

「好啊，我們晚一點回來找來西。」他姐笑了，撫摸小陳乃榮嫩嫩的臉蛋，說起他被叫醒以前發生 的事。

來西在七歲生日的前一天過世了。那天睡醒，小陳乃榮走進浴室，發現兩個眼珠莫名吊得老高，活 像個死人。他媽媽的媽媽一見這張鬼臉差點嚇到斷氣，一屋子人齊聲衝著他叫罵：鬼仔囝！不乾淨！他

姐也一下子慌了，顧不了早餐就把他拉出門，兩人牽著手橫過清晨的校園，繞過大圳溝，沿著小徑沒頭

緒地走著。陳乃榮的眼睛掛得比日頭還高，一條直路只看得見半條，跌跌撞撞的跟著姐走，絆到鞋子都

甩飛了。他姐一心想帶陳乃榮遠離鄉人，免得真被當鬼活活打死，腳下越走越偏僻，卻不知究竟該躲到 哪去，急得四處張望。小陳乃榮卻在這時舉起手指，說了聲： 「來西！」

他 姐 跟 著 扭 頭 一 看 。來 西 果 真 無 聲 無 息 的 出 現 在 小 徑 中 間 ，對 兩 人 吠 一 聲 ，輕 巧 鑽 進 一 旁 的 亂 葬 崗 。 小陳乃榮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他姐半信半疑，只好牽著小陳乃榮穿過墳間的小路，踢開扎人的石塊，

跟著來西走到榕樹伯蔭下，氣根以柔軟的曲線連接地面，凹處像是並排的天然躺椅。來西跳進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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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好了，眼睛掉下來了。走，我們回家吧。」

仔細打量著。

「不行。你要上學唸書，好好長大，好好做個人，姐要幫你找個家……」他姐留下最後一句話，化 成一團鬼火，游進黑暗的深處，消失了。陳乃榮沉沉睡去，醒來後，看見一張陌生的女生臉孔貼緊自己

「我也想跟姐住在一起，還有來西。」小陳乃榮說。姐弟倆緊緊相擁，藍綠色的磷火在無邊的黑暗 中忽隱忽現。

「我們不要回去了，那裡不是我們的家。姐好想和陳乃榮永遠住在這裡，不要再讓人罵了。」

為一天就要這樣過去，沒想到他姐脫下外套，要小陳乃榮陪來西再睡一晚。

半醒間在樹根下挖起小洞。挖到一半，他姐也下班了，幫著給來西立一塊磚頭做無字碑。小陳乃榮還以

他姐的話像有咒法，小陳乃榮就這麼昏沉沉睡走整個白日。醒來時天色黃了一片，小陳乃榮發現來 西偎在他臉邊，溫溫重重的，他推了兩下，來西沒有反應。陳乃榮聽到某個聲音在說，來西死了，半夢

「你昨晚沒睡飽啦，今天先不用去上課，在這裡睡飽眼睛就會掉下來了！」

伯好好休息。

窟窿，瞇起眼舒舒服服睡去。陳乃榮他姐心中領會了，把小陳乃榮抱上最大的一個凹陷，要他靠著榕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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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信淵 ‧ 來西

小陳乃榮不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開口就問：「你是誰？」那女生吃了一驚，眼眶裡有什麼就 要滾出來。陳乃榮沒在意她的反應，把蓋在身上的布踢開，四處張望了下，發現自己坐在一棵巨大的榕 樹下，卻怎麼也想不起是怎來的，甚至也不記得自己是誰。

「延遲性創傷症候群」。來到台北的陳乃榮如此診斷，為自己的故事下了註腳。陳乃榮有十歲以前 的記憶，但都是由他姐講述，陳乃榮只是聽說，沒有親身經歷過。陳乃榮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他姐就是 一切。 ◎

陳乃榮沒想過，被鬼壓也能變成一種習慣。室友有天吞吞吐吐問陳乃榮，為什麼他每天早上睡醒都 要講一句「姐，早安」。 「說夢話吧？」陳乃榮懂得裝傻，「還是你夢到我說了這種話？」

十歲生日那天，陳乃榮又曠了一天課，被他姐帶著殺回陳家老厝找他爸。陳乃榮與父親初次見面就 認得他是壞人，硬著脾氣不正眼瞧他，逕讓他姐牽著走進一間書房。 「我們搬回來了。」陳乃榮他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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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乃榮的雙腿被湧現的力量脹滿，自己跑了起來，跑過他該坐進去聽課的教室，跳下教學大樓的階梯，一

最後一節課的上課鐘聲打響，陳乃榮拎起背包，無精打采走向教室。突然他的心念一轉，換條路去 想：難道小說本身出了什麼問題？隨之浮起的是投出稿件前一天的系院走廊，史若為那句「沒有」。陳

今天已經是十月二十九。陳乃榮在陽間依然束手無策，另一邊的狀況卻變本加厲，不只是他姐，連 媽都出現了。

的靈魂，自己怎樣倒不那麼在意。可他沒想到，自己的悼念反而讓姐更加不得安寧，每晚來找他求救。

若不是他姐突然就走了，陳乃榮也不會打算動筆。陳乃榮學文學，知道有些事物不會被消滅，可以 讓靈魂安居。陳乃榮希望把十歲以前的記憶釋放出來讓他姐招領，希望她帶走了，在路上便不是條殘缺

考試，離鄉求學，在鄉人的歡送下抵達台北。

勢，也漸漸幫著陳乃榮說話。陳乃榮不知道這些親戚心裡打著什麼冷漠的主意，只覺得一切美好，唸書

煞星姐弟的傳聞街頭巷尾的傳。陳乃榮那天以後倒像被開了光，變了個好端端的普通男生，聽到關 於他姐的風話就撲上去糾纏，兩粒眼睛正氣凜然，完全不像過去那隻四處飄的孤魂野鬼。他娘家的人見

他姐。

他姐自稱用了一筆錢和某種手段和他爸談判，總算是讓他倆免去寄人籬下的苦。當然，村裡傳說， 那又是他媽回來作祟。證據就是他姐從此辭了工，和他爸睡一個房間，自此足不出戶，沒有任何人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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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疾走一邊在背包裡翻找通訊錄。

「喂，我是陳乃榮。」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有些詫異。陳乃榮顧不了，激動地對史若為說：「我想找 你討論我的小說。」 ◎

陳乃榮找到史若為時，他正坐在紫籐花架下貪著夕陽的餘暉讀書。「我很喜歡讀到天暗下來，完全 看不到字的時候。」史若為說，「這樣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確坐在這裡，書也的確擺在我的手上，會 隨光線消失變得無法閱讀。」

這樣的史若為被陳乃榮突來的問題打斷，也沒有顯得困擾。他先讓陳乃榮坐下休息一會，自己低頭 沉吟了好一會，才終於說：「太快了。」

「 太 快 是 什 麼 意 思？」 陳 乃 榮 像 個 被 判 下 陌 生 病 名 的 患 者， 慌 張 地 問，「 你 之 前 不 是 說 沒 有 問 題 嗎？」 「我有說過嗎？」 「有。我問你還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你當時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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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寫得真好，讓人羨慕。」史若為放下書，仰頭望著紫籐花。

去？

心 裡 反 而 更 怨 這 個 人 怎 麼 不 早 點 講 清 楚。 照 他 這 樣 說， 難 道 是 小 說 的 格 局 太 小， 他 姐 找 到 了 卻 住 不 進

「如果是擅長說故事的人，經常會急著把自己編好的故事寫出來，不知不覺就把每件事用太精簡的 敘述帶過，讓讀者看得很吃力。看完你的小說，我就猜你是這類型的人。」陳乃榮聽他說的頭頭是道，

「真的是啊！」史若為一副沒想到自己會猜中的表情。陳乃榮臉上沒有動靜，但心裡的吃驚程度也 差不多。

「我是。」

「 要 說 的 話 當 然 有 ……， 不 過， 以 我 的 想 法， 就 只 是 節 奏 太 快 了 一 點 吧。 你 該 不 會 是 第 一 次 寫 小 說？」

「所以並不是完全沒有問題嘍？」

「噢，那我想起來了。」史若為澄清，「我的意思是，沒有我可以幫忙修改的地方了。你的小說很 有個人特色，讓我東改一點西改一點，只會變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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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陳乃榮搔搔後頸，覺得還是有些癢處沒被抓到。 「我在小說裡面寫的，」陳乃榮決定坦白，「都是真的。」 史若為「呃」的一聲，像被掉下來的花瓣噎住了。 「所以你小時候真的失憶過？」 「我猜是被我媽的自殺刺激。」

「還那麼小的時候啊……。」史若為停了一下，顯然正考慮怎麼把話題延續下去。「那你姐現在好 嗎？」

「她也過世了，自殺。大一時我從台北回去，我爸就告訴我姐失蹤了，還把她的東西全都帶走，就 像人間蒸發一樣。我花了一個月時間在整個鄉裡打聽我姐的下落，但沒有任何人見過我姐，她就這樣消 失了。到最後，我爸才告訴我，姐自殺了，而且是跟媽一樣的死法，燒炭。」 「為什麼這麼突然？」

「我也不知道。我媽大概是全台灣第一個燒炭自殺的人，我一直覺得她滿時尚的，沒想到我姐也這 麼跟得上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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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滿能夠釋懷的嘛。」史若為說。

「但你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姐了，也沒見過來西。我知道這樣說很沒禮貌，但是，你不覺得這有點

「是啊。」

「你說你最早的記憶是在亂葬崗醒來，看到一個自稱你姐的女生把你帶回家，告訴你十歲以前發生 的事，這是真的嗎？」

「沒什麼。」史若為說。陳乃榮不理他，打算買個便當回宿舍，剛站起身，史若為又開口叫他。

「什麼意思？」

史若為彈了一下舌：「沒想到真的有。」

陳乃榮點點頭。「牠大概要等著送我回宿舍了。最近牠每天都來當我保鑣。」

「牠就是來西二代嗎？」

「小說寫完以後，我再把故事重看一遍，突然就能當作別人的事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陳乃榮 看見來西二代向自己走來，嘴裡又哼起那首小曲：來西～來西來西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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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嗎？」 「不覺得。」陳乃榮說。

「不覺得啊。」史若為複述一遍，接著放聲大笑，笑到臉上泛起一片不明的紅暈，經過的人紛紛側 目。

「對不起啊，只是我看了你的小說以後，忍不住一直胡思亂想。」史若為喘著氣，笑意未盡就急忙 向陳乃榮解釋，「也對，畢竟那是你的真實人生。」 「所以你懷疑我寫的故事是假的嗎？」

「我讀每個故事都會先懷疑一下。但是，要你懷疑自己的人生，似乎不太可能啊。唉，我現在就像 是從書上掉下來的螞蟻一樣。」史若為拿起手上的書抖了一抖，好像那上面真的有一行螞蟻隊伍在字句 間行進。 「那是什麼意思？」

「螞蟻的世界只有長和寬，只有從墜落的時候，才會出現高度的感覺。」史若為苦笑，「我忙著在 紙上的故事鑽來鑽去，你卻把我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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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若為蹲下身子，搔搔來西二代的下巴，再摸摸牠的腦袋，彷彿要確認牠不只是一個影子。

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櫻桃色，陳乃榮推算會來找他的燒炭鬼，既然不是他姐，肯定就是他媽。

洗過澡，陳乃榮趿著拖鞋，回到書桌前坐著吹頭髮。陳乃榮原本想著為什麼今早不是他姐，來的卻 是他媽，現在卻開始懷疑起自己。自己的確沒看過他媽的長相，又確定今早來的不是他姐。那鬼的皮膚

◎

「不知道。」史若為說得很乾脆。「等死了才會知道吧。」

「那、那如果他們想要回到這個世界，可能是為了什麼？」陳乃榮沒料到話題會進展到自己真正的 煩惱上，結結巴巴地問。

「這還滿自然的吧，就像祖先會保佑子孫一樣。」史若為抬起臉。天已經完全黑了，陳乃榮看不清 他的表情。「也許，死去的人只是在另一個世界寫小說而已。」

「你的想法好奇怪。」

「話說回來，人也只是活在三度空間的螞蟻。也許哪天，有更高等級的存在把我們拍下來，我們才 會意識到：啊，原來我活了這麼久，也只不過是他們眼裡的一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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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只是陳乃榮的推理。陳乃榮畢竟沒見過他媽，甚至陳乃榮也忘了十歲時他姐長什麼模樣，只記 得時常跑來叫他起床那個，櫻桃色皮膚、滿臉憂慮的姐。

陳乃榮決定回到最簡單的方式。他放下吹風機，抓起角落的便條紙和筆，寫下三個粗體大字：「你 是誰？」就算他開不了口，他姐或他媽也能自己讀。

陳乃榮沾沾自喜想到了這主意，再次打開吹風機。冥冥中「啪」地炸開一聲巨響，又立刻化做嗡嗡 聲消退下去。陳乃榮眨眨眼，什麼都看不見。宿舍跳電了。 陳乃榮無夢無驚，安穩睡到天光。他坐起身，捏下睡前黏在額頭上的字條。 陳乃榮看著「你是誰？」三個字，感覺字跡很陌生。

十月三十就這樣來了。除了清早不再被壓醒，這天和前兩個月的每一天沒有什麼不同。陳乃榮照樣 在早餐店煎蛋切土司，背著書包走進不同的教學大樓，再獨自走進校園餐廳吃便當。陳乃榮沒有接收到 任何預兆，不覺得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傍晚，來西二代照常在校園遛達，想找到陳乃榮。那時陳乃榮正走過廣場，聽見手機響了，便站著 接起它，不顧周圍的人潮來往，嗯嗯嗯對著空氣虛應。掛掉電話，陳乃榮撇頭張望，看見史若為依然坐 在紫籐花架下讀書，遠遠的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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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若為！我的小說得獎了。」

陳乃榮剛要回神，手上沒了拉力，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後栽倒。這一跤像是摔了二十一年那麼久， 陳乃榮好不容易擺脫無重力狀態，後腦杓碰到地面，噗地開出一朵薄薄的血花。

「 陳 乃 榮！」 腳 步 聲 遠 遠 地 跑 來， 史 若 為 衝 進 廣 場， 掰 開 咬 住 陳 乃 榮 的 那 張 大 口，「 噓！ 噓！ 快 走！」

「你把我寫死了。」他姐嘆了口氣，五官突然垮下，張開大口咬住他的手。牙齒有溫度，陳乃榮覺 得手上被烙鐵棍穿了兩個大洞，差點昏厥過去。

「可是……姐，妳早就已經死了啊！」

「你把我寫死了。」他姐冷冷地說。

「姐！妳怎麼來了。」陳乃榮高興得大喊起來，鼻頭一酸，伸手想擁抱她。

除了滿臉的憂慮和櫻桃色的皮膚，看起來好端端就是個活人。

可史若為沒有聽見。他正專注在手中的字裡行間，趕著要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以前，讀完更多文字。 陳乃榮想要走過去，與他分享這個消息，袖口卻被什麼人拉住。陳乃榮回過頭，發現他姐就站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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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評審。 謝謝輕痰讀書會，你們是我寫作的土壤和光， 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們一起，在不同的地方綻放。

現代小說 第二名 中文三 林欣穎

‧ 現 代 小 說 ‧

牙

店隨興逛了逛。 CD

公寓前的巷子口前幾日在挖水管，這天傍晚正重新鋪柏油。他感覺到熱氣蒸騰，遠遠的繞過冒著煙

首他自己也忘記歌名的歌。「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他這麼想著，便繞到

輕輕的用指頭敲著手機打拍子。路邊推銷員塞給他一張傳單，他只是微笑搖搖頭繞過，嘴裡依然哼著一

變成綠燈的前幾秒就開始過斑馬線，跟著人群擠過一個壅塞的路口。他的一隻手放在口袋中的手機上，

他一路自顧自地走著，口中隨性的哼著歌。走上人行道時，自然而然的走在前面那人右後方一公尺 處。轉過轉角時，看著路邊商店櫥窗裡的模特兒人偶，一邊想著這件襯衫還不錯。過馬路時在紅燈就要

步伐。

手機震動起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馬路上汽車經過時路面傳來的震動。等到汽車都開遠了，他才發 覺口袋搔得他癢癢的，卻也在這時候，手機恢復平靜。「晚點再打回去吧。」他對自己說，悠哉的邁開

痛使他安心至極，揉揉眼睛，他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女孩的裙擦過手背，陽光暖暖的讓他的頭頂有些發燙。犬齒的根處還在疼，一陣一陣跟著脈搏抽痛，這

走出診所的那一刻，他覺得世界明亮極了，像是從一個長長的隧道鑽出來，才發現陽光可以讓一切 都看不見。風裡有種麵包味，還帶了點咖啡香，前面不遠有輛車呼嘯而去，兩個女孩的聲音在他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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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穎 ‧ 牙

的黑色地面，隨意瞥了一眼正在駕駛推平機的工人。那工人正好也抬頭看見了他，或者，他突然有種感 覺，那工人一直在盯著他看。

兩人對上眼一秒後，他本能的閃避了眼神，假裝什麼也沒看見的繼續往前走。但他清清楚楚的感覺 到 工 人 的 兩 隻 眼 睛 像 兩 道 紅 外 線 光 ，照 得 他 的 後 頸 彷 彿 就 要 燒 起 來 。他 皺 了 皺 眉 ，嘴 唇 有 些 緊 的 抿 起 來 ，

努力的在腦海中思索過去是否有認識這個人，或者是否自己穿了什麼奇怪的衣服。他看了看身上，腳步

漸慢想了又想。但這漸慢的步伐只維持了五步，他抬了抬眉毛，聳聳肩，「反正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 子。」他再度哼起歌。 ◎

牙痛已經煩擾陳渴許多年了，但他始終置之不理。對他來說，牙醫師就是一個拿著小型電鑽的修路 工人，將病人堅硬的齒鑽出一個個黑洞，攪和攪和，伴之一種高分貝的惱人噪音，再若無其事的把洞填

平。他一直都無法忍受自己必須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張開嘴巴，躺在拿著侵入性武器的醫師面前，像一隻

待宰的小豬一般，連哼都無法哼聲。因此他只是一天拖過一天，任憑吃冰喝湯時裡邊齒根的陣陣刺痛。 「好好刷牙就好了，看什麼醫生呢。」他這麼相信著。

但就在大前天，他開始懷疑起自己對看牙的堅持。當萌生這種懷疑時，他嚇了一跳，怎麼一個維繫 多年的信條可以這麼容易就震出一條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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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下午接到的那通電話也令他煩躁不已。他母親已經不只五十次的跟他提過同樣的事情了，自從他一

「還有，」他憤憤的用棉被蓋住頭，「那台該死的電視！」

就在那個他開始對牙齒的崩壞感到煩惱的星期三夜晚，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而隔壁公寓同層 樓的惱人燈光，偏偏在這個晚上一直照著他跳動的眼皮。

最後陳渴依然體面、正常的走出了洗手間。但整頓飯吃下來，他始終不敢笑得太開懷。

只不過是一個沒刷好牙的意外，未必是骨質開始流失的跡象。

陳渴霎時充滿了危機意識，過去怎麼的就沒發現一顆牙齒也可以讓人衰老十年？他一方面懊惱的用 舌尖不停的頂著那黑洞，抬著左上唇湊著鏡子仔細的看；一方面又仗著將近四十五的資歷，告訴自己這

股 酸 味 ，甚 至 連 常 被 女 同 事 誇 的 ，那 頭 讓 他 充 滿 成 熟 氣 息 的 黑 中 參 雜 著 些 許 灰 白 的 髮 ，都 讓 他 感 到 老 態 。

襯托著他有點白髮跡象的前額，讓他一下子以為自己衰老了十歲，彷彿就要聞到老年人身上才會有的那

隱藏著一團小小漆黑，且彷彿就要腐蝕到下一顆牙齒那樣的張牙舞爪而刺眼。這一顆顯露出頹敗的牙，

但他清清楚楚記得，就是公司尾牙聚餐的那天，他站在餐廳洗手間前整理儀容，隨手撫過頭髮後， 對自己還算體面的外表露出了微笑。就在那一刻，陳渴發覺那顆已經磨得有點平的上排左犬齒邊際，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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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穎 ‧ 牙

個人搬到公司附近住為止，他將近七十的老母親每周都會打電話來，催促他同一件事情。「媽，我現在

一個人這樣很好啊……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會注意啦好不好？……我知道啊，我也知道公司裡的同事大

多數都結婚了……媽，我知道你擔心，但我自己有在找啦，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嘛……」每次每次，他

也只能用同樣的話搪塞母親的煩憂。他自己也知道，年事已高的母親想要看第二個兒子成家已經想了很 久了，但一直遇不到適合的對象總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嘛。

而每次他的母親一提起這件事，他長年隱藏的的牙痛就會張狂的吞噬他的牙齦，彷彿結婚的壓力是 他牙根深處那顆炸彈的導火線一樣。

更不巧的是，就在前一陣子他母親越問越頻繁的時候，他開始注意到廣告組的一位小姐，每次開會 時總會不由自主的看她，在她發言時也聽得比較認真，甚至在把企畫遞給她時，會感覺到好久不曾有的

害羞。而最近，他終於鼓起勇氣和那位小姐搭上話，甚至前兩個星期周末，陳渴都約了她出來吃飯。當

彼此的話越說越多時，他開始覺得，或許她就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而說不定，陳渴自己暗忖，那小

姐也是同樣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他心裡知道，兩個人都四十好幾了，錯過這一次將來或許就沒有這麼 好的機會了。

這本應該是一個可以交代母親的好事情，但他不知怎麼的就是不希望母親這麼早就知道，他也不想 母親因為這件事而問東問西，他只想要一個人，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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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該死的是，就在他打算好好表現的這個時候，出現了一顆隨時會毀了一切的牙。

「是你……」那人突然開口。

放慢了腳步，不禁多望了那算命師幾眼，這人分明是今天下午一直盯著自己的那個工人啊。

經過地下道時，連平時髒汙的牆壁，今天似乎也特別潔白。長長的地下道中間坐著一位他每次晚上 經過時都會看見的算命師。陳渴就像大多數的路人一樣，每次也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就經過。但今天他

「 明 天 再 約 她 出 來 吃 飯 吧 。」他 自 信 的 在 鏡 子 前 露 出 嶄 新 的 微 笑 。稍 晚 ，他 決 定 到 附 近 的 夜 市 逛 逛 。 「順便經過精品店，買個小禮物吧。」他這麼打算。

看 完 牙 醫 的 這 晚 ，陳 渴 心 情 奇 好 ，犬 齒 上 礙 眼 的 黑 色 已 經 用 白 色 補 上 ，他 站 在 鏡 子 前 仔 細 端 詳 ，「 牙 醫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嘛。」他自嘲的想著。

◎

他如臨大敵的走進牙醫診所。

失眠了三個夜晚後，陳渴才終於下定決心要去看牙醫。就在星期六早上，他起床後在家裡四處遊走 不定，刷了三次牙，洗了無數次的臉，出門走到樓梯間又走回客廳的來來回回五次以上。終於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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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渴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因此只是呆立在攤位面前，算命的旗子在他右手邊輕輕晃蕩。 「下午剛看完牙齒？」算命師問道。 「恩……」陳渴張大眼睛看著他。 「四十五了吧？」 「啊？什麼……」

「 喂 ，我 說 ，你 拖 了 很 久 才 去 看 牙 吧 ？ 你 以 為 你 的 牙 齒 是 什 麼 ？ 」算 命 師 的 上 半 身 突 然 探 出 算 命 台 。 「什、什麼？」陳渴倒退了一步。

「我告訴你，牙齒對動物來說是一種撕咬的武器，一種把敵人撕碎的意念，對人來說就是……」他 僵硬的把兩隻手在臉前的空中揮著，彷彿隔空朝自己的臉上抓著一個黏住的東西，「一種死纏爛打的意 志力。」 陳渴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突然那雙粗糙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你知道為什麼老人很容易看開嗎？你知道為什麼他們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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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的讓家人為他們決定一切嗎？」 那雙緊抓的手讓陳渴不寒而慄，彷彿有一股涼意從那雙手直竄進骨髓裡。

「還有啊……」母親彷彿在猶豫要不要說，停了下來。

陳渴回到家後，母親打來了一通電話，不外乎又是提醒他要早點結婚，有空回老家看看。

進這個地下道了。

撞的走上地下道的階梯時，心裡百分之百相信自己遇見了一個瘋子，他顫抖著唇，心想永遠都不要再走

的笑著。笑聲混雜著地下道轟隆隆的雜音，陳渴頭皮發麻，清楚感覺到手臂起了雞皮疙瘩。當他跌跌撞

陳渴驚恐的看著他把右手放進嘴裡，「啪！」一聲，整附牙都落在他手中。算命師的臉瞬間塌了下 來，兩頰凹陷彷彿一個飽受侵蝕的懸崖，一瞬之間，算命師彷彿變成一個骷髏，在陰森的地下道裡尖尖

「你渴望什麼嗎？想要得到什麼嗎？那就快用你還僅有的牙去緊緊咬住吧。」他突然頹唐的倒回自 己的椅子上，「要不然，要不然，你就只好像我這樣……」

「因為牙齒！因為他們沒有牙齒！」算命師突然大叫，粗獷的聲音迴盪在地下道裡，連天花板上的 燈在陳渴眼裡似乎都閃動了一下。算命師的雙眼閃閃發亮的在他眼前晃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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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陳渴在浴室的鏡子前一邊檢視自己的牙齒一邊說，呼出來的氣息讓鏡子染上一層霧。 「唉，你阿哥前幾天帶人來看房子了。」母親嘆著氣說。 「看房子？」他直起身子，「之前不是講好不賣了嗎？」

「對啊……我也這樣跟他說，但他就說什麼景氣不好啦，房子這麼老舊很快會倒啦，還有什麼房地 產投資、地價跟什麼的我都聽不懂啦。」老母親抱怨著。

陳渴沉默著，他也知道哥的考量，那古厝確實是老了，放著也只是每年過年時回去整理一下屋頂長 出的雜草，讓大家有個見面的據點。

「你啊，有空就回來一下啦，去說說你哥。那是很好的房子啊，這幾年地震颱風來都沒有倒，我跟 你爸偶爾還可以在那邊跟以前的老鄰居喝喝鐵觀音……」

「阿妳閒閒沒事不要跟他們講那些有的沒的啦，他們年輕人想怎樣就怎樣，我們老了啦說再多都沒 用。」他聽到爸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好了媽，我知道了，休假的時候我回去一趟。」

陳渴掛上電話，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他撥開劉海，眼角到太陽穴之間有一條淡淡的疤，是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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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古厝是一間不大的三合院，正身只有三間，左右兩邊護龍曾經住著姨婆一家，他想起姨婆上次因為

前面掛著的八卦鏡，但連八卦鏡都蒙上一層灰塵。

年四季堅韌生長的雜草也茂盛長著，簡直像是一條被棄置在路邊的灰抹布一樣。唯一反著光的只有正廳

了吧。也許是因為四周亮色的建築，古厝顯得比以往都老了，灰白色的水泥牆剝落了好幾處，屋頂上一

好像是片田地；左邊則建了一條新的馬路，但他想不起來原來是什麼了，或許是誰家的房子被徵收拆掉

回到鄉下時陳渴先繞了路去看古厝，古厝的前面鋪了一條新的大馬路，馬路兩邊除了幾棟舊房子還 保留著以外，斜對面陳家一連串的土地已經改建成新公寓，古厝的右邊也修建了一間超商，他記得以前

◎

「今天任何事情都不會影響我的好心情。」他哼著歌洗了舒服的熱水澡。

瘋子。

他看著鏡子裡的牙齒，突然想起剛剛遇到的算命師，那個伸手將自己整附假牙拔下來的畫面讓他不 寒而慄，他敲了敲自己的牙確定他們堅固無比的附著在牙床上，洗把臉好讓自己忘掉那個破壞他心情的

次颱風來時垮掉大得多。

立場上，但從現實面來看，根據哥跟嫂子還有小叔的說法，賣掉所帶來的利益確實比現在等著它在下一

他跟哥在那裡玩時不小心被玻璃劃傷的。他很喜歡那間古厝，因此上次開家庭會議時也站在堅持不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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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房子的事情，在家族面前罵了他哥「不孝子」，還差點氣得昏倒引起家族一陣騷動的事情。哥也因此

不再提這件事情許久，但兩年前姨婆過世了，原本住在這裡的親戚也都搬走了，古厝如今只是一間平時

有空閒的親戚來看看，上個香，整理整理，過年時才有人聚集，一間被挖空的地方。

他把車開進庭院裡，搖下車窗，風裡傳來燒香的味道，讓他想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每次回來這 裡時天氣都很好，即使過農曆年時還是有熱辣辣的太陽，今天也是亮的彷彿地面都在反光。這讓他想起

小時候過年燒金紙時，他都藉故跑回正廳陰涼的空氣裡，坐在祖先相片下的椅子上，看著香一段一段燒 成灰色，斷落，再斷落，然後他會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祖先呼吸過的空氣。

下了車，陳渴彷彿一腳踏入他的童年。中庭的陽光太強，讓正廳看起來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隧道。 他從完全的光亮踏入黑暗之中，一陣陰涼的風吹過耳邊，他不禁露出了淺淺的笑。供桌的兩邊有花，還

