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南文學第二十六輯

序

﹁等你在雨中﹂。詩人的一句話，有著無限的情思，深蘊其間。是的，文學的創

作雖說是一種個人情感的表述，但是，當自我內在的心靈感動，發為文字，行諸篇

章，則其召喚的力量也就跟著在字裡行間展開。劉勰曾說：﹁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 明﹂，或許正是上述意旨的最佳說明。

﹁聽！霜葉變紅的聲音。看！追星趕月的日子。我們何其有幸相聚於城市南郊的

山水間！﹂所以，政大同學的心靈情思自是在易感的觸動下，應當可以發為更多動人

的文章。因此，﹁道南文學﹂的徵稿，正是希望藉由文字的轉動，封印此塊美麗之地

的情思，留待更多有緣人的品味。本輯的道南文學便是基於上述的信念，乃在乍暖還 寒的初春，展開於山城之間。

本輯的道南文學編輯工作，承中文系林淑禎助教、劉柏宏先生的協助，並帶領高

詩茹、潘慈慧、林侑儒三位同學的執行，已完成相關工作。在此致上我的謝意！並期

林啟屏主任 於政治大學中文系

待有更多的文學種子，能於此曼妙的春之波光中參與道南文學的行列，提升我們的性 靈。

道南文學 第廿六輯 目 錄 壹、古典文學

寄人、夜遊

…………………………………………………………潘慈慧

……………………………………………………………林信翰

春日即景、閒居樂

春日即景、閒居樂

……………………………………………………許嘉瑋

……………………………………………………張鈞凱

11

8

5

2

︻詩︼

寄人、閑居樂

………………………………………………………潘慈慧

16 清平樂、御街行

清平樂、臨江仙

︻詞︼

………………………………………………………許嘉瑋

19

……………………………………………許嘉瑋

……………………………………………黃文奇

………………………………………………………蕭怡姍

………………………………………………………邱怡瑄

………………………………………………………朱錦雄

清平樂、御街行

……………………………………………………………林敬棚

40

36

33

30

25

22

秋寧

……………………………………………………………………丁振翔

︻新詩︼

貳、現代文學

左向公逸事

弔李文忠公

︻散文︼

越調小桃紅、商調醋葫蘆

中呂普天樂、中呂賀聖朝

一半兒、四塊玉

︻曲︼

清平樂、臨江仙

……………………………………………………………林宥全

45

50

………………………………………………………………王宗雄

……………………………………………蔡定寰

……………………………………………………………………黃冠寧

………………………………………………………………羅婉真

你的孤寂有一座島那麼多 如果轉身 無以名狀

………………………………………………………許育婷

︻散文︼ 蠹魚

餓食表

…………………………………………………………………陳伯軒

記北京的小胡同 ――

︻小說︼

………………………………………………………………許智

………………………………………………………………………林雨潔

弄月知風 家

101

活著

換雙鞋，再散步

……………………………………………趙惇儀

55

70

60

78

65

88

153 112

守護神

竊的故事

瑄

…………………………………………………………………何

………………………………………………………………蔡碧徽

……………………………………………………………………何筱彤

︻戲劇︼ 如果

……………………………………………………………………

……………………………………………………………………龐力耕

…………………………………………………………………

鐘聲

附錄 編後語

321 248 222

202 180

329

古典文學．詩

古典詩 第一名 宗教碩一 張鈞凱

得獎感言：

見到面。

思枯竭。在此我要特別謝謝建男，若是沒有你的支持，這作品就沒有辦法與大家

感謝我週遭朋友給我的鼓勵，有你們的陪伴，我才有源源不絕的題材，不至於腸

能獲得評審們的青睞，這對於我未來在文學上的創作，真的是一個很大的激勵。

在文學上的耕耘，我想，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再努力。很高興，這次的作品

閒居樂

絕塵安適步當車，門對蒼茫若太初。

春日即景

課罷臨樓暮靄低，遠來歸鳥影還迷。

朝理蓮塘聊獨坐，晚迎松壑正幽居。

醉挹孤雲無所戀，沙鷗能識我心渠。

落花笑解濠梁辯，抱石恆開草木書。

風吹滿袖春寒怯，纔得一山綠意棲。

張鈞凱．春日即景、閒居樂

古典文學．詩

【師評】 洪讚老師 春日即景：

鷗鳥忘機，故能得「閒居」之樂。

用字遣詞，淺顯易懂。安步當車，蓮塘獨坐，松壑幽居，皆閒居之事也，作者能無所戀，

閒居樂：

狀春寒，似欠勘酌。

平順可讀，以春日所見暮靄、歸鳥、綠意入詩，頗能切題。第三句「春寒怯」以「怯」字

古典詩 第二名 中碩二 許嘉瑋

得獎感言：

有錢賺當然很高興，不過因為在寫這些作品的時間點前後，剛好因為事情太

多而身體不舒服，所以知道得獎後，有種好像沒有白白生病之感。

要謝謝評審，讓我有繼續進步的空間，前方還有五千塊在對我招手啊！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

許嘉瑋．春日即景、閒居樂

古典文學．詩

意未至先遣萍翳探之？百年樓後有鳳凰木一株，枝葉

起觀，蓋鋒面所致驟雨也。思前夜亦如此，莫非春

今朝天將明未明之際，忽聞鳴玉錚琮之聲，冒寒

趣。人若習於此而疏於彼，不免心嚮往之，故雖非真

茶一杯、閒話一席，復有鄰室學長引吭一曲，更添妙

頗倦於書典文論之間，乃掩而不觀。繼而相伴者，熱

案，豈研究如沙場哉？有學弟兩三人叩門，吾意亦

近日雨勢斷續未止，偶有馳縱如鐵騎者，值吾俯

並 序

頗遭鋸去，然猶有嫩綠數點著老枝而生，此早行春腳

閒居樂

耶？宿舍居高臨下，可觀山雲之變，亦多聽風聽雨之

得「閑居」之樂，偶一為之，不亦快哉！

並序

趣，遂取眼下敷衍成文。

憑窗雨疾似干戈，狂狷書生亦爛柯。

春日即景

百年凰木展新芽，朝拂青雲暮紫霞。

且放蠹魚遊北海，應規蜀鳥避東坡。

待到諸天聲俱靜，閑聽鄰室唱山歌。

杯持軼事茶生暖，膝促衷腸面蘊酡。

聽雨憑窗衣欲濕，林花滿路正宜茶。

【師評】 洪讚老師 春日即景並序

前人作詩，雖亦偶有「並序」者，然畢竟少見，蓋序文若未能精簡扣題，則反蛇足。此絕 句詩只二十八字，序文則有百字，似乎有點喧賓奪主。

此詩首句「百年凰木」，過於精簡，易至誤解。朝拂句甚佳。三句「聽雨憑窗」，既是 「憑窗」如何「衣欲濕」？ 閒居樂並序

詩雖合律，然部分用語，似欠斟酌。如首句以「干戈」狀「雨疾」，次句「亦爛柯」尤費

解，頸聯「酡」字，酒後臉紅之貌，杯茶、促膝，如何「面蘊酡」？尾聯點出閒居之樂， 甚佳。 許嘉瑋．春日即景、閒居樂

古典文學．詩

古典詩 第三名 公行二 林信翰

得獎感言：

政治大學，因為有了政大的好山好水，我才不斷有創作的靈 ~~

感和題材；得到了道南文學只是個里程碑，我想我會繼續努力的寫下去。

要感謝我的學校

我寫下這樣的作品，也許妳不知道，但是妳對我來說，是不可磨滅的重要；最後

我才知道我多喜歡中文，才有想投稿的動力；也因為有妳陪我在環山道漫步，讓

了我幫助；感謝我身旁的親朋好友給我的支持，更感謝中文系的妳，因為有妳，

到的；得到這個獎，我要感謝許多的人，感謝守正老師和桂惠老師在我創作時給

投稿道南文學的詩作，獲得評審老師的垂青，是非中文科班出身的我所想不

夜遊

觀政大行健道晚景有感

晚山秋意漫，信步上高丘；

寄 人

一縷青絲萬丈愁，琴聲切切意難休；

璧月臨霜樹，寒光透浚流。

此景堪名世，何時還復遊。

林梢生遠火，天末起孤鷗；

碧華不解思君嘆，寒夜臨江照桂舟。

林信翰．寄人、夜遊

寄人

夜遊

古典文學．詩

【師評】 洪讚老師

用字遣詞，尚稱明暢。因「恩君」而起「萬丈愁」，愁之深可知。

欠妥，尾聯「此堪名世」有點誇大。

秋山夜遊，有璧月、霜樹、寒光、浚流為伴，故有「還復遊」之思。頸聯「天末起孤鷗」

10

埋首賦詩的夜晚，至今憶起仍覺十分有趣。不必時時風 3212

古典詩 佳 作 中二甲 潘慈慧

得獎感言： 道南截稿前，

花雪月，但偶爾一起附庸風雅一下感覺挺好，尤其是大家一起，真是其樂無窮。 謝謝我的好室友們，一點心意，請洽小吉領取科學麵。

潘慈慧．寄人、閒居樂

11

古典文學．詩

漫步春山抱翠微，黃鸝酣舞蝶翻飛。

閒居樂

試手輕撩翠葉絃，清音如雨落階前，

謝家池畔閒尋句，陶令廬前笑倚扉。

寄 人

殷勤排作相思字，催請風郎送月仙。

魚子爭妍花作鈿，鵝郎鬥草綠沾衣。

逍遙信是平居好，鱸膾東歸未必非。

12

寄人

【師評】 洪讚老師

因撩絃而起「相思」，相思，故以清音「請風郎送月仙」，足見多情。「送」字點出題 意，甚佳。 閒居樂

漫步春山，鸝舞蝶飛，悠閒自在，切合題意。全詩對仗亦頗工整，閒居之樂，躍然紙上。

潘慈慧．寄人、閒居樂

13

古典文學．詩

14

古典文學．詞

古典詞 第一名 中二甲 潘慈慧

得獎感言：

老師。

藹笑容，都讓人難以忘懷。喜歡詞、嘗試填詞，竟然有一點點成績，這都要謝謝

析、課堂中真誠的勉勵，耿老師笑著說「你們填詞，可以拿來我幫你們改」的和

師的教導，讓我能對詞這一文體有深一層的了解與領悟。侯老師對詞精采的解

這一年中修習了詞選和蘇辛詞，獲益良多，十分感謝耿湘沅老師和侯雅文老

16

校園舊夢

臨江仙

行健道

應是謝公曾去處，仙階霧擁迴欄。

清平樂 海棠開後，燕子樑間瘦。夢憶當年薄薄酒，

飛靴直上碧雲端，枝頭紅日暖，踏月酒微

山。

一衫靈雨洗塵寰，百年新韻好，吟徹指南

天姥夢遊誇腿健，誰云白髮斑斑？

寒。

酹與花朋詩友。 青衫細雨燈花，桃溪閒釣年華，多少輕狂舊 事，覺來一盞涼茶。

潘慈慧．清平樂、臨江仙

17

古典文學．詞

【師評】 侯雅文老師

最有餘趣。

〈臨江仙〉一詞寫登高所見、所感。「飛靴」以下三句，天生好語言。用典能切眼前景，

情思具體化，可見作者的巧思。

〈清平樂〉一詞抒發懷舊之情。下片佳，意象雅麗，情味雋永。「閒釣年華」能將抽象的

18

古典詞 第二名 中碩一 許嘉瑋

得獎感言：

有錢賺當然很高興，不過因為在寫這些作品的時間點前後，剛好因為事情太

多而身體不舒服，所以知道得獎後，有種好像沒有白白生病之感。

要謝謝評審，讓我有繼續進步的空間，前方還有五千塊在對我招手啊！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

許嘉瑋．清平樂、御街行

19

古典文學．詞

清平樂 校園舊夢 并序

御街行

然政大背山對溪，晝夜自有逸趣，陰晴亦頗可觀。遂

城冬春之交多雨，時有千里魂飛之思，不覺年餘矣！

衣自宿舍下山，直至醉夢溪畔。時水風樹石相激，則

損。近以苦思道南詞題無所得，寤後不復成眠，乃著

染病、瑣事雜起，日課既無寸進，所愛之器又有所

夜來驚醒，恍有中心之憂。推其源，蓋不出孑身

醉夢溪前流水聲

自解曰：「苟徒念舊，則中都前猶有竹塹，況貓貍

千聲萬聲矣！回望來路，則迢遞似與天相銜。竟不覺

并序

亦先於竹塹，盤旋往復，則終日恍恍，豈止一時一

眶熱欲哽，誦謝朓「大江流日夜」句，憮然若有所

每慣中都偏暑。

氣半愁思，年少從來多病。蕭然遠望，渡賢

溪徒醉夢人空醒，雨乍歇，風難靜。寒陰天

失，乃成此稿。

緣何苦憶天南，此心安處常甘。他日君應記

橋上，猶接雲中徑。

將去，流水無花應。

步覓殘燈，唯我徘徊憐影。蟲聲漸老，跫音

衣單更顯冰心冷，萬籟起，聲如競。無為閑

省：秋雲冬雨春嵐。

夢迴故處，依舊人無語。北郡如今朝與暮，

地。」乃放其心，姑憑新詞以誌此。

憶余初負笈北上，上庠諸友多留於中南部，又鵑

20

【師評】 侯雅文老師 〈清平樂〉一詞語句明淨，下片作自我寬慰之詞，愈樸愈厚。

〈御街行〉一詞寫平日之感傷。顧影自憐，本詞人心事。通篇語句流暢，可喜。唯意境過 悲，應開放心胸。

許嘉瑋．清平樂、御街行

21

古典文學．詩

古典詞 第三名 中博一 朱錦雄

得獎感言：

賞的詞作。

耿老師的引領。同時也期許自己未來在創作這方面，還能持續進步，寫出令人欣

老師的鼓勵下，還是大膽的參加道南文學獎。故此次能夠得獎，讓我更加的感激

開始創作詞，是在上學期的詞學課中。雖然只練習寫過二闕詞，但在耿湘沅

22

校園舊夢

御街行

醉夢溪前流水聲

輕風薄霧漫幽徑，斷雁寂、殘香凝。忽聞石

清平樂 寒山煙陌，歸雁迎孤客。文苑長廊尋舊跡，

後水潺音，驚破一林清靜。因風側耳，黯然

蘆荻，垂柳邀孤影。

對別離情，愁緒飄移不定。盈盈河漢，蒼蒼

河津送餞應乘興，酒未醒、歡聲竟。明朝空

遲立，遙憶當年景。

猶記當年青澀。 湖邊點點流螢，橋前片片落英。夫子高吟應 在，庭中飛絮無聲。

朱錦雄．清平樂、御街行

23

古典文學．詞

【師評】 侯雅文老師

〈御街行〉一詞抒發離別情思。末三句以景作結，能融情入景。

情味。

〈清平樂〉一詞抒寫對校園往事的追念。「湖邊」二句寫景秀麗。通首語言清淡，然饒富

24

古典詞 佳 作 中碩一 邱怡瑄

得獎感言：

拿著簡明詞譜，在十行紙上刻著平仄圈圈，用拙劣的毛筆字「填」詞。 老師唱名發作業的時候，還會挑選出「上品」呢

每當回憶起這些發生於百年樓的點點滴滴，總是覺得很幸福。要謝謝教 ──

作人員。

邱怡瑄．清平樂、臨江仙

25

會我填詞的師長們，也謝謝曾陪我走過百年歲月的人們，更謝謝辛苦的文學獎工

～

古典文學．詞

小徑石階疊樹影，空山久雨初晴。向陽午后

行健道

長堤老樹，猶見芳菲佇。新砌石階掩故路，

且徐行。幽蘭生翠谷，春澗落緋櫻。

臨江仙

不改南山晨暮。

步步登臨知馬力，指南暮鼓當聽。平林過盡

校園舊夢

昔年黌舍平蕪，如今來往鴻儒。眨眼百年如

遠山明。長亭宜望遠，歸路晚風清。

清平樂

夢，杏花春暖鵝湖。

26

【師評】 侯雅文老師

〈清平樂〉一詞極力描寫校園美景，語語如珠。文思靈活，堪稱妙詠。倘若作者能更加注 意此一詞牌用韻的規則，則表現將會更好。

〈臨江仙〉一詞寫山中步行所見之景。「幽蘭」二句頗見研鍊之功。下片詠闊景，筆墨之 外有韻致。

邱怡瑄．清平樂、臨江仙

27

古典文學．詞

28

古典文學．曲

古典曲 第二名 中三乙 蕭怡姍

得獎感言：

個片段記憶都譜成我對他的想念。 永遠記得那一天，天空灰霧霧的，好像可以擰出

於是我只好將之打包，繼續著我未完成的夢想與計畫，並且 …… 以舒緩之姿，搖擺前進。

屬於悲傷的記憶

的原汁一般，是一個 indigo

給在遙遠世界的外公，永遠記得他那迎著光，臉上泛著淡淡卻昂揚的微笑，每一

思念的力量，可以選擇粉身碎骨，或是細水長流，因此我願將這個榮譽，獻

子，才有這個機會參加比賽。

很意外能得到這個獎，謝謝趙振華老師在課堂中讓我們有機會自己填一首曲

30

思鄉

楊柳煙，愁凝佇，和淚分別苦孤獨。

四塊玉

古橋湖畔悄無舟，葉滿花紅銀月鉤，

香綿粉淚淹留處，縹緲故鄉，今宵故楚，

相思

落花風裡尋故樓，雖是我念悠悠，

接荒蕪。

一半兒

一半兒歡欣一半兒愁。

蕭怡姍．一半兒、四塊玉

31

古典文學．曲

【師評】 趙振華老師

「接荒蕪」三字易為「長嘆吁」較妥。

四塊玉：情真意摯，描繪細膩，惜末句欠通，有湊韻之嫌，且末句第二字例作「去聲」，

裡」不若易為「風捲落花」。

一半兒：借景言情，文字清麗，一半兒末句亦妥貼，惜第三句平仄有不合處，「落花風

32

古典曲 第二名 中碩一 黃文奇

得獎感言：

此二小令乃愚閒居時所造，戲筆耳，竊居第二，惶愧無地。茲以同時參賽之 閒居樂（五律）作為得獎感言，詩曰： 曉來迷夢蝶，興起讀南華。自在同風月，狂吟笑百家。 看雲描白鶴，研墨戲梅花。寄語青門客，東陵不足誇。 人生最難得一個「閒」字，要「閒」，談何容易。