有長年放著的香和打火機，中間是神像，兩邊牆上是祖先的相片，有些黑白蘊著淡黃，有些則太過黑白

分明而顯得不太真實。他想起小的時候爸爸會抱著他坐在肩上指著一張張的相片告訴他：「這是阿祖，

就是爸爸的阿公，旁邊是爸爸的阿嬤，這張是阿公的哥哥，你要叫叔公，下面是阿嬤，啊這張是你的大

伯，大伯很年輕就過世了。」上完香，陳渴轉入左邊的大房，這裡已經完全清空了，據說大伯生重病時

在這裡住了好多年，等陳渴開始在這裡出入時，三合院的正身早已沒有人住。陳渴家也是每年節慶時才

會回到這裡，幸好台灣的節慶多的從年頭、年中到年尾都有，再加上周末有空就回來探望姨婆，因此這 裡在陳渴的記憶中也算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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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陳渴站在陽光之下嘆了一口氣，從正廳裡也傳來一陣帶著香的涼風。上車前他想著，如果有一天這

礙，總有一天，會被拔除換新。

作痛。而當整條街，整個村鎮要緊緊咬住時間的拉扯，拖行至下一個世代時，這顆黑牙將成為前進的阻

這間古厝終究，終究會被丟棄，因為它之於這條街就像是一顆被侵蝕已久的蛀牙，已經開始發黑並隱隱

實的流動隔著一層薄膜，使內外的時間差越來越大，以至於這裡終將因不合群而被拋下。他突然意識到

他 從 儲 藏 室 的 後 門 繞 了 出 去 ，回 到 陽 光 之 下 。他 回 顧 四 周 ，大 街 上 傳 來 的 喇 叭 聲 聽 起 來 遙 遠 而 模 糊 ， 連那些色彩斑斕的新建築看起來都含混不清，彷彿從大門開始，這間三合院就自成為一個異空間，與現

打亂，驚慌失措，卻也只能在光束裡面逃竄。

撞破，並刮傷眼睛。陳渴站在窗前，讓陽光裡的灰塵撞擊他的襯衫，空氣裡長年桎梏的灰塵被他的到來

當初劃破眼角的窗戶前。這扇窗戶後來被換新，但現在看起來，依然老舊的可以被另一個小男孩不小心

貓貓時，當鬼的人必仔細搜尋的地點，他小心翼翼穿過一疊紙箱，一個老舊衣櫃，一台裁縫機，來到他

時間的流動干擾，成為了一個凝固不前的狀態，連人在或是不在都無法動搖。這裡是他以前和哥哥玩躲

不同時間加入的東西從新到舊，都被塞入某一個共同的空間裡，時間的層層相疊使這個空間不再被外面

留下一塊空洞的四方形痕跡。再往前走就是儲藏室了，這裡總算是保持著他記憶裡的樣子，或許是因為

左邊的護龍的第二間是姨婆還在時的客廳，這裡還留有一些舊家具，表皮龜裂的沙發椅，還有舊式 有著巨大烏黑後腦勺的電視機，而那台長年發出引擎運轉聲的冰箱顯然已經被丟棄，只在原本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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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古厝不在的話，該有誰，來到哪裡，為這段過往留下一聲嘆息？ ◎

房 子 最 後 還 是 決 定 要 賣 了， 儘 管 陳 渴 開 著 車 找 來 五 年 前 反 對 賣 房 子 的 長 輩 們 一 起 商 量。 但 五 年 過 去，長輩們一個一個都老了，白髮比從前更多了，坐在會議桌上的身影顯得過於衰老而渺小，有些連牙

都掉光了以至於講話咬字都不清楚，意見和聲音也越來越模糊。哥哥和叔叔們提出的利弊比較擊潰了這 群齒牙動搖的老人們，就連陳渴也無力挽回。

休假結束後，陳渴並沒有回古厝看最後一眼，就北上回到工作場所。這段返鄉之旅對他來說彷彿是 去了另一個世界又回來，而他不禁認為，他最後站在古厝前認命似地看穿古厝的命運，是對古厝的一種 背叛。

他帶著叛徒與逃避責難的罪惡感回到台北，連應該已經習慣的灰色天空都讓他悶悶不樂，且更要命 的 是 ，就 像 是 因 他 的 心 情 而 起 ，嘴 裡 更 深 處 的 牙 開 始 隱 隱 作 疼 ，且 這 比 起 之 前 犬 齒 的 疼 更 讓 他 難 以 忍 受 ，

像是在口腔裡不斷迴旋悶響一樣。有時候他想要看清楚那顆深處的牙究竟是被侵蝕到哪種程度，站在鏡

子 前 張 大 嘴 巴 仔 細 研 究 ，卻 發 現 那 深 處 一 片 漆 黑 ，什 麼 也 無 法 看 清 。這 顆 搞 不 清 楚 的 蛀 牙 讓 他 心 情 更 糟 ， 就那顆潔白的，可以讓他展現完美笑容的犬齒，都無法使他的心情好一些。

他帶著各種鬱悶繼續上班，連廣告組的小姐主動約他吃飯時，也無法完全擺脫這種沉悶的情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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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要早一點治療喔，要不然會越來越嚴重。」她說。

「噢。」陳渴尷尬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忍痛又喝下一口湯。

「我看你最近吃飯的時候好像都很痛苦，應該是……」她猶豫又有一點憂心的看著陳渴。

「啊什麼？」陳渴差一點被玉米濃湯給嗆到。

「找一天我陪你去看牙醫吧。」直到廣告部的小姐說。

還是讓他的牙持續痛了一個多月。

己十次，每次都被「明天再看看吧。」給拖延。儘管上一次的經驗不算太差，那長久以來對牙醫的排斥

每一口，以至於最後他為了長痛不如短痛而幾乎每餐都狼吞虎嚥。「要去看牙醫嗎？」陳渴每天都問自

牙疼一天比一天加重，有的時候嚴重到他覺得那疼痛沿著顴骨往上漫延，變成偏頭痛在他的整個左 腦迴盪，隨著脈搏一遍又一遍敲著他的太陽穴，吃飯時更是做得足心理建設，準備迎接讓他痛苦不已的

什麼被抽離，或是被毀壞了。

知道鬱悶的來源除了牙痛以外一定還有什麼，但就是那個什麼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是在心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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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穎 ‧ 牙

「噢我已經約好了，這星期六要去看。」陳渴勉強笑了一笑。 「喔好，不好意思，」她臉微微紅，「我好像管太多了。」 「不，不，沒的事。」陳渴尷尬的只好再喝了一口湯。 ◎

站在診所外面，陳渴後悔著當初撒謊時怎麼不說更以後一點的時間。他看著車輛呼嘯而過的台北街 頭，紅磚道上行人有時不耐煩的繞過他，有的人一邊大聲講電話一邊擦撞到他。他知道自己傻站在這裡 也不是辦法，但就是還沒有聚集足夠的力氣去推開那扇玻璃門。

「這是第二顆牙了，」陳渴靠在牙醫診所的玻璃牆外想著，「也許真的是身體在給我警告了。」他 算 了 算 這 四 十 五 年 來 他 擁 有 些 什 麼 ，父 母 還 健 在 ，有 工 作 ，有 輛 車 子 ，住 的 地 方 雖 是 用 租 的 但 不 算 太 差 ，

有一個剛起步的女朋友，有滿不錯的健康身體。還有，他忽然在最後想起，不久之後將會有一筆不算小 的，賣掉古厝的錢，而這筆錢，有可能會成為他成家的資金。

站在門外他忽然想通了，他的悶悶不樂並非因為自己小時候成長玩耍的地方消失了而已，也並不只 是回憶失了根找不到曾經生長的土地，而是古厝對他來說更接近於一種想望，一種對家的想像和投射，

彷彿每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都應該曾經要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和祖先一一相認，在拜拜時看誰拿的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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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色的牙來。

觀察著彼此，等待誰先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那工人對陳渴笑了，笑得很開懷，以至於露出一口淡黃

一個工人彷彿聽到陳渴說的話，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看著陳渴。陳渴覺得那工人十分眼熟，卻 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誰。轟隆轟隆的噪音持續在兩個人之間吵鬧了許久，但誰都不想放棄似的，他們倆

「唉，怎麼一直在修馬路？」他皺著眉頭說了一聲。

耳邊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路邊的工人休息一陣子之後又開始修馬路。

「 家 庭 呀 … … 怎 麼 到 頭 來 是 這 麼 平 凡 ，連 能 不 能 有 都 不 一 定 呢 。」他 喃 喃 自 語 ，幾 乎 想 要 自 嘲 起 來 。

輩子的痕跡。

色的地方最長，和兄弟姐妹一起折紙錢射橡皮筋，或是在玩躲貓貓時不小心被老舊的玻璃給刮傷留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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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小說 第三名 心理三 吳鑑軒

這真的是我寫作以來最喜歡的壹篇作品了。佰分之玖拾玖都是關於愛情的故事。徹底的 專制和完全的自以為是。我充分感到和花癡壹樣的快樂只因為芭樂。就只是因為整顆芭樂切 成的、可以沾梅子粉的壹盤芭樂。那就是愛情的快樂。

‧ 現 代 小 說 ‧

財管男： 噢，原諒我，財管男。

像你這樣的男孩

那個我童年的石器時代開始，我就喜歡過很多很多的男孩了。 ──

我可以任意扼殺我解釋出來的 ──

老實說，就在稱不上是很久的之前，我正巧喜歡著一個誰。這從頭到尾沒有什麼問題。喜歡一個誰， 用石頭和葉子煮飯 不 用 像 幹 了 什 麼 傷 天 害 理 的 壞 事 情 ， 還 要 縫 上 嘴 巴 拉 鍊 。 我 記 得 ， 從 我 玩 伴 家 家 酒 ──

關於，我現在有沒有喜歡誰。

以從你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開始慢慢說起。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我收到了你第七封「紙條」的時候決定開始的。但我並非要答應你，或是藉此 我想了許久，後來我覺得，或許我可 婉 轉 拒 絕 。 我 純 粹 是 想 告 訴 你 一 些 事 情 而 已 。 不 過 開 頭 總 是 很 難 ──

意義，縱使你有骨有肉，我也可以無血無淚，良心赦免。

讀你。可能出於我對你的陌生，也可能是為了調整我心靈罪惡感的平衡

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稱呼你。我並非不明白你有名有姓。但原諒我用這個代號這樣叫你。因為如此一 來，這個詞彙代碼就好像旗語，只能在幾個人之間流通著，我便倍感安心。我想，我最好還是透過翻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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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這讓我想起了兩個小時候喜歡過的男孩。

第一個是國中時隔壁班的班長。那是在每天早晨七點半，升旗時間他喊口號的宏亮傳遞過班級與班級 間的空隙，在凜然的氣氛裡注射進來我耳裡的早晨興奮劑。嘿你能想像嗎，當時女孩們怕曬黑，避之唯恐

到頭來那就只是單向滲透膜，我從來也不奢望他可以朝我這裡穿越。 ──

不及的集會，卻成了我上學最大的動力來源。 不過，當然

至於另一個男孩，是在我高一那年暑假，我們家巷口轉彎處便利商店的工讀生。他在那年的七月，像

那年的夏天我嚥下了不下 衛 星 雲 圖 上 的 熱 帶 低 氣 旋 ， 忽 然 對 我 旋 轉 成 威 脅 ， 然 後 開 學 以 後 又 隨 即 湮 滅 ── 六十副的熱狗堡，原味、芝士、辣味還有調味包番茄醬、甜辣醬、黃芥末和酸黃瓜，三四一十二種排列組 合，就為了每天見他一面，聽他怪聲怪調地講：謝謝光臨，歡迎常來。

還有更多男孩是我現在臨時想不起來的了。不過，不算很久之前，我正巧喜歡的那個，卻很不一樣。 他總是讓我想起喝完彈珠汽水之後，卡在瓶口附近的那顆混色玻璃：那種除非把瓶子打破否則無法擁有的 距離。

那個不久前我喜歡的男孩，是我大學班上的男生。我原來和他不熟的。但大二上學期的時候，因為座

號的關係，我剛好和他編進了同一堂統計課的組別內，才真正開始跟他接觸的。我沒有特別和他要好。我

徹 夜 狂 歡。 我 當 然 沒 有 和 他 特 別 要 好。 但 是 日 子 久 了，也 不曉 KTV

跟 他 ，總 是 藏 匿 在 彼 此 的 小 圓 圈 中 ，像 禮 物 號 碼 混 在 不 同 的 摸 彩 箱 裡 ，只 有 偶 爾 男 孩 女 孩 的 彩 球 混 淆 打 亂 ， 才 有 機 會 順 勢 一 起 吃 飯 聊 天、 或 者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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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得為什麼，我卻赫然發現一件事：我喜歡上他了。

然後，我終於又驚又喜地從門上 ──

唉，只是很可惜，天有不測風雲，情場命中注定。就像一個詩人說的：痛快很痛， 只 是 ， 財 管 男 ── 快樂很快。後來，我喜歡的這個男孩，在我向他表達心意前，他卻搶先一步衝到我的路前丟了一籃香蕉皮

測：他也喜歡上我了。沒有錯，我當時也是這樣天真地以為的。

好多次，我藉機和他一起單獨外出行動、也有討論組內功課的（這真是好理由）。他鮮少拒絕我。甚 至可以這麼說，他從來不曾拒絕過我。即使共撐著粉紅少女陽傘時也從來不覺得彆扭。我猜，你會這麼揣

啪答啪答地好不熱鬧。

嘿，財管男，講到這裡的時候，你應該覺得我會開心得要命吧。不說謊。其實我當時真的非常興奮， 血液裡面好像有一萬隻倒掛的蝙蝠一齊從洞穴飛擠出去，振翅聲響徹雲霄，在氣氛狡猾月亮蠟黃的夜裡，

戀愛履歷表上寫：鴨蛋，零。

聽著，我是說：從、來、沒、有。

貓眼裡窺出內幕消息：他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

參雜一些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同時，像個數學家測量他生活圈的半徑

的 挪 移 ，你 就 好 像 得 到 了 麥 田 圈 的 解 密 。因 此 ，我 便 暗 地 裡 打 聽 他 大 學 之 前 的 過 往 。藉 由 一 些 的 旁 敲 側 擊 、

嘿，財管男，你一定體會過喜歡一個人的熱、昏和狂吧。你會饑荒般地用盡全力尋找他的小宇宙行星 軌跡：他愛過什麼人擁有過什麼秘密光年啦距離啦他來自哪顆星。只要，你比別人多察覺到那一釐米些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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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讓我跌得粉身碎骨，傷心欲絕。 。 gay

。就是。他也喜歡男孩。 Gay

他只說：他是一個

你肯定難以想像我當時的失落感衝上鼻子有多麼嗆。

當你知道你喜歡的那個男孩，也是一個喜歡男孩的男孩，那真是叫人情何以堪的悲慘。這和，當你發 現你暗戀的學長有一個女朋友時的失落是完全兩碼子事。因為，立場同樣是女孩，你只是會對那個吻著你

愛人的人產生忌妒、痛恨和種種少女情懷；可是，當立場相反，你對於你喜歡的男孩也喜歡男孩這件事，

只能感到徹底地絕望和生悶氣而已。這真是不公平的戀愛賭局。六面都是空白的骰子。十賭十零。但沒有 辦法。沙漠裡不是到處都有地下水流，可以忽然冒出綠洲，開出你要的花朵。 嘿，財管男。 這只是我首先想要說的一件小事情而已。

我並沒有要暗示你什麼。我並非要提示你放棄追求我，或是繼續努力下去。不管如何，那都是你的決 定。我只是想要分享一個戀愛的殘酷面貌而已。你僅需記著，此刻在我們的關係間，你是先喜歡我的人。 你才是權力者。因為愛戀別人的人才是最有權力的人。

這只是在一開始，我很想將這件事說出來一吐為快罷了。我想你應該很懂暗戀別人的心情，尤其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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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我竊喜於那樣的蒐集。

褲裡就會露出內褲的褲頭讓我偷窺得逞。

子 和 外 套 。 JANSPORT 的 背 包 、 Vans 黑 色 鞋 、 看 不 出 是 什 麼 牌 子 的 灰 色 毛 呢 雙 排 釦 。 他 用 三 菱 0.38 中 性筆。筆袋是藍色的，裡面還有好幾支無印良品的彩色六角筆。他下課時經常會趴著睡覺。彎著腰，牛仔

不過你知道的，大學的教室座位是流動的。每輪上課就好像撲克牌洗牌一樣亂。因此，魔術師免不了 需要作牌。我總是刻意慢幾分鐘到教室，好選在他附近或是可以瞄到他的位子。我會偷觀察他的背包、鞋

我不要戀愛。我只要那個人就好。

就算只是聲音或是氣味那樣的縹緲都好。

我極度渴望擁有他。擁有他的一些什麼都好。

注意到他了。

記 得 我 大 一 上 的 時 候 ，我 暗 戀 了 另 一 個 男 孩 。那 是 星 期 二 和 我 上 同 一 堂 日 文 課 的 男 孩 。他 長 得 不 算 高 ， 大概一百七。有點中長的頭髮染成深拿鐵色。不過臉卻很白，看起來非常乾淨。我在第二次上課時就開始

但我承認，我卻老在玩這種浪費力氣的老掉牙遊戲。

種 ── 你看得到，卻不一定可以觸摸得到的感覺。就好像你再怎麼面目猙獰地嘗試，你永遠無法用舌頭舔 到自己的手肘一樣。暗戀有時候就是像在緣木求魚，根本白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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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只是，我始終蒐集不到他的名字。

ㄕㄥ ˊ

ㄖㄨㄥ ˊ

。我趕緊在單 ˋ

我唯一的希望就只剩老師點名了。我一直覺得我等了將近半個世紀。終於，在某次期中考前大量空位 像禿頭裸露出來，老師才不太高興地唱了一次名。喊到名字的人要舉手喊有。我當時非常雀躍，一直在專 但這真的太快了，當他舉手前，我只聽到老師唱名：ㄘㄞ 注 地 聆 聽 ── 字那頁草草記下「蔡勝榮」這幾個字。 蔡勝榮。 土里土氣的。怎麼越看越詭異。

回寢室以後，我打開電腦，立刻用搜尋引擎輸入了「蔡勝榮」這幾個字。動作完畢，滑鼠向下一拉，

，殘念。 ˋ

冒 出 了 一 萬 多 筆 的 資 料 。 我 瀏 覽 了 幾 個 看 似 可 能 的 網 頁 ， 發 現 牛 頭 不 對 馬 嘴 ， 跳 出 視 窗 ── 我忽然想起了 也不管機會有多麼渺茫了，就再嘗試著以「蔡盛融」「蔡聖容」繼續 ──

ㄖㄨㄥ ˊ

當年吃的那些熱狗堡的排列組合

尋找下去。

ㄕㄥ ˊ

但怎樣也找不到。 唉，ㄘㄞ

那次失敗的經驗真的讓我失望透了。我開始懷疑在愛情遊戲裡的諸事順利。順利好像從來就不和努力 成 正 比 。 嘿 ， 財 管 男 ， 你 當 初 也 是 這 樣 ， 千 辛 萬 苦 才 知 道 我 的 名 字 嗎 ？ 還 是 說 ， 其 實 得 來 全 不 費 工 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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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你只是在那次點了我肩膀，說要跟我借筆記去抄重點，然後就藉機偷偷記錄下姓名？

的男孩。 dtyfner0422

的男孩。 dtyfner0422

和 Plurk 帳 號 、 MSN 。他上個星期和誰 這 是 一 個 莫 大 的 鼓 舞 。 我 從 一 無 所 有 到 知 道 了 他 的 Facebook 去哪裡、看誰不順眼，還有他暱稱原來叫賴皮臉。我以為我擁有了他。我確實掌握了一些什麼。但其實也

噢，那就是他，賴政隆。

代號

被我「神」到了一個帳號

如此無限循環下去。我鎖定了其中一個人的好友名單，再從裡面一層一層地毯式搜索，終於到第五輪左右

的好友名單裡隨便點一張臉，網頁就會跳到他的好友名單，你可以主觀挑選某個你看順眼的人點入，然後

嘿，財管男，你 幾 經 波 折 ， 最 後 ， 我 才 找 到 了 他 在 大 學 班 上 的 同 學 。 我 點 了 那 個 女 孩 的 好 友 名 單 ── 應該知道無名小站的好友連結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網絡。那是一個為了證明四海一家親的功能，你可以在她

小站。我一直在他的周圍盤旋著。好像是迷宮裡的老鼠聞到了起司的味道，但怎樣也無法直搗中心。

那男的是經濟系三年級的學生。賴政隆。那回，我回寢室立刻用搜尋引擎，輸入「賴政隆」。不過人 肉搜索並沒有想像中順利。那些提及「賴政隆」的網頁，不是學校網頁表揚榮譽事蹟就是他的朋友的無名

的發音是雙音軌：她不但教著標準關東腔，同時也說著極道地的台灣狗蟻。

在那之後，學期間也沒有下文了。又幾乎是到了期末考，學生開始傳閱考試點名單時，我才認清了他 的名字：「賴政隆」。原來叫賴政隆。中文字大樂透幾萬選三，槓龜，必死無疑。我恍然大悟。日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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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僅只於此而已。我並沒有瘋狂到去加他為好友，匿名留言或問路裝熟。我所做的，就只是當一個暗戀他的 無名女孩而已。 無名的女孩。透明的戀愛。

我沉迷於這樣的世界並沒有很久。很快地他不再讓我感到新鮮。熱情總會退的。後來我又喜歡上另一 個人，然後，我便不再追蹤他的一切了。

嘿 ，財 管 男 ，你 覺 得 我 非 常 愚 蠢 嗎 。我 現 在 回 想 起 來 覺 得 我 確 實 非 常 愚 蠢 。我 在 想 ，像 我 這 樣 的 女 孩 ， 在那間日文教室裡，大概一個蘿蔔一個坑吧。我們為了一個陌生人而陶醉，然後因為幻想而快樂，又因為

幻滅而苦悲。這怎麼不快樂：當你投下了一枚硬幣，廣場中注視著你的街頭表演家就會開始逗弄你，你幾 乎要忘記是你的銅板買了那一刻的空氣。

嘿，財管男，愛情不很像空氣嗎？我們要呼吸的不就只是那麼少的百分之二十一而已。但我常在想， 我們是不能沒有氮氣的。是那些氮氣的多餘，才讓我們可以呼吸的。 我一直記得高中的時候，一個在補習班坐我隔壁如氮氣般的男孩喜歡我的事。

我承認，當時我對他也懷有好感。在姐妹淘們的推波助瀾之下，我幾乎深深地喜歡上他。但後來，他 卻仍像是雕像那樣，對我說話畢恭畢敬，連向我擠眉弄眼也不敢。然後，我們沒能談到戀愛，他隔個學期 大概停了補習，就沒再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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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這是我青春的十六歲裡，一件不怎麼感傷也不怎麼值得一提的事。

我說的這些，多麼殘忍，但現實原汁原味。

紙 混 在 同 一 個 垃 圾 桶 裡 面 ，異 味 薰 天 ； 而 且 ，你 們 再 也 沒 有 法 國 時 間 可 以 每 天 去 吃 覆 盆 子 蛋 糕 配 榛 果 拿 鐵 。

嘿，財管男，你能想像嗎？你年輕時朝思暮想的女孩，有一天進了你家的門。然後你可以看著她的臉

紋週期衰變，原本一年一紋，後來急驟交疊；你們必須共用一間廁所，她的草莓衛生棉和你的巧克力衛生

但等到我談過戀愛以後，我卻徹底對她同情。

時很小，不懂離婚，我甚至恨我的母親。管她什麼新時代女性。

我的父母當初在戀愛一定也很草率。他們在我七歲上小學一年級時就離婚了。我歸媽媽。她沒再嫁。我當

你本來拿老花眼鏡，他的輪廓模糊曖昧不清；可是後來變成高級的顯微鏡。於是細菌就一覽無遺。我 不是批評戀愛不好。只是我深深體會到，很多的戀愛都太魯莽了一些。還來不及看清楚就愛得纏綿。我想

談戀愛就是這樣的。

的時候，你真的會忽然懂很多道理，甚至把戀愛批得片甲不留毫無餘地。

中的奔跑、血癌或是喪失記憶這樣的戲碼。這肯定有很大的關聯性。請容許我的偏見，但當你開始談戀愛

愛。在那之後，我談過了幾場小戀愛，有時我卻覺得並沒有想像中刻骨銘心。我想，似乎是因為缺乏大雨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時候還是會惋惜，如果當時能和那個男孩在一起一定會非常美好。我經常覺 得他會是那種，跑到我的寢室樓下彈木吉他的浪漫文青。唉，你知道的，沒談過的那場戀愛才是最好的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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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這是在我談了幾場戀愛以後學到的恐怖的事。

可是，總是不到幾個月，我又會喜歡上另一個人，又想戀愛了。人總是學不乖，你知道的。說好聽是 越挫越勇殘而不廢。但難聽一點，人就是犯賤。人家說失戀的時候就像犯毒癮那麼折磨，可是時間一久，

縱使你體無完膚，縱使你知道下一場還是會分手，你仍然想要繼續抱著一個誰安穩入睡。 以毒攻毒。因為痛快太痛，要快樂就得趕快了。

我的第一場戀愛是在高一。快要十七歲的時候。當時我還喜歡著那個補習班的男孩。可是中途因為 別人闖入了。那是一個校刊社的男孩。因為意見很合的關係，他常和我討論校刊的內容，我們一人撰稿一 人修，合作無間。

一次周末，他又約我到麥當勞去討論校稿的事。我記得我點的是麥香魚。他吃的應該是牛肉堡和大份 的薯條吧。過程中他一直對我笑。嘴角靦腆地上揚。當你近看一個男孩，你會覺得很害臊。你可以看到他

的臉上還冒著小小的粉刺和瀏海下面的青春痘。口氣裡的意氣風發根本就是一個想長大的男孩。你注視著 他的瞳孔的時候，那裡面好像有強力磁鐵之類的物質會把你吸住。 他會非常主動。

因為一切他早已預謀。他邊說話的時候會順勢將你的可樂直接拿過來喝。你會一直關心著那根黃白相 間的吸管的事，然後緊張地覺得手掌直冒汗。那就是快要戀愛的感覺了。吃完中餐之後，他會像是突然想

到那樣地說：對了，我要買壁報紙。然後你會說：那我陪你去買吧。你們會先尷尬地走著，彼此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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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快要十七歲的時候，就是在那樣分離的感官之下，開始談戀愛的。

──

我根本忘了那個我喜歡了一段時間的男孩。在補習班的座位上。我此刻彷彿站在非常遠的地方觀望他 上課，但什麼也記不得。那種感覺，很像戴著眼鏡低頭吃麵，熱氣蒸臉，視線越來越模糊，白到不見。我

疲力竭得昏去。

然後我抱著棉被輾轉反徹並把臉埋進去滿臉脹紅，大呼小叫、雀躍蠢動直至難以呼吸又露臉喘息，然後精

那晚，我根本無法入睡。咖啡因完全失效。我感覺到，身體的某個地方好像有小小的改變，但那是肉 眼 看 不 出 來 的 物 質 。濕 度 、氣 溫 、太 陽 引 力 。我 想 到 那 個 吻 、那 個 被 環 抱 的 棉 外 套 和 亮 晃 晃 的 麥 當 勞 裝 潢 。

這是我深刻記得的最開始。

的巷弄抱著吻著。然後你們也沒去買什麼雲彩紙了。就在街上耗著法式激情，直到天荒為止。

物。你會聞到一股麥當勞的味道，甚至鼻子裡呼出了可樂的糖水味。但你不打算推開他。你就讓他在沒人

那時候，會有暈眩的高壓電，流過嘴唇經過脊髓直到你的中樞。你們都不會說話。也沒有人開口：我 們要不要在一起之類的話。你只是感覺嘴唇碰到了甚麼軟綿綿而溫柔且潮濕的東西。好像是蛞蝓那類的生

然後他會溫柔地把你的臉頰轉過來。凝視。逼近。慢慢親下去。

算好的時機點，輕而快地推你到斑駁的水泥牆，他一手撐在牆上，你會害羞低下頭

話。不久，當你們繞進無人巷弄，你正要試圖破冰說些甚麼的時候，他就會忽然抓住了你的手，像精準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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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只是很快的蜜月期過去了以後，我偶爾在夜晚會想起那個補習班的男孩。在那段期間，他或許有試圖 要跟我搭起橋樑，但我一直心不在焉。我偶爾翹掉補習的數學課偷偷逃去約會，就更少和他聊天了。有時

候我會覺得我有罪。尤其在他隔個學期消失了以後，我忽然想念起他。非常強烈的想念。 我發現我到底還是喜歡他的。

沒談過的那場戀愛，才是最好的戀愛。於是，在升上高二的那個暑假，因為我和校刊社的男孩變的鮮 少聯絡，最後我主動要求，當回好朋友。因為我覺得我無法再繼續愛他了。我不再喜歡他的單眼皮、他唇

邊 軟 軟 的 鬍 鬚 ，和 那 種 不 上 不 下 的 孩 子 氣 。那 是 一 個 星 期 五 。放 學 後 。我 在 車 站 自 動 剪 票 口 ，跟 他 攤 牌 的 。 他聽了以後什麼也沒再說，我也是。我們隔著半公尺，道別說再見。 接著我開始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我只是讓眼淚盡情地流出。我一路哭回家，最後在家的那個巷子口，對著別 人的車窗玻璃狠狠地罵了他的名字，擤完鼻涕，用袖子把眼淚擦很乾很乾才進門去。 然後我們就不再見了。 戀愛的結尾是啞片。啞片之後是幕黑。

一個曾經為了你好朋友來而買熱紅豆湯給你的男孩，如今在路上卻連眼神也閃開。我們，我和他，最 後並沒有變成好朋友。好朋友果然只是某種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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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那是在我喜歡上「喜歡男孩的男孩」之後，交往的人。一段非常不轟轟烈烈的戀愛 是對我而言而已。我們的談話沒有太多高潮起伏。畫出來就是瀕死的人的心臟律動圖。

或許可能也只 ──

在上了大學之後，我只談了一場戀愛。從大二下學期一直到去年夏天結束。夏天總是讓人什麼都想結 束。

無光，我才會覺得，如果有一個誰可以陪我就好了。

一隻嘴巴來批評你的眼光，衣服永遠只能穿給自己看。你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吧。真的只有在那種時候黯然

沒有了戀愛，沒有負擔。你只是偶爾會寂寞而已。比方你想要找人吃飯，猛然發現沒有一個伴。你翻 遍手機的通訊錄一個一個詢問你要不要吃飯呢，感覺自己是那麼不重要的存在。或是，逛街的時候找不到

然就是沒收手機。

話，對方說他忽然好想你，縱使你明天還要考試，你還必須壓低音量躲在被窩裡不要吵到隔醒房的爸媽不

愛 來 愛 去 ，傷 神 傷 身 。在 我 那 個 小 小 的 世 界 裡 ，我 關 起 來 ，也 是 有 縫 隙 有 空 氣 可 以 流 進 來 讓 我 呼 吸 的 。 像是塑膠杯裡的紅色鬥魚。只要在蓋子挖兩個孔，我就可以一個人活下去。那樣很自由。不需要半夜接電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再也不需要戀愛了。

大學以前我就不再戀愛了。

嘿，財管男。這樣的戀愛故事聽起來一點也不雋永吧。我最後沒再遇過那個補習班的男孩，而我和那 個初戀男友也斷了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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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我們和其他情侶一樣，約會、吃醋也說謊。只是不同的是，我不干涉他的週末要和誰去哪裡廝混，他 也不會問我和誰出門。我們詮釋了真正的自由戀愛。我不會向他撒嬌要他陪我。我本來就不是那種女生。 我想我比較類似貓：我餓了我會叫。我只要偶爾的撫摸和飼料。

嘿，財管男，你一定覺得這樣的我很無趣吧。但不可思議的是，他和我都喜歡這樣。

原因無他。因為他的前女友剛好與我相反。那女孩像是酒館裡倒掛易碎的高腳玻璃杯。放了熱水之後 倒入冰水馬上裂掉。你必須隨時待命接到她的來電，雖然可能只是一句我好冷這樣的水銀溫度計。她會求

你幫她提皮包，拜託你買滷味和豆花去她的寢室外面等她。她無法單獨行動。當你想要和自己獨處時，她

會撒嬌、任性、耍脾氣，然後你會因為厭煩而懶得理她，她就梨花帶淚淚欲滴。你總是無法賭氣太久，最

後還是憋不住心軟而去安撫她。但她只會淚光閃閃地說，她只要你的道歉，以後不准這樣。

然後抱著你說我早就原諒你了你這個豬頭。而你會摸著她的髮絲，將她的瀏海撥開露出她的額頭，然 後輕輕地吻著說：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我不會再讓你哭了你這小傻瓜。 然後，你們擁抱。然後你就等著被一槍擊斃吧。

因為你完全中了她的伎倆。從此之後，你們還是重蹈覆轍。劇情不斷重演歹戲拖棚。她只會越來越傲

嬌而你只會越發四肢無力而已。但很神奇。像她這樣的女孩們卻從來也不缺男朋友。男生一個一個排隊上

位，彷彿號碼牌發到無限。她們永遠多愁善感永遠可以灑幾滴淚。淚腺是她們的生命線。她可以因為路上

的小狗受傷就傷心好幾天。但在我看來，那不過是幾隻公流浪狗，為了交配，你死我活爭奪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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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根本是一粒粒粉紅色的肥皂泡泡。 等著調皮的男孩用手指輕輕觸碰，波茲一聲

偷寫情書給對方的傻事，在我國小時我們班的女生很流行這種遊戲。假如現在我們只有七歲，我想我

不過我能理解你，暗戀一個人的心情。

內容讀完。因為太荒謬了。

股的開場白「第一次見到你……」真是哭笑不得。我好想回應你：今天天氣也很不錯呢。當下，我沒有把

我只是一直在偽裝得不寂寞而已。但那樣的防衛，是一顆灌太飽的汽球，還是輕易地被你一針戳破。 嘿，財管男。我記得我第一次拿到你的字條的時候，是和那個同我一起去修課的女孩看的。我對於那樣八

我承認，我也是那麼害怕寂寞的人。

非要刺探你對我的真心，我沒那個權力，我只純粹因為「寂寞」問你而已。

因此，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和前任男友的相處模式。這樣沒甚麼不好的。戀愛不過就是兩個不甘寂寞的 我並 人 ， 為 了 不 寂 寞 才 開 始 的 。 我 在 想 ， 你 也 是 因 為 寂 寞 ， 才 想 要 談 戀 愛 的 吧 。 請 容 許 我 在 此 的 無 禮 ──

就破掉。 ──

到男生，又像是肢障：啊，我不會打球啦，你教教我。

唉 ，你 不 會 懂 這 樣 的 女 生 的 。就 連 我 也 不 是 很 懂 。她 們 總 是 讓 我 想 起 國 中 時 班 上 自 稱 公 主 幫 的 小 圈 圈 。 偷擦指甲油、綁有顏色的髮圈，穿露出腳踝的隱形襪。體育課就坐在樹下舌槍唇戰說其他女生的壞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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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會二話不說答應你的。你當我老公我是你老婆。還有某某某要當我們的小孩之類的不食人間煙火。七歲的

只是現在我們都二十幾歲了，不能再不捨仙女棒和水鴛鴦了。我阿嬤在我這個年紀 時 候 我 可 以 陪 你 玩 ── 已經生了三個小孩開始餵奶炊飯好幾個年頭。

愛 一 個 人 不 應 該 只 是 那 麼 膚 淺 而 已。 我 想 說 的 意 思 是 這 樣 的 ： 你 會 目 光 緊 盯 一 個 路 上 擦 肩 而 過 的 男 孩，喜歡他一百八、奶油臉和牛仔褲的刷白。但你不會真正有辦法跟他談情說愛。關於對方，你什麼都不

解。你所知的那些「溫柔、善良、堅強」的字眼，就只是你與他短暫接觸的一部分而已。暗戀完全是在盲

人摸象。你摸到大象沾土的粗糙皮膚並不知道牠也有彎而尖的象牙一對。你心裡那個從他所展開的世界， 他就只是原點的一個零罷了，但你卻任憑你的幻想，延伸出那麼多個象限。 幻象象限。

嘿，財管男，你應該幻想過有一天我真的答應你，會是怎樣的世界。我猜，你會高興地跳起來，在天 空 轉 了 兩 個 後 空 翻 ，淚 流 滿 面 吧 。但 是 ，你 可 曾 想 過 ，我 們 的 情 感 如 果 只 是 建 立 在「 互 看 順 眼 」的 基 礎 上 ， 那會是多麼可怖的一件事。

你可曾想過？我喜歡粉紅色或是水手藍？我讀吉本芭娜娜嗎，我穿幾號鞋，討厭半糖和苦嗎，品味、 偶像和膽量又是怎樣。更不用說，我談過幾次戀愛，我迷戀過怎樣的男孩。這些在你看來，或許會覺得我

但你知道嗎，我母親告訴我，當初她和我的父親離婚，一個導火線就是因為擠牙膏的習慣：她 很 無 聊 ── 不拘小節，直接從頭捏；但我的父親太節儉，會從尾巴用力推，不肯浪費一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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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你本來愛這個後來卻又看上了另一個，吃碗內其實又偷偷在瞄碗外。 ──

未 到， 是 故 意 的 還 是 真 的 生 病？ 我 揣 測 了 整 整 兩 節 課。 感 冒 還 是 熬 夜？ 或 是 發 生 了 車 禍 已 經 骨 折 送 醫？我甚至不停藉故轉頭去看後面的臉。你躲在裡面嗎？在角落？還是不小心睡過頭遲到了，正在房間？

不過我預演了好多遍，你卻沒有出現。

最關鍵的一塊疊疊樂積木。我將它抽出，天崩地裂，遊戲就可以完結。

向 你 說 ： 我 已 經 有 男 朋 友 了 ，請 不 要 再 寫 信 給 我 。我 說「 有 男 朋 友 」當 然 是 騙 你 的 。這 只 是 讓 一 個 人 死 心 ，

但我發誓絕非「要給你機會」這個理由。我只是不想「為了你」，而翹掉這堂課，不值得。你無法干 擾我的任何決定。我當時準備了好久的台詞，只要等你一跑出來拿任何東西給我，我都會強烈拒絕，並且

對，後來我還是去了。

我竟然為此擔心了數天，認真地思索到底該怎麼應對。

我夾在那堂課的課本裡。基於好奇與好玩的心態，晚上心血來潮才打開來看。可是看完，我卻有點不 知所措了。你寫說，如果下次還能見到我，就是給你機會，你會再寫第二封信給我。這真是厲害的招術。

那封信，我其實並沒有丟掉。

你別忘了總是有許多意外

見 鍾 情 可 以 天 雷 勾 動 地 火 ，但 不 一 定 可 以 天 長 地 久 。那 只 是 一 個 身 體 情 感 性 的 淘 汰 機 制 ，一 個 眼 睛 的 篩 子 。

他們常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吵架，很可笑吧。但這是真的。這也是我此刻最怕的事了：你愛上一個和你 不搭的人。所以，我認為最好的感情，要從朋友開始做起的。大約七分熟，那樣的牛肉帶點血最可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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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你說會給我第二封信的。每當後門有人進出廁所或者遲到者找位子的小小騷動，我覺得自己就好像狗 和鈴聲的制約一般，聽到開門磨地聲，就會轉頭。我就是狗。我期待轉過去看見的會是一塊帶骨的肉。 但我並不是動了真情。

我只是忽然很渴望知道你的下落而已。這稱得上是愛嗎？當時我忽然想起你的臉，那樣有點青澀的表 情。你不是我走進這個班級第一眼會注意的男孩。你不高、不特別時髦，上課也不舉手發言。就像整齊的 美軍墓園裡，其中一個兵卒的紀念碑，平凡而永遠。

但在那樣有點焦燥的氛圍下，你卻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嘿，財管男，像你這樣的男孩，對我而言是 有那麼一點不同的。可是，如果你要我精確指出是哪裡不同，我也說不上來。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解釋不來的，比方尼斯湖水怪、馬雅文明，和愛。

在那堂課的最後半小時裡，我記得我不斷盯著黑板旁的時鐘發呆。我完全恍了神。我彷彿走進一個四 度空間。那些愛過的人都坐來到我身邊，並惡狠狠地瞪著我，然後再一位一位起身離開座位。我忽然好挫 折。好挫折。我慌張地想要伸手挽留誰，可是所有的人頭也不回。 當我回過神時，正好下課鐘響了。我的胃接著一陣灼熱，像火燒起來。 大概不來了。我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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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之心，而大量縫進來的劣質人造棉罷了。

是真的喜歡你。距離上一次談戀愛，已經是好幾光年以外的事了。我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只為了填充寂寞

我想我也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來滿足那可恥的虛榮的。只是我也明白，需要愛和愛不同。我不確定我是不

自私地說，因為被人愛著那樣的感覺是好的。我喜歡這樣。愛我的人為我而飛舞打 你 ， 也 不 馬 上 拒 絕 ── 轉 。像 飛 蟻 群 們 熱 烈 的 求 歡 ，我 有 種 成 為 雨 天 裡 路 燈 的 感 覺 。我 是 暗 夜 裡 被 需 要 的 唯 一 光 源 。某 種 層 面 上 ，

雖然說我因此承受著一股隱形壓力，但我還是會很期待上課那一天的到來。原諒我，我沒有立刻接受

不過，我也承認，我就是從那之後有點在乎起你這個人的。

但我要澄清的是，我並沒有動了真情。起碼我知道，我只是在等信，而不是等你。

我鬆了一口氣。

他不掩飾地打量了一下我，竟偷偷地笑著就跑走開。當時我握著那封信。輕輕地握著。感覺像是飛鴿 時代捎來了攸關生死的訣別書，繫在鴿子腳上的千里傳情，信息終於平安歸來。

來。果然沒錯。

頭，我們素未謀面。不過，我很快聯想到那可能是你的郵差。我小跑步過去。那人說你感冒了所以託他送

失落感竟然湧上。我恍惚地低下頭來收拾東西。將筆一支一支蓋上筆蓋，驚覺藍筆蓋套在紅筆上，又 趕快換回來。肯定不來了。我拉上背包拉鍊，忽然，一個男孩在教室門外大叫我的名字。他是誰？我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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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鑑軒 ‧ 像你這樣的男孩

我只是覺得，是時候了，我得告訴你這些了。就像你在「紙條」上面的自白：你高中愚蠢的初戀，生 命裡初試水溫的戀愛才一個禮拜就被甩；還有你告白失敗好幾次，從好人卡一路升級到鑽石ＶＩＰ。我是

從你的手寫信一個字一個字構築起「你」的。你讓我知道這些，相同地，我也讓你知道關於我的那些。當

然，我並沒有要暗示你什麼。我只是將我可以告訴你的說出來：關於花絮、參賽資格和我自己。

因為，我明白，戀愛遊戲是那麼地不公平：從起跑線到終點，碼錶的計時不是不能黑箱作業。所以， 。 當 我 成 為 這 場 競 賽 的 裁 判 ， 我 要 等 著 所 有 人 的 腳 尖 不 超 越 ， 然 後 才 各 就 各 位 ， 預 備 ──

也許你從開始看到這裡，原本滿懷期待以為我答應你了，後來發現不過是在讀我的信仰歷史，繁冗又 無趣，讓你失望到山谷最底了。又或者，你覺得像我這樣的女孩，停了一個港又換了一個灣，漂泊不定， 決定鄙視起我不要再追求，都可以。愛戀別人的人本來就是最有權力的人了。 沒什麼。像我這樣的女孩。像你這樣的男孩。少了一個。世界很快就會填滿。 我是認真的。

我並沒有要你趕快追求我或是趕快放棄。你或許看完了信，信心大增；也或許你忽然茅塞頓開，像下 決心把一局線上遊戲砍掉重練，再選一個新的角色從頭來過，我都無所謂。 因為不管如何，我都已經準備就位。 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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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到時候我的眼前就會模糊成一片。

混 著 場 邊 的 吶 喊 ，皮 膚 的 濕 黏 ，和 好 幾 個 瞬 間 的 白 煙 。然 後 ，直 到 一 個 誰 的 臉 終 於 漸 漸 清 晰 被我看見。

終於， ──

到時候，無論有否參賽者，那聲音都會以每秒三百四十公尺的速度傳進我們 地 吼 著 ： 各 就 各 位 ， 預 備 ── 耳底；發令彈會在黑色板上散出煙，將我眼前模糊成一片。

你只需壓低身子，雙手按住白線，翹起屁股，等我一手摀住耳朵，一手高舉天空準備鳴槍。我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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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決審委員；陳雪老師 鍾文音老師 舞鶴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五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來西〉

陳雪老師

〈來西〉這是一篇非常奇特的小說，它有明顯的缺點，我想先讚美它，反覆地在談論寫作這件事情， 寫小說是什麼，寫怎麼創作，編造人物，現實跟小說跟寫作，就是說寫作者、敘述者，寫作這篇小說，小

說裡的敘述者以及真實人生中的我，這幾個東西的交串，我覺得他這些寫得很好，對我來說我最喜歡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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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 代 小 說 ‧

〈來西〉，這篇的敘述語調是全部之中最靈活生動的，有非常突出、詭異的意象，還有它情節所帶來

舞鶴老師

出寫短篇小說的敘事方法都掌握得很好。

了你的小說胡思亂想，開始解釋因為我的小說得獎，我覺得這篇不知如何定位，因為作者很有才氣，看得

思的，我們在討論作者變成寫作者這個角色，變成他小說中這樣一個寫法，那個虛幻，最後他說我只是看

真實被寫的角色跳出來變成活人，我覺得這是他高明的地方，然後他來跟我這個作者索命，其實這是有意

真 實 與 虛 幻 之 間 的 味 道 好 強 ，是 一 個 很 有 企 圖 心 的 小 說 ，把「 小 說 是 什 麼 」這 個 討 論 埋 在 當 中 的 敘 事 ， 可 是 我 很 不 喜 歡 讀 一 讀 就 是 文 學 獎 得 獎 ，然 後 把 它 寫 死 的 這 種 設 計 性 的 概 念 ，我 覺 得 這 種 小 說 已 經 非 常 多 ，

鍾文音老師

的分數。

世以及被寫在小說裡的身世，那個小說裡到底寫了什麼？這幾個是我一直反覆在思考，那這篇我給了蠻高

時間來討論，它舉出太多的東西，「來西」這個狗到底代表什麼？這個到底是姊姊還是媽媽？他真實的身

整握，其實也有令我困擾的地方，就是說為何要讓他的身世如此地戲劇性，我覺得這篇其實可以花很長的

某個人虛擬市民裡的一個角色，這個概念其實非常吸引我，那他運用在這篇，我看了四次，但還無法完全

點點。」，這個東西其實我看過另外一個說法就是「虛擬市民」，一種電玩，有人就說，或許我們也只是

部份是，「如果有更高級的存在把我們拍攝下來，我們會意識到說，原來我們活了這麼久不過只是他們一

182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的 趣 味 ，你 可 能 開 始 讀 它 的 時 候 ，一 時 搞 不 懂 這 篇 小 說 想 要 說 什 麼 ，可 是 吸 引 你 一 直 讀 到 結 果 ，讀 到 最 後 ，

我還意猶未竟，我還會想回頭再看他一遍，我想這就是所謂創意帶來的魅力，雖然你們討論它的敘述，但

是 我 覺 得 這 是 他 的 才 華 所 帶 來 的 東 西 ，至 少 我 看 這 篇 時 我 被 它 吸 引 了 ，其 他 篇 內 容 、架 構 都 是 可 以 知 道 的 ， 只有這一篇我不知道，我必須跟著它走，走到最後，我還會回頭想看它。

〈牙〉

陳雪老師

〈牙〉這篇它也是一個老練的寫手，那對於意象的掌握，包括它主題的設定是牙，拔牙跟牙齒這些事 情 ，牙 痛 跟 老 屋 子 、家 ，我 們 現 在 很 熟 悉 的 都 更 ，或 是 老 的 建 築 ，一 個 人 在 一 世 ，一 家 人 賴 以 維 生 的 熟 悉 ，

他把它作為聯想，相當精確地不斷對比，然後劇情的時間也一直在移轉，以短篇小說的規模來看，我覺得

移轉得蠻好，然後文字的運用也蠻好的，你可以看出這個作者他對於各種敘事、他的描述、他了解意象，

往 好 的 地 方 來 看 ，這 個 作 者 用 工 人 當 作 一 個 象 徵 ，但 我 覺 得 這 個 人 物 設 定 太 刻 意 ，這 個 工 人 又 變 成 算 命 師 ，

他說：「你知道為什麼老人很容易看開嗎？因為他們沒有牙齒。」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理，但是就會給我有

種震撼的力量，那也是他一直在描述的，跟牙有關的意象，那對我來說比較大的問題就是，這個工人似乎 是一個蠻關鍵的暗示，可是反而對我是有疑惑的。

鍾文音老師

183

‧ 現 代 小 說 ‧

〈像你這樣的男孩〉，這篇對我來說很討喜，那也不代表說它就比別人更好，可是它剛好用了一個相 對於其他，看起來比較簡單的形式，就是一封信，像書信體，又像告白體，到後面又讓這個敘述滲透到真

陳雪老師

〈像你這樣的男孩〉

篇成功的小說。

重的東西，因為這些隨心之筆達到一種平衡，所以不管是寫作的功夫還是它所要表達的主題，這都算是一

〈牙〉短篇小說的結構還有情節都經過一番的設計，很明顯是用心設計過的小說，就這個設計上來講 還蠻成功的，這個工人呢，代表它在設計之外還參雜著一些隨心之筆，剛好可以在他那些結構性的、很沉

舞鶴老師

角色，跟醫師要拔牙的份量其實等重。

那個古厝跟牙的連接，沒有一個語句的轉折，有點小小的可惜，工人就是要拆掉老厝的人，是一個隱喻的

聯，最後隔天，房子決定要賣，然後他去看牙，牙齒就一天比一天痛，可是這還是有魅力的，只是我覺得

覺得是一個很刻意的部分，把拔牙的過程切割成很大段，到鄉下去，然後整篇就跑到古厝，就跟牙沒有關

〈牙〉這篇用老厝和牙做對應關係的書寫，藉由牙齒跟老厝連在一起，這個是很有趣的，因為他要拔 除，老厝最後也要拆除，尤其寫到家族，建構他的童年，做為一個牙的對應，後面都是老厝的敘述，我會

184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實生活，移動了真實生活的改變，就是這個信看起來不是一個寫實的信，因為它非常的長，而且信裡面有 時間的移動。

也許完成度沒有那麼高，但是它的語言非常的有趣，包括它處理的東西，就是愛情，一個大學生的愛 情，有一個人曖昧他，然後他在講，你曖昧我反而比我有權力，為什麼，我講給你聽。他彷彿是在回憶一

個人的告白，在告白的過程，他敘述了他喜歡過誰，可是這整個沒有文藝腔，反而是有點幽默地看待自己

過去喜歡上誰，跟誰的關係，然後一直在對這個財管男描述他，可是這個財管男的態度是什麼呢，這是一

個追求他，連續給了他非常多紙條的一個男生，這是一個始終面目模糊的男生，可是好像我現在要決定要 不要喜歡你，我要回一封信給這個曖昧者，但是最後我卻整個信都被他掌握住了。

我覺得其實它是一個很小的東西，但是這個小情小愛，然後大學生對於處理告白，他是一個非常聰明 的作者，他光是看出了，他說：「你才是決定者，因為曖昧別人的人才是最有權力的。」，他雖然沒有處

理 特 別 陰 暗 、特 別 幽 微 、特 別 複 雜 的 人 際 關 係 ，可 是 這 篇 我 蠻 喜 歡 的 ，然 後 他 有 很 多 句 子 都 是 作 家 的 化 寫 ，

他 用 的 不 是 很 文 學 性 的 語 言 ，他 的 用 語 非 常 直 白 ，但 是 他 整 個 很 流 暢 地 在 把 他 要 交 代 的 人 心 的 幽 微 、轉 折 ， 用幽默又不失說服力的把它整個交代完。

185

劇本

謝謝有這樣的機會，與肯定， 讓我更美好， 一分一秒地生活著。

劇 本 第二名 外交五 陳延庭

．劇 本． 角色 余爸 小柔 阿飛 老二

在雨中唱歌 歲 酒店老闆。 50-60 歲 酒店員工。 20-25 歲 20-25 歲 阿飛的跟班。 18-22

歲以上 酒店小姐 阿霈 25

歲左右 有點弱智的小孩。 小 皓 15 警官阿家 警官。 譚英雄警官 魯莽的警察。 阿姨 陳 / 小姐 阿飛的阿姨 小 / 皓的媽媽 飾 ( 演阿霈的演員 與 飾演阿姨 陳 / 小姐的演員，可由兩位演員輪流交替演出 纏線人 舞台上的神秘人物，總撐著一把傘。

舞台

)

年代台灣的夜總會。右上舞台是酒店的吧台區，上方掛著多張好萊塢的電影海報。 場 景 為 一 個 80 左上舞台有個旋轉舞台，一面是酒店內部的表演區；另一面則可轉出酒店的後門，同時亦可作他用。

188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序場 傍 ( 晚，天還稍光，老酒店內余爸打理著。 收 ( 音機播放著新聞… ) )

)

新 聞 報 導 ： 知 名 香 港 酒 店 昨 天 發 生 一 樁 自 殺 案， 張 姓 男 子 月 分被發現倒臥在中環干諾 4 號 1 下午 時 6 41 道中文華酒店對面的馬路…該名死者疑似是多年前轟動一時的中國信託詐騙案主嫌，同時擁有擄人、詐欺 等前科…而另一名陳姓同夥現已失蹤…

余 ( 爸拿起一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封又一封的信 阿 ( 飛進入 )

余爸：不好意思，還沒開張。嘿，帥哥，什麼風把你吹來？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就好。喝什麼？到這

個年紀你才知道，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麼都可以忘了，生活就簡單多了。 》。 飛 ： 余 爸 ， 放 吧 ！ 放 以 前 那 首 《 Singing in the rain 余：首映後就不見了，只有這新的。 飛：有失就有得，再說這幾年你也一直有收到信不是嗎？

余：老二現在怎麼樣？想想也七八年不見了。對了，等一下阿霈就來了，現在可紅的，你有看過嗎？ 沉默。

189

．劇 本． 實是你對不起。

)

余：還沒喝你這是！天下哪有不散個筵席？回來就好。喝杯酒就忘了，也沒說誰對不起誰。 給 ( 阿飛酒 飛：余爸，謝了。

余 ( 爸走回吧台。

樣…你們是真的嗎？還是只活在我的回憶中。

)

旋 ( 轉舞台轉出後門，阿飛抽著煙，望著前方的燒紙錢金桶。 ) 後 ( 門，纏線人出現，替阿飛撐傘，阿飛不撐。天空開始下雨。阿飛熄煙，走了

)

)

女兒的信：爸，吃了嗎？最後一封信，你相信了嗎？如果相信，所有的回憶都會逝去，就像眼淚在雨中一

余 ( 爸包裹裡拿出一封信與一個錄影帶，疑惑的看著 小 ( 柔念出信的內容。 )

余 ( 爸講電話的同時，阿飛看著四周，這家很久沒光顧的酒店。接著往後門走去。

余： 順 ( 手拿起吧台上的包裹查看。 又 ) 哪個馬子寄東西來？ 電 ( 話響 你 ) 好 ，圓 夢 計 畫 ！ 可 以 ， 小 1 時後？ 沒關係，我可以等，真的多謝…有這個機會給我們…。

)

飛：余爸，我想過了。總有些事情你不願意再提，或著有些人你不想再見。因為他們對不起你，或著，其

190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第一場

場 ( 景轉換，回到八年前的酒店 ) 晚 ( 間，下著大雨。黑暗的酒店內小皓低頭蹲著，不遠處一名女子躲著，偶爾發出聲音來捉弄這小孩。 皓：阿姨？ 女：弟弟。 皓：阿姨？ 女：弟弟。 皓：阿姨？阿姨？阿姨？我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纏 - 線人

)

離 - 去

)

)

女：怎麼張開眼睛！嘴巴嘟的可以掛香腸，這給你 錢 ( ，) 自 己 去 看 個 電 影 ， 等 一 下 再 去 找 你 ， 不 要 哭 了 ！ 皓：我才沒有哭，騙妳的！

小 ( 皓低頭時，女子協一名男子

燈 ( 光轉換，回到了這家酒店真實的樣子。 柔：什麼阿姨，才沒這麼老！叫姊姊。

二 ： 老 大 ！ 都 不 關 心 我 的 死 活 ，改 天 要 去 徹 底 檢 查 你 要 不 要 去 ？ 我 現 在 才 知 道 健 康 很 重 要 ，這 裡 都 是 菸 味 ， 吸二手菸不好…

191

．劇 本．

飛：先觀察，把他們心裡想的、嘴裡說的全變成真的！

下我……？ 飛：要賺錢？多做，少說。 二：小姐，我的初戀還沒有來。 柔：我知道。 二：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酒還沒有來，叫做初戀…就是

)

柔：我知道，等我一下。

阿 ( 家與余爸進來。

家：不用。 跟 ( 小柔算帳 今 ) 天多少？還有老陶的

)

拜好不好？好好好，喝什麼？下次介紹你們好的 小 ( 姐 ，) 別 跟 別 人 講 … 。

余 ： 再 給 我 一 點 時 間， 我 最 近 有 個 很 好 的 想 法！ 你 跟 阿 松 講 看 看， 以 前 也 是 逗 陣 台 (語 的 ) ，跟他講下禮

家：他是覺得你這裡位子不錯，後面那個位子，風水不錯，你考慮看看？

飛：你好。

余：對，多謝。給你介紹，阿飛，幫我辦貸款的。阿家。

家：我也不是甘願做這種事，但如果一直付不出來，你生意也難作，對吧？

結巴 ...(

二：這間店？到手了賣掉也不值幾個錢。聽說阿明那一攤賺很多，老大你之前不是跟過阿明哥嗎？介紹一

192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

余：不用，計較這個，你警察好好作，以後還要靠你。 家：警察也是要付錢。

兩 ( 人爭著付錢，由客套轉為生氣

)

家：好！今天我付。你老人家，女兒又死了，我也是做善事，對不對？ 余：靠夭！ 送 ( 阿家到門口

)

飛：他有個女兒，我怎麼不記得？ 對 ( 老二 去 ) 查一下！我們得把這個女兒找回。 老 ( 二離去，余爸回到吧台。

) ？我想，先跟你借一點來裝修 ...