黃文奇．中呂普天樂、中呂賀聖朝

33

古典文學．曲

環山旭照

一點殷紅，獨綴青空。分明要我添驚恐，畫

中呂賀聖朝

指南長，文山壯。山迎旭日，道引朝陽。慶

裡胭脂，尚不相同。如今語窮，筆寫言描，

賀政大八十

賀詞，歡聲唱，近百年來鰲頭上。育菁英，

竟爾無功。

昌。

四海遨翔。學脈允揚，儒名永立，慧命其

中呂普天樂

34

【師評】 趙振華老師 普天樂：平仄協調，詞語明暢，可稱佳作。

賀聖朝：用與自然，意見情致，惜第六句第三字當作「去聲」，「如今語窮」四字可易為 「雲橫翠峰」。

黃文奇．中呂普天樂、中呂賀聖朝

35

古典文學．曲

古典曲 第三名 中碩二 許嘉瑋

得獎感言：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

要謝謝評審，讓我有繼續進步的空間，前方還有五千塊在對我招手啊！

多而身體不舒服，所以知道得獎後，有種好像沒有白白生病之感。

有錢賺當然很高興，不過因為在寫這些作品的時間點前後，剛好因為事情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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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逐恩客

錢多終笑迎，繞身柔袖擺。湊前 兒箇箇是乖

商調醋葫蘆

把 權 日 固 起 春 情 ， 富 豪 心 難 靜 。 也 曾悲 送 嬌

乖 ， 人 道 恩 情 難 再 改 。 更 哪 知冷 心 炎 態 ， 卻

詠郭董

妻 往 仙 境 ， 而 今擁 佳 伶 。 遣 懷 敢 是 疏 狂 性 ？

說負心無才此後休來。

越調小桃紅

歡承艷名，言為知命，琴斷又彈箏。

許嘉瑋．越調小桃紅、商調醋葫蘆

37

古典文學．曲

【師評】 趙振華老師

「阮囊羞澀且休來」，另第五句「冷心炎態」不若易為「炎涼心態」。

醋葫蘆：用韻雖合，但平仄有不合處，如第四句「恩情」二字可易為「此情」，末句易為

當易為「豪富」方能協調。

小桃紅：呼應時事，語帶嘲諷，描摹人物之心理、情態尚稱貼切，唯第二句「富豪」二字

38

古典文學．散文

古典散文 第二名 歷史二 林敬棚

得獎感言：

大得到往後能回憶的事蹟，明年我仍然會繼續努力參加道南文學獎！

讓我知道自己的詩、詞功力還有待加強，希望在大學四年的學習生活中，能在政

文，不過比去年進步了一個名次，雖然古典詩、詞還是榜上無名，但這個結果也

這次很高興的又得了道南文學獎，跟去年得的是同一個獎，也就是古典散

40

弔李文忠公

冬寒漸去，春暖將來，近日拜讀李中堂傳，不覺心有感慨，茲念中國屹立千年，其間雖

有變亂，蓋不出華夷之消長，時至晚清，逢數千年未有之變局，風雨飄搖，家國殘破，讀史至

此，莫不黯然淚下。然，文忠公乃晚清重臣，亦為中國首代外交官，其人風采，史書歷歷，清

史稿記：「鴻章長軀疏髯，性恢廓，處榮悴顯晦及事之成敗，不易常度，時以詼笑解紛難。尤

善外交，陰陽開闔，風采凜然。外國與共事者，皆一時偉人。」公之氣度，躍然紙上，吾人豈 不仰之？

自乾隆以降，朝廷暮氣漸深，盛世不再，兵禍不斷，經咸豐、同治、光緒三朝，更有慈禧

把政，天朝上國光榮逝，東亞病夫臭名來，弱國貧民，一時多少辛酸，於內山河破碎，對外屢

戰屢敗，條約愈訂，恥辱愈深，實為我國千百來年之痛矣。文忠公生於亂世，以中國之臣，慕

外國之技，興實業、辦洋務，建自強之軍事、談縱橫之外交，其思慮新穎，有別於當時老儒，

以一己之風骨，冷對千夫指，開創中國之革新，梁任公且論：「不避勞苦、不畏謗言，是其所

長也。」而我國父云：「我中堂佐治以來，無利不興，無弊不革，艱難險阻，尤所不辭。」可

見其人。吾人當省，今日之進步，若非公之開拓，實不知今日若何？縱使人言公之品性有污， 林敬棚．弔李文忠公

41

古典文學．散文

亦萬不能忽視其貢獻。

憂國事，至死未休，誠如陸翁「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之愁，讀史至此，豈能不

看。」周馥侍旁見公已嚥氣，而雙目炯炯不閉，待幫其瞑目後，猶流涕口動欲語，可傷也。公

國步，八千里外弔民殘。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海外塵氛猶未息，請君莫作等閒

血，臥床不起，臨終之際，口述七律，曰：「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

地，喪權且辱國之約，更招惡名，千古罪人似已定讞，歷經此難，公身心盡瘁，累月發燒吐

益薰心，其艱難之局面，豈因公而起？然公嘔心瀝血，收拾殘局，為之談判，終成賠錢不割

亡之際，公在滬交通聯絡，萬事俱備乃北上議和，以一人獨對十一國公使，各國如狼似虎，利

嘆。而後，公自是鬱悶，貶南隅之地，至庚子亂起，八國聯軍，強佔北京，帝后西狩，國破家

人，而公之血光，方挫其銳氣，約成歸國，割地賠款，得來賣國臭名，豈是公之所願？可悲可

廢，辱國之行，誰欲前去？時勢所迫，不得不行，幾番周旋，不得要領，倭人焰熾，咄咄逼

此悲，可知公實有時不我予之愁，戰後，公赴日簽約，亦身不由己，敗戰之恥，半生心血皆

亦云：「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任公乃文忠公之政敵，尚有

敗？故敗戰之責，不全在公，乃在時勢，有云：「時也、命也、運也，非吾所能也。」梁任公

中日海戰，北洋潰敗，蓋文忠公以一人之力，搏日人全國之師，猶如螳臂擋車，豈不能

42

哭？但看今朝風流，雖言愛國，遇事擔當何在？空言不行，其作也哀，雖文忠公有其不廉，今 之愛國者亦有之，但其作為豈能相比？

觀文忠公自述：「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

手辦理，不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

居然成一間淨室，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不定裏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

窿，隨時補葺，亦可支吾應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

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此等無奈哀痛，旁人難解，讀公之身

世，如看一代之悲劇，感我國百年之傷痛，文末，作詩一首以弔公：「一生戎馬征南北，嘔血

扶清為國愁。黃海今宵成噩耗，馬關明日換名羞。外交貶謫山河在，治亂封侯老淚流。回首雲 煙雖已逝，孤臣恨意死難休。」

林敬棚．弔李文忠公

43

古典文學．散文

【師評】 洪燕梅老師

作，唯偶見別字，略有小疵。

三、文辭句式富有變化，長短錯落有致，短句鏗鏘有力，長句情韻悠遠，堪稱情辭暢達之

路適時導入筆者評論，使文章情理並陳。

二、文中引用諸多古人言論，以證李文忠公之堅毅赤誠，足見筆者用功之處，並以清晰思

生，宏觀氣度順勢而現。

一、文章段落安排妥適，以思念之情起筆，以思念之情收束，蕩氣迴腸的無限感懷油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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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散文 第三名 中四乙 林宥全

一旦停下，汗水便浸透了整件襯衫，所以我該是水做的，會否是冰做的

我想到我更能給的，於是繼續走著。

得獎感言：

呢？ 也許如此不能熱情，過快了的奔跑就消散在空中也罷。 這只是一個願望罷了。 想起她堆砌的笑臉，開始融了。

林宥全．左向公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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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學．散文

左向公逸事

作，攫吾手而大呼：「背時矣，生欲死亡薨

」率喑啞嘈切難做聲矣，便大行，惟其目茫然 ……

余不得答，知其亦無所取，當亦無可應答也，遂終平淡目其喪而漸亡，將嚥氣，奮力欲

之「哭喪」，哭不得聲而將亡矣，殆為類此。

賤，不可掩面失哭而止，略抽搐顫抖不定，幾於脫力，其面容愈糾結，作聲愈不得也，鄉紳謂

吾掌，曰「不受要脅即為真自由。」思及家國身世、男女情愛、友達朋同、生死衰殘，貧卑權

未竟之事以告。余立先生側，躬身而聆聽，強抑喉響，不敢恣狂，先生未待行止忽奮死作書於

余幾不可止也。先生時枕榻床，猶不知事，忽爾瞋目而裂，呼余幼名，父微引余前，以其必有

至先生大行之日，與鄉中耆老，於先生榻前，將與之別，眾人無不泣涕，思及先生平日教誨，

至弱冠，先生長年病弱，幾有不可更作矣，吾與先父往來探訪，恐一日之得失而報憾。

有自由乎？為假自由耳。先生殆從此病甚。

年幼，亦不解語。先生屢謂其一生所爭自由，實則不自由爾，惟其受情索欠，受時命所脅，殆

之間，縱將相亦不能，況子與我皆中材爾，此曰生之不自由也。」言訖，嗟呼噓雽而去。吾時

左向公，先父鄉人也，嘗手撫余掌，慨然而喟曰：「汝便大智之人，將亦無所逃脫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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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有所注視，蓋其力脫，不可盡言，試意或為「不值矣，生與死無同 「在爭自由爾。」 越七日，鄉人耆老弔唁以畢，遂依其遺願，焚而灑於河口。 其生不得遂己，死亦食魚蟹，思及云云，不由泫然哀切禱念矣。 祝曰： 生亦有時兮，不苟偷歡者何歟？當一世極樂兮，惟自縲者何奈， 灰滅有靈兮，盼舉望而四游矣！侶天地之荒渺兮，駕汝舟於無極。

」，率未畢語當為 ……

先生祖籍山東，世代為官紳，惟國共內戰之時，隨播遷而來，行隻影單，其故友親朋，

皆死於禍，嘗自喟曰：「人生到處知何似，蓬轉隨風散四方。生死不辭父母面，異鄉卻作是

吾鄉。」而今思及先生音容居止，猶嘗登高遠望，細吟〈十五從軍征〉惟先生屢脫下句不能自

抑，至於年歲漸長，與登高，只聞「十五從軍征」一句往復，時先生語平淡致遠，不及壯年之 慷慨矣。 吾每思及此，或以為其死矣，實則生也。

林宥全．左向公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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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學．散文

【師評】 洪燕梅老師 一、記敘、抒情交融文中，以抒情為骨，以記敘為肉，盡陳其哀思。

二、行文分段，以及段落間空行與否，將影響讀者閱讀之流暢度，應審慎為之。 三、各段落人稱之使用，未能一致，易使讀者困擾。 四、文辭略嫌拗口，連接詞亦應審慎使用，文章始能更為流暢。

將可強化情境，以彰顯本文主題：左向公爭自由之心。

五、全文侷促於筆者之見聞，情感不易大開大闔，若能撰寫「左向公」相關之身世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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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現代詩 第一名 中碩二 丁振翔

得獎感言：

裡出現的時候（彼後 ：1 ） 19。

生命與寫 ――

作的良師耶穌（呵你比我還高興吧）。我將繼續寫下去，直到天發亮，晨星在心

上的伯軒和嘉瑋。感謝我越來越認識，在變與不變中一直陪伴我的

感謝家人、朋友給予我的支持和鼓勵，特別是鼓勵我投稿亦同時得獎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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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寧 現在長風吹起 樹林變了顏色 果實墜地，分解

――

太陽持續移向隱微的南回歸 侯鳥默默鼓翼 往某預定的地方飛行 一片葉子正好落在妳懷裡

我們曾細細看它，設想 老年彼此的皺紋白髮如何熱烈 繾綣對著依舊的山。而雲霧在 心外浮沈，必須的 暴雨即將反覆襲來，動搖 丁振翔．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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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徹底，悽惶，漠然，豈料終能 撫過妳身體蟬聲漸寂

我們早已曉識最終的真理了 始於無意的回望中驚異：遽然

即使 ――

的生滅何其精密，準當，互相構義 運以幽恍龐邃的愛 完全領會當我行沿乍然枯竭的 急流怎樣就大聲讚美感謝，或者 容許稍時憂傷，稚騃地問？

我將落葉拾起，為 一切智與力枯萎在多禱文的手 敬畏而喜悅。現在 妳懂得的比我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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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間之外等待，直到重逢 ――

起初的風輕輕吹散天地，留下是 神深情的話語

丁振翔．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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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師評】 李癸雲老師

義勝於情傷，是這首詩的抒情特色。

雖已暗示，末節的﹁在時間之外等待，直到重逢

﹂仍令人低迴，雲淡風輕的啟示意 ――

掌握完美，帶著讀者跳躍在各個段落，領略語言之精細，抑揚頓挫皆恰到好處。前三節

﹁妳﹂﹁我﹂的情感之網，讀者在咀嚼意象之時，同時感受到情感的強度。用語與節奏

這首詩的抒情框架極其深邃，從自然時序到終極探問，細膩的編織了一張關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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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詩 第二名 地政一 蔡定寰

得獎感言：

河中央有小島，也有夕陽，所以她說我們的河好美。我們終其一生尋求孤寂

的可能性，並且考慮如何摧毀它。有的時候一個人就是一個人，縱然旁邊有許多 的歡愉，也還是習慣忽略。

平常話很多，但不適用於得獎感言上。這種東西無法練習，比較像是突如其 來的隨堂考。

蔡定寰．你的孤寂有一座島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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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你的孤寂有一座島那麼多 聽到了嗎？滴水穿石的聲音 山海因為你退得很遠很遠 只剩下一座孤島在你的中央

你就這麼地擁有一座島了 島上只有荒涼，也許還有你不認識的歌聲 所以你和島做愛或是對著寒空自慰 意識在行星間移動，那熙熙攘攘的是光 阻絕你看穿過稀微的陌生荒野 而氣候不溫暖了，你開始想離開這座島。

你就這麼地擁有一座島了，全部 島上的土和噴泉Ｘ出了一朵透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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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曳花影像是伸向空中的兩條腿顫動著，很繽紛很旖旎很空虛 也許你該跟著搖，把每個自己都搖出來 在看到任何一朵花的時候總不會想到凋謝 如同影子不之於光的傳遞 但也還是碰撞了，翻船般的脫離思想 你真的要離開這座島

天空將要南遷，在你離開島的半路 四面環海，遷徙中的天空讓出走變的迅速 你擁有的島不知道會變成什麼 也許會因為孤獨 因為沈沒而沈默

時序有點逆轉，但你也不因為寒冷炎熱而躲避 畢竟，不是候鳥， 蔡定寰．你的孤寂有一座島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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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關於一座島的遷徙還是不適宜決定 那離開是只為下一個夏季或是秋季也就沒有必要實現 但你卻是到了離開以後才想到這樣

不會太晚，但離島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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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評】 李癸雲老師

此詩乍讀，作者用語恣意揮灑，意象強烈鮮明，令人印象深刻。細究其中，關於島

的擁有與遠離是敘述主軸，島與﹁我﹂的關係則曖昧糾葛，加上天空、行星和時序等意

象，形成龐碩的想像空間。此外，雖言內心之孤獨，此詩思維辯證，意境雄渾，語言犀 利，讀來卻有痛快之感。

蔡定寰．你的孤寂有一座島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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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現代詩 第三名 法律四

王宗雄

得獎感言：

乃創作者最羞赧而又最期待的種類，還望知音能解。

投稿三年終於上榜的道南文學獎，是最棒的畢業禮物。這是首很自我的詩，

清。多寫、多思考、多想像，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

許多人總覺得台北城既熱鬧又寂寞，總在狂歡之後怯怕於那些悽悽慘慘清

是，此時的你化為永恆。

對自己真實的一面。於文字世界，你有時間空間沈澱，進而思索，進而落筆。於

倒是創作的態度我想談談。很多人問為何創作？我想，那是一個人認真去面

不及義。直接由作品去認識作者，我想是最合適。

說到簡歷，總有無以名狀的焦慮。說多了，怕讀者反胃；說少了，又感到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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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轉身 如果轉身，看見那朵優曇花 生於夢土之上 唯有金烏初昇，始放幽香 來人應輕輕摘起 抑或，合十靜立 不動心亦無著相 一如花的開落，自開自落

如果轉身，面向大海 鯨魚翻身表演藍色的交響曲 吐氣便成天的擎蓋 鼓動各式水的歡唱 暴雨的主奏，起霧時的漸弱音 王宗雄．如果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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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是否，能裸身於這片遼闊 而無掛礙於背後的城市流光

如果轉身，遇見寫詩的少年 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而樓盡處，天涯路仍遠 該是為他開一盞燈 或者，削一枝謬思的筆 想必，他寧願置身自己的孤獨王國 即便無光無字 青春如他，滿懷向詩追索答案的勇氣