余： 對 ( 小皓 回 ) 家去！ 小 ( 皓跑走 柔：這麼兇幹麻！ 余：今天怎樣？妳那邊還有沒有

柔：是還要借多少！沒錢！ 柔 ( 下。 ) 霈：我看你這裏生意也沒很好，會不會關門阿？ 余：不用擔心妹妹，好好唱妳的。

193

．劇 本．

霈：不用休息的？都沒有人是要唱給鬼聽？用放音樂的！ 余： 指 ( 著譚警員 那 ) 不是人？ 飛：這新來的？ 余：叫阿霈，不能帶出場，別想了。需要我再幫你介紹就是，看多少。 飛： 聽 ( 著音樂來到錄影帶機旁 我 ) 阿姨最愛唱這首歌。這還能看嗎？ 余：那幾十年了，都看不到了。 飛： 檢 ( 查著機器 我 ) 看看… 余： 給酒 喝下了這杯，所有的煩惱都會遺忘，很多事你會開始記不起來。 ( ) ， 你 要 不 要 順 便 換 3D ，不會很貴。 飛 ： 真 的 假 的 ？ 我 有 認 識 人 在 用 3D 余：這樣喔。 霈：看就看，誰准你摸的！

譚：余爸，這個新來的漂亮喔，長得像電視上那個搖搖！不要唱了，哪有人來這裡聽歌的，走吧走吧

旋 ( 轉舞台轉出後門

)

霈：看屁阿！過來。 擁 ( 抱阿飛

)

譚 ( 說 完 繼 續 毛 手 毛 腳， 阿 飛 上 前 關 切， 反 而 吵 起 來。 混 亂 中， 阿 飛 打 了 譚 一 拳， 趁 隙 把 阿 霈 帶 走， 從 後 門逃脫，現場只剩下余爸頻賠不是。 )

194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飛：這給妳 拿 ( 下手上的手錶 我 ) 不想欠人。 霈：你好奇怪

第二場

飛：只要相信，就會是真的。 二：找出心中的故事，讓一切都成真！

)

開 ( 始打電話詐騙。同時，旋轉舞台轉出他們要釣的魚 二：余小姐，你爸欠錢喔！ 老 ( 二笑場，掛掉電話 飛：再笑阿？

)

二： 再 ( 打一通 陳 ) 小 姐 ，你 的 孩 子 在 我 手 上 。請 你 禮 拜 日 前 拿 三 百 萬 到 桃 花 源 夜 總 會 。不 然 你 的 兒 子 就 … 陳小姐：你聽，詐騙集團，這次是綁架！ 二： 模 ( 仿聲音 媽 ) ，媽，救我！聽到了吧，不准報警，不然… 歲了！ 陳 小 姐 ： 我 兒 子 ？ 我 兒 子 已 經 16 二：媽，媽，救我 換 ( 成熟男子的聲音 ) 陳： 驚 ( 訝而相信 兒 ) 子阿！你別亂來！我現在人在大陸工作，要怎麼匯…？

195

．劇 本． 飛： 丟 ( 了劇本在老二面前 這 ) 次的劇本。 二：算了吧，有條子？這樣很危險。

一下嗎？來拉，乖，體會這個力量。

年， 余 爸 的 女 兒 意 外 死 亡， 真 可 憐。 因 為 他 在 外 面 欠 賭 債， 所 以 女 兒 被 人 抓 去， 然 後 他 跑 路 二 ： 民 國 65 躲在這家酒店，跟這家酒店的歌星有來往，後來，他又離開這家酒店，具體原因不明…你真的不想跟我抱

飛：調查怎麼樣？

抱一下？

是一切的基礎。只要相信了，什麼都可以變成真的。老大，我最近研究擁抱是很有力量的，你要不要跟我

二：每個人都有一段忘不了的故事，心裡的那隻蟲，我們只是負責把他放出來，利用它，取得信任。信任

飛： 對 ( 老二 郵 ) 局夜間部？ 二：沒有嗎？ 電 ( 話掛掉。 不 ) 是我的錯。 飛：我們的宗旨是什麼？

二：沒關係，晚上匯款也可以，我現在轉郵局的夜間部主任來跟您服務…

陳：什麼？

二：你劈腿？

禮拜幾？

二 ： 沒 關 係 ， 你 可 以 匯 款 到 我 們 郵 局 的 帳 戶 。 可 以 匯 到 3442 … 466 … 53 … . 陳：好，那我叫他爸爸匯過去，可是他爸爸晚上才下班有時間。還是我叫我男朋友跟你會面，他在台灣，

196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飛：沒被人打死就不錯了。我安排了第三個人，我們來演一齣戲… 二：第三個人？ 飛：照例你負責調查，努力接近目標 二：余爸。

飛：這個余爸固執、怕事，這種人最好騙了！取得他的信任，同時，我來冒充他死去的女兒寫信給他，換 回他的回憶，讓他對女兒的思念一步步成真，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容易… 二：余爸，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飛：最後，必須有一個人死掉，一個跟他很親近的人，讓他又回到了過去，我再下餌釣出他心裡的蟲。這 個人，必須得了病，絕症，需要很龐大的醫藥費。你，你死了 二：我死了？

飛：對，用你那張老實的臉。但你給我記著，千萬別給我靠太近，到時候分不清對錯。 沉默。

二：老大，說到這個演戲，你確實是找對人了，小時候舅舅舅媽都覺得我會是電影明星，我可是看卓別林

學表演。喜怒哀樂來一次給你看，老實說我演過這麼多影片，一直覺得我的側臉可以說十分搶眼。這次演 什麼角色？ 飛 ： 影 像 達 人 3D 專家 二：腳色性格、興趣專長？

飛：平常喜歡看電影，喜歡的運動是高爾夫，最喜歡的一本書是憤怒的葡萄，喜歡的女生類型…

197

．劇 本．

二：小柔

小 ( 柔從兩人面前經過，老二注意力馬上被吸引，整個人都飄過去了。 飛：幹麻？ 二：發春，是說你平常女人緣蠻好的，可不可以幫我追…？ 飛：追到手是不是也要幫你照顧一下？ 二：當然不是，只是，可是。 沉默。

)

)

飛：難道我風一樣風流倜儻的阿飛，一身的追妹絕學有這麼輕易傳授嗎？

老 ( 二離去 飛：去哪？ 二：健康檢查！

第三場

198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舞 ( 女阿霈的表演 )

《愛情的騙子！我問你》 原來你是花言巧語，真情給你騙騙去， 原來你是空嘴薄舌，達到目的做你去， 啊～我問你，啊～我問你， 你的良心到底在哪裡﹖

小 ( 柔關掉電視。同時，旋轉舞台把阿霈轉出。 柔：好了看完了，回家了。 皓：搖搖真水。

)

柔 ： 余 爸 年 輕 的 時 候 學 壞 ，愛 賭 ，因 為 來 這 家 店 才 開 始 學 做 菜 。當 初 不 存 錢 ，現 在 後 悔 了 吧 ，還 一 直 在 賭 。 說實在的，賣掉比較好。 飛：妳叫小柔對吧？ 柔：妳怎麼知道？誰告訴妳的？ 二：小柔？ 充 ( 滿色情的邪笑 ) 飛：這封信是給余爸的。 對 ( 小皓 阿 ) 弟，這麼晚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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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皓：我沒有家。

)

柔：他媽媽要去大陸工作，所以他每天來這找余爸玩。像個長不大的小孩。 皓：我媽媽說只有壞人才會叫老大。 二：對了，我上次在這裡掉了…

小 ( 柔拿出一個上鎖的箱子，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遺失物

柔：客人遺失在這的，貴重的東西，我們都會放在這裡面。 二：這麼多！沒有人來拿？

)

)

柔：要看情形，有時候幾天，有時候要半年。但大多數的時候，會一直留在這。

阿 ( 飛拿起了一朵花，小柔便說著關於這朵花的故事。

同 ( 時，老二戴起了帽子、手杖，開始一段表演。 ) 此 ( 段故事由老二與阿霈扮演故事中的角色，喜劇式的演出情節

二：然後？

沒什麼…

柔：那個我記得。有個流浪漢每一天都會跟一個瞎眼的女孩買一朵花，他騙她自己是個大富翁，這點小錢

200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柔 ： 謊 言 成 真 ，陰 錯 陽 差 流 浪 漢 真 成 了 富 翁 ，花 錢 幫 女 孩 做 手 術 ，恢 復 視 力 。但 卻 被 警 察 發 現 他 是 騙 人 的 ，

反而還賠錢？阿明那邊已經找 3D

被抓去關了幾年牢後，又成了流浪漢。多年後，當他再次走過這間花舖…一樣買了一朵花，女孩摸著他的 手，才發現，原來當年幫她的是這個流浪漢。 二：好心有好報！ 飛：妳記得很清楚。 二：太清楚了！ 柔：是不容易忘記，這些故事像電影一樣，卻這麼真實。 二：妳們這邊也有卓別林的電影？還有小木偶奇遇記！ 皓：小木偶，我最喜歡小木偶。 柔：對了！余爸的女兒最喜歡小木偶… 二： 偷 ( 偷對阿飛說 他 ) 連換個播放器都要貸款，這樣我們會不會幫他用 好目標了，我們現在趕快去…

)

飛：演好你的戲就好。

余 ( 爸進。

余：怎麼還下雨，是要下多久！ 給 ( 小柔錢 這 ) 個月的。先從裡面借一點，下個月再還。 柔：你拿我薪水去賭！

201

．劇 本． 你知道嗎？我很怕麻煩，謝謝 ...

)

飛： 介 ( 紹老二 這 ) 是我朋友 二： 竊 ( 竊私語 現 ) 在嗎？等一下拉。我緊張 飛：我幫你追她 達人，余爸，妳女兒是怎麼… 被 二 ： 好 。 你 好 你 好 ， 我 就 是 3D .( 阿 飛 打 斷 飛：他們最近有一套新的系統，想要試試看，免錢。 余：不用，我比較單純，我自己找人用就好。

真的謝謝。

老 ( 二下，阿飛跟著下。小皓上。 皓：阿伯，吃飯？ 柔： 給 (信 給 ) 你的 第四場

)

二 ： 試 試 看 ，機 會 難 得 … 余 ( 爸 還 在 猶 豫 ，老 二 一 個 箭 步 ，上 前 抱 了 余 爸 好 ) 了 ，謝 謝 。我 改 天 再 來 幫 你 用 ，

)

飛 ： 余 爸 ， 吃 飽 沒 ？ 關 於 3D 的事情… 余：你好好幫我辦貸款就好，我是很歡迎你，但是你來這裡我很麻煩，怎麼樣也不能打人，你打一個警察

柔：我要不要結婚是我的事！ 小 ( 柔下

余：夠用就好，不欠妳的。我跟妳說，這個阿家不錯，會做事，而且警察是鐵飯碗。認識一下也不錯？

202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接 ( 續上一場，余爸看到信後燈光轉換，倒了一杯酒喝 ) 歌 ( 星阿姨上場，望著余爸。纏線人在一旁觀察著。不久，兩人出門

。 5000

)

余： 對 ( 門外 老 ) 陶，這麼早走？都還沒喝到就走了。慢走。一連下雨這屋內的霉氣就待著，悶的。 柔：會下也會停，不都是這樣？ 余：這樣每天下，是要怎麼出門？ 柔：下雨，也是可以出門。 余：是在碎碎念什麼！先跟妳借 柔：又幹麻？ 飛：這種雨一下就停了。 余：你怎麼又來？ 柔：你消防安全的那張找到了嗎？到時候警察來查就真的關門了。 余：不會，阿家不會。我找找看。 飛：余爸，你這家店多久了？

余：很久了。 看 ( 到阿飛在看牆上的海報 這 ) 些電影喔，以前常來這裡聽歌星小姐唱歌，她都唱好萊塢的主 題 曲 ，當 年 這 家 店 很 多 美 軍 都 會 來 ，很 熱 鬧 。那 個 時 候 ，我 們 都 會 背 著 經 理 去 約 會 ，她 都 會 拉 我 去 看 電 影 。 什麼北非諜影，魂斷藍橋，亂世忠魂，還是以前的電影好看。 飛：亂世佳人

203

．劇 本． 飛 ： 這 部 就 是 Singing in the rain 了 余：對。多久以前了。

歌 ( 星阿姨進入，場景成為余爸的回憶 姨：走吧。 余：妳那裏還有嗎？

)

姨：幹麻？快準備，不是要去看萬花嬉春。你是不是又喝酒！ 余：先借一點 姨：沒有，哪有錢，借給你去賭喔 余： 偷 ( 拿錢 這 ) 什麼？ 姨：那不能給你！ 余：我晚上就會來，不要跟經理講 姨：那不能給你。那不能用掉！不要睹了，你不是要為你女兒想 余：我的事關妳什麼事？關妳什麼事？我女兒關妳什麼事？ 要 ( 離去 姨：去哪？ 余：去哪也要管。成天只知道看電影，想當明星，要當早當了。

)

余 ： 對 ，跟 一 夜 風 流 ，她 很 喜 歡 克 拉 克 蓋 博 ，說 他 應 該 是 活 在 那 個 時 代 的 人 。我 覺 得 克 拉 克 蓋 博 長 得 好 醜 。

204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 ，我看能不能在這播個《萬花嬉春》 3D

)

姨：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去找女人！好，快去，去了就不要回來。

纏 ( 線人將阿姨帶走 余：好，你幫我裝個 飛：在這裡？誰會看？ 余：如果連回憶都丟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飛：回憶。

燈 ( 光轉換，下面幾段戲接連演出，演員在台上穿插，彼此作戲 Ａ 飛：怎麼樣？ 二： 演 ( 起來 妳 ) 女兒怎麼死的 飛：這條子最近會有動作，你機零點。

他就會相信我，到時候你在下手。 3D

二：你知道你烏鴉嘴每次說的都成真… 飛：因為是真的。 二：放心，我有信心等我裝好

205

．劇 本．

皓：我很會演戲。 飛：阿明被抓了 二：被抓？好險我沒去，被條子抓？ 皓：我很會演戲。 飛：失風，上面的人抓到他與受害人合夥吞案子，你要小心，別再提阿明的事。 皓：我很會演戲。 飛：你要快點死，這個警察抄很緊…。 二：快點死？ 皓： 演 ( 起來 媽 ) ，媽，救我。媽，媽，救我 飛：你跟誰學的？ 皓：老二 飛：你教他這個？ 皓：我很會演戲！ 飛：很厲害，比他會演多了。 二：我可是看卓別林學表演的！ 霈：他家裡，他媽媽是不是很有錢？

達人。只要你幫我，我就不說。 3D

二：他阿姨以前是酒店紅牌。妳要追我老大？ 霈：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

206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Ｂ 家：那個信是詐騙集團，哪有可能妳女兒死了還會寫信給你。

余：死之前寫的，只是現在才到，但是她寫了以前我跟那個歌星的事，而且怎麼可能有人知道我女兒喜歡 小木偶…

家 ： 沒 可 能 ，現 在 詐 騙 集 團 很 厲 害 ，很 多 花 招 ，還 會 扮 成 各 種 職 業 。你 要 小 心 老 陶 ，現 在 上 面 開 始 懷 疑 他 ，

怎麼可能房地產可以賺這麼多，這樣我也做房地產就好？當什麼警察？卒子，錢都是騙來的 余：阿家，我跟你說，老陶怎麼說也是你的大哥，別逼太緊，看可不可以？ 家：做錯事就是要負責，沒有什麼對錯，是公平。 對 ( 老二 我 ) 覺得我看過你？ Ｃ 霈：我叫阿霈。 飛：我知道。 霈：我是真的叫阿霈。

3D

飛：你很真實。 霈：真實？ 飛：立體！ 霈：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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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Ｄ 小 ( 柔接了電話 ) 柔：好，你要好好聽醫生的話，開刀才會好。乖乖開刀，我放假再回去看妳 霈：怎麼了？ 柔：阿婆想買間房。每次講完電話就有好多事要想，好多為什麼。 霈：那就別想吧！ 柔：怎麼能不想。 飛：當你相信了就不會去想。

Ｅ 二：什麼萬花嬉春，是Ａ片嗎？ 》。怎麼都看起來霧霧的？ 余 ： 《 Singing in the rain 二：要帶著個！ 還要戴眼鏡喔，這麼麻煩！ 余 ： 看 3D 二：余爸，你以前喜歡看電影？ 余：也不算是。阿飛是去哪了？

Ｆ

二：我看了英雄本色，就想有一天回香港一趟。聽說現在那邊摩天大樓高到天空都看不到，街上三不五時

208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就在拍電影，而且九龍的夜生活…簡直是樂園！我香港的舅舅還教我把脈，我可以幫你把看看喔？ 柔：神經！ 二：小姐，我可以把妳嗎？ 柔：今天找你出來，是因為我阿婆要買房子，想找你們幫忙。 二：好，妳阿婆要買怎樣的房子？

柔 ： 可 以 住 就 好 了 。等 存 夠 了 錢 ，我 再 買 一 間 大 一 點 的 房 子 給 婆 婆 住 ，我 小 時 候 是 婆 婆 養 大 的 ，婆 婆 常 說 ， 要找一個會疼妳、會養妳的男人當老公。 二：我養妳阿！

Ｇ 皓： 對 ( 電話 媽 ) ，妳去哪裡？ 余：你剛躲哪去了，快回家！ 皓：不用找，我又不是死了，你想我的時候我就會出現了。 余：說這種話，你媽沒教你怎麼說話是不是？

Ｈ 余：吃飯了，大家喝過酒、一起吃飯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互相幫忙，不計較。 二：余爸，上次去醫院遇還好吧？

209

．劇 本．

余：肺不好，醫生建議我別太操勞，年紀大了，最近老覺得胸部有些悶。

檢查，剛好我也在等報告，小病不醫很危險喔，老大要不要去？ 飛：那個錄影帶怎麼樣，可以播吧？ 二：余爸上次你放的那部太猛了，欲仙欲死 看久了會頭暈，你放的片子不能一直動 飛 ： 但 是 那 個 3D 余：Ａ片不能動是要看什麼？ 二 ： 3D ！死而無憾 霈：吃你的飯！ 二：首映要播《萬花嬉春》？ 余： 怕麻煩，還有公播金的問題，電視台來查就不好。 二：吃完了 余：要去哪？ 二：幫阿婆買房子 余：騎慢一點。 飛：真幫她？你不要忘記我們是幹什麼的！

余 ( 爸開始收東西下，隨後阿霈也收下。剩下飛柔兩人收拾，小皓還在繼續吃飯

)

二：我也常會這樣，因為你這濕氣太重了，空氣又不流通，需要重新翻修一下。不然改天也跟我一起去做

210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柔：你幹麻？快吃！ 皓：沒下雨了，阿飛哥哥你說中了！真的沒下雨了。 柔：謝謝你們，幫阿婆買房子的事 飛：我們比較懂，這樣才不會被騙 皓：阿飛哥哥，我覺得你會跟柔柔姐結婚 柔：沒來由的你說什麼？

皓：因為你們兩個都是我喜歡的人，所以你們會結婚；叔叔不是我喜歡的人，他一直來我們家。 柔：真是。

)

飛：吃飽快點回家，叔叔很快就走了。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要受傷，也不要讓媽媽受傷。我媽媽小時候 跟我說：「你要學會長大，成為一個男人，以後媽媽就交給你保護了。」 柔：跟他講這幹麻？ 飛：不知道，或許我也該喝酒忘了。

老 ( 二又快步跑進，跑往後門。不久，阿家警官進入，帶著大陣仗人馬。 余：阿家，來，坐坐坐… 家： 對 ( 阿飛 我 ) 們懷疑你跟一起詐騙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211

．劇 本．

余：怎麼可能？他又不認識老陶。 家：如果你再不給錢，這間店也一樣。

幾 ( 名員警把阿飛帶走 ) 旋 ( 轉舞台轉出，老二倉皇來到後門，發現纏線人也在同一個地方躲著。兩個大男人尷尬的面面相覷

圓夢計畫的單元…

警 ( 局外，老二幻想著阿飛被抓進局裡被拷問，旋轉舞台轉出

)

飛：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旋 ( 轉舞台轉入 阿 ( 飛出 )

)

)

七十一生積蓄，一夕之間全被騙光，導致中風住院，現仍在醫院接受觀察，情況並不樂觀。接下來是我們

新聞報導：詐騙集團騙走老婦人銀行八千萬的存款，引起全國關注。人的心真令人懷疑，吳姓老婦人年過

第五場

212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二 ： 老 大 ， 你 還 好 吧 ？ 明 天 不 下 雨 ！ 這 樣 就 不 是 Singing in the rain 了 飛：你大明星是吧？跟你說過幾次別太招搖，錢花這麼快想死？ 沉默。

二：你想太多了，我發現那些警察是來抓那個叫老陶，余爸的朋友，我覺得一定是他騙了阿婆，阿婆好可

)

憐，她的一輩子就這樣被騙了。 對 ( 阿飛 別 ) 老板著一張臉，你們就是小時候媽媽抱的不夠。 飛 ： 他 就 是 阿 明 ，上 面 怕 阿 明 轉 做 汙 點 證 人 ，把 他 處 理 掉 了 。你 沒 事 跟 余 爸 學 什 麼 舞 ，別 靠 太 近 ，很 危 險 ！ 老 ( 二給阿飛煙 飛：上次你說去香港，你怎麼知道？ 二：不知道。

飛：上面現在要轉移市場去內地了，台灣人現在精的。我們趕快結束這個案子就去香港！ 沉默。 飛：這些警察有點危險，明天首映會後，我就下餌，你死得像一點。 二：可是明天要去醫院拿報告，他們說我肺好像有東西。

)

飛：別想了，只要記住心中認為是真的，就會是真的。

阿 ( 飛下

213

．劇 本． 的單元…

晚 ( 間吃過飯，後門。余爸抽著菸，阿飛上前搭話。 飛：明天首映你要不要表演一下？跳個舞也好。 余：算了，老了老了。 飛：那個歌星現在還在唱嗎？

余：不知道，我後來回來才發現她過去了。有些事情永遠都來不及，我把你當自己的小孩來看，所以才跟

)

兩案是否有關連，警方已組成專案小組進行調查，現在全台都持續關心此次案件。接下來是我們圓夢計畫

騙案，受害者一一指認。而日前遭詐騙老婦人，未能見一生積蓄獲得報償，於醫院病逝，令人不勝唏噓，

新聞報導：又爆詐騙，知名房地產經理人，化名陶淵明，錯號老陶，驚傳多年來於台北市犯下多起房產詐

第六場

一個好的演員就是，上台，演戲，下台，鞠躬。

過完一生，笑著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刻，那應該是最好的吧。帶給大家歡笑，大家快樂就最好了，不是嗎？

才不會被忘記？算了吧，開心就好。我爸媽就是這樣，吵吵鬧鬧，像兩個小丑一樣，一個人如果能滿足的

二：我想到了！我的偶像卓別林說，「近看生活是悲劇，遠看，他卻像個喜劇。」人生如戲阿，要怎麼做

214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你說這些。你什麼都好，就缺一個女人，我這個女兒小柔不錯，你如果有意思，就好好待她。 飛：我知道，可她也不是你真的女兒

)

余：真的假的又怎麼樣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故事，要過去了生命才能往前看，不然你老了，就只能 活在回憶中。外面天氣涼，早點進來！

余 ( 進去，柔出來。阿飛誤以為柔是余爸。

飛：對了余爸，老二的肺不好，最近健康檢查發現是肺癌，我想說… 發 ( 現 是 柔 。) 沉默。 柔：你還好吧？ 飛：沒。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沉默。 柔：可以問嗎？ 飛：你喜歡寫東西？

柔：亂寫些無聊的故事…可是我不喜歡，不想要總把故事說得很悲慘一樣。倒是余爸都會幫我寄到各家報 社、專欄什麼的。他可能真當我是他女兒吧。 飛：這樣很好。 柔：你不要跟他說我都知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余爸這裡嗎？

215

．劇 本．

飛 ( 不答 )

飛：我說了很多的謊，騙人會成為一種習慣，也不是壞的，像小木偶或許只是分不清真假，或著只是大家

沉默。

柔：你不太會安慰人。

飛：你也喝過余爸的酒嗎？喝了就可以忘記所有的事，阿婆死了也會成為天上的一個星星。

真的只是相信。

海邊撿木頭。海比較實際。看著海，總會讓你想起好多好多事，然後發現好些事都過去了。或許你缺少的

麼小的一個格子裡，哪一層樓，第幾排，多高，離佛祖多近，都要計較，多麼可笑。小時候阿婆會帶我去

柔：阿婆節儉了一生，一通詐騙電話，什麼都沒了。直到進靈骨塔的那天我才發現，人死後不過就住在那

沉默。

柔：那你還抽

飛：肺癌

柔：你媽怎麼走的？

望。

飛：我媽也總愛坐這窗台，看著。看一下午，看一晚上。等著。我寧可相信她只是望著星星，想著那些希

孤單的亮著，沒有交集，令人難過。但是，因為每一顆燈都這麼寂寞的亮著，整個城市才會這麼美麗。

柔：因為這片夜景。看著這個城市，每一個燈火就好像代表著一個故事，代表著一群人，或一個人。彼此

216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不相信他，所以他習慣說謊。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剛才跟妳說有關我媽的事都是真的。 柔：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飛：妳讓我想要很真實。 沉默。 柔：都過去了，不管那是什麼。 飛：我知道 柔：都過去了，真的。

Singing in the Rain

沉默。開始下雨。

第七場

Doodle oo doo doobie doodle oo doobie doodle doodle oo doo doobie doodle oo doobie

I'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rious feeling I'm happy again

217

．劇 本．

I'm laughing at clouds so dark up above The sun's in my heart and I'm ready for love

Let the stormy clouds chase every one from the place Come on with the rain I've a smile on my face I'll walk down the lane with a happy refrain Just singing, singing in the rain

Dancing in the rain I'm happy again …

I'm singing and dancing in the 台 ( 下噓聲四起。正當表演到最精彩時，阿家率領警察進來

)

譚：好了，關門了，走走走！余先生，有人通報你這防火安檢的問題，可能要請暫時停業一陣子。

218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第八場

阿 ( 婆 的 喪 禮， 小 柔 坐 著 隨 大 家 唸 經， 並 試 圖 平 靜 一 旁 的 小 皓。 就開心的跳起舞來。 )

叮！ 叮！ ”

的 銅 罄 聲， 每 敲 一 次， 小 皓 ”

柔：從小到大，學一件事，不要去相信希望。希望自己的兒子是正常的，希望女兒會再醒來，希望可以重

來一次。什麼麻，凡事都留給希望解決。像他這樣的不必煩惱，不害人，一輩子開開心心不好嗎？事情總

)

這麼難以接受，騙自己又能忘記嗎？只能，試著不要再去想起。如此而已吧

旋 ( 轉舞台轉出後門外，余爸與阿霈燒著紙錢。 霈：給你女兒？

余：沒，我這女兒不愛存錢，給她這麼多也留不住。 嘴 ( 裡唸 要 ) 保佑大家健康、事事順心… 柔：那你可以先把欠的給我！

霈： 對 ( 余爸 死 ) 老胖子我跟你說，我們小柔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要再把她跟那個警察配對！ 余：認識一下也不錯，我的意思是… 霈：沒什麼意思，就這樣。 余： 對 ( 阿霈 對 ) 了，我跟妳說，明天妳去這裡試唱，我有認識的人…

219

．劇 本．

霈：你要我走人？ 余：都要關了妳留在這做什麼？

旋 ( 轉舞台轉出屋內。老二急忙地整理東西。 飛：去哪？

)

二：去調查，我一定會追出是那個人騙了阿婆。 飛：我等下下餌，你準備好了嗎？

沉默。 二：是你嗎？ 飛：不是。 二：最好不是你

阿 ( 霈進來，老二離開。

)

飛：憑什麼？因為他們人好？人好就可以不用失去？你不要給我靠太近，今天把事情辦完，明天走人。

不是，當家人一樣。

二 ： 我 … 唉 ，我 不 知 道 ，我 覺 得 余 爸 是 個 好 人 ，而 且 店 都 已 經 關 了 ，他 要 怎 麼 辦 ？ 不 然 我 們 也 可 以 當 朋 友 ，

220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霈：好熱，該不會又要下雨了吧。嘿，怎麼了？我問你，你對所有女人都一樣吧？那有沒有例外的？ 飛：有，我媽。 霈：妳媽是怎樣的人？ 飛：秘密

...

)

霈：好，你就去找你的女人又沒關係。人家不是都說兒子會喜歡跟媽媽一樣的女人，你喜歡怎樣的女人？ 飛：像你這樣的。 霈：最好！ 飛：我喜歡有女人味一點的。妳

)

聽 ( 到女人味三個字，阿霈開始一連串誇張性感的動作，一邊性感地喊叫、挑逗。 柔 ( 進來，看到阿飛與阿霈的親密不是滋味。 ) 余：發春喔！ 霈：你看哪？ 沉默。

余 ( 爸進來。領著大家擺桌

221

．劇 本．

余：好收收了，來吃飯了。 霈：不是要關門了？ 余：還是要吃飯，不然怎麼樣。

蘇 ( 警員帶著大批人馬進入，幾名警員逗弄著小皓，拿走小皓的明星照 譚：漂亮喔。 皓：搖搖！搖搖！ 霈：夠了沒！

)

)

余：來，吃。這個滷味還是要配酸菜好吃。很久沒這麼多人圍一桌吃飯了。 給 (煙 老 ) 二？

眾 ( 人繼續吃飯。

余：好，不然看要不要留下來吃個飯？大家都坐！

家：還有，之前老陶在追捕的過程中，被對街的卡車撞死了。你得把她給忘了！

余：阿飛你回去吃飯！

飛：現在是在講什麼。

家：余爸，你這老建築防火絕對不過，這幾年都是我在幫你壓著，趁現在阿松哥還有要買，快賣一賣！

222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二：我不抽。 咳 (嗽 余：不然別抽了。 )

二：不用，小感冒而已。你們少抽點。 咳 ( 柔：你不要喝太多。

)

霈：都不能營業了，不然賣掉好？你可以買個好一點的地方住。 余：我在這住習慣了，我朋友都在這，來這裡的人都跟我差不多，比較有聊。 二：余爸，你女兒怎麼死的？ 霈：你在說什麼！ 余：沒關係。大家乾杯！這杯敬老陶，希望他在天上也可以保佑大家…。 柔：余先生！

余：來，大家都倒一杯。乾！我老余開這家店，就是希望所有人一樣，喝了這杯，什麼都可以忘記。 沉默。

)

霈：對了老頭，又有你的信。你女兒。

余 ( 爸讀信，其他人繼續吃

223

．劇 本．

第九場

要等廠商…。 3D

後 ( 門，開始飄著雨，余爸抽著菸。阿飛上前搭話。 飛：吃飽嗎？ 沉默。 飛：錄影帶我已經修好了，但是 余：我知道，謝謝。 飛：怎麼？

)

余：我知道，但我實在是想不到老陶，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喝酒只會讓你記的更深。

飛 ： 你 說 的 ，不 是 應 該 要 忘 記 回 憶 ？ 結 果 你 自 己 也 過 不 去 ，每 個 人 有 自 己 的 故 事 ，人 不 能 一 直 活 在 回 憶 裡 ，

余：你知道嗎？小木偶為了要成為小男孩，經歷很多困難…。

飛：妳女兒的信？不是假的嗎？

沉默。

飛：我知道。

為了他的家人，他不拿錢會更麻煩，你就別太刁難。

余：現在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早難分了，每一個人都有他的苦衷，知道嗎？阿家也是自己的小孩了，也是

224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沉默。

飛：其實老二最近被檢查出肺癌，你也知道他想去香港一趟，我想帶他去香港順便看醫生，這要中醫治療 或許有希望，但是我還不夠，可以先跟你借一點？ 沉默。 余：要多少？好，給我一個禮拜想辦法。 飛：不行，我們明天的飛機。余爸，這事不能說。 余：活著不容易，每個人都不容易。我是真的把你當兒子一樣。 飛：我知道。 余：人不能做錯事，後悔一輩子。我一輩子就這樣了，別像我一樣。 飛：你醉了。

余：我沒醒過！我的意思是，人不能永遠依賴明天而活，是吧？既然會飛了，就要學會落地。不只要保護 自己，還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沒了就是沒了你知道嗎？ 飛：你保護了誰？

余：那時候，她要我去跑船還賭債，順便把女兒接回來，我也想說回來可以把她跟她兒子接過來一家人。

)

但是，我回來都不一樣了。記得小木偶要做什麼，才會變成小男孩嗎？要分辨是非。 沉默。 阿 ( 飛下

225

．劇 本．

)

余：女兒，爸對不起妳，真對不起妳。哈，人都死了，分什麼是非。

)

)

余 ( 爸緩緩走上旋轉舞台 ) 警 ( 察進來查封這家酒店，然後好像找到了什麼又紛紛出門 旋 ( 轉舞台不斷旋轉，轉出每個角色的生活。 唱 ( 歌的阿霈，被星探發掘 ) 小 ( 柔與阿飛在後門，小皓出來，阿飛進門。 阿 ( 飛抽菸想事情。阿霈進門。 )

老 ( 二開門，坐著。纏線人開門出來。 ) 年 ( 輕的余爸帶著歌星阿姨進入這家店，余爸離去，留下阿姨一人 第十場

皓：我要回家了，去香港。 霈：你看吧，只要向星星許願，希望就會成真喔。

)

陳小姐：我決定帶小皓一起去大陸，先去幫他準備行李，明天我再來接他。 柔：希望才是最傷人的吧。 霈：怎麼突然就要回家。

226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柔：男的劈腿，吵架吧。 霈：阿飛呢？ 柔：幹嘛問我？

)

霈：妳知不知道阿飛的媽媽是歌星？難怪他長這麼帥。 柔：那又怎樣，她媽早就死了

小 ( 柔出，阿飛進。阿霈上前。 霈：飛哥！ 飛：走開！

)

霈：需要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親親，現在叫人家走開。好我走，我不需要你，你好狠的心阿，你不是人。 飛：余爸，吃飽沒？

余 ( 爸出。老二幫忙拿菜出。

余：坐坐坐，今天，紅油炒手。 沉默。

皓：阿飛哥，什麼時候再去釣魚？我要飛去找我爸爸釣魚。你幹麻都不理小柔姐姐，你不喜歡姐姐了？

227

．劇 本．

小 ( 柔氣忡忡的進來，就是一陣打 )

柔：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拿人家東西！ 霈：怎麼了？ 柔：又偷拿別人東西，講不聽，都幾歲了講不聽。 皓：有沒有！他們說我沒人要… 霈：不要哭了，姊姊惜 柔：那也不能拿人家東西，跟我去道歉 皓：我不要 霈：小孩子吵架而已，不用這麼兇？ 柔：我兇了？ 霈： 安 ( 慰小皓 乖 ) ，姊姊惜！不哭不哭，吃飯 柔：妳在幹嘛？ 霈：這樣不就好了嗎？小孩子，不用這麼生氣。 柔：誰說他是小孩了？ 飛：妳們兩個吵什麼？吃飯！

’

皓：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持 ( 續的叫著，小皓不喜歡太大的聲音 ) 霈：好了好了。 對 ( 小皓 乖 ) ，不哭不哭，姐姐最愛小皓了，小皓愛不愛阿霈姊姊阿？

228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柔：歌星誰不愛妳，每個男人都愛妳，大家自己做什麼事自己清楚。

)

霈：現在怎麼了？但至少我懂得自愛，不會隨便跟別人睡覺。 飛：說什麼？ 霈：我說錯了嗎？

)

飛： 對 ( 小皓 吵 ) 什麼！ 小 ( 皓跑走 柔：兇什麼？

阿 ( 飛上前安慰柔 柔：你別碰我。

霈：又來了，又裝的一副可憐樣，真的很噁心。 柔：至少我不會一直扒著男人不放！ 霈：說什麼，賤貨！ 飛：好了！ 柔：八婆 霈：賤貨 柔：八婆 霈：賤貨

229

．劇 本．

余：好了！ 沉默。

余 ( 爸倒一杯酒。 )

余：也好，趁著大家都在我有事要宣佈。我打算把這家店賣了，拿錢給老二去香港看病。 柔：你幹嘛？

些年該給妳的不會少給。 柔：你幹麻？憑什麼幫我決定？

場 ( 面尷尬。阿飛起身去後門。舞台轉出後門。不久，霈也出來。 霈：嘿，怎麼了？開心嗎？不開心嗎？ 飛：妳幹麻？ 霈：又要下雨了，好煩。 飛：你剛是搞什麼？ 霈：我只是覺得…

)

余：我想反正這樣也不能營業，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它賣賣，妳也該找份像樣的工作了，別老在這瞎混，這

230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飛：我說妳搞什麼？

霈：我是在幫你，我們這樣很危險，到時候上面追下來，我們三個都會完蛋，老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沉默。

)

你 .. 可 不 可 以 多 相 信

霈 ： 這 樣 吧， 小 柔 的 事 我 也 會 幫 你 照 顧。 上 次 余 爸 介 紹 了 一 個 人 給 我， 我 好 像 可 以 當 明 星 了。 阿 ( 飛看到 霈手上的錶 這 ) 個喔，我後來才發現它已經壞了，你這人也很奇怪…。 飛：原本就壞了 霈：那你還送我 飛：說好不欠你 沉默。

霈：你相信緣分嗎？如果我們沒有在這家酒吧遇見，一定也會在別的地方遇見。真的

阿 ( 飛轉身進屋。

)

一點，然後…我…，你扮女人很好看。

余：阿飛。 敬 (酒 沉默。 余：老二都說了。 飛：你說什麼了？

231

．劇 本．

余：他說他要去香港工作，哪有得什麼病，為什麼你有膽騙這種事？

正 ( 當阿飛猶豫著下一句話，阿家帶一票警員進來，一進門就把阿飛抓住。 家：他們倆是老陶的同夥，他們沒騙你什麼吧？ 余：沒有。但是他不認識老陶…。

)

)

老 ( 二趁譚警官不注意，一個箭步幫助阿飛脫困，從後門脫逃。譚警官起身要追，卻被余爸擋住 譚：閃！

)

譚 ( 一把將余爸推倒，一旁的小皓見狀上前咬了譚警官。 譚：阿！

第十一場

兩 ( 人順利脫逃。

)

232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飛：怎樣？ 二： 咳 (嗽 快 ) 死了。 飛：你以為演電影？沒被打死就不錯 二：真要演的話，我應該是主角，你是配角。其實我從沒看過卓別林的電影。 沉默。 飛：沒想到說你要死了，房子也給送了。真想不透…。 二：算了，真的算了。我累了 飛：好，都不要作，看你怎麼辦。

二：小時候，我爸媽帶我去一趟香港，那時候我們去了迪斯尼樂園，看了梅度莎蠟像館，那是我最快樂的

回憶。他們把我放在舅媽家，就走了。來自台灣的一對夫妻，因為生活困頓在香港飯店燒炭自殺，說也好

)

笑，兩個拼命想成功的人，最成功的一刻竟是他們的死亡消息。

老 ( 二接過阿飛的煙。抽著。

二：你們怎麼會喜歡抽這種東西。阿飛，我希望你可以對柔好一點。 飛：現在講這個要幹麻？ 二：你懂什麼？你知道這有多不公平？多不公平，所以閉嘴。拜託。

233

．劇 本．

沉默。

二：這是手術同意書，你也知道我在台灣沒什麼親人。醫生要我樂觀一點，哈，這種事也可以樂觀。 沉默。

》 Singing in the rain )

二：至少，我真的可以回香港了。不要再追了。

老 ( 二吹起口哨《

阿姨：你看剛才電影裡那個男生死掉了好可憐。弟弟，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怎麼辦？ 飛：我不要。 阿姨：只是如果，那你會來找我嗎？ 飛：會。 阿姨：如果不見了，你會不會害怕 飛：不會。妳不會不見，我會一直保護妳

)

阿姨：乖，弟弟最勇敢了，那你要一直保護我

阿 ( 姨要離去。 飛：你要去哪？

234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阿姨：要去工作 飛：我也要去 阿姨：不行，乖，阿姨很快就回來。 飛：我不要 阿姨：那阿姨跟你玩捉迷藏 飛：我不要

)

阿姨：你只要一直喊阿姨。我都會在喔。不要害怕。 飛：阿姨… 阿姨：找不到也不哭，我一定會在

阿 ( 姨慢慢離去，留下阿飛，直到聲音消失 飛：阿姨 阿姨：弟弟 飛：在哪 阿姨：弟弟 飛：阿姨。 阿姨：弟弟。

235

．劇 本．

飛：…

第十二場

余：謝謝

。 PeiPei

)

原 本 在 一 家 夜 總 會 駐 唱， 經 由 經 紀 人 賞 PeiPei

)

霈：老頭，又有信了？你女兒真的很有心，從那時表演完就一直有信。要我，早棄你於不顧。

阿 ( 霈開始整理，同時照顧著小皓，小皓看起來還是一樣

余：發春喔。妳喝酒？小姐，我開這家店是給人喝酒的，是到這邊才開始喝酒，知道嗎？

霈：怎麼了，不喜歡你們家性感的歌星小姐？

時 ( 間轉回八年後，酒店內家具全上了防塵布。接續第一場。 霈 ( 進場，靠著吧台，姿勢撩人。 )

從不間斷地投身公益，完成弱勢兒 識 ， 進 入 演 藝 圈 ， 八 年 的 耕 耘 造 就 今 天 的 天 后 。 在 這 八 年 期 間 ， PeiPei 童的圓夢計畫，她的故事鼓勵很多人，如同他在發片記者會所表示，當你像星星許願，願望就會成真…。

新 聞 報 導 ： 今 天 圓 夢 計 畫 的 主 角 是 台 語 小 天 后，

236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霈：你怎麼每天都播這個？很煩。 關 ( 掉電視 ) 余：當然要給人家知道我們這裡出了個明星。等一下我們小皓的歌星會來嗎？圓夢計畫？ 霈：會，不急。 余：我都一隻腳踏進棺材了怎麼會不急！ 霈：那個表演也八年了吧。 余：你還是很愛他麻，八年也夠久了吧。

)

霈：沒有。誰規定八年很久了。早就忘了，又不是你。拜託，我現在可是明星，等下你別亂說有的沒的。

柔 (進

柔：余爸！對不起，我把小孩送給他阿姨照顧，晚了點 霈：你有小孩了？多大？我怎麼不知道 柔：五歲了。小皓！ 余：別說了快來吃飯。 霈：今天這麼多菜？ 余：先吃這個，余記苦瓜鹹蛋 柔：余爸，你要賣了？

余：老了做不來了。政府說我這防火未達標準，老建築要強迫徵收，後來法拍給他們香港的公司…

237

．劇 本．

柔：哪有這樣的？

)

了。 再 說 這 人 總 不 能 活 在 回 憶 裡。 敬 Disco (酒 這 ) 麼 大 一 家 店，

霈：我總是什麼都不知道，竟然不知道我失業了

三 ( 人繼續吃飯配著酒。 余 ： 這 房 子 賣 掉 也 好， 現 在 年 輕 人 都 去 只有我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麼辦。 霈：好，會常回來！

余：對了，大霈，那是阿飛要給妳的，這次整理才跑出來。

女 ( 歌星搖搖進來

)

的小男孩。那是只是一個故事，一部電影，電影跟生活不同。生活難多了。

余：這小木偶，為了實現願望，經歷好多困難，才發現，做人真難。最後他犧牲了自己，才成為一個真正

皓：不要難過。

好的。

余：到了我這個年紀，你才會發現很多自然消失的東西，能失去的也不多了。但是，回憶阿，才會變成美

霈：余爸，這樣也會變成理所當然嗎？我不在了，也變成理所當然嗎？

沉默。

238

陳延庭 ‧ 在雨中唱歌

搖：阿霈！ 霈：來了來了。搖搖！ 柔：是你最喜歡的…

看 ( 到了眼前的偶像十分驚訝，小皓反而怕生了起來 霈：這裡就是我工作的酒店，就是他，他叫小皓。

)

)

搖：你好嗎？趁現在天氣好我們先拍攝外景，看來等一下好像會下雨，我們再回來繼續拍攝。 霈：好， 對 ( 余爸 我 ) 帶他去好了。 柔： 對 ( 小皓 快 ) 去！ 余：小心點。 霈：又不是什麼大離別，說這樣。

霈 ( 下場。回來，再抱了一下余爸。然後離去。

柔：大家都走了，你一定很寂寞吧。之後你也來南部找我，我媽一直很想看到你，還有… 余：好，一定一定

239

．劇 本．

柔：也許就像你說的，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下吧，給妳的。女兒，保重。

)

)

)

》的音樂，只是這次有了影像。 Singing in The Rain 了，一個接一個動了起來 ) 3D

小 ( 柔下。 ) 余 ( 爸把那捲錄影帶放進播放器裡，然後倒了一杯酒。 播 ( 放器又播出《 那 ( 些電影畫面都

旋 ( 轉舞台不斷旋轉，每個人物又活了過來。 下 ( 雨了 )

轉 ( 出最後，酒店的後門打開了 ) 門 ( 外透出了陽光，背光中，似乎有一個人站在那裏。他撐起了傘。

)

余：獲得一個缺，人生才圓滿。你知道，余爸一向最支持妳的。 拿 ( 起箱子 這 ) 是這些年來我為妳儲的錢， 我自己加了一些，女孩子不用花這麼多，我知道妳一直活得很辛苦，家裡的事，自己的事。這裡不多，收

240

劇 本 第三名 圖檔碩二 蔡孟軒

劇本是我喜歡寫又沒自信能掌握好的文類，寫作時必須小心角色與角色的關係、對話與 對話的引力、演出的可行性、故事或寓意的表現，重要的是還得好看。因此對我來說，寫劇

本過程中常常是恨不得有八雙眼睛來檢查整篇劇本，還要有一顆公正直斷的腦袋來解決心中 各種質疑、矛盾與猶豫不決。

政大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年，我第一次嘗試將劇本創作投稿文學獎，非常榮幸能夠得到評 審老師的肯定，謝謝道南文學獎，這是我最好的畢業禮物。

．劇 本．

拜訪月亮 歲，精神疾病患者，一心以為登上月亮就可見到已過世的雙親。 20

主要角色介紹： ：男 Rabbit

：女 Star

歲，在星辰咖啡店擔任服務生工作，天真浪漫相信愛情。 25 的父親， Star

的丈夫，在外商公司擔任高階主管。 Sky

的母親，咖啡店老闆娘，與丈夫的婚姻關係出現問題而分居。 Star

歲， 40 歲， 42

歲，隱瞞眾人已離婚的事實，不時帶著大墨鏡，燙著時髦的捲髮。 36

Ｍ 、) Moon(

時間：下午４點半 登場人物：

、太太Ａ、太太Ｂ Sky

場景：「拜訪月亮」設計屋內

第一場

高中男、高中女、中年男子、咖啡店顧客

婦女：女

：男 Cloud

：女 Sky

： 男 35 歲， 室 內 設 計 師， 多 年 前 因 室 內 設 計 作 品「 拜 訪 月 亮 」 獲 得 大 獎， 但 之 後 因 房 屋 銷 售 不 Moon 出加上情人的死亡帶來的打擊，生活狼狽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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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幕 ( 起時，悠揚樂聲響起，Ｍ帶領著一群顧客介紹他設計的房子，舞台上是一間客廳的裝潢，潔白的地 毯上放置著白色的沙發及茶几書櫃等，屋子的牆壁全部漆成黑色，一條從右上斜至左下且拖地的布幔垂

)

掛在沙發後的牆上，整間屋子的設計都是由黑白兩色所構成。Ｍ神采奕奕的講解這一系列以月亮為概念 的設計屋，所有顧客都聽得投入而頻頻點頭。

Ｍ：剛剛這位太太問我為什麼要設計這些月亮屋呢，基本上我覺得現在所有人都在講這地球根本無法生

存下去了，到處都是烏煙瘴氣的病毒、灰塵、髒空氣，每個人都被可怕的現實、壓力、金錢、爭執、慾

望給綑綁的喘不過氣，所以我才會有這種以月亮為概念的設計，你們不覺得住在月球上真是酷斃了嗎？ 太太Ａ： 四 ( 處張望 雖 ) 然這構想聽起來很好，但總覺得這房子實在是怪陰森的。

Ｍ：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強調的是一種超脫現實生活的時尚感，這可不是陰森阿，你想想在這沙發上

靜 靜 坐 著， 周 圍 一 片 安 靜， 狀 ( 似 享 受 地 深 呼 吸， 語 速 變 慢 你 ) 就 在 白 茫 茫 的 世 界 正 中 央， 好 像 一 切 都 是那麼安祥，你感到平靜，感到宇宙無限的磁場和能量，什麼都不用追求，什麼都不用在乎，這樣的生 活多麼享受！

太太Ｂ： 在 ( 設計屋中四處走動欣賞裝潢 我 ) 是覺得還不錯啦，這房子的概念滿前衛的，而且說實在的 我對於那些一模一樣房屋設計看膩了，這房子讓我有新鮮的感受，而且我記得你這一系列房子不是才剛

得 到 設 計 獎 嗎 ，我 們 也 都 是 從 雜 誌 上 看 到 才 想 來 的 。 停 ( 住腳步 只 ) 是 ，我 總 感 覺 這 屋 子 就 好 像 缺 了 什 麼 。

你覺得呢？我們這就你這位 Sky

太太Ａ：你這樣說也是沒錯啦，但我還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房子，我可以坐在這感受宇宙能量，但我要 是想要在這煮火鍋，打麻將，你說，是不是有點怪怪的呀，哈哈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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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漂亮的咖啡廳老闆娘最有氣質了，問你準沒錯！

慢慢走到沙發前坐下，摸了摸沙發，環顧了四週，好像想到什麼又站了起來，音樂急停。 (Sky

)

、 )

Ｍ 、) 婦 女 、 高 中 男 、 高 中 女 、 中 年 男 子 Moon(

：月球上是無止盡的坑洞和黑夜，那麼我們現在身處的地球又是如何呢？ Sky 燈 (暗 第二場

場景：星辰咖啡廳

Ｓ Star(

時間：下午４點。 登場人物：

)

)

Ｓ ： 沒 問 題 ，我 懂 你 的 口 味 。對 了 ，我 都 忘 了 問 你 ，上 禮 拜 那 個 陪 你 來 喝 咖 啡 的 男 生 是 誰 阿 ？ 男 朋 友 吼 ！

婦女：我要熱拿鐵，再給我一份巧克力厚片吐司，厚片可以幫我烤焦一點嗎？

靠門口那桌，一位中年婦女正在向服務生點餐。

燈 ( 亮。咖啡廳中有三桌客人，靠窗的那一桌是個中年男子，正在使用筆電，並且一邊透過藍芽耳機在 講電話，語氣激動像是在吵架。靠牆的一桌是對高中生情侶，兩個人臉貼得很近，甜蜜地說著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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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婦女：男朋友個頭，他是多年沒見的老同學啦，上禮拜剛好在路上遇到，他最近才剛結婚呢。 Ｓ：喔，是喔……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開要談個戀愛了。 婦女：呿，我才不希罕什麼戀愛，浪費生命。 Ｓ：唉呦，你怎麼這麼說，我覺得戀愛讓生命更美好。

婦女： 略 ( 激動 大 ) 錯 特 錯！ 戀 愛 只 是 找 個 人 來 折 磨 自 己 的 精 神， 愛 情 太 不 可 靠 了 我 才 不 想 談 這 些 東 西！。 Ｓ：你幹嘛每次說到這都這麼激動阿，算了，我說不過你。

婦女： 低 ( 聲 不 ) 信你看那邊那對小情侶，現在甜甜蜜蜜的，說不定等一下就吵架了，我可是一點也不 相信愛情。 Ｓ：哼，懶得理你，你阿，就不要七老八十孤苦伶仃才在那怨嘆沒人陪。

走回櫃檯，Ｍ入。 Menu

)

婦女：你放心啦，我會～一個人活得精彩 唱 ( 歌 手 蕭 亞 軒 的 「 一 個 人 的 精 彩 」 旋 律 。) Ｓ ( 收拾婦女的

Ｍ： 雙 ( 手靠著吧台 星 ) 星，給我一杯黑咖啡。

Ｓ ： 親 愛 的 Moon 先生，我說過我不會再給你黑咖啡，你先在那邊坐著，要不要吃麵，我煮給你吃，還 有，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又沒睡？ Ｍ：你別管我，我要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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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Ｓ：你這人怎麼這麼 ──

Ｍ ( 的手機響起，走到門外講起電話，同時那對高中情侶突然吵起架來，四人的話語同時進行。

袋的白痴！ 旁 ( 邊的中年男子，似乎受到情侶吵架的音量影響，講電話也大聲了起來。

)

高中女：哼哼，是啦，像你們這些明星高中的人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私立高職的混混，我們就是不會讀

男子：你現在是又在說哪樣，該不會南投那個明星住宅的案子也出包了吧！

Ｍ：張太太不好意思，我的房子不能讓你滿意我也很抱歉。

高中男：我不准妳這樣說我媽！他要我讀書也是為我好，不是你說的那樣！

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不是說還要暫緩，你也知道董事長對於那塊土地的問題特別敏感，你現在這樣，媽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們

男子：白痴阿！我不是說這份企劃案你一定要親自檢查一遍再送出去，而且，裡面那一部分的計劃上次

)

書明天補習後天在家裡陪她，她根本只是想把你當成她的玩具！她就是希望你變成一個沒有思想沒有腦

高中女：你的意思是我不尊敬你媽？我不孝順？還是你覺得我就是個敗家女？反正你媽只會要你今天讀

說我也沒那麼多錢。

高中男：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我只是覺得基於尊敬我應該先跟她說一聲吧，畢竟出國又不是件小事，再

結婚上床懷孕都要經過妳媽答應嗎！

高中女：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老是講你媽你媽你媽！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你媽！難道我們兩個以後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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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書啦怎樣！我們就是廢物就對了，反正你們會讀書最高貴，我們都是人渣啦！ 高中男：我會照顧你，只要等我以後出人頭地我就可以讓你過著幸福的生活阿。

)

高中女：對不起，我的人生不需要靠著你自以為的光芒來發光，你不是我的太陽，我更不是你的月亮！ 高 ( 中女起身甩頭就走，高中男匆匆忙忙到櫃檯付了錢也追出去。

Ｍ：您說您想要太陽阿，好的如果我有機會會再設計與太陽相關的產品。

)

男子： 大 ( 吼 好 ) 了你別說了！我現在頭有點暈，晚點再連絡。 男 ( 子掛掉電話，發現所有人都看著他，眾人尷尬幾秒。

婦女： 走 ( 到櫃台 賓 ) 果！我猜對了吧他們果然吵架！我就說感情這種事情根本無法以科學理性的方法 來判斷它的發展。

Ｓ：不過我不這麼覺得耶，人家不是常說愛情是一種化學反應，我想它應該有遵守著物質不滅的定律， 某些角度上來看明明就滿科學的。 婦女：妳這大學士又要開始買弄學問啦。

Ｓ：我記得以前讀過，任何一種化學反應，反應前後的質量總是不會變的。物質質量既不會增加也不會

減少，只會由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一對戀人的愛可以交融而產生新的生命，也可以因為愛改變

彼此的生活和樣貌，當然有時候相愛的反應也可能把彼此燒成灰燼，其實兩個人之間的緣分或是牽絆還 是在，只是因為各自的個性或者身邊催化物的不同而導致不同的反應結果。

婦女：是是是大學畢業果然不一樣，說起來頭頭是道的，不過我的胃也在化學反應了，快餓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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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Ｓ：喔這是你的厚片吐司和咖啡，不好意思麻煩你自己端過去囉。

)

Ｍ：沒問題，當然當然，好，那我們再聯絡，感謝你。 Ｍ ( 講完電話又進門。

Ｍ：星星，那你到底要不要給我咖啡？你不給我我就要走了，我還得去見客戶。

出去也不是辦法阿。 Ｍ：你到底給不給我。 Ｓ：不！可！能！ Ｍ：那我走了。 Ｍ ( 離開時順手抓走了桌上一份報紙。

)

Ｓ：欸！你這王八蛋不要又偷我們的報紙！ Ｓ ( 氣憤地拍了櫃檯一下，並嘆口長氣癱坐在椅子上。 Ｓ ( 瞪了婦女一眼。

)

婦女： 低 ( 聲嘟嚷 那 ) 種英俊完美有才華的設計師一定是

，而且我不是跟你說我看過他在路上跟一 GAY

婦女：Ｓ，有人每天來捧你的場指定要你煮的咖啡不好嗎，管他那麼多幹嘛？你該不會真的愛上他了！

)

了，是不是你的什麼月亮又被人家批評了，我就說你不能老是活在過去得獎的虛榮中，你現在房子賣不

Ｓ ： 隨 便 你 啦， 反 正 你 休 想 從 我 這 得 到 任 何 一 杯 黑 咖 啡， 看 你 這 樣 子 又 一 身 酒 臭 想 必 昨 天 又 去 哪 爛 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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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都跟我沒關係！ GAY

個小男生卿卿我我的…… Ｓ：嗯哼！他是不是 婦女：好啦好啦……那報紙就這樣給他拿走嗎……

)

Ｒ Rabbit(

)

Ｓ：我有多準備一份啦，我就知道他今天會來，這個可惡可惡可惡的臭王八蛋！！ 燈 (暗 第三場

點 10

的工作室。 Moon

時間：晚上 Ｍ 、) Moon(

場景：

登場人物：

)

燈 ( 亮。舞臺區分成兩半，左舞台，Ｍ趴在辦公桌上，三坪大的工作室只留下一盞他桌上的檯燈，桌上 一片凌亂，電子時鐘十點整時發出有點破音的鐘聲，同時Ｍ的電話響起；右舞台，Ｒ正在打路邊的公共

，請問有什麼事……

Moon

電話，手上緊握著一張像是從雜誌撕下來的紙。 Ｍ：喂……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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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Ｒ：請問，你去過月亮嗎？ Ｍ：去過月亮……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錯了。 Ｒ：不，我要找的就是你，我從雜誌上看到的，你是不是去過月亮？ Ｍ：喔！你是要看房子的嗎！月亮屋是不是！ Ｒ：所以你真的去過月亮？ Ｍ：對！拜訪月亮，就是它，太好了！你要不要約個時間我帶你去看房子。 Ｒ：真是太好了，我找了好久。

Ｒ：在。

Ｍ：喂，你還在嗎？

電 ( 話另一端沒有出聲

)

Ｍ：沒問題！你也愛那家咖啡廳阿，我很常去，你不覺得那家店的小妹很兇嗎？

Ｒ ： 也 是 吼 ，明 天 才 是 滿 月 ，今 天 還 不 行 ，那 我 們 約 明 天 晚 上 六 點 月 亮 出 來 之 前 ，在 星 辰 咖 啡 碰 面 好 嗎 ？

Ｍ：恩……今天有點晚了，明天好不好？

Ｒ：那我們可以現在就去嗎，我實在等不及了。

係，既然你找到我就算有緣，我一定會好好介紹，你放心！

Ｍ：是阿，哈哈，那本雜誌都不知出到第幾期了，我又沒錢買新廣告，你能找到我真不容易，不過沒關

250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Ｍ：那你有什麼特別需要了解的部分嗎，包括其他售後服務或是需要添購什麼東西，我可以先幫你準備 好資料。 Ｒ：恩……你不會騙我對不對？

)

Ｍ：先生這點你儘管放心，我這個人視信用為我的生命，我的設計屋包你滿意！ Ｒ：那太好了。 舞 ( 台右半燈暗，電話傳來掛掉的嘟嘟聲。

)