如果轉身，夢見昨夜的自己 與黑色影子無聲交談 總寫寂寞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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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寂寞的花 是該誠實告訴花凋之後的故事 或者靜靜傾聽 那人對花的種種說法，妄語亦罷

如果轉身，而空無一物 請不必嘆息 若已微笑，無庸佛的捻花 請踏著風的步伐自在前行 從容面對下一次的轉身

王宗雄．如果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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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師評】 李癸雲老師

是此詩最令人動容之處。結束處的自在從容，彷彿洗滌了讀者之心。

達；然而詩人同時與超然之下之前的自己對話，從旁觀察過程起始，冷靜而情感湧沛，

束之效。詩意放置在超然之境，成功營造清淨而從容之思，種種物象皆能輔助氣氛之傳

﹁如果轉身﹂的韻腳，讓這首詩的節奏沓然，情感強調出來，結構卻有節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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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詩 佳 作

中碩一

羅婉真

得獎感言： 詩，無以名狀。

羅婉真．無以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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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無以名狀 悼一個下大雨的早晨，於路上遺失一只戴了多年的錶 ──

太過多雨的沉默，最容易 遺失流轉的時間 上一秒才妥協的命題 轉眼就迅速瓦解 崩坍成不已的落石 當我們開始嘆息得決絕 並且拼貼自己 用霧的顏色，雪的味道，海的聲音 成一座後現代的墳 裡面藏著一些 祕密的細節之類 並且認真比對墓碑上所有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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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屬於虛構 哪些屬於天真 哪些又曾經屬於 習以為常的青春

什麼事情藏住了，卻又隱隱 彷彿瀰漫了一地 那些蔓草如是 繼續生長我是知道的 晨雨過於淒迷 如何在雨水一滴一滴經過時 照見所有陌生的臉？ 你說，流轉自己總是需要傾斜右肩 我卻開始以彎腰之姿，始得以承認： 歲月掛失之後 統統無以名狀 羅婉真．無以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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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 新詩

【師評】 李癸雲老師

成生命的同調。

是需要傾斜右肩﹂，有新鮮的驚異感，到了﹁歲月掛失了之後，統統無以名狀﹂，則譜

程卻無比暢快。有關生死、時間或自我的議題，細細演繹著，來到詩末，﹁流轉自己總

狀﹂、難以說清的幽微詩意。詩行如此流暢，語言如此起伏有致，旨意雖朦朧，閱讀過

這首詩給予讀者性靈的饗宴，虛實快速跳躍，哲思與外象交雜，傳達出﹁無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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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現代散文 第一名

政治四 黃冠寧

得獎感言：

我寫故我在。朱天文式的偈語呵。

願這個獎項的肯定姍姍來遲，也不願我對社會現實的驚蟄過於精準。

獲悉得獎的當下，我正在拍攝一部關於「守時與遲到」的劇情短片。而我寧

系的陳清河、盧非易、郭力昕老師。我在此由衷感謝。

產生啟蒙、醍醐灌頂的作用。中文系的陳芳汶老師，政治系的何思因老師，廣電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我深受幾位教授的影響，在人生佈滿稜角的思想上，

語一一揀起，串成管窺蠡測、栖栖皇皇的文章。我自己欣賞、我自己摧枯拉朽。

很遺憾，時光仍然在夢裡淌著藍色的眼淚，我陷入永夜的國度，將破碎的囈

留下些可反覆吟詠的詩歌。

大四這年，我重拾筆桿，藉生活中各種情緒衝擊，試圖為學生旅程的終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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蠹 魚 我獨居。 在城市邊緣的一座水泥砌蓋而成的塔中，吃、喝、拉、撒。

最近幾個夜裡總有些如貓踅過的破碎聲響，窸窸窣窣自天花板、牆壁、地磚傳來。我常懷

疑是有人蓄意從房間右上角一扇狹小、枯舊的窗口灌進來。斷斷續續、氣若游絲，叨擾我向來 淺薄的睡眠。 怪力亂神那一套我是不信的。

人一旦孤單慣了，就算被幾縷遊蕩的三魂七魄纏上了也不懼怕。更何況我生來八字就如鉛 一般重。

算命師曾嚴正警誡過我母親，﹁這孩子命帶重煞，妻離子散。﹂當年才剛認得幾枚大字的

我哪懂如此艱澀的密語，只一逕盯著他象牙白的山羊鬍和後方規律擺動著的黯黑大鐘。

身旁的母親倏地扳起臉孔、啐了那老者幾句，匆匆丟下幾張鈔票就拉著我逃離那家散發幽 靈異味的命理館。

我之所以對這些瑣事倒背如流，全是因為我孩提時代最鍾愛的小玩具車恰巧遺留在那張搖 黃冠寧．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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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

現代文學．散文

完、全、沒、有，連一撇倖存的阿拉伯數字都沒有。 我猛地坐起，衝到書櫃前揀了幾本出來。 我嚇傻了！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僅剩︽ 末

我木然癱坐在一塊龜裂的瓷磚上，撫弄著一排垂頭喪氣、面目全非的書籍。戚戚凝望原本

風化、蒸發了嗎？難道這些字也禁不起此地氣候的日曬雨淋，紛紛凋零、成了殘花敗柳？

字呢？字呢？原本乾淨俐落、風雅有致，緊緊沾黏在紙上頭的印刷版字呢？油墨在一瞬間

為︽公 ︾，更扯的是白先勇︽臺北人︾，竟只餘下個︽ 人︾字！

︾，張大春的︽公寓導遊︾改名

然瞧見，裡頭標示頁碼的數字全都消失了！我迅速掃掉積累的眼花，睜大眼再從頭到尾檢查一

倚靠在床沿，掛著幾輪黑眼圈的雙眼垂垂晃晃，漫不經心翻閱著進度延宕的床頭書。赫

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又會是何方神聖，在天寒地凍的午夜，穿越重重迷霧躍至我斗室撒野？

所以，我揣度的孤魂野鬼論並不成立。

那種答答答的鐘擺聲。從此我便認定，那裡絕對是個不祥之地。

搖欲墜的檀木算命桌上了。我為此發慌了一個月，直到我回過神的那個下雨天，我彷彿又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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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有文字壓陣的空白紙面，發楞了好一會兒。 遭偷竊、竄改的，都是我心愛的、依賴的精神食糧啊。 一定是的錯不了的。 夜半那詭譎的窸窣聲必定是啃食文字的靡音。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斃。敵方已逼得我得親自跳上火線。

我決定以文字為餌、以時光為籌碼，矢志誘敵現身，來場驚天動地的談判。

凌晨三點，我關上冷冽的日光燈，擺出打禪的態勢應戰。空氣中瀰漫著諜對諜的氛圍。我 試著壓抑一股從腳底沿血管逆流而上的興奮，嘴邊露出似笑非笑的抽動。

突然間，窸窣的跫音滑過我耳畔。我放低姿態，任憑它吵雜數分鐘。趁隙抓到一小段空 檔，輕佻插進一句﹁你是誰？﹂ 我說得非常、非常小聲，小聲到連我自己都差點誤會那只是個唇語。 ﹁我是蠹魚。﹂

那是種類似閃電的觸感，絲絲滲入我全身上下數以萬計的迷惑的毛細孔。 ﹁我、是、蠹、魚。你是？﹂ 在凝結片刻後，我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敵方拋出一句趨近幼稚的話。 黃冠寧．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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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

現代文學．散文

﹁我是

﹁非常抱歉，我怕亮，請千萬別開燈。除此之外，我悉聽尊便。﹂

出乎意料的，對方極有禮、如飽讀詩書的知識份子。我原有的怨懟瞬間煙消雲散，帶著滿 腹疑竇，與牠展開一段頗具深度的談話。 從牠纖細、緩和的語調中，我遂得知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牠是隻變種蠹魚。不吃紙、只吃字，尤其喜愛油墨印刷體字。

牠的族類在兩年前遭逢一場劇烈的內戰，兩派人馬死傷慘重，原棲息地也被破壞殆盡。

，不勝枚 ……

牠和家人在逃亡的旅途中失散。跌跌撞撞四處流浪，只為尋找合適的字以填飽肚子。在

都會叢林中牠試過各種口味的字，有古早味、麻辣、油膩、雞尾酒、橡膠、菸草

﹁有這麼多！怎麼可能嚐得出來？﹂

即使在黑暗中，我仍能感受到牠露出那種﹁不信你可以親自試試看﹂的眼神，似乎在捍衛

度恰到好處。我因此食慾大增，也就待了好一陣子。﹂

﹁某日，我被強風吹入一扇窗口。意外發現，這裡的櫃上的字不但甜美、多汁，而且濃稠

自己族類的尊嚴。

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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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查緝出元兇的我並沒有閃過任何行刑的念頭，反而暗自竊喜著收藏的文字有高品質。

怪不得堆放在牆邊那幾捆學術原文書安然無恙了，一定不好吃嘛！會是尿騷味，抑或腐屍味？ ﹁你知道擅自偷取他人文字是件侵略智慧、違法的事嗎？﹂

﹁在我們蠹魚的世界，文字是共享、互通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甚至是去蕪存菁的。

……

唉！自戰爭開打，文字大量剝落、變質；從外地運來的食物又污穢不堪，盡是粗鄙的暴力、貪

污、特權等字樣。多數蠹魚不慎染上禽流感，昏死在灰黃的報紙上。也許你不曾經歷過 但，我絕對沒有任何惡念，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書籍，對不起。﹂

複雜的思緒咻地把我拉拔到遙遠的非洲。蠹魚的遭遇彷彿是飢寒交迫的難民，蜷曲在貧瘠 的土地上呻吟，任戰火衝擊、肆虐，日復一日無助、空洞又渴望生存。

我憶起有位精於捕捉戰地悲情的攝影大師曾說過，﹁我們全活在同一張地圖上，為什麼我 們如此精貴，他們卻窮困潦倒？﹂

是啊，我們年復一年的蹧蹋環境、糟蹋彼此，以累積自身的榮耀和富貴。為什麼老天賜予 蒼生同一片藍天、同樣的雨水、同溫的陽光，卻造就不同的世界？

﹁沒關係，我願意把原諒無條件送給你。放心吃吧！健康的文字蘊含豐富的生命力。你儘 管大大方方、扎扎實實的吃吧。﹂ 黃冠寧．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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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至此，黑夜又陷入一望無垠的荒漠。偶有蠹魚囓食的聲響傳來，但無傷大雅。我伴著厚實 的棉被，恍惚地睡去。 再有意識動作，已是我揩掉眼角的垢泡，逐漸清醒時。

想起昨夜的相逢，仍備感親切。踉蹌起身，我無法分辨此刻究竟是晨曦或黃昏，只想喝口 熱茶暖暖心脾。

桌上擱著一小張白紙，上頭附著幾個潦草、歪曲的字。我一時搜尋不到眼鏡，就湊上去看

愈來愈胖、愈來愈胖

……

我迷濛望著鏡中懦弱的人類，想像自己也變成一隻蠹魚，鑽進浩瀚書海裡享受美食珍饈，

縱使顛沛流離，蠹魚依然服膺其族人的信仰，絲毫不敢冒險。

﹁ 多謝款待。 我族類忌諱與人類交往。不告而別，敬請見諒。 祝平安、幸福。 蠹魚 ﹂ 惆悵毫無預警自頭頂流瀉下來，佔滿我的五臟六腑。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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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評︼ 高桂惠老師

這是一篇物／我雙寫的佳作，作者以簡隘的生活空間中的人物處境，帶著一絲神經

質的文字質感，將﹁我獨居﹂弔詭的呈現，那個所謂的﹁孤獨﹂，其實並不簡單。從完

整的文字，到蛀蝕的半形；從蠹魚到我是蠹魚，若隱若現，呼之欲出，足見作者的文字 功力。

黃冠寧．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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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現代散文 第二名 中三甲 許育婷

得獎感言：

像我們一起背過的那篇文章，偶爾還會想起，這是真的。

事，輕輕地放在道南裡，在此晃漾，光來透著光，水映是另一種影。

最後遺憾與完美好不容易誠實地訴出，卻只留淡淡痕跡。於是發生在道南的

行走逗留的來回反覆。

散步時的心不在焉變成一種習慣，停停看看掩飾了欲言又止。如同字裡行間

留下染著色的投影。

小心翼翼地用字句鑲嵌，故事在日光下閃爍變化，往百年的坡上，夕陽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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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雙鞋，再散步

入冬以後，往山上的道路兩旁，樹木漸漸殷紅。像是這陣感冒流行季，冗長的咳嗽用力過

頭，從喉頭間帶上的一絲腥甜血絲，美得太過奮力。與你並著肩往山上走，上午降過的雨將枝 上殷紅散落，沉澱在柏油路面成了暗褐色的印記。

兩個人走著，話語交錯牽線保持步伐的一致，踩著落葉的痕，漫天蓋地屬於冬季的灰濛色

調與一路的緋紅，將我們的鞋襯得更白。恰若小小雲朵浮著一般，我們托身其上在午後悠遊。

卻是誰也沒發覺，那觸著地的邊緣，泛著那麼一點灰，時間在鞋緣走過的路程裡劃了記號上了 色。

經過水溝蓋子陷著幾道橫溝，我避了開，你卻大步壓了上去。我的鞋跟在地面上敲著一記

記聲響，濕溽的空氣裡傳聲更是清晰，而你膠底的步伐每一步貼地緊緊，似你一樣沉默。聽見

了我步履的回音，你接在這聲回音後頭說：﹁真是不懂為什麼你們女生會喜歡穿高跟鞋？﹂

我往前輕躍兩步先你一步，站在前面上坡回頭說：﹁因為比例很好，也想讓自己高一 點。﹂對著你的視線，在這道斜坡上我們恰好一般高。 ﹁這個理由在技術性上我們就很難理解了。﹂你說。 許育婷．換雙鞋，再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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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去，還一片潔白清楚。

他去，一路也就是增添不完美的劃記，證實路程種種。鞋面上雨滴乾去只剩細碎塵土，揮手撥

浸的濕潤，隱約察覺鞋緣添了幾道痕，不確定是不是與你上山時候所留下，既然不明顯便任由

微地泛紅，行走整日，步步相接的摩擦，鞋楦空間窄逼的擠迫，全在此刻現形。塞些紙吸取滿

有點水腫，黑色的半筒襪在膝蓋下緣勒出一圈粉紅，纖維緊咬皮膚深陷。除去包覆，腳趾是微

從雨裡走過。回到房間發現褲腳已然浸濕，脫鞋，揉了揉有點痠了的小腿，俯身一看似乎

數收歸，灑滿每個角落匯流成河，一路蜿蜒與敧側的紅磚走道相伴。

花激起聲，細碎地一齊落在地面。雨水將漫天飛揚的粉塵紛紛凝結，將天邊的一片灰濛曖昧盡

傍晚撐著傘擋住降下的雨滴，由地上水窪襲來零星的飛濺，遮不住。隨鞋跟叩地夾雜著水

鞋印大約在當晚便被繼續落下的雨給沖刷抹去了吧？

景。在泥濘上印了一個深深的球鞋印子。

﹁那如果是我卡住不就完蛋了？唉呀，拔不出來。﹂僵住腳步，你低身模擬著那樣的情

後才發現鞋子留在原地。﹂

一格一格的夾縫太多，我一下走得太急，鞋跟陷在裡面卡住了。還沒注意就往前走，跨了一步

﹁高跟鞋也不是真那麼好。有回我走到大門前的噴水池，那邊不是很多石頭堆的路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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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將背脊貼著床，雙腿倚著牆壁伸直，以腰部為界呈

許育婷．換雙鞋，再散步

型人身

美 —儀的修練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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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出門的那一刻，決定與哪雙鞋共偕行走即預言了顛簸磨難，不如慢慢地走，穿著高跟鞋踏出

﹁為什麼妳會喜歡穿高跟鞋？難道妳們不怕跌倒嗎？﹂試圖往前推算，尋找命定的交點

一個平衡。

頭。腳前端貼著地、足弓處拱起、腳跟抬高，高跟鞋的弧度橫亙現實與幻想，晃蕩只為找到那

說：﹁這又何苦呢？﹂踮起足尖一路行走的飄忽擺盪，教你看著憂心。你的質疑，我只是搖

將觸即逝。因此浮動的邁步也就很難想像，跨步之際究竟有何建構與喜悅？腦裡浮現你皺著眉

對你這兩個字眼是否太過空泛，在天邊這樣高不可攀，如走在沙漠途中浮現的海市蜃樓，

可伸手觸及。

步之間悄悄地朝它們靠攏，儘管一路是搖搖晃晃，幾乎要跌倒般地不穩，可好似再走近一點便

養成仰望的習慣。期待與希望，彷彿從天邊垂來的一道線索讓我始終牽掛著，試圖在每一個踏

生活習性好像就在這一次次踮起腳尖往上的窺探究竟當中慢慢成形，每個碎步交錯之際我

著高跟鞋的時候，每一步都像是一次次點頭翹首，踏著天梯一般，向上向上探看。

隨地心引力慢慢往心臟回溯。踩著沉積在腳下的疑問，隨血液回流提醒了我。忘了告訴你，踩

我盯著往天花板上延伸的腿，足尖成了整個身子最接近天的部位，平時循環所帶不過的血液也

L

—

現代文學．散文

極為優雅的姿勢，散步走上一段愉快大於你想的蹣跚。 隔幾天，我們又一同走了一段。

數，刺眼的紅燈即將亮起。轉身一拐顯然你有了目的地，一路跟著路程中臨時踩了煞車，抵達

﹁走那麼快，哪裡是散步啊？﹂我往前追了兩步，踏入陷阱已被算計，燈誌的人偶開始倒

後你卻沒放慢速度，跟著燈誌的小人偶原地踏步的節奏一直地走著。

鈴鈴地敲動，被外頭的汽車來往聲淹沒。等著紅綠燈號誌跳了顏色數字開始倒數，越過馬路以

不自覺藏在桌子下的雙腳又踮起，期待是餌勾住步伐。﹁走吧！﹂推開店門，門上的鈴叮

﹁吃完飯我們去散步吧！﹂你說。

頂烏雲已經攏聚遮去來路，我們渾然不覺。

輕。灰白色走廊隨坡度起伏，若不斷延伸就能成登上雲朵的天梯。此趟卻是走下天梯，身後山

綠蔭搶眼過葉片滲出的紅。沿著坡度柏油路面沉澱著灰黑，潔白雲絮向上飄浮，越白的雲越

站在磚紅建築前，先前走過的道路樹葉又零落了些，雨水的重量蒸發枝葉在陽光下伸展，

懷。高跟鞋是點狀輕巧跳躍，而帆布鞋的行走的軌跡則是一塊塊沉澱壓在地面。

雙腳被牢牢包覆。時間到了從樓上衝下，膠底發出的聲響，回音混濁，被摀住似地不怎麼開

出門時換上了帆布鞋，貼穩了地面沒有跟。鞋帶縱橫交織，打著菱形格紋，網住了腳背，

82

靜謐的角落你停下腳步，俯衝的力量讓人驚愕一陣。 ﹁我們現在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嗯？應該吧。﹂

不面對你的目光，低頭看著鞋尖，一道圓弧將帆布鞋的白色橡膠與紫灰色布面分為兩截，

腳掌側裂開的痕經過行走裂縫漸深，一步一步在鞋面上劃著刻痕。白色鞋尖相對，白帆無風沉 默裡擱淺，籠罩著陰影。

你不要沒有目的的漫遊，在每一個過站之間你已習慣趕路，散步不過是開場，是時間的消

磨與藉口。起點跟終點總該清楚。確定目的地以後，才有往前的理由。然而此刻的我卻非走不 可。

原本幾許暖意的來處，此時山後烏雲逐漸攏來，遮住通往白雲的天梯，讓人無意走入岔

路。烏雲佈滿天的灰，雨滴敲打葉片。執意要落腳休憩的你，已然身在雨裡，我發了封訊息提 醒你記得打把傘。

傍晚雨勢轉大，比氣象預報所估測的時間來得更早。焦慮催促著我奔跑。沒有鞋跟是扎

實與地面相貼或是另一種飄盪？全身重量落在雙腳，順著山勢向下俯衝，加速度帶著反作用力

震盪之際清晰地抗議。陡然陰雨與溫差使肌肉緊繃，著急奔跑拉扯神經抽痛，穿過人群鞋帶鬆 許育婷．換雙鞋，再散步

83

望。

現代文學．散文

心交付全身的重量，試走上一小段，幾乎可以篤定能不能繼續往前。

腳下開始蜿蜒。探出腳尖放進鞋裡，有多少的空間跟磨難早已有了預告。最後的試探，放下重

逢早已不能說是陌生。冒險將要展開，未來要的是怎樣的路途在腦中浮起想像，見到一條路從

鞋子低訴最初的一個開始：皮革緊而密實，新上的漆皮色彩有些刺鼻，由目光到接觸，相

行走我已生疏。還是換回高跟鞋，用散步的節奏慢慢走著，提醒自己拉直身軀，繼續踮步眺

垂直的壓力全然貼著地面的姿態腳板只有承受，牢牢鎖在鞋裡。帆布鞋不是新鞋，但沒有跟的

當晚腿比平時更痠，一路上只是朝目的地不停奔跑，平行的風景從掠過的速度不斷流逝，

入水槽。

沉。只能等一個晴天，打撈擱淺在岸的船艘好好刷洗曬乾，看被一路艱辛著了色的渾水紛紛流

所有潮濕，空氣被體溫蒸騰卻難以散發，無限循環著。膠底造的小船，風雨飄零在航程載浮載

這一路泥濘都滲入帆布鞋裡，膠底刻痕像是河床，濕潤泥土沖刷而下淤積在此；布面吸收

地疼痛也吐露多少。

快求速換來一身狼狽，氣急敗壞地濁重步伐與地面不斷摩擦，作用力與反作用力有多少，相對

綁，打著菱格的綑綁未隨一個脫散的結輕易放開腳背。硬是逼著自己快步地走，不予理會。貪

84

與你一同漫步所著白色的高跟鞋，開始時新的皮革將皮膚磨出了泡，用了些時間，撐開紋 理，皮革也漸柔軟，漸懂這一路前行要如何相偕。就此以後，不離不棄。 又一次穿上這雙鞋，換我說：﹁吃完飯我們去散步吧！﹂

那晚臨時起意，不再等夜班不知何時才會來的公車，從幽暗的巷子裡一路走著回去。微缺

圓月，月色不夠照明眼前夜路。於是我走得慢，三公分的鞋跟在搖晃著，就算是五代時候男人 綺麗的幻想，此刻都只是腳下不甚安穩的跟隨。

這條路太窄。我們只能前後相依，我先是亦步亦趨地跟著，搖晃細碎趕著拍子地追著，就

要跑了起來，音頻越走越響訴說焦急。而你大步往前邁，鞋面貼著地無聲無息地跨過了地磚的

道道格線，像是跳躍般遠離我的視線。我突然緩下來，望著夜裡的燈火與月色淒清和一彎河水

倒影閃爍，賞著走著結束變奏，回到抒情行板散起步，這本來就是一場散步，卻被忘了。

你究竟是不想走或是走不動了呢？你停下腳步，駐足成休止符。在昏黃的燈光下，找一處

安靜席地而坐，倚著身後的窗櫺，你伸直了腿，我屈膝側坐脫下了白色高跟鞋放在一旁的陰影 處，即刻被黑暗吞沒。 你開了口：﹁這樣走著很累吧？﹂

我還是搖搖頭。低頭看見你的鞋泛灰的鞋面，又添了許多痕跡，莫非你為保一身潔白於是 許育婷．換雙鞋，再散步

85

現代文學．散文

走段路，下次帶著一樣的節拍，我們再去散步，好嗎？

不知道結果會在何處，那橫衝直撞不如一路散步，話語牽起步伐，總會有路可走。換雙鞋

衣服，能見的只有腳下的白。

調快了節奏，急於取個結果。一片深色灰藍極深的夜裡，你的背影漸漸消失，夜色消融暗色系

扯著，我拖住你要你慢些。逞強為換取時間，錯過的、傷害的也許更多。等你的麻痺褪去，又

了，起身時晃了一下，我攙扶你的臂。﹁慢慢來。﹂扶著你感覺到一股執意加快腳步的力量牽

夜很深，終究要分開各走各的，我穿上了鞋站了起來，一陣搖晃再習慣不過。你發現腿麻

看著你藏在鞋裡的足深陷，選擇綁緊，有著你要的安適。

捨不得走？最後捨棄交談，用長長的獨白包覆緊張的空氣，你的話語沒有一點空隙可以鬆動，

86

︻師評︼ 高桂惠老師

感情究竟要如何書寫？本文將腳做為重心，由行走的狀態映襯情感路程；足部的處

境，指向情感的處境；鞋子的選擇，回映情感的安頓，文思與情思同樣綿密細緻。尤其 是將身／心綰合，換鞋、換心情、換一個節奏，都好。

許育婷．換雙鞋，再散步

87

現代文學．散文

現代散文 第三名 新聞四 趙惇儀

得獎感言：

「 「 「 「噓

」 …… 請不要告訴我答案。我們後會有期。」 ……

你還活著嗎？」 …… 你覺得，我還活著嗎？」 ……

『想要再見到你』的咒，這就是『活著』。」

「 …… 活著到底是 …… 怎麼一回事呢？」 「我想是、只要你活著的話，就會有人想要見你。所以，如果有人對你施放

88

活著

記北京的小胡同 ――

孤伶伶地瑟縮在市街的一隅，木石磚瓦樸實的色澤凝聚著一個時代的記憶，台北市有很多

這樣的舊房舍。三合院或一條龍，舊眷村或老宿舍，它們被淹沒在高樓大廈裡，或許哪一天消

失了，也沒有人在意。我抬頭仰望褪色的門牌、破損的春聯，想著房舍背後的故事，也想起了 前一個冬末春初造訪的北京，以及北京的小胡同。 那是我第一次去北方。

廿年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北方大地的模樣。我能祇從無數的字裡行間想望著中國的北方，

想望著寒冬會刮起鵝毛大雪，想望著暖春會滿開一樹繁花，想望著炎夏生出夾道濃蔭，想望著

朗秋會灑下遍地金黃。我對這塊土地的情感不是建築在生長於斯的人地關係上，而是透過余光

中、余秋雨、朱自清、老舍、陳之藩、以及所有用自己的一生思念故鄉的作家、學者、老兵

而 ―得來的。一直以來，我以書籍、畫作、各種動態的或靜態的影像，思慕著一處文化血液中 的家鄉，眷戀著一塊民族情感中的故土。

聽北京的友人說，北京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沒名的胡同如牛毛。確實是的。不過﹁胡同﹂

記北京的小胡同 ──

其實是簡體字，正體字寫作﹁衚衕﹂。呼和浩特市對面的武川縣有個地名喚作﹁烏蘭忽洞﹂， 趙惇儀．活著

89

―

序。

現代文學．散文

三 ○年二月四日，朱棣改北平府為北京，﹁北京﹂這個名稱是在這天誕生的，緊接著

正式遷都北京。世代更迭，打皇城根兒底下出發的阡陌不變，胡同在大都或北京扎了根，這一

就是歷時十五年的大興土木，把一個﹁省會﹂變成了﹁首都﹂。西元一四二一年，明成祖朱棣

西元一四

朱棣為篡位向繼任的明惠帝發動靖難，這段人盡皆知的歷史是叔叔打敗侄子，朱棣當了皇上。

朝，在南京建立明朝，改元大都為北平府，封他的四子朱棣為燕王，駐守北平。朱元璋死後，

然而﹁北京﹂這個名稱是明朝纔有的，先前提過，元朝管北京叫﹁大都﹂。朱元璋推翻元

街，寬十二步；比小街寬的是大街，寬廿四步。元大都城內棋盤式的道路網縱橫排列得井然有

向、較經緯狹小的道路就是胡同，寬度約為六步︵每步約合九點三公尺︶。比胡同寬的是小

道稱為﹁緯﹂，經緯交叉劃出的地界構成了﹁坊﹂。﹁坊﹂是皇城之外的民居，而坊內東西走

年，規劃整齊的城廓建築造就了胡同。城內，南北走向的主幹道稱為﹁經﹂，東西走向的主幹

胡同形成於元朝，是隨著忽必烈建元大都城時開始形成的。元大都城始建於西元一二六七

﹁胡同﹂卻有七百年歷史。

同是北京的文化特色，也是老北京老皇城的根兒，﹁北京﹂這詞兒打發明到現在不過六百年，

多數學者以為，漢語﹁胡同﹂就是蒙語﹁忽洞﹂，指兩邊高中間低的狹長地形，或指水井。胡

90

扎，就是七百年。

那個冬末春初的早晨，我獨個兒攔了輛三輪車，拉車的是個老頭兒，起初心底實在過意不

去，後來也就舒坦了，安安穩穩地聽他說故事。車從什剎海出發，在大大小小的胡同裡鑽進鑽

出。多少年來多少個夢裡，多少人日夜思念著的故鄉，如今躍然眼前，記憶中的某些部份被輕

輕喚醒了。其實也不是真的記憶，是一種存在於每一個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的華夏兒女靈

魂深處，對這文化故鄉的孺慕之情；是一種根植於每一個誦著詩詞曲賦、說著南腔北調的普通

話、吟著各地傳唱的民謠長大的中國娃娃心底，對這從來不曾到過的家園的親切之感。

車夫叫周昌，是世居此地的老北京，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和我張口明清閉口民國的，車輪

壓過恭親王府，他講點和珅的富可敵國；車子拉經醇親王府花園，他又談起﹁中國共產黨榮譽

一串鈴聲響過，和著 ――

主席宋慶齡﹂遷居辦公於此。我可奇了：﹁在皇城根兒下住著，硬是要得啊！﹂連說話也打起 京腔。他聽得心頭舒坦，使力一蹬，鐵馬又往前迤邐了幾里。叮哩哩

其他車夫﹁早啊您哪﹂的吆喝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一輛輛簇新三輪川流不息，飄忽忽 流淌在胡同裡，點綴在垂楊古厝間。

三輪車祇穿梭在有著名景點的大路，大小金絲胡同裡邊住過張學良小鳳仙，鴉兒胡同上

記北京的小胡同 ──

建著什剎海第一觀景平台﹁湘海樓﹂，但是真正令人神往的卻是旁支的窄道。傾圮的石獅與低 趙惇儀．活著

91

現代文學．散文

磨刀聲，算命的盲人吹的短笛聲，還有不停在頭頂上呼嘯的鴿笛。除此之外，時間在這裡是很

生的感傷與悸動。胡同的黃土路上有時有人，有時無人；有時有聲，有時無聲。偶爾有磨剪子

這是我首次領略到北京的古雅幽情，與其說欣喜，更接近面對久違故人時，打心底油然而

視著過往的路人。

在街頭巷尾散步，剛在第一個轉角纔撞見，到了下一個街口又瞧見同一隻狗，以同樣的表情注

臉頰，滿臉困惑地看著三輪車打眼前輾過。當然也有一身長毛蓋住眼睛的白色北京犬，悠閒地

家門口，將一串串曬乾的大蔥和辣椒整齊地收到木盆子裡；或者是裹得密密匝匝的娃兒通紅著

它們將在酷寒的冬夜帶給裡邊的人們怎麼樣的溫暖呀。偶爾，可以看到滿臉皺紋的老婆婆蹲在

土牆厚實地立在道路的兩側，外層砌著儲煤閣，一塊塊黑黑圓圓的煤炭餅在牆縫間若隱若現，

老胡同裡的一切都屬於焦糖般的赭褐色調，夾道的低矮屋簷上生滿枯黃的雜草，乾燥的黃

久，執拗地維持著一副等待的模樣。聽任季節遞嬗物換星移，沒有人知道它在等誰。

隨意地蓋住一車木柴。來來回回好幾趟，從也沒見它挪動過一絲一毫，就好像停了一個世代之

邊一台生銹的拖板車遮住所有視線，幾塊碎磚墊在車輪下，權充煞車；快變成灰色的綠帆布，

也沒有興致更新罷，風化的牆腳石屑中冒著數簇不知名的草花。打窄小的門口向內望，但見牆

矮的門檻，沒有刨光上漆的門板，保留著原木的灰褐色，兩道門聯守著褪去的豔紅，大約屋主

92

亮晃晃的冬陽安 ――

難察覺的，祇能從光影判定此時或許是某個暖冬的午后。就像走進了歷史，深黃色的土牆淺黃 色的窄路，黑色半掩的木門褪色剝落的門聯，金黃色的柳樹光禿禿的槐樹

靜地穿過枯枝、篩落一地光點，即使是來自蒙古高原的北風吹過樹梢、拂進胡同底邊，也得放

慢腳步噤聲低語。老屋老樹老胡同，在這兒佇立了數百年，往後還能再佇立數百年麼？有些人

家的大門上釘著門鈸，門前有拴馬樁、上馬石，那是一個世代往昔的繁華。隨著物換星移，風

吹日曬雨淋雪打，門鈸已經不成對，拴馬樁、上馬石美麗的稜角線條也渾圓了。

千百年來，這些大大小小短短長長的胡同，打天子腳下的皇城根兒出發，向四面八方擴

展開來。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實，然而同樣真實的是，胡同文化正以驚人的速度消失。據中國媒

體新華社統計，全北京市目前較為完整的栓馬樁、上馬石不超過十對，較完整的﹁石敢當﹂不

超過十個，甚至連過去極為常見的門聯和門墩，如今完整的也屈指可數。但是胡同拆遷並非近

兩年的事，早在廿年前，堅持中式建築美學的梁思成的痛哭失聲，難掩拆除舊城牆的轟鳴。二

五年十月，北京老城區一夜之間貼出了大量的拆遷公告。孟端胡同四十五號是清代果郡王 ○○

府，被中國國家文物局長單霽翔稱作四合院的﹁上上品﹂，卻在公告當年年底連夜﹁遷建﹂；

。 …… 記北京的小胡同 ──

南橫西街十一號粵東新館，康有為在此策動︽公車上書︾，孫中山在此演講，一九九八年拆 除

趙惇儀．活著

93

現代文學．散文

三 ○公頃的﹁金融街﹂，聚集銀行、保

﹂他又扭回頭去，繼續拉 ……

的時光。大約，每個時代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幅風景畫片兒罷，人欣賞風景，人也成為風景。