)

Ｍ：怎麼掛我電話，我有說錯什麼嗎？不過終於有人要看房子真是太好了！ 左 ( 邊舞台燈暗，右舞臺亮起，少年手中拿著話筒哽咽地說著話。

)

Ｒ Rabbit(

Ｒ：爸……我終於知道怎麼去月亮了，你在那裡嗎？媽媽也在嗎？ 燈 (暗 第四場

點 6 ，晚餐時間

場景：星辰咖啡 時間：晚上

、 Sky

Ｓ 、) Star(

登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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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燈 正一邊煮義大利麵一邊煮著燉飯， ( 亮 。 晚 上 六 點 的 星 辰 咖 啡 廳 客 人 相 當 多 ， Sky 並且幫客人點餐。一對夫妻離開咖啡廳後，Ｒ走了進來。 ) Ｓ：你好，請問先生一位嗎？ Ｒ：是。

嗎？ Ｒ：好。 （Ｓ滿臉狐疑地打量Ｒ後回到櫃台

)

忙著準備飲料 Sky

Ｓ：下個月？有這種一個月來一班的車嗎……可是我們現在很忙耶，如果有人要來你還是得讓出座位好

Ｒ： 搖 ( 搖頭 我 ) 等一個人過來，他要帶我離開這裡，我想他快來了，我怕我吃了東西會耽誤到時間， 因為機會很難得一但錯過了就要等下個月了。

Ｓ：等人？那你沒有要點餐嗎？

Ｒ：我……可以在這裡等人嗎？

Ｓ：先生要點餐了嗎？

Ｓ ( 端了幾盤麵出來，送到中間桌的那對夫妻以及靠牆桌的一位女大學生桌上，然後又從櫃檯倒了杯白 開水給女大學生。Ｒ看了Ｓ一眼，示意要她過來。 )

Ｓ：那你就先坐靠窗那桌好了，你先看菜單我等會兒過來幫你點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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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在廚房洗盤子，Ｓ整理餐桌椅準備要關門，此時少年依然坐在靠窗的 Sky

（少年就坐在靠窗的位子看著窗外，店內的客人來來去去，漸漸的愈來愈少，街上的看板霓虹燈光一一

)

熄滅，已到咖啡店打烊時間。 座位上。

Ｓ：這位……同學，我們要打烊了，你的朋友應該不會來了，你要不要先回家去？ Ｒ：可是他答應我他會來的……他不會騙人，我相信他不會騙人。 Ｓ：你有他的聯絡方式嗎，要不要我幫你打給他？ Ｒ：我忘記了，我忘記帶那張紙出來。 Ｓ：那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或許你可以留個言改天他來了我再轉告他。 Ｒ：你是不是也想去月亮？

Ｓ：阿？月亮，我幹麻去月亮那種地方，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回家阿？你家住哪？你爸媽呢？因為我 們真的要打烊了我也必須回家，可以先請你離開了嗎。 Ｒ：那你要答應我，絕對不可以跟我搶，一定要讓我先去月亮，你不可以耍賴！

)

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離開地球的，月亮上面沒有太陽沒有光芒，我才不想要去那種地方咧 低 ( 聲嚷 嚷 ： 再 說 我 又 不 是 阿 姆 斯 壯 。) Ｒ ( 笑了笑，撿起地上的包包，離開了咖啡店，Ｓ也跟著靠上最後一張椅子。 ： 在 Sky ( 廚房呼喊Ｓ 寶 ) 貝，他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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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 本．

Ｓ：走了，媽咪你要不要先休息，盤子我來洗就好了。

燈 (暗

)

：但你知道嗎，他已經漸漸變成那種我無法捉摸的雲了。 Sky

精彩，但沒有了天空的雲就真的無處可依了。

Ｓ：媽，你真的確定爸不愛你了嗎？我一直都覺得你像天空爸就像雲，沒有雲的天空雖然晴朗但少了點

己並沒有想像中寬容。

：我是傷心，但不是為了你爸而傷心，過去的感情走到終點也沒什麼好或不好，我只是難過為什麼 Sky 我自己終究還是無法留住他，我以為我能包容一切，不管什麼風風雨雨我都能忍受，我……我發現我自

我看爸瘦了頭髮白了，為什麼不願意承認你們都很傷心？

Ｓ：你們三十年的感情就要這樣結束嗎？你們分居這段日子，明明都過的不好，你又開始吃安眠藥了，

： 洗 Sky ( 完盤子脫掉圍裙 本 ) 來我也以為我還有，我也努力尋找回對他的愛，但在辦公室那件事後， 我想我已經找不到了。

Ｓ：媽，你不要再欺騙你自己了吧，你對爸還是有愛的，不是嗎？

：寶貝你不要為難我，我聽到那男人的聲音就想生氣，我是想他每天都要你買，你打給他就好。 Sky

Ｓ：為什麼你不自己問？

：剩下沒幾個啦，我快解決了。你要不要先打電話給你爹地，看他今天要你帶什麼消夜過去，你先 Sky 去買我等一下載你過去。

254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第五場

時間：早上 Ｓ 、) Star(

點 10

場景：星辰咖啡

登場人物： Ｍ 、) 婦 人 Moon(

燈 ( 亮。Ｍ匆匆忙忙跑進來，婦人看了Ｍ一眼偷偷笑了一下。

)

婦人：呦大設計師你又來了阿。 帶 ( 著奸笑對櫃台喊 有 ) 人在嗎，討債的又來囉。

Ｍ： 跑 ( 到吧檯前 星 ) 星！你昨天有沒有看到一個人說要看房子然後在這裡等我，有沒有啊？

Ｓ：你是在做白日夢嗎？不知道多久沒有人要看你那房子了，再說昨天我簡直忙翻了，根本沒有人要買 房子，都是來吃飯的。 Ｍ：難道都沒有人來等人？

Ｓ：等人喔，是有一個啦，但他好像是個精神狀況不好的人吧，他說有人要帶他去月亮，什麼一個月只

有 一 次 機 會， 叫 我 不 要 跟 他 搶。 突 ( 然想到什麼似地驚呼 等 ) 一 下， 他 說 的 月 亮 該 不 會 就 是 你 那 鬼 房 子 吧！ Ｍ：就是他了！他果然有來！

255

．劇 本．

就可以了。 Rabbit

，就看您的時間方便。 OK

，那你要不要留個電話給我，我們再來約時間。 Rabbit

)

Ｓ：是，你是相當險惡，但你知道你最大的險惡是什麼嗎，是你的吸引力，就像，像月球影響著潮汐那

Ｍ：你是說我是險惡囉，星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樣子看我好嗎。

Ｓ ： Moon ，是要看房的那位嗎？你可不要再放人家鴿子了喔，我總覺得那個人好像有點不太尋常，他 看起來很單純，好像單純到不知道這世間的險惡。

Ｒ ( 掛掉電話。

食言的話，我就……我就隨便你，你要怎麼對我都沒關係，真的！

Ｍ：你放心！我知道你一定急著要買房，我知道那種想要快點有家的心情，你放心，如果這次再遲到或

Ｒ：好吧我相信你，因為你一定去過月亮，我們明天晚上六點還是約在星辰咖啡，你一定要來。

要你想看隨時都可以。

Ｍ：恩……不會阿，我想你說的是農民曆那些看房子的時辰吧，沒差啦，現在我們不流行這一套了，只

Ｒ：可是爸爸說一個月只有一次機會，滿月錯過了就要等下個月了。

Ｍ：那，我們就直接再約個時間好不好，我都

Ｒ：我沒有電話，我都用公共電話。

Ｍ：

Ｒ：叫我

Ｍ：喔！真是萬分對不起，我昨天臨時有點事抽不了身，我真的很抱歉，這位先生請問你怎麼稱呼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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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Ｓ：他幹麻不說清楚，就直接說要看房子我就會幫他留言阿，自以為浪漫，而且他還真以為那種鬼屋會 有人跟他搶，我才不是瞎了眼。

Ｍ：星星，少在那邊風涼話了，下次他再來請你一定要留下他的聯絡方式，我昨天中午又被老吳抓去喝

酒喝到完全忘記這件事了，要是這客人又跑掉我就真的絕望了。所以我的幸福就拜託你了！ Ｓ：我真是受不了你耶，為什麼要一直喝酒！而且……你的幸福跟我才沒關係咧。 Ｍ：你又不是我媽，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喏，順便給我一杯咖啡好了。

Ｓ：你休想，除非你把偷走的報紙全都還來。你知道你每次來害我們客人都沒報紙看，真的很機車。

婦人： 在 ( 座位上插話 唉 ) ，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每天都會準備兩份一樣的報紙，讓我們這些客人都有 報看，真是貼心阿。 Ｓ：大姊！你喝你的咖啡！ 婦人：好好好，我喝我的咖啡你談你的戀愛，嘻嘻嘻嘻。

Ｍ：星星，我跟你說你真的要幫我啦，要是我這筆生意做成，我就送你一年份的報紙！然後再送你一張

。 Moon

)

全新的設計稿，我看你們這裡也該重新裝潢一下了。 Ｍ ( 手機響起。 Ｍ：喂，我是

Ｒ： Ｒ ( 未上台，以廣播播放他的聲音。 你 ) 怎麼沒來，我等你等很久了。

257

．劇 本．

樣……

房，再會。 Ｍ ( 下台。

)

)

站在她面前 Cloud

Ｓ： 對 ( 著門口說 Ｍ ) ，那你又是怎麼看我的呢？ 燈 (暗 第六場

點，咖啡店打烊後 11

場景：星辰咖啡 時間：晚上 、 Sky

斜靠坐在一張餐桌上， Sky

Cloud

登場人物：

燈 ( 亮。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樣？ Cloud

：剛剛打烊後我叫星先回去了，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一說吧。 Sky

)

Ｍ：哈哈那還真是可惜囉，可惜你是星星不是海。不跟你多說了，我得回去想想怎麼說服我的大金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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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軒 ‧ 拜訪月亮

：怎樣？你問我怎樣！ Sky ：怎樣！妳不要老是這樣問我想怎樣！我才想問妳到底想要怎樣！ Cloud ：我沒什麼好說的。 Sky ：沒什麼好說？你把局面鬧成這樣卻說你沒什麼好說的！ Cloud ：那你到底想怎樣嘛？ Sky

： 我 拜 託 妳 好 不 好 ！ 既 然 都 發 現 了 ，要 離 婚 要 分 手 幹 麻 都 隨 便 妳 了 ，反 正 我 再 怎 麼 解 釋 妳 都 有 話 說 ， Sky 再說妳也根本不會相信。

她……我對他真 Wind

： 我 早 就 懷 疑 你 跟 你 的 秘 書 Wind 有曖昧，每次我去你公司總看見你跟他卿卿我我的笑，像那次我 Sky 無意間進去你辦公室，你都不知道你那緊張的表情有多可笑！重點是……你們還衣衫不整！ ：我說過我們在辦公室裡根本沒什麼。你在辦公室看到的都是誤會！都是 Cloud 的沒什麼。

：沒什麼！為什麼你們男人就只會說沒什麼！你每天穿西裝噴香水進辦公室吹冷氣，還有年輕漂亮 Sky 的女秘書跟你談情說愛，假日陪老闆去吃飯打高爾夫，我卻必須待在家裡煮那些把我臉燻得又臭又黃的 咖啡！還要面對色鬼客人騷擾！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 當 什 麼 ?! 你們女人就只會問我們把你們當什麼！成天就只會拿你們在家裡含辛茹苦和那些貞潔 Cloud 婦道的事來哭，好像我們男人天生多可惡全都該死一樣，好像我們賺錢都不辛苦，好像不用陪長官、客

戶喝酒應酬就能升等受提拔，好像所有年輕女人就是要跟妳搶老公一樣！拜託你能不能像個成熟老婆，

259

．劇 本．

不要跟那些純情少女一樣幼稚好不好！

)

我們的事就隨便妳吧…… 甩門而出 (Cloud

)

：我……就只是想要你陪我阿。 Sky 燈 (暗 第七場

場景：星辰咖啡

Ｓ 、) Star(

Ｒ 、) Rabbit(

時間：下午六點，晚餐時間 登場人物：

Ｍ 、) 用 餐 顧 客 Moon(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妳們女人像月亮變來變去又圓又缺，我不是女人，實在很難體會！我真的 Cloud 的事我會處理， 很 愛 你 ， 想 和 妳 共 度 一 輩 子 ， 但 妳 現 在 這 樣 我 不 知 道 該 怎 麼 和 妳 進 行 下 去 了 … … Wind

著你，只是你到底懂不懂我心中的擔心……

愛把話題扯到女人多任性多愛無理取鬧上，好像女人都那麼軟弱沒有用一樣，我不是不獨立不是要死黏

：你也知道我是老婆，你們男人都覺得老婆是老婆、女朋友是女朋友，我們這些老婆永遠比不上當 Sky 年剛交往時的樣子，我不是要你像以前那樣殷勤，但你至少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你每次都

260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燈 ( 亮。Ｒ走進咖啡店 )

Ｒ：你好，我可以在這裡等人嗎？ Ｓ ： 你 是 要 找 Moon 的吧，你上次就早說嘛， 房子的。要不要喝點什麼？ Ｒ：不用啦，我只是想等他來。

說他今天一定會來，而且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那種 Moon

Ｓ：恩……我可以問你嗎，你是，真的要看房子？ 說他去過月亮，他可以帶我去。 Moon

：我的天呀這個王八蛋到底又說了什麼話騙他！ 那 (OS ) ，我可以問你嗎，為什麼想去月亮？

Ｒ：房子？我只是想去月亮， Ｓ：

Ｒ ： 我 不 知 道 可 不 可 以 說 ，不 過 說 了 大 概 也 沒 關 係 。爸 爸 說 ，月 亮 上 ，有 潔 白 的 大 地 ，潔 白 的 樹 木 花 草 ，

一切都非常漂亮，而且我的媽媽就在月亮上，她坐在沙發上，梳著她又黑又長的頭髮，她每天都在那看 著我，叫我要快點長大去找她。 Ｓ：所以，你媽媽過世了？

Ｒ：不，她只是很早很早就到月亮上去了，這是我爸說的。而且爸爸說月亮上有一種月乳，那是一種喝

下去會感受到全世界所有幸福的飲料，所以去那之前要先喝很多很多地球的牛乳，這樣到月亮上才會知 道月乳比起牛乳好喝一萬倍。 Ｓ：恩，你爸爸還真聰明阿……那為什麼過這麼久了你都還沒去月亮呢？

261

．劇 本． Ｓ：他沒接耶怎麼辦？

Ｓ ( 走到櫃檯播號給Ｍ，但Ｍ許久未接。

)

Ｓ：好吧……但是他顯然今天又遲到了，我幫你打電話給他！

Ｒ：他去過，他一定去過，不然他怎麼會有像月亮的房子，他一定去過！

Ｓ：可是，你真的確定他去過月亮嗎？據我所知，他只是個設計師……

我去！

，他一定去過月 都 在 生 氣 ， 每 天 都 在 罵 爸 爸 ， 我 很 想 他 ， 所 以 我 更 加 討 厭 他 ！ 後 來 我 在 書 上 看 到 Moon 亮，去過月亮的人是無法回來的，他一定知道有什麼秘密通道，果然被我猜對了！他真的知道而且要帶

Ｒ：我沒有……那你有星星嗎？因為我不乖所以沒有人願意給我星星，我討厭爸爸不等我，所以我每天

Ｓ：所以你得到星星了？

喝月乳，終於等到這一天所以就丟下我先去了，所以我要乖乖的快點得到星星去找他。

Ｒ：不知道，有一天他出門之後就沒回來了，鄰居的阿姨說他也已經去月亮了，因為爸爸從小就太想要

Ｓ：那你爸爸呢？

滿月前得到星星的人只好等待下個月，以作為不乖的處罰。

法容納很多人，所以每個月只有滿月的時候才能上去，過了這一天，月亮就會漸漸變小，那些來不及在

爸說每一個很乖的小孩，都會有機會得到星星，但是得到星星還不是重點，因為月亮沒有很大，一次無

Ｒ：因為月亮人人都想去，但是那地方不是隨便人都可以去的，必須要有星星當做門票才可以進去，爸

262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

Ｒ：沒關係，我在這等他，我想要多看一點路上的車和街景，因為我不知道月亮上有沒有這些東西。 Ｒ ( 在座位上等著，Ｓ繼續做生意招呼客人，直到晚上十點鐘的電子鐘響起。

Ｓ：怎麼辦，他還是沒接電話耶。我看你還是先回家好了明天再來，他既然知道去月亮通道，一定每天

)

是不是討厭我……我知道我不乖，我只會生氣只會哭，我真的很不乖……

Moon

都能去，說不定他現在正在月亮上所以趕不回來。 Ｒ：

已經等你一整晚了。 Rabbit

，就是那個要帶你去月亮的人。 Moon

？ Rabbit

絕對不會食言的，你明天再來，今天先回家休息好嗎？ Moon

Ｒ ( 突然哭了起來，Ｓ有些錯愕，又走近Ｒ身旁拍拍他的肩膀。 Ｓ：乖孩子你放心， )

！你怎麼現在才來！ Moon

Ｓ ( 與Ｒ走到店門，Ｍ入。 Ｓ：

，他就是 Rabbit

Ｍ：我跟客戶談點事，順便喝酒，對不起我真的食言了。你說他是 Ｓ：是阿。

Ｍ： Ｍ ( 將Ｓ拉到一旁低語 星 ) 星，我知道你很想報復我，但他……一個看起來二十歲的窮學生能買房 子？拜託你別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 Ｓ：他就是，我沒有騙你，而且是你自己騙他你可以去月亮！ )

是吧，不管怎樣我還是得遵守約定帶你去看房子，我們走吧。 Rabbit

Ｍ ( 又打量了Ｒ幾眼，對著空中嘆了口氣，Ｒ直看著Ｍ，說不出話。 Ｍ：呵，好吧，就是你阿，你叫

263

．劇 本．

Ｓ：現在這麼晚，你要把人家帶去哪！而且你是不是醉了，這樣很危險耶！

，我們走。 Rabbit

)

Ｒ Rabbit(

)

Ｒ ( 回頭看了Ｓ一眼，然後任憑Ｍ將他牽走。 燈 (暗 第八場

Ｍ 、) Moon(

場景：拜訪月亮設計屋內 時間：午夜

)

登場人物：

燈 ( 亮

)

Ｍ：歡迎來到拜訪月亮，你隨便看看吧。 Ｍ ( 一屁股栽進沙發。

Ｒ ( 環 繞 了 客 廳 一 圈， 仔 細 的 摸 著 每 一 件 傢 俱， 並 且 細 細 聞 著 它 們 的 味 道。 最 後 走 到 坐 在 沙 發 的 Ｍ 面

)

Ｍ：星星，你不要管，這是我們的約定，房子不遠，我們走過去就好不會開車，你先回去睡覺吧美女。

264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前。 )

Ｒ：這裡真的是月亮嗎？ Ｍ：這裡不是月亮，這裡是我的設計屋，請問，你真的有要買房子嗎？ Ｒ：我沒有要買房子，我要去月亮。 Ｍ：月亮？你是說天上那個月亮？ Ｒ：是阿，你說你要帶我去的，你親口答應我的。

Ｍ ： 我 沒 有 說 要 帶 你 去 月 亮， 我 …… 有 ( 些憤怒而語塞 我 ) 不 懂 你 為 什 麼 要 騙 我！ 你 知 道 我 …… 我 真 的 是走投無路了，這間房子再不賣出去就要被拆掉，我要賠償大筆的錢，我真的…… Ｒ：我沒有騙你，我只是想去月亮。 Ｍ： 大 ( 吼 你 ) 瘋了嗎！

Ｒ： 被 ( Ｍ吼聲嚇了一跳而開始要哭 我 ) 沒有騙你，我真的以為你知道怎麼去月亮，我只是……只是想 要你幫我……

Ｍ：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你他媽什麼鬼月亮！月亮根本就是個沒有生命沒有太陽永遠活在黑夜

的地方，為什麼你要去！你到底為什麼要去……天阿為什麼我被一個小鬼耍得團團轉……

Ｒ：因為每個人一輩子都應該要去一次月亮……你一定去過對不對，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偷把月亮的

風 景 搬 下 來， 才 會 被 月 亮 責 備 了， 你 很 難 過， 對 不 對 …… 對 不 起， 我 不 知 道， 我 惹 你 生 氣 了 …… 對 不 起……

265

．劇 本．

Ｍ ( 起身，抓著Ｒ的肩膀。 )

Ｍ：你是認真的嗎……告訴我，你真的沒有耍我……

)

Ｒ：帶我去，我會告訴月亮的人你很善良，也要告訴我爸爸媽媽，你對我很好很好。 Ｍ：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Ｍ ( 推開Ｒ

)

Ｒ：我求你，我真的好想我爸爸媽媽，他們也在等我，我求你…… Ｒ ( 抱住Ｍ，泣不成聲地哭著 Ｍ ( 看著痛哭的Ｒ發楞，憤怒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Ｍ： 低 ( 聲問道 你 ) 真的這麼需要我？

)

Ｒ：那我呢，你願意陪我嗎？我們一起去月亮找他。

個地球就離開了，在那之後，我也……失去我自己了 哽 ( 咽 。)

)

Ｍ：他喜歡月亮，所以我設計了月亮屋給他，我以為我能夠陪他到永遠，但他走了，他撒手把我留在這

Ｒ：他是誰……他也想去月亮嗎？

Ｍ： 撫 ( 摸著Ｒ的頭髮 你 ) 知道嗎，你讓我想起小夜。

Ｒ：我真的好怕，好怕，我好想要離開這裡……

Ｍ ( 沒說話，繼續看著Ｒ

的了月亮就可以證明！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Ｒ：我找了好久，大家都笑我，大家都不理我，他們說我的爸爸媽媽都死了，他們才沒有死！只要我到

266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

Ｍ Moon( )

Ｍ ( 再次凝望著Ｒ，然後緊抱了他，吻了他…… 燈 (暗 第九場

場景：星辰咖啡

Ｓ 、) Star(

時間：上午八點，咖啡店剛開門 登場人物：

)

燈 ( 亮。Ｍ匆匆忙忙跑進店內，一頭亂髮，襯衫亂扣一通。 ？ Rabbit

？他昨天不是跟你走了，你跑來這找人做什麼？ Rabbit

Ｍ：星星，你有沒有看見 Ｓ：

)

Ｍ：今天早上我醒來發現他人不見了，他留了一張字條在桌上，寫著「你不能帶我去月亮了」，怎麼會

這樣，他會不會想不開，他這麼想去月亮，結果發現我騙了他，我也因為他騙我的事責罵了他，而且我 還…… Ｓ：還怎樣？ Ｍ：這不重要，但，他現在到底在哪！我很擔心他會想不開！

267

．劇 本．

Ｓ：你知道為什麼他想去月亮嗎？

所說的一切都是他爸爸騙他的！ Rabbit )

，你要相信我，我們想辦法看怎麼找到他的親戚或朋友，你這樣亂闖亂撞根本找不到他。 Moon

Ｍ： 大 ( 吼 我 ) 說過你不懂！ Ｓ： 略 ( 激動 你 ) 到底怎麼了！ Ｍ：我跟他上床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Moon

Ｍ ( 下台，Ｓ驚訝地癱坐在椅子上 Ｓ：

)

Ｓ：Ｍ，你冷靜點，我們慢慢想怎麼辦，好不好。

Ｍ：你不懂，我必須要現在找到他，我要當面跟他道歉。

Ｓ：

Ｍ：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Ｓ ： Ｒ 的 媽 媽 早 就 過 世 了 ，他 爸 爸 為 了 安 慰 他 ，就 編 了 一 個 月 亮 的 故 事 騙 他 ，後 來 的 R 爸爸也意外身亡， 他的鄰居又繼續用這謊話騙他，他不是一般的年輕人，他的心智像是從父親過世後就再也沒成長！

Ｍ ( 要衝出門口時聽到這句話停了下來。

Ｓ：你到底知不知道！

託你幫我留意一下，如果有看到他就立刻打給我，我現在再去外面找一下。

Ｍ：我忘了！我昨天太醉了，只記得聽到他說什麼爸爸媽媽，我不知道！我現在只想找出他！星星，拜

268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燈 ( 暗 第十場

)

Ｍ 、) Moon(

Ｓ 、) Star(

)

Ｒ 、) Rabbit(

、 Sky

場景：舞台上除了一個公共電話亭外，無其他場景布置 登場人物：

： Moon

燈 ( 亮。Ｍ躺在地上，Ｓ坐在舞台台口讀著信 親愛的

、高中男、婦女、中年男子 Cloud

最 近 好 嗎 ？ 聽 說 你 最 近 你 總 是 抽 菸 酗 酒 、 憂 鬱 、 崩 潰 ， 我 知 道 也 許 Rabbit 的失蹤讓你想起你的上一 段感情，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憔悴又狼狽，整天在咖啡店裡流眼淚懷念死去的他。也許

這樣需要照顧的人，於是你有了很 Rabbit

， 並 在 他 身 上 補 償 你 對 死 去 情 人 的 關 愛， 但 你 卻 辜 負 了 他 傷 害 了 他， 讓 你 覺 得 只 有 你 才 能 救 贖 Rabbit 他也離開了你，所以堆積在你心中的所有壓抑在一瞬間爆發出來，你想要證明你是個有用的人，你對這 世界展開攻擊，潛藏在你心中的聲音告訴你你要繼續尋找像

再見到你也許認不出你了，也許不會帶著那張破碎的雜 Rabbit

。 也 許 你 沒 發 覺， 你 讓 慾 望 多 一 夜 情 ， 你 在 許 許 多 多 臉 孔 與 肉 體 的 交 媾 之 下 ， 以 為 你 能 再 找 到 Rabbit 扭曲了你原來藝術家的面孔，你心中的月亮已經漸漸崩毀，我甚至得說你再也蓋不出像月亮的房子，你 已經逐漸的失去當年的浪漫瀟灑，如果 誌頁和兩行淚痕去求你了。

269

．劇 本．

親 愛 的 Moon ，如果 去月亮的人嗎？

、婦女依序走上舞台，走到舞 Cloud

再到我的店裡，等著你的出現，我應該阻止他嗎？你還是那個可以帶他 Rabbit

Ｍ 、 ( 躺 在 地 上 ， 從 口 袋 掏 出 香 菸 開 始 抽 著 。 這 時 高 中 男 女 、 Sky 台右邊的電話亭，依序拿起電話對著話筒說話。Ｓ看著他們。 ) 高中男說：我是不是應該先學會看清楚自己。 高中女說：我只是想要跟你過著最簡單幸福的生活。 說：其實我最沒有辦法原諒的是我自己。 Sky ：再見，我親愛的老婆。 Cloud

)

婦女：請問，像月球一樣坑坑疤疤的愛情復原的了嗎，我累了，不想再騙自己了……

)

婦 ( 女掛上電話的同時，所有人開始哭泣，依序慢慢走下台。 Ｓ ( 繼續讀著第二封信。 ： Moon

Ｍ ( 丟掉菸蒂，隨便抓了身邊一瓶啤酒往嘴巴裡灌。

)

，當我想起那陣子 Moon

在 這 等 你， 他 那 麼 相 信 你， 期 待 著 你 一 定 能 來， 但 他 每 次 等 不 到 你， 提 著 小 包 包 默 默 離 開 時， Rabbit 我總是看著他嬌小瘦弱的背影遠去說不出話來，你的承諾真的可靠嗎？

愛 情， 相 信 永 恆， 我 甚 至 覺 得 我 未 來 一 定 會 成 為 這 世 上 最 幸 福 的 女 人。 可 是

這 幾 天 我 一 直 問 我 媽 愛 情 是 什 麼， 是 為 了 讓 自 己 一 時 不 寂 寞， 還 是 為 了 一 輩 子 有 個 寄 託， 我 相 信

親愛的

270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不在的時候，我也時常望著店門，希望你能出現，看見你一頭蓬亂的頭髮、小鬍渣還有皺皺 Rabbit

總是在最角落靠窗的位子坐著，從下午坐到晚上打烊，我常常也學他 的 襯 衫 和 牛 仔 褲 ， 那 時 候 Rabbit 還是我自己了…… 在 那 等 你 ， 想 著 你 的 樣 子 ， 到 最 後 ， 我 卻 忘 了 我 到 底 是 Rabbit 親愛的

， 我 問 媽 媽 我 是 不 是 一 個 很 寂 寞 的 人 ， 為 什 麼 我 想 到 你 跟 Rabbit 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 Moon ，我想不到當我最低潮的時候我 Moon

迷路的時候有你在尋找著他，而我呢……親愛的 很 孤 單 ， Rabbit 還剩下什麼可以抓住了。

我忘了說我媽媽對於愛情的回答，她只是搖搖頭然後淚流了滿面……

)

Ｍ ( 喝完了那罐啤酒發現已經沒有酒了，便跌跌撞撞的起身，這時Ｒ緩緩的走上台，拿著一顆黃色的氣 球看著Ｍ，Ｍ看見他，試圖想要抓住他，但Ｒ彷彿是透明的人，Ｍ怎麼抓也抓不到，Ｍ不斷跌倒起身、

)

跌倒起身，Ｒ漸漸走遠，只丟下一顆黃色的汽球，在黑暗中發著光。

： Moon

Ｓ ( 繼續讀著信。Ｍ則歇斯底里在舞台上亂跑，像在尋找什麼。 親愛的

我的爸媽最後還是離婚了，去找律師的那一天，他們很平靜的簽下了字，辦了手續，過程中一句話也

辭職再也沒回來過了， Wind

沒多說。爸爸眼眶紅紅的，我知道他很難過。媽媽走出事務所後，也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抱著她，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抱 她 ，也 是 我 第 一 次 看 見 她 這 樣 無 助 的 模 樣 。聽 說 那 個 女 秘 書

)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離婚，難道是他們彼此相愛卻無法繼續生活嗎？ Ｓ ( 讀到這時，Ｍ跪倒在地上痛哭

271

．劇 本．

， 你 到 底 在 哪 裡 呢？ 還 記 得 上 次 我 說 我 很 寂 寞 嗎 …… 其 實 我 想 跟 你 說 的 是， 每 次 聽 說 Moon

他真的知道嗎 Rabbit

燈 (暗 第十一場

)

場景：Ｍ的工作室

Ｓ 、) Star(

時間：晚餐過後 登場人物：

我常常在想 ......