七百年的碧水不變，變的祇是在水一方的房舍；舊城冬末春初的蕭颯不變，變的祇是隨水而去

一部小說，那麼鐘鼓樓無疑便是書中亙古不變的時間意象。歲月流逝、時代向前，什剎海一池

姓的死生歡笑在這裡都是龐大的存在，密密匝匝地融合在一起。如果可以把七百年的歷史寫成

是從皇家威嚴到子民平凡生活的過渡和兩種生存形態的銜接點。鐘鼓樓下，皇子貝勒和平民百

樓，至今仍可聽見其暮鼓晨鐘，見證世代興衰。故宮是威嚴的皇權集中地，而鼓樓一帶，則

車行經銀錠橋，從橋上向西望，西山在眼前如墨繪般開展；向東望，屹立了千年的鐘鼓

他的車。

緊，車夫扭過頭來道：﹁這一帶是最大規模的拆遷。沒多久時日

行經一座拆到一半的民宅時，灰磚牆上怵目驚心地用紅漆噴上大大的﹁拆﹂字，我心頭一

融街地區消失了五十三條胡同，依照老舍之子舒乙的說法，北京是在拆第二座城牆。

隨而來的卻是一座座數百年歷史的四合院倒下了。僅靠斧頭、十字鎬、推土車，十餘年間，金

險公司總部於一身，掌握全中國九成信託貸款資金。北京市政府期待它成為中國的華爾街，伴

所未有的速度朝著現代化奔馳，位於西城區、佔地一百

根據統計，北京市文物局公布的五百卅九座受保護四合院，已經拆了二百多座。北京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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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經一家酒吧時，有個坐在店門口的年輕人向周昌喊了聲：﹁借光了您呢！﹂嘻嘻一笑， 周昌也停下車來。 ﹁還在唱歌？﹂

﹁不然怎麼著？老家給拆了呢！上哪兒掙活兒去？﹂年輕人爽朗地回道。

周昌解釋著，年輕人叫劉濤，在酒吧駐唱。劉濤原本住在石頭胡同邊上，前些時日給拆

了，政府給的錢不夠買新房，拆遷後祇得租房。拆遷造成無家可歸的北京市民約卅萬人，坊間

管這情形叫﹁打遊飛﹂。也有的人好容易買下房子，卻養不起一年水電暖氣費，日子照樣難過 得很。

﹁住著洋房，過著貧民生活。﹂劉濤撇撇嘴，﹁居住條件是上去了，可生活水平下降了，

還不如租房子，過一天算一天！﹂緊接著補了一句：﹁可我還是歡喜老房子，最懷念就是從前 大家聚在胡同裡吃涮羊肉，祇有在胡同裡纔能吃出那種味兒來。﹂

如今劉濤在市區租房子，兒時記憶中曬太陽的老人們死去了，年輕人搬到了新開發的郊

區。過去一起喝酒吃涮羊肉的朋友，現在不知要甚麼時候纔能湊齊。大前年冬天，劉濤和朋友

們約定，來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再去后海堆一次雪人。好容易盼到約定的第一場雪，去堆雪

記北京的小胡同 ──

人的，祇有他一個人。 趙惇儀．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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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父親似地。

周昌有些難為情地揮揮手，﹁去幹活兒吧！多大的人兒了呢！﹂隨即﹁叮哩哩

一瞬間我 ――

徒留故居宛若廢墟的陳獨秀。會不會有一天，梅蘭芳家也 ……

作高級住宅區！﹂一臉憤懣的神氣，他伸手摸摸陳獨秀門前圈著花崗岩邊框的漢白玉碑。

車夫頭也沒抬地說：﹁偺這一帶的宅院全給拆了翻新，現在都給洋人買了去，他們管這叫

停著一部閃著寒光的哈雷重型機車，一個身穿皮夾克的光頭外國人正在抽煙。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了，祇獃獃地望著小破戶對邊新起的宅子又高又白的外牆，底下

小石碑，多省事！這哪是紀念碑呢？分明是墓碑呀！

是如此？張學良家也是如此？郁達夫家也是如此？把所有故居拆了，起大廈，然後在原處起個

秀，被孤立在新胡同上的陳獨秀

幾乎要喊了出來，歷史的陳獨秀，共產黨的陳獨秀，文人的陳獨秀，門前立了漂亮石碑的陳獨

接著便講起中國共產黨的歷史。我靜靜聽著，目光卻忍不住地往裡邊瞧。好殘破

車輪巍顫顫地來到一條簇新整潔的﹁胡同﹂上，周昌停了下來，道聲這是陳獨秀故居，

車又開動了。我第一次發現，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竟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少年般羞赧的神情。

﹂三輪 ――

﹁不過今年和老兒說好了！明年定要一同去堆雪人的。﹂劉濤指著周昌，好像在說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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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驚覺他在摸的是鐫刻著銅綠色﹁陳獨秀舊址﹂字樣的部份，還來不及開口，周昌便

灑脫地說道：﹁偺幾年前就看不見了！但總得掙口飯吃，拉了幾十年車，北京的路子，沒有不 熟的！﹂

周昌看上去約莫六十多歲，合該是飴養天年的歲數了。我思索著該如何答腔，他也沉默

著，好一會兒纔低低說道：﹁兒子女兒都大了、也成家了，說要養偺，但是偺心底就是有一張

京城的地圖，腦子裡就是有京城的歷史，不繼續拉車，偺怕總有一天忘了走過哪些地方，忘了

﹂說到這兒，他噤口了，我一句話也接不上來。日暮時分了，我 ……

又是一串鈴聲，總覺得不如下午時歡欣，鈴聲半透著落寞，三輪車遠 ――

打哪兒來、又該往哪兒去 在大街下車，叮哩哩 去了。

夕陽已西沉，淡紫薄暮依著屋脊急遽籠罩四周，不一會兒，月亮已爬上天空，太陽緩緩

落下，旁邊的天空變成水藍色。前方的景山逐漸變黑，沉落在下方的紫禁城亮起燈火。夜涼如

水，蒼白的光輝將胡同和城樓暈染成另一種風貌，像是剪影一般，半明半暗，有時有光，有時 無光；有時銀白，有時漆黑，天子腳下的皇城根兒自成一首詩。

不再有皇親國戚，也不再有詩人作家，如今的皇城根兒祇是普通民居的組成，老宅院背靠

記北京的小胡同 ──

著昔日的王府，同時也面對著時代的進程。過去老北京的繁華已如過眼雲煙，今日的繁榮卻在 趙惇儀．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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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

現代文學．散文

打哪兒來、又該往哪兒去

﹂ ……

關了電腦，周昌的話在耳邊響起：﹁不繼續拉車，偺怕總有一天忘了走過哪些地方，忘了

﹁結果今年，又祇剩我一個啦。﹂因為是網路通訊，感覺不出劉濤的情緒。

﹁死了？﹂周昌的確是老人，但我怎麼也無法把﹁死﹂和周昌聯想在一起。

去年年中給拆了，周昌心頭難過，也不願搬去同兒子住，沒多久，就死了。

前一陣子聯絡上劉濤，問他同周昌堆雪人去了沒？他淡淡地說，周昌老家所在的胡同，在

即使我的腳步再怎麼真切，終究祇是過客，不是歸人。過客的跫音響起，帷幔不揭，柳絮不

當時的北京產生聯結一樣。但這祇是一種沒有歷史沒有記憶的鄉愁，有一天我終於明白過來，

磚瓦木石，想像房舍背後的故事。那是一種近乎儀式的行為，彷彿這麼做，就可以使我再度和

木造古厝時，我總會停下腳步，在破敗的門牌低矮的屋簷下，抬頭仰望從圍牆後邊露出臉來的

回到台灣後，我有時會夢見北京的小胡同。每次經過台北街頭那些拆到一半的雙層或單層

慢些，多希望個把年歲後還能回味胡同裡的陽光，多希望老北京永遠珍藏七百多年來的記憶。

潛移默化間行進，王府井不再有王府，什剎海是滿眼的西洋酒吧。多希望這座城市的腳步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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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拋棄歷史，歷史遠離記憶；人拋棄記憶，記憶遠離生命；人拋棄生命。保存老樹老屋老

胡同，並不需要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過去人類存在過的證明保留下來，是人為了證明自己

曾經活過的行為。忽然間我理解何以周昌走得如此突然，因為即使繼續拉車，總有一天也會迷

失在沒了胡同的新北京，他理解的舊北京已經成為一座看不見的城市。人一輩子都在學習閱讀

各種地圖，如此人們得以辨識自身的位置，並努力使圖面上標明﹁您的位置﹂的小紅點，成為 現實中的﹁我的位置﹂。但是，周昌已經不知道﹁他的位置﹂在哪裡了。

活著究竟是甚麼呢？人祇能藉由他人，證明自己的存在。所以，如果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

還有人想見到自己、如果自己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還有想見到的人，那麼、自己一定還活著。

胡同的確不具生命，但是讓胡同存在，就能在更多人的記憶中留下軌跡，胡同的存在證明了人

們與之共有的記憶，那是人們﹁曾經活過﹂的日子，歷史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寫出來的。

滄桑的市井老街述說著往事與傳說，一切都埋藏在尋常百姓家。祇有斯土斯民的記憶，纔

能延續歷史的生命，生命就是故事，而所謂故事，大多是樸素平實的，老百姓的歸屬，老百姓

記北京的小胡同 ──

而已。中國歷史上最後的王城，從皇城根兒到小胡同，歷史的座標延伸著。

趙惇儀．活著

99

現代文學．散文

︻師評︼ 高桂惠老師

大的特色。

的歷史景點之訪尋，再到一些具體的當代人，今昔對比，身在台灣的再記憶，都顯出極

定效果。作者由歷史的北京，到北京的地景，再到北京的人們，進而我所知的北京特定

全文不直接寫主標題﹁活著﹂，採由遠而近的聚焦方式，足見本文書寫策略上的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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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 佳 作 中碩二 陳伯軒

得獎感言：

想我高中的時候，成了我浪跡天涯的行囊。有時候感覺自己活出了難以想像

王丹：〈煥發青春的年代〉 ──

的範疇，就用對高中的回憶做一種矯正，才會重新找回自己。

陳伯軒．餓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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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餓食表

。也許，又是熱力奔放的重金屬敲打 ……

。要不然，極有可能的，是緊鄰的運動公園上演了阿公阿嬤們苦練數年的太極拳、 ……

，集合！﹂整棟群英樓的學生立刻將眼睛多睜開一毫厘，以確保爭先恐後下樓點 ――

，各寢室陸續排列成 ……

退駕的周公，我們個個是身負靈質的小乩童，夜夜承蒙怹佬的垂憐。忽而，就在那彷彿將醒而

一行，早晨點名是不同於晚點名時的聒噪熱絡，清晨總是多了一分肅穆而寧靜，尤其面對尚未

名之安全，沿著樓梯，下樓、迴轉、下樓、迴轉、下樓、迴轉、下樓

﹁嗶

清晨都被我們瞇成扁橢形。

床、盥洗、換上制服、收拾蚊帳與棉被，一連貫的動作業已熟悉得毫無知覺；這世界，在每個

夢尚未引領咱悟出震古鑠今的哲理，便跟著一大清早這般多元的音聲不規律地運動著。我們起

老的︿瀟灑走一回﹀或︿新鴛鴦蝴蝶夢﹀，一節一拍一招一式，天衣處處是縫。總之，蝴蝶

鐵扇功，其高妙之處不在能吵死人於無形之中，而是滑稽且絲毫不劃一的動作竟能搭配青春不

的喇叭

這封閉的空間，聲波反覆迴旋產生不均衡的共鳴，在損傷聽力之前便隨著唱盤跳針而刺破年邁

在深入調查，不排除是一隻夢遊的老鼠拿電線來磨牙

也許又是沙啞的晨間新聞報告著凌晨的一場火警，往往損失難以估計，起火的原因警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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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如此鮮紅剔透，令人涎流濯面的 ――

未醒的半刻間，因眾人奔走激起的塵埃土灰中飄來了一股甜而不膩的清香。在我眼睛尚未完全 睜開之際，聳起雙肩、張開胸膛，深深深呼吸，呀

草、莓、醬。真是人間哪得幾回聞，古人下馬聞香，而咱下樓聞香或許竟也稱得上雅事一樁？

如果不計算那無法確實辨音的耳朵與又細又長的瞇瞇眼，如此愛睏的大清早，鼻子，往往 是第一醒過來的。

一切都符合物競天擇的生存法則。群英樓這個四方對稱的建築物，用不太著有多敏銳雪

亮的眼睛，至於聽覺系統早已在每日清晨的起床歌中破壞殆盡，真還保有啥需要聽的，那就是

人來人往中的蜚短流長或終日群居之閒話。但是，鼻之為用也大矣，光這大清早，來不及溫習

昨夜之夢，地下室的餐點便如一隻輕靈可人的小貓，在點名的行伍之間摩娑舔舐我們的鼻尖，

冷不防地一聲﹁哈啾﹂，也是帶著笑的。可偏這是難得的特例，是在無可選擇之下不得已的選

擇，絕大部分的時候，那不是一隻可人的小貓而是潰爛的豺豹，拖著飢餓且發臭的身軀朝著我

們囓食，在晨間延寐朦朧之際，我們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在群英樓的食堂裡，只有草莓果醬加

白吐司才勉強可以是小貓；其餘的，就憑著一顆醒來的鼻子告知我們天國已近，不是我們要吃 早餐，而是早餐吞食了我們。

住在群英樓，除了基本的住宿費外，最大的開銷便是要求住宿必定得搭伙。其實伙食費 陳伯軒．餓食表

103

現代文學．散文

麵包屑而兀自興嘆，其他人才難為情地發現竟然吃過頭，只能拿唯一那片吐司皮伸手，﹁哪，

無他，而是八個大漢與一條吐司，這是種萬萬難成的邏輯。每每總有晚來的室友，望著滿桌的

整理內務的速度。照規定，七點才能開始食用早餐，慢慢就會學著快個五分鐘到十分鐘，原因

覺白吐司抹果醬是多麼﹁正常﹂的食物。通常，在點名時一聞到草莓醬的味道，便會加快我們

基於生存的經驗法則，進駐群英樓沒有多久，大致摸清楚飲食狀況之後，我們便敏銳地發

當中瞎攪和，總能挾到兩三片，不過是比蘿蔔片還要瘦小而不禁挾罷了。

於散滿盤底的紅蘿蔔片，至於肉，一定有，卻是得靠三分實力七分運氣，在整盤勾芡你濃我濃

的，還算是那盤﹁羅剎勾魂肉片汁﹂，一眼望去，整盤呈現深褐色的半液態狀，比較突出的在

上熱開水，加鹽加油，只要能夠暖胃，吃得人人面有菜色也無所謂。真正讓我始終摸不著頭緒

端不上檯面，而那被我私自取名為﹁慘綠蔬菜湯﹂，也不過是午餐的高麗菜之餘，幾片菜葉拌

們運用推理的工夫，在全體毫無異議的情況下，認為這鍋是﹁檸檬冰糖愛玉水﹂。愛玉水畢竟

究是因為那鍋冰水泛著類似古籍扉頁之澀黃，以及其中浮動了幾個破碎的透明凍狀物，而使我

飲入，味蕾便在那似有若無之間，恍兮忽兮之際，細細尋思愛玉的味道，彷彿有，其實無；終

菜一湯。如果是夏天，那麼湯品或許會成為狀似愛玉的冰開水，那愛玉的滋味淡乎寡味，一口

並不昂貴，反而是因為廉價的原因，造就了群英生活中詭譎的飲食。一般是八個人一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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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只見那人一手接過，硬是抹上了厚厚一層超過比例的草莓醬，心想既然吃不到吐司， 可得靠果醬回本了。

群英樓飲食之惡，也有稍微改善之時。每個學期初，學校會邀請住宿同學的班級導師一

同前來食用午餐，這一天，每個人的桌上都會多出一顆柑橘或是一根香蕉，彷彿是一場隆重

。我們自然明白，那名為﹁殷商﹂的廚師，在這關鍵時刻無論如何得扳回 ……

的盛會，單單這一點恩賜，便讓我們的胃如蒙大赦，並且信奉諸多教誨：希望永存人間，要時 時保持感恩的心

一成，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噢，應該是不看生面看師面。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會去戳破廚師

天真的謊言，大家只是在眼神的交會中，透露出了戲謔與嘲弄，不便在師長面前放肆。畢竟，

一顆橘子能掩蓋什麼？那四菜一湯的組合，只要筷子一挾匙一舀，搬來整山的橘子林也無法加

。 ……

分。因此，老師們總是客客氣氣你推我讓，象徵性扒兩口飯，便走向我們，也許拍拍我的肩 膀，或摸摸誰的頭，總不忘意味深長地一笑

那笑，就像是說著﹁好自珍重﹂般地無奈的祝福。

老師要來之前，我們總會看到廚師非常努力地揮動捕蚊拍。也許群英樓老舊，也許因為

地下室潮濕，當然更有可能是整體的環境並不乾淨衛生，總是充滿了蒼蠅。這天中午，我頂著

炙熱的天空意興闌珊走回宿舍，迎面衝出一陣室友的歡呼，端著那盤﹁羅剎勾魂肉片汁﹂，我 陳伯軒．餓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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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晚自習室內，年輕氣盛的憤慨熊熊燃燒，就差沒有裸露臂膀口吐檳榔。

﹁幹！我們要陳情。﹂

金，簡單一句﹁我會請廚師加強衛生管理。﹂就逼得我等啞口無言，革命宣告失敗。

以為練就一身無可匹敵的劍式，終究不敵教官這般老謀深算的太極拳法，三言二語，四兩撥千

廚師自做自的﹁殷商﹂，莫要主導我等的膳食。無奈，枉費我們理直氣壯，卻是初涉江湖，自

們直奔學務處之時，已然謀畫好事情進行的步驟：先逼教官棄械臣服，再來一招以虎制狼，讓

理反應。拿出這盤﹁羅剎勾魂蒼蠅汁﹂，我們就像是練就了舉世無雙的劍招，氣勢如虹，在我

絕了。但這次，八隻蒼蠅與我們共享午餐，總可以想見飲食衛生之惡劣，嚴重影響用餐的身心

來，我們旋即提出取消搭伙，餐飲自理的要求。教官卻又以無明確事實證明餐飲不適為由而拒

圓山大飯店的主廚也變不出啥把戲的。看著我們啞口無言一時語塞，教官的神情自然得意了起

浪的惡食；教官自然不懂學生疾苦，反倒振振有詞駁斥：一人一天只花一百元的伙食費，就是

一眼也看出其中的詭味，更別說於成千上萬的味蕾嗷嗷待哺之時，竟投下這許多色香味各自流

反應希望取消住宿需要搭伙的規定，原因當然是其飲食讓人不敢領教，那是任憑沒有味覺的人

機立斷直衝學務處向教官反應，希望可以藉此取消住宿強迫搭伙的規定。在此之前，我們屢屢

不明究理探望了一下，原來，裡頭發現了八隻蒼蠅，這下可謂罪證確鑿，沒得抵賴；夥伴們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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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教官無法處理這檔事，大夥決定將一切和盤托出，陳情給校長。﹁那，誰要來寫