， 你 這 傻 瓜 怎 麼 對 他 這 麼 好 卻 忘 了 照 顧 自 己， 你 這 樣 對 Rabbit 就 像 ㄧ 隻 墜 入 人 間 而 拼 命 想 辦 法 回 去 的 月 兔， 但 他 不 Rabbit

Ｍ Moon(

)

公分的青少年所有，包包中只塞著一張 水 果 刀 刺 穿 。 現 場 還 發 現 一 個 包 包 ， 裡 面 的 衣 物 是 一 位 身 高 170 『拜訪月亮』設計屋介紹，這位少年涉嫌重大，警方已經針對相關證物及人員開始調查。」

廣播播報聲：「警方在土城山區的一間破屋中，發現通緝毒販月仔的屍體，死者手腳都有咬痕，胸口被

Ｒ 、) Rabbit(

，不管你在哪裡，希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陪你一起等 知 道 月 亮 其 實 一 直 在 找 他 … … 親 愛 的 Moon 回來，或者，我也會在巷口的那根路燈旁，等你。 Rabbit

待

又做了什麼感人的事，我心裡真的有種……我想那是難過的感覺，聽說有人看見你站在 你 為 了 Rabbit 巷口的路燈旁淋了一整夜的雨說是要等

親愛的

272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燈 ( 亮。Ｓ憂心匆匆走往Ｍ的工作室。 )

Ｓ ： 剛 剛 新 聞 報 導 那 個 包 包 可 能 是 Rabbit 的， 他 怎 麼 會 跟 毒 販 混 在 一 起， 到 底 發 生 什 麼 事 了， 不知道會不會在工作室，不知道警察會不會來找他……

： Rabbit

Moon

Ｍ ( 的工作室沒有鎖門，裡面沒有人影且一片狼籍，Ｓ四處查看後走到了桌前，發現桌上有幾封信，同 時Ｍ走在臺口站著讀信 ) 親愛的

如果你已經決定走了，我也不能夠再說什麼，也許對你來說我是個該死的騙子，我無法給你快樂，無

法給你所想要追求的一切。或許你無法體會我的感受，自從知道你的故事後，我就暗暗決定要像對待小

夜那樣好好照顧你，疼你，雖然這中間很短暫，但你在我心中的影子卻是怎樣也忘不了。

親 愛 的 Rabbit ，我想我是怎樣都無法再見你了，今後的日子也許會有另外一個人守護著你，帶你去 找月亮，在你需要擁抱或是開心時陪著你分享你的所有感受，我會想像你那些時候的表情，然後把它們

)

，我不知道自己這次能不能這麼豁 都 放 在 我 的 心 上 ， 至 少 我 知 道 你 跟 他 在 一 起 會 很 開 心 ， 親 愛 的 Rabbit 也 達 ， 但 我 必 須 說 其 實 我 還 是 無 法 完 全 放 下 你 … … 去 月 亮 的 路 上 很 漫 長 ， 記 得 要 好 好 牽 著 他 ， 而 我 ...... 許就在這看著你吧。

)

，你到底去哪了！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那個毒犯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Rabbit

Ｒ ( 上舞台，他走到Ｓ身旁，Ｓ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抱住了Ｒ。 Ｓ：

Ｒ ( 沒有說話，指著桌上那些Ｍ寫的信。

273

．劇 本．

Ｓ：你看，這些都是

： Rabbit

Ｓ ( 與Ｍ同時讀信。 親愛的

)

寫給你的信，我讀給你聽。 Moon

)

，不管怎樣，我都在這兒，等你，你迷失了方向，就 Rabbit

，我們走吧。 Rabbit

到好多好多，這裡到底是月亮還是地球……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阿！

Ｒ：那為什麼地球上到處都是月亮的味道呢？我聞到善變、聞到坑坑疤疤，我聞到許多的不圓滿，我聞

Ｓ：傻瓜，當然是地球阿，

Ｒ：你覺得我們是活在地球上還是月亮上呢？

Ｓ ： Rabbit ， 你 看 Moon 真 的 很 在 乎 你 也 很 需 要 你， 你 在 這 裡 等 他 回 來 吧， 還 是 你 要 到 咖 啡 店 去 等， 我煮杯熱可可給你喝，好不好？

信 ( 讀畢後Ｍ步履蹣跚地走下台。

往天空看，我會在月亮上著等你回來。

你聽的到我此刻心中的聲音嗎，親愛的

我只能不斷安慰自己你只是在外邊玩，也許哪天你玩累了，就會回來，讓我帶你走。

在 等 你 ，想 著 想 著 我 卻 怎 樣 也 無 法 自 己 ，我 不 應 該 騙 了 你 ，我 傷 害 了 你 ，我 還 能 有 什 麼 資 格 喚 你 回 來 … …

嗎？我躲在工作室裡一直哭，擔心你的安危，想你是不是很害怕，想你會不會被欺負，想你知不知道我

夜了我不能在失去你，我心中不斷的想你在哪裡？你會不會有危險？我能再次見到你跟你說話摸你的臉

你現在過的好嗎，月仔的屍體被發現那天，我幾乎忘了自已是怎麼度過那二十四小時，我已經失去小

274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Ｓ ： Rabbit ， 雖 然 我 們 的 生 活 中 充 滿 許 多 月 亮 的 特 徵， 但 你 忘 了 嗎？ 我 們 還 有 愛， 還 有 希 望， 有 很 多 很多月亮上看不到的幸福，你不也是因為你爸媽的愛才誕生在這世界上嗎。 Ｒ：為什麼他們要騙我……為什麼大家都要騙我…… Ｓ：他們騙你是因為愛你，但你有想過嗎，其實更多時間是你自己在騙你自己。 Ｒ：因為……愛我？ Ｓ：你一定要相信愛，我們都很愛你的，你不要害怕，留下來吧。 )

……你要去哪，回來阿，為什麼你還要走……你到底在追尋什麼？ Rabbit

Ｒ ( 慢慢的環繞工作室一圈，撿起地上那顆飛不起來的汽球，往門口走去。 Ｓ：

謝謝你，謝謝你給我通往月亮的門票了，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去了。 Star )

Ｒ： 燈 ( 暗 第十二場

Ｍ Moon(

)

場景：數年後，「拜訪月亮」設計屋已重新裝潢

Ｓ 、) Star(

時間：晚上九點 登場人物：

275

．劇 本． Ｍ ( 走進屋內

)

)

底有沒有回來？你打死也不肯說，算了，我也懶得追究了。

合身黑西裝，皮鞋擦的亮晶晶的，我看見你瘦了不少，不知道你離開的那一段時間怎麼了？

到 Rabbit

的事情過 再 見 ， 當 月 亮 一 點 一 點 消 失 ， 不 也 就 意 味 著 它 將 為 下 一 次 的 圓 滿 做 準 備 ？ 就 像 我 和 你 ， Rabbit 後，我以為我再也無法見到你。但爸爸的告別式那一天，想不到你竟然出現了，你不再蓄鬍，穿著一套

有時候雖然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跟對方告別，但我們知道我們此刻正擁有彼此，而且誰說告別就不能

其實離過婚，而且早就是個孩子的媽了，說什麼不相信愛情，還不是無法割捨老公而重回婚姻。我覺得

今天我接到喜帖，常來咖啡店的那位大姊要跟她前夫再結一次婚了，這麼久以來他竟然都在騙我，她

人高興的是她不哭了。

「我的肩膀只永遠為你存在。」我終於理解為什麼媽為什麼可以坐在房間裡一整天看著那些信，不過令

昨天晚上我在媽媽的抽屜翻出一疊信，是爸爸當年寫給她的，那疊信的最上面一張，只寫了一句話

Ｓ ( 爬到床上寫著日記，一邊寫一邊讀出來

禮……你很機車耶我才不想包紅包哈哈哈……恩……幫我跟你先生問好……掰掰。

Ｓ ： 大 姊 你 真 的 太 不 夠 意 思 了 啦！ 吼 為 什 麼 你 要 騙 我 …… 我 知 道 阿 …… 好 啦 好 啦 我 一 定 會 去 你 的 婚

房 ( 間的寢具全是潔白的，房間的牆的一邊全部塗黑，黑色的牆上點了幾顆星星，另一道牆則漆上天藍 色，Ｓ把頭髮燙捲了，正敷著面膜在靠牆邊講電話。 )

276

蔡孟軒 ‧ 拜訪月亮

Ｍ：星星，又在寫日記了阿，剛剛誰打的？ Ｓ：騙子吸血鬼打來的，來丟紅色炸彈。 Ｍ：喔，咖啡店那位大姊阿。

)

Ｓ：是阿，當初還說不怕七老八十孤苦伶仃要一個人活得精彩，哼！ Ｓ ( 下床，走到窗邊。

)

Ｓ：老公，老公你看，今天是滿月耶，月亮來拜訪我們囉！Ｒ，你已經到月亮了嗎？

)

Ｍ ( 從Ｓ身後環抱她，舞台方緩緩降下一輪大圓月，Ｓ燦爛而幸福的笑著。 劇 ( 終

277

．劇 本． 決審委員；侯雲舒老師 張旭南老師 高俊耀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四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高俊耀老師

候，除了看文字的能力、基礎的能力，文字寫得如何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會考量它要演出的時候長

被拍成電視、電影的時候，它會長什麼樣子，所以劇本等於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藍圖，當我們在看劇本的時

劇本在文學的種類裡頭是一個相當特殊的存在，劇本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是希望可以演出，也就是說 當我們在寫劇本的時候，之所以和寫小說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多少人會考量到，當它被搬上舞台，或者

278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的樣子或是什麼，那這個多少會影響在看劇本的時候的一個決定，那從這個角度來看的時候，就會看到這

六篇裡頭很多時候會傾向於比較書寫的文字，書寫的文字意思就是說，閱讀起來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一旦

演起來，可能就會產生很多問題，比如說我們拿一篇小說來看，我們閱讀的時候可以反覆的讀，可以慢慢

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可是在劇場不能，因為劇場是很直接的、很直觀的，然後我們在現場，在這短短

的六十分鐘裡頭，你就要把事情清楚地交代出來，那在這樣的一個片刻裡頭，你怎麼樣透過文字去傳達就

很重要。這六篇裡頭，一些參賽者對劇場的概念似乎是比較不足的，也就是說，有時候看起來像是在寫電 影的感覺，上劇場搬演，和電影不一樣，其實影像跟舞台之間還是有落差的

張旭南老師

劇本之難，難在不只是文字的運用，因為目前這幾篇劇本，文字上的順暢度是無庸置疑的，但是難在 經驗，就是人生的經驗要相對地豐富，才可以寫出讓人印象深刻、難忘的劇本，當然這也不是一個絕對的

思考，不是一個絕對必要的手段，但是如果透過你的眼睛，細膩地觀察很多事物，你也可以寫下很多不同

的 見 解 跟 創 意 ，大 家 比 較 常 運 用 寫 實 主 義 中 的 抽 象 精 神 ，就 是 借 用 某 些 抽 象 的 符 號 來 代 替 你 要 表 達 的 主 題 ， 這是蠻值得肯定跟鼓勵的，看得出你們在生活上，面臨非常多的心情書寫。

但是劇本比較著重在於立體化的呈現，這是第一個要思考的，那立體化的呈現，我們還要關注到某些 層面，尤其是主題一定要清晰，讓人一看劇本就知道，你要表達的是什麼，還有情節要引人，吸引觀眾。

因為劇本是為了劇場而存在，劇場又為了觀眾而存在，所以觀眾是你們要關注的焦點，所以情節引人入勝

是 第 二 個 要 著 重 處 理 的 。第 三 個 就 是 人 物 要 立 體 ，另 外 ，第 四 點 就 在 於 對 話 要 精 彩 ，最 後 ，行 文 要 有 高 潮 ，

279

．劇 本．

第二輪我們三位老師的意見是一致的，那在進來會場之前我們三位老師有小討論，覺得說這次的六篇 作品，沒有一篇是完成度相當好的，也就是我們三位老師認為第一名是從缺。

天討論的是劇本的文學獎，因此文字的表達，在我們來看，它在舞台上表現的完整度是首要條件。

到這個菜的時候，他可以重新組合，他可以重新炒出一個跟我們原來看到的劇本都不同的東西。但我們今

實並不是可以在舞台上直接演出的，因為它必須要經過導演的再創造，當然導演有他自己的觀點，當他拿

跟難度就在於說，也就是張老師所講的，你怎樣把這些人物立體化在舞台上面，劇本產生的第一個版本其

跟自己實際的生活體驗貼近其實是一個可以最直接取材的角度，那就像高老師剛剛講的，其實劇本的門檻

可能對同學來說，劇本比較難以上手，因此造成這幾年劇本相對於其他文類送件的件數比較少。其實 寫 劇 本 很 多 都 跟 你 自 己 的 生 活 經 驗 有 關 係 ，因 此 你 會 發 現 有 些 劇 本 ，其 實 它 就 是 一 個 大 學 生 的 生 活 的 反 映 ，

侯雲舒老師

楚表現的一些哲思。

解跟試演，雖然在結構上有很多疏於處理的地方，但是在你們的主題表達上可以深深地看到，你們想要清

量到的幾個重要的元素。我可以感受到大家在寫這個劇本的時候有很多第一次，那第一次呢，有很多的見

勢必在觀眾在欣賞編劇要表達的意念上，會很容易進入你所創造的情境裡，所以這是一個劇本比較需要考

這就是西方原理上面說的，要有所謂的戲劇線，那我們東方就說起承轉合，一個戲有起承轉合的曲線，它

280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在雨中唱歌〉

張旭南老師

那第二名的部分，我覺得它在結構上和第三名差不多，但他特別在於說創意的展現，是以時事性的題 材來描繪浮市人生，所以頗富哲思，它是有可以被思考的內容在裡面的，它在文本上分場段落太多，它會

拉散觀眾在觀賞的專注度，所以會造成鬆散的情況，所以無法凸顯它戲劇的高潮之處，但值得肯定的是創 意，劇場最需要的就是創意的來源，這是我對這兩篇作品評分的重點。

高俊耀老師

相對而言，第二篇是完成度比較高的，它的情感比較濃厚，運用一些元素來鋪陳長達八年的故事，衍 伸到內心的世界，這篇劇本還可以再擴展，也蠻有潛力去發展的，缺點是結構有一點混亂，感覺作者本身

是清楚的，但下筆卻讓讀的人不清楚，有不清楚的地方，你要怎麼透過演出去讓觀眾了解，這也是一件非 常重要的事情，相信二號作品還可以去完成它的基礎度。

侯雲舒老師

第二名的創作完成度相較其他作品好很多，但也不是沒有一些小的缺陷，剛剛高老師談過了，也就是 說可能創作者他腦中的結構跟概念是清楚的，可是他寫下來之後會有一種混亂感，雖然他是用前後之間橫

跨八年的方式，有點類似倒敘法，時空是從後到前的，可是我覺得在時間的處理上還是有一些瑕疵，因為

281

．劇 本． 基礎又是什麼？也許這是第一篇可以稍微注意的地方。

我覺得雖然是以現實為基礎，我卻覺得少了現實感，因為裡頭的劇情跟人物設定太過理所當然，缺乏 說服力，就是編劇想怎麼安排它，比如俊男美女就一定會相戀，可是這建構的基礎是什麼？這裡頭轉折的

高俊耀老師

承轉合的結構手法

用寫實的手法來做抽象精神的展現，寫出失落的心靈，具有非常大的象徵的意義，那因為它太著重在 文字陳述，所以它反而喪失了非常多表演處理的空間以及戲劇性的處理，所以這個文本我們還期待更多起

張旭南老師

〈拜訪月亮〉

，也就是當人物經過一些情感的掙扎與糾葛之後，還是有一個好的結局，我並不是否定一個 happy ending 好的結局，只是這個結局來得有點太方便，減弱了這個劇本陳述的必要。

有些太夢幻，有點失真，是理想化的人物，因此造成說他從原 作 品 ， 我 覺 得 裡 面 有 些 人 物 ， 比 如 說 rabbit 來的寫實場景被提出來，會造成寫實場景不那麼寫實，還有這個劇本我覺得比較可惜的是，它其實是一個

貫串跟提綱挈領的人物，然後拜訪月亮的這篇，高老師說它沒有現實感，張老師說它是運用寫實來完成的

亂的感覺，看得出劇本有些故意設計的人物，最後卻沒有好好的運用他，如果好好運用，他可以變成一個

時間的銜接上沒有非常好，所以會造成混亂感，這是第一個，第二個就是它人物的出場，我也覺得有些混

282

書 評

書 評 第一名 中文四 游勝輝

感謝評審老師的關愛，感謝輕痰讀書會的培養，但最要感謝的，還是我最最敬愛的Ｆ老 師，你總能自發的擁抱我的文字，它們幾乎要受不了酷冷的孤寂，是你讓其尚未凍盡生機。

書評 ‧ 游勝輝

細碎、透明而輕盈

評《父後七日》 ──

評 析 一 本 並 非 主 題 式 書 寫 的 散 文 集 ，因 為 無 法 單 就 其 題 材 、內 容 合 同 別 異 ，要 面 面 俱 到 且 深 入 核 心 ， 我想絕非易事。劉梓潔的《父後七日》尤其是如此。除了以上所言的原因外，另一關鍵癥結在於，與書

同名之作〈父後七日〉實在太奪人眼目了。不僅是因為它改編為電影而大紅（我手頭上這本印行日與著

作完成日同年，已經是二十四刷），不僅是因為它得到林榮三首獎，更重要的是，其描寫父後傷慟之銳

利，其從細瑣無謂處躍出的笑中帶淚，實在令人太印象深刻，因而往往是讀者（包括我在內）最喜愛的

篇章。在我尚未閱讀這本散文集之前，身邊某一先行者甚至還說：「這本除了同名的〈父後七日〉外，

其它的就還好。」真是如此嗎？我抱著有些怕白走一遭的心態開始展頁。閱畢全書，我不完全同意這樣 的見解，卻也理解這樣的評價為何而來。

這本散文集共分四部分。輯一「父後七日」收兩篇文章，描寫父親過世後的感懷，另附一電影《父 後七日》拍攝札記；輯二「返鄉者」所收篇章多描寫作者的家鄉情態與爺爺的故事；輯三「宅女及其所

創 造 的 」所 收 文 章 多 簡 短 輕 巧 ，寫 在 都 市 的 求 學 、工 作 、遊 玩 之 類 的 事 ； 輯 四「 旅 行 的 瞬 間 」皆 為 遊 記 ，

有數篇滲透著感情的創傷與療癒。論其中透露的情感，喜怒哀樂皆具；論其調性，有沉重大悲如〈父後

七 日 〉、〈 後 來 〉，有 溫 和 淡 然 如〈 爺 爺 和 六 個 鐵 道 故 事 〉、〈 雲 南 書 簡 〉，更 有 許 多 輕 鬆 小 品 ，如〈 貓

咪日記〉、〈上班族日記選〉、〈住在書店裡〉。論其風格，有時正經肅穆、深情款款，更令人注目的

是活潑跳脫中迸現的聰慧靈光……然而這本散文真無一點使之名副其實結為一集的理由嗎？有的，而且

285

．書 評．

我以為這正是劉梓潔之所以獨特，擔得起陳芳明「開闢了一個全新版圖」之佳評的原因。

她一本正經、煞有介事的描寫鯊魚夾的部分，彷彿廣告宣傳，正可見到作者的細緻眼光。對作者而言，

奧 斯 特 （ Paul Auster ）《孤獨及其所創造的》的書名，主詞置換，內容變為宅女、鯊魚夾、烤 保羅 ‧ 肉夾等瑣細的物事，劉梓潔寫來，沒有戀物那樣神聖的崇敬或病態的成癮，而只是煞有介事的報導，如

故鄉與城市的記憶，作者逕自在內心展開與她的對話，饒富趣味。〈宅女及其所創造的〉題目應是暗用

本書中一些較為輕鬆的文章，即使貌不驚人，有些甚至近似網誌，然而這些篇章最可見到作者滿含 好奇與深情的目光流轉。〈返鄉者〉從無心看見一返鄉完要回到城市的陌生女子寫起，串聯出自己來去

可以此角度觀看《父後七日》一書的勝出之處。

卡 佛（ Raymond Carver ）以 為 ， 不 凡 、特 殊 中 映 現 普 遍 、輕 重 相 互 辯 證 的 觀 照 眼 光 。美 國 小 說 家 瑞 蒙 ‧ 一個作家的獨特之處，正在於「對事物獨特而準確的觀察，再用恰當的文字把它表述出來」，我以為正

齣齣在眼前搬演的活動劇。我以為這並非「作者善用文字技巧」一語可以概括，而是作者那從平凡中見

落加快節奏，以有時直白甚至俚俗的語言增添生活的風味，使本就離我們不遠的題材更形貼近，有如一

齒的養貓、採橘、拔智齒，在其筆下皆一視同仁予以專心的注目，發掘其錯接、荒謬之處，以不長的段

被轉化，或療癒。」她所寫的皆是最切身的經歷，從極嚴酷極難以啟齒的父歿之痛，到極瑣碎極不足掛

在這本散文集的後記中，劉梓潔自言「要好看」與「要好笑」是其寫作準則：「我相信，悲傷的、 失 去 的 、碎 瑣 難 耐 的 ，只 要 把 它 說 得 好 笑 ，也 許 就 寫 得 下 去 ，看 得 下 去 。也 許 ，有 些 東 西 ，可 以 透 過 寫 ，

286

書評 ‧ 游勝輝

似乎生活每一樣陪伴身邊的事物都具有意義，端看有沒有被發現、被書寫。寫貓咪時，作者更成了對小

貓又愛又恨的「馬麻」，有時無奈的敘述幫他們結紮、搬家等種種難題，甚至還饒富趣味的以他們的角

度 發 聲 ，在 人 類 看 來 大 逆 不 道 的 亂 倫 ，在 小 貓 來 看 不 過 是 本 能 反 應 ：「 我 看 見 我 姊 跪 了 下 來 ，屁 股 翹 高 ，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就騎了上去，我明明應該不知道這種事的啊？！」我想這類文字不必套上什麼微言 大義，會心一笑即可。

本書收錄篇章的書寫期間，似乎作者曾經遭遇情傷，因而也可看到其療傷、復健的歷程，筆調繾綣 傷感，卻不沉溺得做作。〈瑜珈就是你家〉中，原本稜角畢露的作者，在瑜珈練習中拉開關節，也鬆開

執著的嗔癡，留住曾有的寬厚與溫柔。瑜珈使自我更貼近身體，更靠近身體有關情人的記憶，唯如此，

才 能 通 悟 ，之 後 才 有 自 由 。輯 四 所 收 錄 的 遊 記 ，儘 管 包 含 蘭 嶼 、雲 南 、香 港 、上 海 、北 海 道 等 地 的 風 光 ，

最讓作者搖心動情的，仍是其中映現出的種種回憶，我極喜歡〈雲南書簡〉的這段話：

那年夏天，颱風將至，我們並坐在我打工書店前的梯階，一團厚重的橘色的雲糾結在我們之中。親愛的 你問，你最怕的事情是什麼？我說，挾以爆破的哭聲，我怕被你忘記。

旅行於作者，是企圖「延緩，接受我們已經分手、愛情不會重來這個事實的到來」，然而這個企圖終告

失敗，被遺忘的恐懼仍如影隨形，儘管空間改變，那段相處的時光已凝結成光，不時在心中閃現。文章

287

．書 評．

重遊，同一段時光卻是越回越遙遠。全集中之力作〈父後七日〉，篇名即頗具張力。上帝花七天創造世

這童年難以忘懷的味覺記憶，竟就這樣，給豬吃了」，荒謬之下是更沉重的嘆息。同一個空間可以不斷

停 止 生 產 販 賣 ，「 我 們 不 禁 覺 得 又 好 笑 又 悲 哀 ，好 笑 的 是 ，原 來 我 們 小 時 候 都 被 當 豬 一 樣 餵 ，悲 哀 的 是 ，

相。父後三年，作者帶朋友重回王功，發現以前常吃的台糖健素糖因為驗出其中酵素是給豬吃的，因而

一邊是逐漸成長的女兒，一邊是快速衰敗的父親，如此之「過場」多麼令人驚心、傷心，卻又是世間實

你不再健康，提早退休，打胰島素，洗腎，進出醫院，氣衰體弱。

我離家，念高中，讀大學，考研究所，戀愛工作。

接下來，我們長大，時間流逝，如電影之過場。

功海邊，夕陽輝映下金光閃閃的沙灘」，緊接著卻是一道轉折：

突 然 被 剝 開 ，因 而 更 加 鮮 明 、痛 楚 ，如〈 王 功 重 遊 〉前 半 段 寫 從 前 父 親 帶 家 人 出 遊 ，筆 調 溫 暖 ，就 像「 王

以輕盈包覆感懷與悲痛，乍看之下被文字減重，然而鐵騎突出一句太過透徹的剖白，才覆蓋不久的傷感

本書那些觸及父歿的篇章，作者時常調動蜻蜓點水式的文字和語調，試圖接近、瓦解、昇華那些淵 深難測的死別傷慟，或許不免主觀，我仍不得不說，那是我以為全書收錄文章中最動人之處。作者常常

一種嘲諷？

最後寫到付四十塊古城維護費可換一張明信片，上頭寫著「麗江永遠記得你」，這是一種安慰，或者是

288

書評 ‧ 游勝輝

界，送走父親，從衰敗病體轉為無傷無煞隨佛去，也是七天。與一般讀者印象或許稍微不同的是，父後

時期，作者與其家人竟還能商議去哪吃大餐、合資簽六合彩、去酒吧狂歡，甚至為哭父、挑告別式場的

照片、罐頭塔等喪禮的繁瑣無謂而發笑，整篇文章似乎有聲有色，然而，便是在這些生活細瑣中無意間

的一瞥，才殘酷的透露，其實父親的死亡從未遠離自己，這篇文章中寫到的淚，往往便是在這樣平平無

奇的地方突兀的流下。玩笑與無所謂的熱鬧，只是用力遺忘的姿勢。「人生最最荒謬的一趟旅程已經啟

動 」，且 這 份 與 悲 傷 共 生 共 存 的 荒 謬 旅 程 ，誠 如 夏 宇〈 野 餐 〉的 結 尾 ：「 繼 續 一 場 無 聲 的 ／ 永 遠 的 野 餐 」。

細碎、透明而輕盈，是我對劉梓潔這冊散文書寫風格的簡單歸納。這樣的散文書寫，有時似乎更接 近雜文，而非以往慰為散文主流的虔敬抒情，即使處理傳統的父女題材，也因書寫策略與觀照眼光的不

同，而顯得獨樹一幟。我以為，生命中並不總是在崇高、偉大、戲劇化的悲與喜之間擺盪，儘管這些的

確最易撼動人心，然而生命中更常觸及的，反倒是不起眼的沙屑，它們並非不重要，只是往往很少被命

名、留下。輕巧的文字能使這些沙屑飛揚起來，展現另一種舒卷自如的美感，若沙屑飄進眼裡，還能讓 人眼眶泛紅呢！

289

書 評 第二名 歷史三 楊婷鈞

去年是我第一次參加道南文學獎，得知自己獲得書評獎第二名時，有點意外，也很感謝 主辦單位把給我這個機會。

我這次是以《父後七日》這本書為主軸，它是幾篇短篇小說結合成冊的書籍，看似互不 相關，但卻可以從中讀到一位鄉下女孩獨自北上打拼的心情，對故鄉的眷戀，深怕自己與其

疏遠的焦慮，抑或是面對親人的離去，將難過沉澱在心底，偶爾想起，卻又如攪拌的糖水一

般，起了漣漪。其中複雜的心情，是我在寫這本書的書評時，很難去詮釋的。所以這篇雖然

得了獎，我卻認為它並不盡然表達了這本書的精髓，每個人對它都會有不同的感觸，而我只 是以自己的角度揣摩作者的內心，如此而已。

書評 ‧ 楊婷鈞

最簡單的文字，最不平凡的生活記憶

評《父後七日》 ──

劉 梓 潔 的《 父 後 七 日 》一 書 是 由〈 父 後 七 日 〉、〈 返 鄉 者 〉、〈 宅 女 及 其 所 創 造 的 〉及〈 旅 行 的 瞬 間 〉 四個部分組成。前面兩篇是以家鄉的情景為出發點，描繪對家中事物的思念與眷戀；後面兩篇則是以一

位都市女性的角度，俯視生活的種種面向，為了瑣事時而煩心，時而充滿樂趣，也經由一些微妙的觀察

而悟出大道理，至於不斷的出走旅行，除了逃離城市的框架，也是為了沉澱心靈。這四個章節看似彼此

沒 有 連 結 ，其 實 都 是 在 描 述 一 位 鄉 下 女 生 到 大 城 市 唸 書 、工 作 的 心 境 ，雖 然 已 漸 漸 適 應 都 市 叢 林 的 生 態 ，