呢？﹂這問題簡直多問，我的眼光無法看到自己，要不然大概能夠明白其他人一派輕鬆將眼

光投射在我身上的感覺了。﹁這是你證明自己能力的時候﹂﹁寫篇像國文課本裡面一樣的那 種。﹂﹁要為了全宿舍的人謀福利！﹂

， Hi

來來來，讀書千日用在一時，隨著室友們的鼓譟，我滿腔不滿立時澎湃得無可扼抑，一

心想寫個像︿陳情表﹀或︿出師表﹀那般擲地有聲的文章。只是真要下筆該怎麼說呢？﹁

。各樣的用詞在我腦中激起化學作用，整個人頓時發脹。又將國文課本拿出來這翻翻那 ……

校長您好﹂？太輕浮了；﹁我所敬愛的校長﹂？太諂媚了；﹁校長先生尊鑑﹂恐怕是太嚴肅 了

翻翻，看是﹁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或

是﹁臣以險釁，夙遭閩凶。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歲，舅奪母志﹂？前者講的是天下大

勢似乎過於嚴重；後面講的是天倫之化，又異常淒涼。不禁使我聯想起古人評說，讀︿出師

，就是不餓。沒錯，讀了不哭其為人必定不 ……

表﹀而不哭的人一定是不忠；讀︿陳情表﹀不哭的人一定是不孝。那麼，我就該寫個驚天地、 泣鬼神，讓人讀了不得不哭，如果不哭就是

餓，我想著應該寫出那樣只要他懂得什麼是餓就不得不被感動得痛哭流涕的︿餓食表﹀。

︿陳情﹀、︿出師﹀隔著千百年的聲聲喚，使我的瞳孔竭盡力氣睜大又縮小，還不比眼藥 陳伯軒．餓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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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水兩滴來得快。那篇本想震昨鑠今︿餓食表﹀則因為工程浩大，一時之間尚未完成。

醒的夢。

避，頂著一顆醒來的鼻子外加不怕火煉的鐵胃，尋找甜美的白吐司抹草莓醬，一口口啖食未清

正在深入調查，大概是夢遊的老鼠拿電線來磨牙。我們在晨間延寐朦朧之際，躲無可躲避無可

於是，又有沙啞的晨間新聞報告著凌晨的一場火警，往往損失難以估計，起火的原因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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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評︼ 高桂惠老師

書寫﹁不滿﹂如何不落入罪狀與控訴那麼的沉重，就要看作者的功力了，本文不慍 不火，拿捏得當。

陳伯軒．餓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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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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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現代小說 第一名 哲學一 許智

得獎感言：

我很珍惜寫作時，那種梳理心思的簡單快樂！

舀進盛裝著我內心 ──

緩緩前行的小溪，淡淡的 ──

的難耐，抑或是捉不明思路的軌跡，無法將之具象成文字流瀉而出。

哼著輕歌；有一些東西，我想吐露，但或許是人生經驗還不夠，有種「下不去」

重讀自己寫的這篇小說，腦海裡出現的意象是

的情感思潮；把著筆桿，揮灑夜空，品一場眾星們的饗宴。

不僅是人們傳遞訊息時的介質符號，更像是一顆顆小星星

一直對文學有濃厚的興趣；對於「文字」，我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覺得它們

運，也很感恩。

這是我第一次寫小說，初試啼聲，能得到老師評審們的青睞，我覺得很幸

112

弄月知風

宇宙公轉的無限小數 ── ──

暗夜漸漸轉入最深最濃的核心，星鑽零碎滿空地鑲在黑夜的大衣上顯得渺小而無奇。深山

林裡的南投集集小鎮，對照著廣闊無際的穹蒼，反像嘉年華會上五彩繽紛璀璨耀人的煙火秀。

小鎮佔地面積不廣，約兩個台北天母運動公園的大小，地理形勢倒獨樹一格，如結婚派對

上的蛋糕，層層鋪疊上去；村民的住家環著山坡繞行，小巧玲瓏的石板屋，上用竹子搭成洋蔥

狀的屋頂，活像縮小版的陀螺，只是多了些山林的狂野況味；每一戶與每一戶間，各種了三兩

株桃紅色的山茶花，若飛鳥在空中往此處仔細眺望，會驚見寶島中部烘焙著令人垂涎的甜點，

紅綠相間恰似蛋糕上的草莓，縹緲的山嵐是甜而不膩的鮮奶油，縷縷牽引著人們心中幸福的味 蕾。

少了南京龍蟠虎踞的雄偉壯勢，多了古老蘇美人通天塔的樸實；蜿蜒而上到達最高的坡

頂，放眼望去，細生的嫩草如新生兒頭上的幼髮，讓習習的風款擺搖曳而過，小草點頭搖手彷

彿唱著歌；說也奇怪，這些草似乎天生下來就約定好排排站，向右看齊後行列出的圖案，竟是 許智 ．弄月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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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如葉脈般變化的連串﹁碎形﹂。一年四季不分嚴冬酷暑，始終保持常青的微笑。

﹁阿姨！我要一份大蒜巧克力火腿鮪魚玉米蛋三明治，拜託，快一點喔！﹂

肩上揹著漲滿教科本的書包，左手提著兩顆開得熱烈的彩球，右手如衣架斜掛著一只學姐

貓防水袋，裡頭裝著縫到一半、貓尾巴還半掛在袋外的家政作品，一邊擠壓著剛游完 Kitty

﹂的一聲，東西乖乖就位。 ―― ﹁噢，累死我了。﹂

坐在我旁邊的秋華，看著我像七十歲老人做著頂天立地的伸展動作，就挽起綠衣袖，亮出 結實的肌肉。

﹁碰

我口齒不清地回應了一句。小心穿越過四十幾張桌椅，終於走到屬於我的那一小塊應許之地，

﹁唔，﹃爪﹄安阿！﹂嘴裡濃郁的巧克力與香味四溢的大蒜火腿正熱情地跳著黏巴達舞，

﹁哈囉！早安，智 ！﹂秋華燦爛的微笑如夏天盛開的向日葵。

明治，如歐巴桑剛從菜市場拖著討價還價的戰利品，提著大包小包，踉踉蹌蹌地走到教室。

飢腸轆轆的我，顧不得教官三申五令說邊走邊吃的女生超沒氣質，咬了一大口熱騰騰的三

泳來不及吹乾的頭髮，一邊防護著水珠傘兵降落到袋子裡。

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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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東西如果太重的話，可以打電話 達！﹂

我；我剛加入快遞組織，一通電話，使命必 call

﹁謝囉！咱們既然是同學，別忘了，費用先幫我除以十後再打個七五折。欸，我們來開冷

氣好不好？她們升旗快結束了，回來後有冷氣吹，一定會覺得很幸福！﹂我手裡拿著遙控器，

妳人真好！﹂秋華用一雙明澈的眼睛投以感動的眼神看著我，殊不知是我自己 ――

閃亮的眼睛瞪著開關說。 ﹁智 耐不住高溫想吹冷氣而在打班費的主意。

秋華是一名網球好手，靠著全國中等學校運動會優異的比賽成績而進入一女中成為健康

模範體保生。她的個頭不高，但肌肉在訓練下練得如牛皮般結實有彈性；雖然身子嬌小，但敏

捷矯健地如非洲草原上的羚羊，或是生猛海鮮店裡剛被撈起準備要做成砂鍋的亂跳活魚。她的

個性爽直開朗，留著一頭輕便的短髮，老花眼的人看到她披著綠衣，可能會誤以為北一現在已

開始招收男學生，而暗暗竊喜自己的孫子除了建中外又多了一項選擇。她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

睛，再加上黑嫩有光澤的皮膚，常讓第一眼認識她的人忍不住問是否有原住民的血統；或許是

從小就被問過上千上萬遍，在我認識她以後，她給予的回答總是以一抹微笑就輕輕帶過。

許智 ．弄月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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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時間巨輪的萬年風化 ── ──

出手，且讓現代人為了爭那幾分幾秒而面紅耳赤地急跳腳？ 對南投集集區的伽羅瓦族來說，時間不存在於鐘盤面板上

ㄍㄧ、ㄍㄨㄞ﹂的運行聲。春 ──

響打獵祭的號角；秋分第一顆掉落的松果，提醒他們準備收割過冬；一年裡寒風乍臨的初次光

天第一朵綻放的茶花，桃紅色的花暈是村裡少男少女的月下老人；夏日首聲蟬嘶的叫囂，是敲

捎來天使的福音；或許是打井取水時，輪軸﹁ㄍㄧ、ㄍㄨㄞ

它或許是偶然殞落的流星， ──

的人啊，覺得人生還不夠繁瑣，又將一日切割成時、分、秒三兄弟，為了浪費家產光陰而大打

經緯線交織出的方位網路，疏影橫斜地劃分出地球上二十四個時區。噢，究竟是哪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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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神採集春霧編織成冊的字典中，唸作﹁ㄐㄧㄚ， ， ﹂；小 ――

顧，颼颼的氣流，叮嚀他們要開始準備祭祖團圓朝拜的節慶。 伽羅瓦

ㄚˇ

ㄨ

﹁自我﹂的概念。

，伽 ……

羅瓦族人的字典裡，永遠沒有﹁自己﹂和﹁我﹂這兩個單獨成立的字彙；換句話說：他們沒有

不斷地探詢﹁我是誰？﹂、﹁我存在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人生的意義為何？﹂

相對於外在世界人人亟欲表達自我、汲汲於地球表皮歷史上搶占一個﹁自己﹂的位置，

分子露珠飄畫出的注解，若翻成我們的語言，是﹁利人﹂之意。

ㄛˋ

ㄌ ㄨ

他們深信

只不 ――

自己的始祖，是住在月界裡的天使。在佈滿千年歲月皺紋的傳說裡，他們視 ――

自己的生命為滋養萬物的輔祭，謝世是最美的人生篇章，死亡不過是從生之夢中醒來 過是天使斂翅休憩時，飄落的羽翮。

在他們的觀點下，﹁我﹂並不重要，﹁我們﹂才重要，而﹁我們﹂的群集指的即是整個族

甚至是整個自然界有一定的臍帶關係，就像是用熨斗熅熱過般，自我生命的 ――

群，也就是﹁大家﹂。伽羅瓦族的人們認為：自己的呼吸吐納、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 必須是和他人 意義是大家一起緊貼黏伏著。

他們喜愛沉沉的黑夜勝於亮晃晃的白晝，他們鍾情於玉兔把玩的玉盤勝於后羿瞄準的金

烏。有一則流傳幾百年關於月亮的傳說，被伽羅瓦族人編成一首歌，至今仍在族人喉裡吟詠歌 唱、並深深信守著：

「月兒是萬物的聚寶盆 收藏著所有大地上失去的點點滴滴 什麼是我們失去的呢 是不是妖精的指環

許智 ．弄月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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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還是天使羽翼中的淡薄幻影呢 或者，是我現在手心中的冰冷

有人說，時光總在深夜流逝 那麼到了清晨 消逝的薄霧 是否會原封不動的保存在月亮上呢

當月色澄明如水

或許，我也是光影懷中的孩子 ──

時日是否會在微風翻動的書頁裡，留下重回的足印 可能

天風載送著思念而來，從北方遙遠的山林 帶著輕微的喘息，呼出遺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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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對著風兒說法 ──

在月圓之夜的祭典裡，栽植生命的豐美與空無

請上船吧 ──

即使是相同的足跡，也無人能夠前來搶奪大地的記憶 今日的思緒

朝月亮行駛的運送船呀，從月亮啟程的運送船哪 傾聽的旋律，因風而改道 而月亮就是風兒久違的故鄉啊」

﹁哇，好舒服喔！是哪位可愛的小姑娘貼心地為大家開冷氣呀？﹂第一位升旗回來拔得頭 香的康樂股長﹁晴晴﹂，用她名副其實開朗歡愉的聲音讚揚著。

﹁靠，冷死我了！是哪個奢侈的王八蛋一大清早就在浪費電的？﹂心直口快的，﹁詩

琪﹂，是本班高票當選的總務，每一天無不精打細算所有班費的種種細目，嚴格把關所有的支

出，節儉的程度，連身高不到一公分但還能勉強為用之的粉筆也捨不得放過。

沒去升旗的人，除了我和秋華外，另外兩位是值日生，她們因為名義上要負責全班財產的

許智 ．弄月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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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等等。 ……

﹁嗯，那個，已經上課囉！來！大家把講義翻到第五十六頁，我們今天從簡易的三角函數

﹂老師輕輕拍了拍他所剩無幾搖搖欲落以偏概全的頭髮後，就開始口若懸河地滔滔不 ……

原本喧鬧的教室，敵不過三角函數大兵的威猛催眠，也或許是剛剛為國家太賣力演唱國歌

﹁老師！來唱首歌啦！﹂秋華的大嗓門頓時迸出這麼一句振奮人心的名言佳句，教室內原

的緣故，還不到半堂課的時間，大夥兒已睡得東倒西歪，一片死寂了。

絕。

開始

還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在自己的座位上，忙著蒸便當、拿課本、照鏡子

當老師一手握著如肯德基正強力推薦的卡拉雞肉捲似的講義、佇立在門口探頭觀望時，班上約

第一節是導師的數學課，上課鈴聲彷彿成了裝飾平靜中正區每五十分鐘一響的背景音樂；

吃虧﹂！我們四人一致用星巴克店員最專職的笑容和聲音說道：﹁歡迎光臨！﹂

鄰﹂嗎？孔老夫子不也說過什麼：﹁德不孤，必有鄰﹂嗎？哈，果真是﹁尊聽老人言，永遠不

鄰居分享，所以他們三人都沒有秉公據實以告；先總統 蔣公不是常說：﹁好國民就該敦親睦

幸虧我平日外交關係做得好，常常從家裡帶些自己不想吃但還沒過期的糖果餅乾與左右

出汗而得有不升旗的福利。

保全工作而有不參加升旗的豁免權；而我和秋華則是因為早晨要為學校的游泳和網球校隊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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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位於零分貝的冰點，瞬間融化，我們像是一隻隻從冬眠剛甦醒過來的熊，飽足的哈欠聲如骨 牌傾倒般，不絕於耳。

﹁就是啊，老師，唱一首熱血點的歌曲幫我們加溫沸騰一下，這樣等會兒吸收起數學來會

靠走廊窗邊的同學，麻煩幫我把風一下 ――

﹂ ……

因腦袋的溶解度變大而事半功倍！﹂身為優質國民兼任﹁好厝邊﹂的我，不免幫忙加油添醋一 番。 ﹁欸，這個，說好只能一首喔！那個誰

──

﹃眉飛色舞﹄！﹂ ――

老師一手拿著麥克風，另一手拍了拍濯濯的童山兩下，﹁那就來一首當年你們師母拜倒在我牛 仔褲下的成名曲

亙古開四方 ──

伽羅瓦族是個以女性為重的母系貴族社會，因為女兒賦有孕育下一代的天職，感通能力

以象徵綿延不 ――

以象徵持續生根，尤其會用山茶花手工自製成各式糕點，虔敬地祭拜風和月 ――

強，且又較善解人意，故倍加珍惜。別人家要是生女兒，必會虔誠地祭川河 絕，祀樹林

伽 ―羅瓦族的人認為，女兒們在為人母前，月殿中的天使會指派各一名精靈隨時守護在她們身

旁。風兒會起舞弄清影，就是因為小精靈們正在執行勤務、翅翼翩翩所擺動而起。 許智 ．弄月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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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

程。

現代文學．小說

伽羅瓦族特有的糕點，剔透的糯米羽衣裹著渾圓的紫薏仁，嚐起來入口即化、蜜香四 ――

只有她可品飲用鮮奶澆灌培育的特種山茶花葉茗，僅有她可沐浴於每年第一道乍 ――

永永遠遠地淘洗懷念著。

現的曙光及年終最後一洩月兒流下的銀水，她的姓名將會深深烙印在族人們的心坎上，用鮮血

般的待遇

奧亞必須是由女性擔綱，任期為十五到二十年不等。身為﹁奧亞﹂，享有至高無上若天之驕子

雖說是貴族社會，但實際上能掌握決策實權者，只有一人，伽羅瓦人敬稱之為﹁奧亞﹂。

貴入場券。對完歌的當天晚上，男方便會捧著雪大福，輕叩女方家門，向下一站人生旅途啟

溢，不僅是所有男人最巴望垂涎的甜點，更是他們在被母親趕出家門後、尋得一戶落腳處的珍

福﹂

努力博取擄掠成年少女的芳心。一旦雙方對歌共鳴上了心弦，女孩們便會贈以親手製的﹁雪大

會被母親趕出家門，他們必須打包自己，在三四月春暖花開滿綠意盎然之時，用自己的歌聲，

女孩們十七歲生日當天，母親會贈送她們一間嶄新的石板屋，而男孩只要滿十六歲，就

弄璋之喜，取而代之的，是膜拜村裡一塊黝黑的大石，期許男人們將來各個都能勇敢厚實而堅

若是家裡生男孩兒，一樣會祭拜河川與樹林，但不會準備糕點；祭祀風與月並不適用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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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卻很少有女孩自願成為許多人稱羨的﹁奧亞﹂。要成為一名奧亞，除了要有精湛巧 ――

奪天工的刺繡手藝外，歷代以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奧亞所生的第一個女兒，必

須在其一出生後，將之放在自己親手編織的竹籃簍裡，於全族人的眾目下，用當時唯一一條能

與外界相通的繩索，把親生女兒送往未知的異地。這對一名懷胎十月、飽受生產之苦的母親來

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有﹁大我﹂的涵養，有著替 ――

說，要將心頭上割下的血肉丟往陌生的外地，是何等的不忍與心痛？試問自然界中，有哪一位 母親會請託禿鷹做自己掌上明珠的保母？但

族人們犧牲奉獻的勇氣，要成為﹁奧亞﹂的女孩們，就非得這麼做。

古人云：﹁一日之計在於晨。﹂今早第一節數學課，就在一次次的﹁安可﹂聲中歡樂地劃 下句點。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寶貴的十分鐘下課就如天空落淚時雨滴和雨滴間距離般短

食量會不自覺地增大；早餐剛祭完五臟廟，就開始少年不 ――

暫，但做事的效率密度卻遠大於所有冗冗五倍長的上課實質量，怪不得我常回家和媽媽說一天 裡我最充實的時候就是下課時光。 讀女校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

知愁滋味地煩惱起午餐該吃什麼好。才第一節下課，大夥兒就圍繞在熱食小天使﹁奕婷﹂的座 許智 ．弄月知風

123

現代文學．小說

位旁，傳閱本週的豐盛菜單。

豎。

摸摸正在腹腔裡泡著酸性乳汁的三明治，遙想三年畢業後，肚子裡除了增些墨水外，說不

好，且為了減輕熱食小天使用玉手多劃兩筆記號的辛勞，我自行於數量欄位上各添一道橫與

﹁那你點香菇魚酥油麵，我點麻婆豆腐飯，兩人各吃ㄧ半，然後交換！﹂不等她應聲說

﹁我呀，隨便！吃什麼都好，什麼都好吃！﹂秋華爽快地回答。

﹁妳要訂什麼？﹂我搶到被蹂躪地皺巴巴的菜單，一邊快速地瀏覽細目，一邊問到。

什麼，愛湊熱鬧的本性誘引我拉著秋華去一同共襄盛舉。

雖然剛吞下巨無霸大蒜巧克力火腿鮪魚玉米三明治，但看到大家正在興奮地討論中餐該吃

上劃下筆筆正字記號。

好脾氣的奕婷，默默地在堆滿數學習作、課本、講義的座位上，如實地在琳瑯滿目的單子

﹁幫我加一份貢丸飯不要貢丸！﹂

﹁奕婷、奕婷！老主顧老樣子，始終如一，我要繼續支持最愛的香濃玉米通心！﹂

熱食部阿姨們特製的醬汁蓋飯；奕婷奕婷，我要一份這個！﹂

﹁哇，這個禮拜的本週飯是我企盼好久的﹃黯然消魂﹄耶！喔，那鮮嫩多汁的叉燒，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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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還會多出三層肥油派來

西元跌落人間 ──

︵小 初嫁了，腦滿腸肥。羽扇綸巾，笑談間，身材灰飛煙滅︶ ……

──

除了滿山的桃紅茶花外，伽羅瓦族的村子裡，還有遍地毛茸茸的蒲公英。

九月初秋，是這兒最美麗的季節！溫熱的太陽揮霍地將黃金磨成粉，大方地灑下隱隱曦

微的亮光，時而與雲彩舞起曼妙的華爾滋，時而跌落在茶樹鵝卵圓狀型的葉片上，小火慢烤烘

出清幽醉人的茶香。漫布山林的蒲公英，像是上帝享用肉桂蛋糕時不小心掉落人間的糖霜，又

像是從雪姑娘柔美的雙眼潭子裡滑落出的晶瑩淚珠，對伽羅瓦族的人們來說，他們更相信蒲公

英是派來的眾多天使們、羽翼上那細嫩純白的小碎毛，因信念而集成向心的球狀，靜靜地等待

專屬於自己的那一陣風，啟程翱翔到自己夢想的國度；所以，他們又給蒲公英取一個別緻的雅 名，稱之為﹁知風草﹂。

﹁自己﹂不重要，﹁大家﹂才是生命的主體；要完成大我，就得祭上小 ――

但，伽羅瓦人往往不能朝向自己渴望的未知島揚帆啟航，他們受制禁錮於一千錘百鍊下牢 不可破的思維鎖鏈

我；每一個生命的誕生，都是為了眾人而活；他們視自己為芻狗，甚至恥於說出任何有關﹁自 己﹂或是﹁我﹂的辭彙。 許智 ．弄月知風

125

現代文學．小說

﹂ 3……

權所有的西瓜皮，身材圓滾滾的，個子不高，喜歡穿著一深灰色

恤搭配七彩運動休閒褲。她

活潑超有朝氣的國文老師，鐘一打完就先發制人來個下馬威。她留著一頭櫻桃小丸子裡版

、1 、2

﹁同學們，我數到十屁股還沒貼在椅子上的人等一會下課就上台來跳肚皮舞，

悄悄詩化了惆悵與悲淒。

蒲公英的百年等待，等待遠在千里之外的月兒捎來風的信息，只能默默栽種在心谷深淵，

126

索。

為什麼我們知道白居易寫的琵琶行裡，那位孤苦伶仃的 ――

上，無不絞盡腦汁拼命地想；我瞪著手裡不斷轉著圓圈的橘色自動筆，期望它給我些曉明的線

小丸子老師說完謎題後，大夥兒為了避免彼此待會兒因為耗損過多體力而昏厥於作文沙場

喲 ！﹂

琵琶女，有﹃便秘﹄的陳年痼疾呢？嗯，如果有人猜對，今天的作文練習題就會變得十分簡單

﹁來！正式上課前先猜個謎語

學都很喜歡她，私底下皆稱之為﹁小丸子老師﹂。

的氛圍都感受到雀躍的因子，但只要一發起倔強的象脾氣，全班就準備吃不完兜著走。班上同

常戲稱自己是小象隊裡最苗條的成員，至今仍待字象園中。開朗的性格，能讓你在距她三舍外

T

秋華突然大叫，﹁老師，是不是因為﹃千呼萬喚﹁始﹂︵屎︶出來﹄呀？﹂

大家聽了，不禁打了個哆嗦，一面發出﹁呵呵﹂微弱冷如乾冰的微笑，同時又將眼神投注 秋華，感謝她身先士卒，為大家謀得易過關的寫作幸福。

﹁哈哈哈！知我者，秋華也！妳們其他人可不要小看體保生喔！人家說不定從四歲起就一

使命必達﹄ FedEx

等 ……

是來自於越來越講求效率的現代社 ――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今天的作文練習吧！﹂老師翻開密密麻麻字小如跳蚤的自製講 OK

邊練習網球、一邊背ㄅㄆㄇ了！﹂老師讚揚地說。 ﹁

義，﹁今天我們要寫的題目是﹃速食﹄；我的概念呢

會，很多東西都被科技包裝得簡易迅速，像是什麼：﹃即時通﹄、﹃

等，當然，妳們的取材也可以是非物質類的，像是﹃速食愛情﹄就是個很不錯的發揮主題。﹂

老師的快嘴一打開，就像是我們在喝雪碧一樣，一口接一口暢飲而停不下來。

很容易，﹃九十分﹄ ――

﹂大夥兒頓 ……

很困難！總分是 ――

﹁唉喲，老師，妳剛剛不是說今天的作文只要答對謎題就會變得十分簡單嗎？﹂同學們苦 苦哀求著。 ﹁是啊，我是這麼說的沒有錯！﹃十分﹄

一百分哪！女孩！話不要只聽一半！看來，妳們數學課一定都沒有好好認真上 時心虛地雞嘴變成鴨嘴，前一節數學課歡唱的音符還在腦裡搔著癢。 許智 ．弄月知風

127

現代文學．小說

──

別名知風草，是伽羅瓦族人護守的象徵圖騰。族裡有一塊傳世之寶，上頭有著 ――

尤其是奧亞，能如蒲公英般，將自己化為知風草上千千萬萬的絨毛羽 ――

周的海底。傳說那兒有一道道瓦片似的城牆沉睡在海床上，後來月天使搬了幾座石牆拿去做星

這塊雪花狀的瓔珞版，就長老們代代相傳下來的說法，出生起源於台灣西南隅澎湖島四

還必須在尚綴於枝頭、與春意喧鬧綻顏時，就不求回報地吐露自己的芬芳。

翼，散播自己的生命至終老；光有﹁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境界還不夠，她們

祖靈們期許族人

要成為﹁奧亞﹂的女人們持守的信物，象徵著絕對的權力、達理的智慧與一顆敦厚的心。

蒲公英化石的印記，美麗的紋路流線於雪花狀的瓔珞上，長寬約一個女人的手掌大，這是歷代

蒲公英

民國滿月 ──

坐在我左邊的秋華說。

﹁唉，怎麼還沒有一位動物學家發現象脾氣比牛脾氣更硬更難對付啊！﹂我別頭小聲地向

比較實際！﹂

分鐘內交到講桌上，多遲一分鐘就多扣一分！與其在那邊叫叫叫囉哩八唆，倒不如開始動筆還

﹁廢話少說！小女子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個人選兩個子題寫就可以了，今天下課後五

128

星的門扉，在一個月圓得無懈可擊的夜晚，星星們在轉動朱閣時，不小心將之掉落在太平洋上

在伽羅瓦族裡，只有女 ――

台灣寶島中部的集集小鎮，因為穿越過無數大小氣層與銀河，而摩擦蛻變成一酒紅香檳色的瓔 珞。 蒲公英花紋背後的面版上，刻了一行字，是用﹁女書﹂寫成的

人可學習識字，男人不行；他們認為：﹁文字﹂是賦有神力的，是一與異次元冥界溝通的媒

介。女書的字體橫豎柔得像水，峰迴路轉勾勒間卻又有那麼一股抽刀斷水水更流的韌度氣勢。

那行字翻成漢語白話，是這麼說的：﹁只要蒐集所有破碎的東西，就能聚集光，失去的種種， 將會從月亮上重新取回拼湊出來。﹂

第二堂國文下課打鐘前五分鐘，我右眼斜看著秋華把玩了橡皮擦屑數十秒，就趁她一個不 留神，抽走她面前的作文簿。 ﹁借我欣賞！﹂ ﹁不要！﹂秋華矯捷地搶回。 ﹁小氣！﹂我揮一揮袖，不帶走半點猶豫。

﹁好啦好啦，那妳的也要借我看！﹂秋華輕輕地將簿子放在我的綠色塑膠桌墊上。 許智 ．弄月知風

129

現代文學．小說

嗶 ──

︿泡麵﹀ 「嗶

等 ……

我可不想承認自己潦草向右上方偏斜的字軌，隱 ――

是滿足你口乾舌燥的精靈。 ──

如瀑布宣洩而下，剛燙成大波浪的金黃麵條，幸福地泡在加入辣油、蔥、乾紅蘿蔔 等材料煮出的湯，鬆軟地哼著輕歌。 來一客吧！

」的一聲，如阿拉丁瞬間擦響起神燈，我 ──

︿易開罐﹀ 「波

我的法力無邊，可變出醉人的水果酒，甘甜的葡萄汁，溢滿遐想泡泡的充氣飲料 君挑選，包您滿意！

。任 ……

瓦斯爐上的水壺急得滿頭大汗，一股腦兒衝出氣來大聲喊叫：「我滾啦！我滾啦！」

」 ──

喻著本小姐放浪不羈心胸狹隘小家子氣的天性。

般正直，但這句話恐怕並不適用於我身上

的眼簾。不知從哪本書上讀過，說一個人的字體會反映出寫字者的個性；秋華的字確實如其人

我翻開她的作文簿，秋華斗大端正的字體，跳著永字八法飛旋之舞，如一塊塊方糖映入我

130

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飲完後，請將我輕輕地放入回收筒，不要讓我於街頭陌路 ──

上，被當成足球踢、作為棒球丟。

﹁天啊！秋華！這真的是妳寫的嗎？﹂我翻到封面再次確認學生欄上貼了一隻哆啦 夢 A

的頭外加﹁林秋華﹂三個字的姓名貼紙，﹁噢，真的是妳！天啊，寶貝！妳寫得實在是太棒 了 ！﹂

秋華被我讚得掬起靦腆的笑容，面容上竟起了兩扉紅暈；電視廣告上說的是白裡透紅，這 位姑娘則是黑中帶粉、笑容甜得像屏東遠近馳名的蓮霧﹁黑金剛﹂。

──

﹁妳寫得也很棒！尤其是以﹃咖啡﹄為主題的這首，意蘊好深、擬人地好寫實生動！﹂秋 華清了清喉嚨，細語小聲唸道：

︿咖啡﹀ 座落於車站一隅，在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台北占了一席之地

──

我，是一杯濃郁的焦糖馬奇朵，披著星巴克的外衣，一杯一百二。 號出口

131

繁華的東區街道上，忠孝復興站 許智 ．弄月知風

2

現代文學．小說

全聯福利社，琳瑯滿目的生活用品是右舍左鄰 B1

我，是一杯熱卡布奇諾，戴著丹堤打製的雪白奶泡帽，一杯七十五。 北投大興街口上的大廈，

我，是一包未溶解的三合一咖啡，靜靜地、癡癡地等待伊人， 傾一注熱水活絡我的生命，一杯十五元。

──

。全班同學都好喜歡妳，老師也好得意教到妳這樣一位認真肯上進的學 ……

！榛果濃郁的奶香味會融化掉妳的味蕾，小心 my favorite

噢，秋華又回贈我一個感動得要命的微笑。

吃完後舌頭也跟著不見！謝謝妳與我分享這麼棒的文章喔！﹂

﹁來，送你一顆美味的偉特糖，

的被窩直到天明，忘了進些乾糧補給空虛的書包，難怪這陣子總覺得它背起來特別消瘦輕盈。

糖果之類的零食。這些日子忙著加練啦啦隊及大隊接力，回到家後，吃個飯洗個澡就臥倒柔軟

生。﹂我發現這位小姐大大的眼眸裡就快要下起雨來，趕緊伸手在書包裡翻來覆去找尋有沒有

踢、棒球丟﹄的呀

﹁妳才有心事咧！什麼題目不選，選這個﹃易開罐﹄幹嘛？什麼﹃不要把我當成足球

拍我的背，﹁這首詩讀來好悲傷喔！﹂

﹁智 ，妳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有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們是好朋友好姐妹！﹂秋華拍

132

來

八十八年的量尺，九月的刻度 ── ──

﹁只要蒐集所有破碎的東西，就能聚集光，失去的種種，將會從月亮上重新取回拼湊出

﹂質安一人獨自站在奧亞私有的﹁醉月亭﹂裡，手中握著那塊傳世之寶﹁纓絡雪﹂，一 ……

邊輕輕地撫著上頭蒲公英的紋路，一邊喃喃自語著。

過了今年九月，質安便任職滿﹁奧亞﹂之位十七年。漫長的十七年哪，她殫精竭慮地為伽

羅瓦族盡心盡力，通情達理，蕙質蘭心，兩彎眉橋下鑲有一雙澄明的大眼睛，淳厚的情感釀著

神情。質安宵衣旰食披星戴月地督促自己扮演好﹁奧亞﹂之職，莫名的壓力與無情的歲月，在 她身上，已刻了十七年的流年滄桑。

就像是一件羊毛白衣上不小心沾到一塊血漬般難以抹滅；而那血 ――

――

雖然衣食無缺且深受族人們熱情的愛戴，但已快走過人生半百的質安，生命裡始終有一個 比慾海還難填的缺口

……

是從自己身上孕了十月的心肝所抹下的印記，是親生母女間再也見不到面、心如針扎所留下的 悲愴眼淚。

我的寶貝心肝 ――

﹂ ……

﹂質安止不住波波憶女心切的海潮，憔悴地潸然淚下，﹁我的女 ……

﹁真的只要蒐集所有破碎的東西，就能請托月之運送船，載回送還我失去的東西嗎？

媽媽好想妳啊！秋華 ――

女兒啊女兒，媽好想念妳 兒

許智 ．弄月知風

133

現代文學．小說

的空城計。 地理老師是教授我們的師長群裡最閃亮亮的稀世珍寶

班上有 ――

﹁什麼！這可是老師打到三更半夜、囊括結合龍騰三民康軒及歷年國編本所有內容而製

意見。

讓她幫我包便當！﹂同學們一邊將張張剛出爐還熱騰騰的補充教材往後方傳，一邊嚷嚷地發表

﹁老師，講義太多了，看不完嚼不爛。我媽昨天還在問我有沒有帶新的地理講義回來，好

沉渾厚富有磁性的聲音，我們私底下都這麼暱稱他。

﹁同學，上課囉！小老師來幫我一下，把這疊講義發給大家！﹂麥克風傳來﹁國良兄﹂低

頗多同學鍾情於他成熟男子散發出的獨特中年魅力。

時，最容易出現黨內初選提名紛爭亂象的，就屬﹁地理小老師﹂一職；原因很簡單

數十條金魚的爸，更是會幫老婆買菜燒飯、洗手作羹湯的新好男人。班上每學期初遴選幹部

的年紀游標介於不惑與知天命年間，歲數和大部分同學的父母差不多，是家中三位子女的爹和

萬紅叢中那幾葉特別的墨綠。他 ――

這一節是地理課，但不少同學們的肚子裡卻悠悠地吟起孔明借箭中、那一段令人拍案叫絕

等待鐘響的心情，就如每逢過節時高速公路上塞路於蟒蛇尾狀的車陣般難耐。

中午用飯前的第四節課，往往是一日中最難熬的時段，分秒的推移似乎刻意放慢了腳步；

134

﹂雖然我對於中年熟男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前幾天在寫數學作業、大 ……

出的心血結晶呢。﹂老師皺著眉，痛心地說。﹁好歹沒事也拿出來看個幾眼，有看就有保佑 ﹂ ― ﹁老師真可憐

功告成喜上眉梢收拾書桌時，才驚覺亂七八糟充滿幾何圖形的計算紙背後，是一張鉅細靡遺有

山有水的台灣西部地勢圖；但一聽到國良兄這麼說，實在忍不住為他打抱不平。

嘿嘿！要介紹大 ――

耳尖的秋華，收到我喃喃自語的話波，應聲答道：﹁智 好懂事、好窩心喔！﹂ 我抿了抿嘴，臉上掛著冰凍三尺僵硬的尷尬微笑。 ﹁好啦，同學，上禮拜我們講到台灣中部的地理形勢，今天老師我呢