但字裡行間還是會出現鄉愁的腳印；雖然城市生活大都枯燥無趣，但是作者卻懂得在繁忙中尋找樂趣。

獨特的寫作節奏與風格，真摯描繪城鄉移民者在都市的探索與扎根，用簡單的筆調刻劃生活，卻也不時 流露出對故鄉的羈絆。

第一篇〈父後七日〉，是在講述父親死後回家鄉做頭七的情景，利用斷裂分行的形式與真摯樸實的 筆調，創造一種嶄新的寫作格局。對繁文縟節的儀式和心境轉折沒有太多的記述，每段文字的呈現都是

最鮮明的情感衝擊。另外，親情的離去並沒有讓作者失去冷靜觀察的能力，也許是為了順應繁瑣的喪葬

文化，使他無暇思索，因此更能自我抽離，俯視全局。但是生活回歸正軌後，父親的死對作者來說，有

時 可 以 輕 到 變 成 酒 吧 裡 隨 口 提 起 的 話 題， 有 時 卻 也 沉 重 到 使 他 在 機 場 裡 痛 哭 流 涕， 輕 重 之 間 是 如 何 拿

捏，也許是讀者們最費解的問題，但我認為所謂的「父後七日」就像一段與靈魂告別的旅程，屍體雖然

呈現在作者眼前，但靈魂卻沒有走遠。回到城市後，象徵著旅行的結束，也許是太思念父親，所以常常

291

．書 評．

忘記他已經死去，但有時下意識閃過的念頭，卻也使作者深感事實的沉重：

１ 劉梓潔，《父後七日》 台 ( 北：寶瓶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頁 2011)

。 31

紀 錄 回 憶 是 一 種 認 識 自 己 的 方 式 ，這 篇 的 結 構 ，大 致 以「 回 顧 」為 主 軸 ，再 連 結 到 自 己 過 去 的 生 活 。

顧過往的家鄉生活，也是為了保存對故鄉最純粹的記憶。

在一次又一次的返家過程中感到自己好像離原鄉越來越遠。這篇從旁觀「返鄉者」著筆，尋根，除了回

不完全是為了工作，也許多少隱藏著一些繁華的誘惑；歸鄉，往往是為了逃離城市的壓力與空虛，但卻

返 回 城 市 繼 續 打 拼 。遊 子 不 斷 重 複 這 樣 的 生 活 模 式 ，卻 發 現 自 己 對 於「 故 鄉 」的 定 義 越 來 越 模 糊 。離 鄉 ，

第二篇〈返鄉者〉，以作者在火車站邂逅一位返鄉者為開頭，道出遊子歸鄉與離鄉的心境。向家鄉 道別，風塵僕僕的來到大都市，經過喧囂的衝擊和洗禮，再回到家鄉尋求短暫的休憩，假期結束後，又

簡單的語句中流露出淡淡的思念，可以從作者的筆觸感覺到，隨著這趟荒謬旅程的結束，悲傷的情 緒也逐漸淨化，對父親的懷念也成了腦中永恆的記憶。

這個半秒鐘的念頭，讓我足足哭了一個半小時。直到繫緊安全帶，直到機長室廣播響起，傳出的聲 音，彷彿是你 。 1

我坐在香港飛往東京的班機上，看著空服員推著免稅菸酒走過，下意識提醒自己，回到台灣入境前 記得給你買一條黃長壽。

292

書評 ‧ 楊婷鈞

成長的起點落在第一次學會寫自己名字，之後就是一段段時而崎嶇與時而平直求學痕跡；與父親簡單卻

深刻的旅程，帶出物是人非的感慨，就算多次重遊也找不回當年童真；用六段鐵道旅程、十二個地點描

寫爺爺從容恬靜的性格，意味著爺爺的人生不管在哪個階段，都是這樣木訥沉著，沒有包袱的活著。

整篇文章以真摯輕鬆的筆調敘述故鄉的場景，卻也在文末流露出淡淡的憂傷，流逝的記憶對作者來 說，就像一卷卷的幻燈片，不管落腳到哪一座都市都會帶著它，有時輕得可以讓你背著到處流浪，有時

卻伴隨著鄉愁，重得使你放下手邊的一切，逃回故鄉。也許這就是根源的重量，也是在外闖天下的遊子 回到原生之地沉澱、重生的力量。

第三篇〈宅女及其所創造的〉描繪一位女孩在都市生活打拼的場景，作者用倒敘法撰寫落腳台北後 的經歷，輕鬆的筆調記錄著生活，輕描淡寫的道出從大學時代到職場打拼期間在永和生活的種種回憶。

因為即將搬出，所以文字帶點對這座城市的眷戀和回味。第二章生動描述「宅」對都市女性的意義，或

許是因為生活太忙碌，所以一回到家卸下裝束，所有的行動都會變得慵懶。他們仍然認真看待生活，只

是單純喜歡慢步調的家居時光，算是犒賞那顆平時為生活勞碌繁忙的心靈。第三章與第四章都是在敘述

與貓咪相處的過程，其中運用擬人法描述主人與貓咪的互動，混亂之中多了一絲暖意，文中對貓的親暱

稱呼，也映襯了城市人的孤獨。接下來的幾章都是以雜文的方式呈現，從開始上班到離職，通勤成了每

日的習慣，在求職過程領悟工作即「販買時間」的道理，最後感慨在工作上建立盤根錯節的生活痕跡，

竟在一片喧囂與飯局中快速瓦解。作者紀錄了一位職業女性的生活，偶爾逛逛東區的便利商店，從練瑜

293

．書 評． 窮的原因。

一點鄉愁和未經雕琢的風格，讓讀者體會文字最直接的感染力，而這也是《父後七日》一書讓人回味無

劉梓潔的文筆簡單俐落，不用太多的修飾，就可以表達出深刻的感覺。看似輕鬆記錄生活瑣事，但 輕描淡寫下也可以體悟深層的道理；看似典型的都會女性，偶爾文中也會出現城鄉移民者的口吻，帶有

於是，一個背包、一股腦兒的直覺，就隨著作者的紙筆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跡。

輕鬆的經歷，使「流浪」的意象不再侷限於逃離，有時也是可以很單純的想為乏味生活製造一些樂趣。

單，只是純粹的喜歡遊玩，寫下在上海、香港和日本的時光。與小人物相遇，亦或在書店談文學，這些

一 個 陌 生 的 時 空 將 自 身 抽 離， 回 歸 理 性 是 讓 一 顆 傷 痕 累 累 心 靈 重 生 的 契 機。 後 面 三 篇 的 動 機 就 較 為 簡

間，釐清彼此的關係，也思索這段感情的意義。我認為出走遠方更深一層的意涵應該就是放逐，站在另

第四篇〈旅行的瞬間〉敘述了出走的動機，體悟旅途的所見所聞，也為美麗邂逅而悸動。前三章的 旅行與失戀療傷連結，雲淡風輕的敘述途中的經歷和調適心境，「旅行」是讓作者有更多自我對話的空

單恬適。

珈中悟出生命的道理，看似典型的都會生活，卻可以使讀者感受到生命的價值，其實出自那些不凡的簡

294

書 評 第三名 中文三 洪啟軒

謝謝季季老師、陳柏言學長還有一路上告訴我要繼續寫下去的人，我一直在懷疑並且質 疑自己的可能性，謝謝我愛的人愛我。

．書 評．

開棺儀式

評劉梓潔《父後七日》 ──

往事開棺：記憶的開關與叩問，傷痛書寫的完成與開展

畫家秀拉，一點一點之間，構築出一幅傑作，哀傷聚攏的瞬間，如文中所言「挾以爆破的哭聲」般，情

南書簡〉一文，分明是旅行，卻是帶著分手的情緒而旅而行，途上風光都化作點點哀傷，宛若點描派女

棺 木 一 開 ，撿 骨 的 歷 程 開 始 。劉 梓 潔 一 路 內 心 溢 淚 匍 伏 ，表 面 鎮 靜 安 定 ，於 是 我 們 看 見《 父 後 七 日 》 的文字看似鬆散，結構卻在無形之中建立，慢慢舒展開來的情緒緩緩爬升，至高處又緩緩伏降。如〈雲

無病無煞、無罣無礙的方是靜好的時光了。

排山倒海，誰也抵擋不了。劉梓潔開啟了已經落土安葬的棺木，以文字作為儀式，想念作為三牲四果，

此 不 可 言 說 ，孔 子 斥 喝 的 那 句「 未 知 生 ，焉 知 死 」定 下 了 規 矩 ，我 們 再 也 不 能 說 疼 了 。然 而 記 憶 襲 來 時 ，

劉梓潔的〈父後七日〉直指記憶的核心，刪去不重要的細節，最好的時光都被留下，一天一日，每 日都注滿了雲煙往事，人家說，頭七頭七，第七天靈魂會回來，於是整篇文章有了三魂七魄。死亡是如

粒微埃。

記 憶 叩 門 ，一 聲 、兩 聲 、三 聲 ，你 忍 不 住 應 門 ，裡 邊 有 人 ，門 閂 一 開 ，過 往 美 好 千 軍 萬 馬 ，奔 騰 而 來 ； 滿地灰塵於是踏遍飛揚，你撲了一身的灰，沙落入眼睛，嗆辣噴淚，你想起無人能再為你吹走眼角的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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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 洪啟軒

緒也瞬間漫開，最怕的是遺忘，她的記憶仍在叩門，而曾是她戀人的，是否也感受到回憶的舖天漫地，

似乎都跟著明信片的寄出而有了旅程的結語：「麗江永遠記得你」，而永遠是多遠，記憶能多久，都是 自身的秘密了。

與這本集子同名文章的〈父後七日〉，曾獲林榮三文學獎首獎。陳芳明老師在評審意見說：「〈父 1 梓潔的傷痛書寫因此確立了，包括散文 後七日〉突破許多禁忌，而終於開闢了一個全新的版圖。」 劉

集裡收錄了另外一篇〈後來〉，都是在戲謔幽默中的感傷，不斷對傳統習俗反覆凝視。傷痛總在堆累， 最後破土而出，如膿包初長、茁壯，終至破開，傷口才能癒合完全，卻留下了疤。

〈父後七日〉自日常取材，喪禮的規則潛然浮躍在紙上。作者在文中現身，眾人隨禮儀師的話語說 話，內心的思念、痛楚都因此獲得發聲的機會。如「火來啊，你免驚惶，隨佛去」，似乎也替作者留下

了最好的註腳，父親隨佛去，內心要安定，不能隨意哭，眼淚也跟著佛去，而記憶不能火化。於是文末

2

說「請收拾好您的情緒，我們即將降落」，安寧即將成為生活，傷疤引子請全部留存在文字中。記憶於 是完成了自己的旅行，情緒全部備 妥，前七日的鋪陳都在第八日碎裂開來，迸炸如煙花，「悲傷於是昇華」 。

１ 見《父後七日》收錄，第二屆林榮三文學獎散文首獎評審意見。 ２ 化用自陳芳明老師在林榮三文學獎，評審意見中所下的標題「讓悲傷昇華」。

297

．書 評．

生 活 開 棺 ，眾 人 皆 來 觀 之 ，劉 梓 潔 的 文 章 曝 曬 自 己 的 情 趣 人 生 ，如 她 所 喜 愛 村 上 龍 的 那 一 句 話 ：「 我 喜歡趕快寫好出去玩。」她的文字詼諧，並不嚴肅，與正統的純文學有所區隔，不同於簡媜、鍾怡雯一

己，以換取眾人的回應、關注、期待觀看，變成粉絲。

文集裡放大開來。讓人不經想起現下許多的部落客，文章多帶有趣、戲謔、諷刺性的嘲笑，或者調侃自

然而不得不注意自稱宅女的劉梓潔在《父後七日》中出現的大量部落格式文章，文章短小淺顯，貓 咪日記、鯊魚夾、烤肉夾、搬家趣事、採橘、上班族生活、瑜珈……這些生活的瑣碎小事，全都在一本

困境開棺：窺探《父後七日》全書的語法、文字，文學性的匱乏

了歸途。

放下傷痛的開始，就是書寫的完成。劉梓潔《父後七日》撩開記憶的紗，敷在底下的傷口卻都因此 漸漸癒合了，回憶的開棺儀式完成，她也於是確立了自己的版圖。海洋汪肆，彼岸安全抵達，記憶都有

可以完好停歇了。

用書寫將美好的時光留下。究竟涅槃，無有恐怖，劉梓潔的傷痛到達了彼岸，般若波羅蜜，於是一切都

念得放下執著，才能得到永恆。書寫並不是為了遺忘，而是記憶，用書寫頂住遺忘，用書寫治療過往，

於是劉梓潔開拓了自己的傷痛書寫，記憶開棺，蟄伏在地底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那些等待都有了 最大的開展，並且一一有了回聲的思念。文中少量的佛語閃現（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心中的思

298

書評 ‧ 洪啟軒

類 前 輩 作 家 的 文 字 濃 度 高 ，也 迥 異 於 張 惠 菁 、柯 裕 棻 一 類 新 生 代 作 家 的 冷 靜 眼 光 。一 種 新 的 風 格 的 顯 現 ， 還得繼續受到評論家、讀者的反覆檢視。

然而這樣的文章真的能被視為文學嗎？劉梓潔的《父後七日》蓄勢多時，與同名電影一同出擊，創 造相當高的銷量。市場接受了劉梓潔，但文學界真的接受了嗎？陳芳明老師所寫的《台灣新文學史》，

在最後一章節 提到了眾多新生代作家的名字，甚至連尚未出版過書籍的年輕作家都被寫進去了，劉梓潔

的名字卻不見在其上頭。我並不知道是不小心遺忘了，還是刻意不去寫？但這個名字真的會被流傳下來

嗎？每個時代的傑出作家這麼多，這恐怕還是未知數，畢竟年輕的劉梓潔，現在也只交出了這一本薄薄 的散文集。

整本《父後七日》的文章，有一大半都屬於這樣子的旅行札記（而這有許多旅行文學前輩作家先行 了）、部落格式「分享文章」（婆婆媽媽式談論自己的生活趣事、推薦好用的物品），作為號稱是文學

年 劉 梓 潔 拿 下 了 文 學 獎 盛 事 ： 林 榮 三 文 學 獎 首 獎， 作 家 的 集 子 ， 恐 怕 還 是 不 免 讓 許 多 人 失 望 了 。 2006 理當有人認為她應該要開啟了自己的文學「盛世」，但蟄伏了四年，名字未再多加出現的劉梓潔，彷彿 隱身在文壇中。

語言的困境是開棺之後，劉梓潔文字透露出來的。太多的口語、連貫的句子（如同生活中，人有時 並不會輕易斷句），使整本散文的文學濃度稀釋、偏低，尤其以「宅女及其所創造的」一輯最為顯著，

而輯二的「返鄉者」一章卻無太多深刻的話語，讓鄉愁浮動，或者讓人感到時光的速度，缺乏許多元素

299

．書 評． 八年級）許多年輕寫作者的課題。

，但也將魑魅魍魎趨了過來，如何把往日繼續收妥，將困境破除，正是劉梓潔以及我們這輩（泛指七、

鍵。我想，還有許多開棺儀式正要開始，先別急著將棺木蓋起。《父後七日》把湮滅的時光召喚回來了

開棺儀式已經完成，接下來的路程，還得等劉梓潔走出來，並讓人看見才行。不可否認她在傷痛書 寫的寫作上，已具有一定的程度與水準，並有屬於自己的風格，但能不能繼續維持下去，才是真正的關

的風格，屆時再定論也許還不晚。

華語文學作品出產的讀者，我仍然對劉梓潔抱有一定的期待，若能再見到第二本書，看見她確立了自己

聚在一篇令人動容的〈父後七日〉，卻在之後的篇章中失去那樣的筆力甚多，實在可惜。作為一個關心

如同我問了許多看過同學，有人欣賞、有人並不（而且這在中文系還是佔多數）。劉梓潔的文字功力凝

作為劉梓潔的第一本書，《父後七日》在銷售量上、宣傳上、行銷上有了傑出的成功，然而在文學 性 上 來 說 ，卻 有 許 多 可 以 保 留 的 地 方（ 或 者 說 法 ）。在 我 看 來 ，《 父 後 七 日 》仍 是 具 有 評 價 爭 議 的 散 文 集 ，

結語這些開棺儀式

壞參半，讓人不知如何介紹這本書的可看度。

讓人對此書興致缺缺，唯有輯一「父後七日」和紀行的輯四「旅行的瞬間」較多亮點，打開書之後，好

300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決審委員；潘麗珠老師 陳芳汶老師 季季老師

決審會議紀錄與講評

會議時間：民國一零一年五月十五日 會議地點：藝文中心創意實驗室

潘麗珠老師

書評應該告訴我們一本書的內容是什麼，這一次的話，很多同學都只針對那一篇文章，雖然這篇文章 很重要，但問題是那本書不單單只有這個部分，這本書的內容是什麼，應該要有一個大略，書評也需要你

對他的評價，包括你認為他的寫作觀念是什麼，他的目的是什麼，突出自己深度的分析。我認為書評應該

最好有一個小標題的設計，因為書評它跟其它的文學：散文、新詩、戲曲，有所謂的思考性、思想性，它

301

．書 評．

軟體在用電腦轉換成繁體字時，如果沒有詳細檢查一遍，常常轉換以後雖然大部分轉換正確，還是有很多

者，我有兩個懷疑，第一個懷疑是這個作者可能是大陸來的交換學生，他用的是簡體字的軟體，簡體字的

不知道作者有那本書，所以一定要把作者的名字寫出來，這是最基本的。那剛才陳老師說的賈伯斯傳的作

我自己評審的標準很簡單，既然是書評，你的文章裡至少要把那本書的作者的名字寫出來。但我發現 這裡面有幾篇連作者的名字都沒有，只有書名，我們必須假定這篇書評，很多人也許沒有看過那本書，也

季季老師

章完成後、發出去前精緻的再檢視，我覺得這些小瑕疵會變成是大誤失。那簡單說到這裡，謝謝。

道這是由於什麼關係造成的，但這其實是一個非常重大的事故。那回到剛剛講的投稿，如果沒有辦法在文

中間有點傻眼，因為出現一個叫做「喬布斯」的字眼，後來我恍然，其實就是另外一個翻譯。那我不太知

我覺得有一點是可以再努力的，大家在稿件發出去前，充分精緻的校對，你有沒有做到呢？包括我自 己評第一名的文章，我都找到一個錯字。有一篇其實我覺得寫的不錯，他是唯一寫賈伯斯傳的，但我看到

陳芳汶老師

情節如何所以荒謬，更要論述你「為什麼」覺得荒謬的原因，同時佐以自己與各界的觀點、評論。

另 外 這 次 的 作 品 ，都 有 錯 字 的 問 題 ，希 望 同 學 送 出 稿 件 前 ，要 再 三 校 稿 。而 這 次 稿 件 中 ，有 至 少 兩 篇 ， 去提到「荒謬」，而人的生死，如果是「荒謬」的話， 為什麼是「荒謬」？這個「為什麼」，不僅是敘述

需要有一點點學術的氛圍，你的措辭、概念架構，應該顯現出較嚴謹的狀態，因為書評必須要「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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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轉 換 不 正 確 。比 如 說 山 谷 的「 谷 」，我 們 要 轉 回 繁 體 字 時 就 變 成 穀 物 的「 穀 」。所 以 呢 ，我 想 剛 剛 那 個「 喬 布斯」大概也就是在轉換時出現的差誤，造成同一個人出現兩個名字。

當然就是兩位老師都提到了，你們在投稿前，務必自己要校對到你覺得沒有任何錯誤為止，這是最基 本的，每一篇稿子送出去不要有錯字或者別字，或者剛剛說的同一個人出現兩個名字，這是最基本的。

我在拿到十篇決審稿子時，我真的是大大的驚訝了一下，有五篇是寫《父後七日》，最近幾年台灣出 的書有那麼多，為什麼父後七日佔的比例那麼大，這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後來了解一下，好像是

主辦單位有開書單，那我的建議是主辦單位以後不必做這個動作，讓學生自己去選擇要寫的書，閱讀對我

而 言 ，是 一 個 自 由 的 選 擇 ，像 創 作 一 樣 ，你 要 寫 什 麼 體 材 是 非 常 自 由 的 創 作 跟 想 像 ，你 的 閱 讀 也 是 一 樣 的 ， 是很自由的選擇。

那父後七日做為一本書來說，在結構上是一本拼湊的作品，只有〈父後七日〉那篇得到林榮三文學獎 的散文首獎，這也是我要提醒參賽者，所有的參賽者都寫它是林榮三首獎，但林榮三文學獎有散文有小說

有新詩，你必須假設讀到這篇文章的讀者很多人不知道他得到這個獎，你必須寫出正確的名稱，就是「林

榮三文學獎的散文首獎」。這次所有的五篇都沒有人寫出「散文首獎」，都只有寫「林榮三首獎」。另外

一個就是有的同學，比如說有一篇超出書評的範圍，而已經要去界定作者的文學定位的問題，提到說陳芳

明老師的台灣新文學史裡沒有把他的名字放進去等等，我覺得這就是超越了書評的寫作邏輯，因為書評是

要針對這一本書去評論，而不是去討論文學定位，文學定位已經是其後的事情。有兩段提到他的文學定位 的問題，這都是不符合書評邏輯，作者如果在場，我也給作者做個建議。

303

．書 評．

潘麗珠老師

附註：因作品內容正確性、評審多次投票之後，前三名都仍是關於《父後七日》之書評，特於此說明。

那就是重大錯誤。

作 品 ，錯 誤 越 少 優 點 就 越 多 ，那 如 果 有 重 大 錯 誤 的 ，通 常 在 文 學 獎 ，就 是 敘 述 邏 輯 的 問 題 ，如 果 不 能 成 立 ，

裡有一篇我提到的超出書評的範圍，而涉及文學史定位的問題，那是非常嚴重的錯誤。通常文學獎得獎的

本不是父後七日，讓它稍微有點多元性。第二個就是剛才有提到，敘述邏輯的問題，因為第一次評分結果

我趁這個機會給各位同學說明一下。剛才我們三位老師，就第一次評分的結果私下有些討論，討論第 一個是因為第一次的評分，一二三名都是父後七日。我剛才第一次發言時，我希望我們評審結果至少有一

季季老師

是說你怎麼樣在人家的觀點上還要能夠超越，或者起碼你要能夠思考人家為什麼會這樣說。

和 芳 汶 老 師 交 換 了 一 下 意 見 ，芳 汶 老 師 提 到 了 ，某 一 篇 她 希 望 能 夠 支 持 ，可 是 我 說 因 為 我 查 證 的 結 果 ， 很抱歉，有一些的文句、觀念，當然你跟某些人的觀念會有某種程度的重疊，但是你要說自己的話，或者

也就是並不是把你真正的話寫出來，而是把別人的話搬出來，所以才會出現某些現象。

大神之類的東西太厲 我 想 季 季 老 師 說 得 非 常 含 蓄 ， 我 就 不 點 名 哪 一 篇 ， 你 一 定 要 注 意 。 現 在 google 害 了 ，那 如 果 你 用 了 某 些 資 料 ，很 抱 歉 ，你 不 要 以 為 別 人 不 知 道 。於 是 我 發 現 ，有 些 同 學 其 實 不 那 麼 老 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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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錄

．附 錄． ３、曲 ４、散文 （二）現代文學： １、新詩（限

行內） 50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徵文辦法

２、詞（限中調詞牌〈天仙子〉）

１、律詩（限七律）

（一）古典文學：

五、徵文類別：

四、徵文對象；本校已註冊之大學部及研究所學生

三、承辦單位；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

二、主辦單位：國立政治大學學生事務處

一、宗旨：為鼓勵文學創作，提升校園寫作風氣，並提供同學發表作品之機會，進而培養文學創作人才。

306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２、散文（限 至 5000

字內） 5000

３、短篇小說（限 至 30

字） 15000

４、舞台劇劇本（限演出時間

年 101

月 2

分鐘） 60

年 101

字內） 3000

日 一 20 ( 起 ) 至

（三）書評（請見附加檔所開列之書目，限 六、收件日期：自 七、收件方式：

月 4

日 2 一 ( 止 )

（ 一 ） 請 自 行 下 載 本 活 動 之 報 名 表 （ 請 見 附 加 檔 ） ， 連 同 投 稿 作 品 （ 限 用 word 檔）於截止日前寄送至道 。詳細說明請參見「國立政治大學道南文學獎投稿須知」。 writer@nccu.edu.tw 南文學獎專用信箱

（二）每人每項投稿以一件為限，稿件限定於決審前未曾公開發表，且不得一稿多投。投稿作品經檢舉或

查證有抄襲或妨害他人著作權者，將公布參賽者姓名，取消得獎資格，並追回獎金和獎狀，一切法律責任 由參賽者自行負責。 （三）投稿資料不全或有缺漏者，主辦單位有權取消參賽資格。 八、獎勵方式： （一）每項取首獎一名、貳獎一名、參獎一名、佳作數名。

307

．附 錄．

（二）每名皆頒發獎狀一幀。

元 1000 元 佳 5000 /作

元 佳 2000 /作

元 参 7000 /獎

元 参 3000 /獎

元 貳 10000 /獎

元 貳 5000 /獎

（三）各類別獎金如下： １、古典文學 首獎 ２、現代文學、書評 首獎 九、評選辦法及頒獎：

年 101

委員，為維持得獎作品水準，各獎項得從缺。 （二）決審會議及頒獎典禮日期暫定為 人代領者，主辦單位得取消其得獎獎金。 十、其他事項；

（二）本辦法經系務會議通過，簽奉 校長核可後實施，修正時亦同。

元 3000

（一）得獎作品之著作權為作者所有，並無償授權本校得以任何方式使用該著作。

月 5 ，確切日期將另行公告，如得獎者未親自到場，或未請

（一）為求公平公正，稿件均採匿名評審，分初審、決審二階段，由中文系聘請專家學者及作家擔任評審

308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古典詩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比賽評審委員及襄助人員名單

決審委員：王文顏、高莉芬、陳成文 古典詞 決審委員：耿湘沅、陳慷玲、侯雅文 古典曲 決審委員：朱自力、楊振良、李崇遠 古典散文 決審委員：蔡信發、陳逢源、陳伯适 新 詩 初審委員：李癸雲、羅毓嘉、楊佳嫻 決審委員：陳義芝、唐捐、向陽

309

．附 錄．

現代散文 初審委員：張堂錡、賴鈺婷、凌性傑 決審委員：林文義、阿盛、陳克華 現代小說 初審委員：張惠珍、吳鈞堯、周昭翡 決審委員：鍾文音、舞鶴、陳雪 劇 本 決審委員：高俊耀、張旭南、侯雲舒 書 評 決審委員：季季、陳芳汶、潘麗珠 襄助人員：

林雅芸、王雯麗、廖啟余、施苡丞、陳柏言、林欣穎、劉羽軒、 林承樸、楊浩偉、熊信淵、鄒適齊、韓家銘、張育騰、張釗綾。

310

道南文學 ‧ 參拾壹輯

第一名 朱錦雄 中文所 第二名 黃琬植 中文系

第二名 黃琬植 中文系

古 典 詩

古 典 詞

古 典 曲

古典散文 第三名 武 亮 中文系

第三名 徐偉軒 中文系

第三名 李顯華 中文系

第三名 馮天樂 歷史所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得獎名單

第一名 朱錦雄 中文所 第二名 鄧樂慈 東亞所 第二名 鄧樂慈 東亞所

第一名 李顯華 中文所 第一名 徐偉軒 中文系

佳 作 李顯華 中文系

佳 作 徐瑞鴻 中文系

311

．附 錄．

第一名

第一名 熊信淵 中文系

第一名 卓曉青 新聞所

第一名 茅雅媛 中文系

第二名 林欣穎 中文系

第二名 潘若婕 英文系

第二名 李佩璇 中文所

第二名 楊婷鈞 歷史系

第二名 陳延庭 外交系

從 缺 第一名 游勝輝 中文系

新 詩

現代散文

現代小說

劇 本

書 評

第三名 廖啟余 中文所 第三名 王鶴 英文系 第三名 吳鑑軒 心理系 第三名 蔡孟軒 圖檔所 第三名 洪啟軒 中文系

312

‧ 編 後 語 ‧

願政大道南文學獎長存。

編 後 語

《小王子》的狐狸說：「比如說，要是你下午四點會來，那麼我從三點鐘起就開始感到幸福。」 如果這座山城這座雨都，能有一件令人期待且感到幸福的事，

我希望是下個初夏時節的道南文學獎，以及這本刊物的再發行。

第三十一屆道南文學獎作品集 編輯 張育騰

313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資料

道南文學 . 第三十一輯 / 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編 .

-- 初版 . -- 臺北市 : 政大中文系 , 2013.06 面 ; 公分 ISBN 978-986-03-7328-8( 平裝 )

830.86 102012797

道南文學第三十一輯 編者：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 主編：高莉芬 指導老師：張月芳 編輯：張育騰、黃詩涵、鄭曉薇、詹舒婷 封面題字：寇培深老師 美術設計：茅雅媛 出版發行者：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 地 址：台北市一一六文山區指南路二段六十四號 電 話：（○二）二九三九三○九一＃六二三○二 出 刊：二○一三年七月 版 次：初版 I S B N： 978-986-03-7328-8 ( 平裝 ) 印 刷：淵明印刷有限公司 地 址：新北市永和區福和路一六四號四樓 電 話：（○二）八九二五五五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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