家這裡一個非常特別的民族，這可是我從自己當年用的地理課本中重新調閱補充給妳們的！﹂

深信月亮上保有人世間遺忘失去的所有東西，風中則蘊有守護天使的細語呢 ――

這是個現在已被大家忘得差不多的民族，座落於中部南投的集集小鎮。他 ――

老師撥了撥中分的帥氣瀏海，自負地說。 ﹁伽羅瓦族 們崇拜風與月

﹂老師﹁咳 ……

咳 ――

﹂了兩聲，清了清喉嚨，繼續說 ――

喃。他們認定自己的遠古始祖是住在月界冥府中的天使，而天使羽翼下豢養的精靈，則是仍 持有完整女兒身們的專屬守護使者 道。 許智 ．弄月知風

135

―

放！﹂

﹁

現代文學．小說

﹂ ……

﹂ ……

拋開﹃我﹄這個主體意識， ――

等待台灣體內那一股已積聚百萬年的能量，在某 ――

﹂國良兄刻意壓低嗓門，故作神秘地說： ――

祭予月神，祈求護守族人們失去的一切 ―― ﹂ ……

﹂ ……

告解爆發！毀壞台灣山林河川的背脊胸膛，讓﹃自我﹄得以禁錮重生、渾然解 ――

﹁怎樣怎樣？快點說、快點說，別賣關子了！﹂有人急切地問。

一個命定中的日子裡

﹁迦羅瓦族人長久以來，一直癡癡地等待

﹁很奇特的一個民族，是吧？還有、還有呢

同學議論紛紛地說。

﹁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習俗

﹁嗄！好不人道喔

方式送往異地

神外，為了展現自己超然的犧牲指數向度，這名女子所生下的第一個女兒，必須將之以溜索的

頭頭為﹃奧亞﹄；要成為享有至高權力的﹃奧亞﹄，條件除了聰慧、縫紉技巧足以驚天地泣鬼

將自己的生命完完整整地如蒲公英種子般遍灑大地。這是一個母系社會，他們尊稱族內的首領

﹁迦羅瓦族的代表圖騰是﹃蒲公英﹄，其所象徵的意涵是

136

九月褪去第二十件霓裳 ── ──

什麼叫做﹁失去﹂？而什麼又才能被認可為﹁存在﹂？失去與存在，兩者之間的灰色地帶 常常弔詭地與命運意識價值相依相偎著。

那就是﹁不能夠有自我﹂、﹁不知道有自我﹂以及﹁不願 ――

丹麥哲學家齊克果，在自我的體驗領會與時代下社會眾人參與潛伏、不斷地解構、組合、 再解構之後，發現人有三大絕望

意有自我﹂。自我如萬丈深淵，沒有親身勇敢地向內向下探尋探求者，很難看見自我內在狀態

的紋理肌路，不知情緒行為呈現的背後，一層層沉積翻疊再覆蓋擠壓的形式為何，不知生命有 匍匐走出。 ――

佛洛伊德，認為人可區分為本我、自我、超我三大塊，而 ――

了斷層、甚至是變了質，獵不出一個洞口 精神心理分析界的一代大師

其中的﹁自我﹂，他認為，是遵行著所謂的﹁現實原則﹂而律動。

對迦羅瓦族的人來說，自我的存在不是要成為自己的可能性，而是要成為他人的可能性；

令 ――

他們視自 ――

這雖不是人人皆能接受的真理，但卻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不得不強制令自己恪守的原 則。

照這麼說來，迦羅瓦族人想必飽受哲學家齊克果所說的﹁三大絕望﹂的凌遲

我為敝屣，不願意貼近它，所以也就不能夠擁抱它，當然也就更不可能知悉明白它。但 許智 ．弄月知風

137

現代文學．小說

﹂ ――

不同於基督教徒們深憂恐懼世界末 ――

﹂老奶奶深深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拄著柺杖，沿著醉月亭中的玉石桌顫顫地坐 ――

刺。﹂左手搓揉著尾椎，﹁真的老囉。﹂奶奶說道。

﹁一整天都躺在床上，骨頭都快散囉！風濕的毛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噯喲！我的骨

休息呢？﹂質安坐在奶奶身旁，孝順溫和地問道。

﹁奶奶，您怎麼會來到這兒呢？風濕的情況好些了嗎？骨刺還疼嗎？怎麼不待在家裡好好

了下來。

﹁唉

去淚痕，轉身去扶持不知已站了多久的老奶奶。

﹁嗄？喔！奶奶，您叫我有什麼事嗎？﹂質安趕緊將雪瓔珞放進胸前的帶子裡，快速地擦

﹁質安？質安啊

子彈同時迸發的威力，讓﹁自我﹂如鳳凰般，在斷垣殘壁的灰燼中，浴火重生。

日的來臨，迦羅瓦人真心歌頌它、禮讚它，企盼那一天的早日到來，透過那一股如三十幾枚原

會驚然發現：他們對於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希望與期待

副身軀有可能僅是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但只要你有機會和迦羅瓦族的人一同相處對話過，就

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分地履行派到的職務工作，扮演好所屬的角色。或許你會說：那

人詫異的是：族人們的面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超過三百六十日的時間，臉上掛著幽幽的微

138

質安聽了，嫣然一笑，﹁在我眼裡，奶奶還很年輕、還很風姿綽約呢！﹂ ﹁笑話！﹂ 奶奶直盯著質安，細細地望著。

﹁怎麼了嗎，奶奶？是不是我的臉上長了什麼東西呢？要不然怎麼會用那一種眼神看我 呢？﹂質安摸著自己的臉說。

﹂ ……

﹂質安心想，默默地不 ……

奶奶徐徐地搖了搖頭，緩緩地說：﹁臉上是沒長什麼，雙眸子裡倒是多了些露水，閃著妳 心中黑白的秘密

﹂奶奶整了整質安額前的瀏海，柔聲問道。 ……

質安眨了眨眼，低頭不語。 ﹁又在想秋華啦

質安手撫著胸口，覺得整顆心沉甸甸的，﹁是雪瓔珞的重量吧 回 答。

兩名值日生浩浩蕩蕩地搬回堆如山高解放眾生的午餐。 ﹁謝謝謝謝！我餓得可以吞下一頭大象了！﹂有人這麼說。 ﹁那妳可以去找國文老師，她可以幫妳介紹！﹂旁邊的人答道。 許智 ．弄月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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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

現代文學．小說

秋華，熱食來囉！妳的我的香菇魚酥麵，我的妳的麻婆豆腐飯，說好一人一半 ――

大夥兒像是餓了十幾天的野原灰狼，你推我擠地瓜分弱小不敢吭聲的便當盒。 ﹁秋華

開動！﹂我﹁ㄎㄧㄤ﹂了一聲鐵筷，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

就好像 ――

完成！剛好一半，剩下的給妳。咦？秋華，妳怎麼還沒吃阿？麵都涼了。﹂ OK

南投集集，為什麼我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呢？就好像 ――

﹂秋華自言自語地說。 ……

吃飯皇帝大，要看待會兒再看！﹂我替秋華打開餐盒，退了燒的香菇魚酥微弱地喘著稀疏的白

﹁啪！﹂的一聲，我伸出手硬是把展開的課本合上，﹁數理資優班的人也沒用功成這樣！

自己曾經去過

﹁迦羅瓦族

秋華的眼睛始終離不開地理課本，含糊地應了我兩個發語詞。

﹁

保佑各位

﹁飯前來個感恩禱告吧！謝謝大廚二廚三廚買肉燒飯洗菜，願上帝耶穌阿拉真主彌勒佛陀

依舊沒有動靜，就先把她的那一份領回來。

平日拿餐盒，不論速度腳程都比別人快一步的秋華，今天難得屁股還貼在椅子上。我看她

互相交換！﹂

140

倒數的沙漏，分秒流洩 ── ──

晚霞已燒天，留下一尾黑鱗鯉魚臥游沉潛；月兒高雅地從黑幕步出，露出圓潤而慘白的

崩解欲出的答案，如慈母地 ――

一則百萬年前已設定好的訊息密碼，在悄悄是別離的笙簫裡、撲朔迷離的風之影 ――

臉。她走到集集舞台上空的心臟地帶，屈膝彎腰微微含笑著面首朝下，溫柔的眼光洩了滿村 一地銀水

中、迦羅瓦族人望穿秋水的冀盼下，已完成了盤根錯節的計算

不需任何的言詞話語，千變萬化的風是傳遞的密使，僅 ――

一群於世人的腦紋皺摺裡如一粒灰塵飄落其上的民族，座落於兩山心窩的集 ――

球體內懷著的嬰兒，一次比一次強烈地蠕動著。 迦羅瓦族 集小鎮裡，已醞釀出一股集體意識

僅是微乎其微的波動，那股已孕育了百萬年的的能量，分娩臨盆前的喜悅已溢滿族人的心中

就 ―如火紅焰上即將燒開的沸水，歡騰的活躍分子奮力地跳著踢踏舞，你推我擠急欲奔出，又

像火上烤的栗子，熱極地要崩破了殼。每個人的心就如鈾分子連鎖效應般彼此熱烈地激盪著，

蘊出的雀喜氛圍像蒸籠揭去了蓋，裊裊的炊煙餘餘迴旋後緩緩直達天廳；濃密厚重的夜，若吸

。﹂質安手握雪瓔珞，纖 ……

如果說，只有夢中的真實才能填補生命中的缺 ――

終於終於，被我千千萬萬的禱詞給盼到了 ――

食大麻般，貪婪地牛飲著。 ﹁是時候了

細的身子倚著竹窗櫺，幽幽地說。﹁如果說 許智 ．弄月知風

141

―

但願我進入這個夢鄉之後，永永遠遠，留戀於此，不再離開 ――

現代文學．小說

憾，那麼

﹂ ……

質安把雪瓔珞用一條細麻繩繫在頸上，整整衣裳，重拾肅穆莊敬的披衣。 ﹁來人啊！傳下去，從今日起，祭典的準備一刻不得停緩！﹂

等等的知識。 ……

是﹃緊急且重要﹄的囉！﹂克勤克儉快人快語的總務﹃詩琪﹄，在感情世界 Of course

﹁來！同學！在這個﹃時間象限﹄中，你們覺得﹃交男朋友﹄應該是屬於哪一塊呢？﹂老

﹁

師問道。

慣

塊運動是如何形成的，她更喜歡和我們分享如何規劃時間、生涯階梯步道、柯什麼維的八個習

下午是兩堂地球科學及自己的社團時間。地科老師雖說是專研天地山河鳥獸，但比起板

一股嗩吶奏出的哀悽。

不論天空是以哽咽、抽泣還是嚎啕大哭地方式流淚，只要是雨聲，在我聽來，都隱隱含著

雨水。

和副食大隊接力，悲天憫人的老天爺好心地送我們一場雷陣雨，代替我們於操場上將汗水換成

今日的午休，在班長如鋼鐵般硬、永不妥協的作戰計劃表裡，原本安排好要練主餐啦啦隊

142

裡，倒是開明許多。

﹁又不是阿花，那麼狗急！﹂剛剛打掃時間因為不小心多滴了兩小顆鹽酸到馬桶裡、而被 詩琪念了快十分鐘的﹁晴晴﹂，俏皮地回應道。 ﹁哈哈哈哈哈！﹂全班聽了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還好嗎？﹂ ――

我趕上了最後一個﹁哈﹂，看看左邊的秋華，發現她依舊失神地發著愣，看著沒有焦距的

﹁噹

噹 ――

噹 ――

﹂一秒不差，我發現自己跟學校的鐘聲越來越﹁麻吉﹂，默契百分 ――

﹁才怪！﹂我一邊說著，心裡一邊開始倒數著悠揚的下課鐘聲響號起。

秋華回了我一個﹁安啦﹂的微笑。

我拍了拍她的背，﹁妳

遠方。

百。

﹄那麼我們下次就從這邊開始說起，下 ……

﹁同學同學，雖然我們今天的上課進度只有三行，但請記得一句話﹃因為板塊的走位， 台灣中部只要一碰上地牛，就很容易來個大翻身 課！﹂

老師聲嘶力竭地喊，音波淹沒在眾人收拾書包的喧鬧聲中，不知聽見的人有多少？噢，我

許智 ．弄月知風

143

現代文學．小說

想我是收到了。

﹁我不知道

智 ，妳還記得今天地理老師幫我們補充的﹃迦羅瓦族﹄嗎？﹂秋華問 ……

﹁啥？喔，我記得我記得！﹂我只記得早餐的大蒜巧克力火腿鮪魚玉米蛋有多美味。嗯，

就像是曾經認識很久的好朋友，但一時之間喊不出他們的名字 ――

﹂ ……

秋華的第六感一向很準；像上週的化學考試，我們都忘了讀，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

切很親切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老師的介紹，再看一看那不到半面的補充資料，我對他們有種很親

且必要的。

不過，雖然我平日以﹁真誠﹂為待人的最高原則，但這時候編織一則善意的謊言，我想是充分

道。

問句給驚醒，慌張地左右觀望。

格蘭大道上很不像便衣的便衣警察，不知﹁杜姑﹂ 台(語 了)多少個時辰，被我突如其來的一聲

﹁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就像口香糖一樣越嚼越淡；從地理課後就發覺妳怪怪的。﹂凱達

育代表隊的成員，早上已練習過，所以現在就可收拾書包，快快樂樂地回家去。

連小小的﹁蛞蝓研究社﹂也在近日得到教育部所頒發的﹁優異社團﹂首獎。我和秋華因為是體

我們學校的社團活動發展地多采多姿且生意盎然，遠近馳名威震海外的樂儀旗隊不說，就

144

果真不錯，我倆分別以 ――

和 60

的低分驚險飛過。 60.5

籌莫展之時，秋華斬釘截鐵地說，只要考試前十分鐘很有誠意地硬 能及格

﹁說不定你外曾祖父的爸爸的爺爺的外公，就是迦羅瓦族人 妳，當然會觸﹃祖﹄生情囉！﹂我開玩笑地說。 ﹁呵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有趣了！﹂ 看到她豁然開朗，我才放心許多。

──

許智 ．弄月知風

，我抱左腳她抱右腳，就

所以身為後代優秀子孫的 ――

145

東村的四姐妹，在大澡堂裡煮了一鍋熱水，放入蒲公英的球根、山茶花的苞蕊與欖人樹的橘

西房已屆古稀之年的大婆，一根一根梳理著三千丈的白髮，如撥弄豎琴般陶醉哼著輕歌；

派，一會兒肩上又扛著四腳朝天、濃郁奶油味陣陣四溢的烤乳豬。

瓢盆，一手持著柴米油鹽，一下淘米洗菜，一下殺雞宰羊；頭上一會兒頂著剛出爐的檳榔西瓜

勞動、揮灑汗珠；女人們在集中的廚房裡忙得像顆四處打轉的陀螺，如八爪章魚一手拿著鍋碗

是﹁祝你幸福﹂的意思。大夥兒如成千上萬的螞蟻雄兵搬運糧食好儲存過冬，快樂、活力地

鄉鎮裡的村民們，臉上皆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逢人就高歌讚嘆：﹁拉卡姬示巴﹂，也就

一小時前 ──

K

現代文學．小說

公分的大鬍子，織成麻花辮，雄糾糾氣昂昂地甩弄，如美國西部牛仔般咆 180

督嚕督嚕督嚕督嚕督嚕督嚕搭搭搭 ――

﹂腳並踏步、手拍擺搖，時而扭 ――

那是用成千上萬片山茶花瓣晒乾烘烤後，恭請初冬第一道月光染成無瑕的白所 ――

的風疼惜地輕吻著。頸上掛著雪瓔珞，質安光著腳，等著游移的月光引她登上塔頂，領導全伽

製成的。質安放下平日梳成鳳凰髻的頭髮，烏黑柔順地如瀑布流線於她的雙頰和肩上，讓微微

嵌合的花裙

塔臺之下。質安上著無袖桃紅絲質背心，綴以蒲公英的種子翩翩，下著用金縷線一針一針縫起

塔臺已完工，食物也已備成，全用姑婆芋一葉葉地盛裝著，如滿載寶物的綠扁舟，航行於

燃，將自我滾沸到極致，汽化每一滴靈魂。

腰、時而歡叫，他們欲奮力地氧化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粒細胞，讓快樂的因子毫不保留地助

嚕督嚕督嚕搭搭搭

刺穿黑魔王的心。老人與小孩們，則手牽著手，忘我忘情地歌唱、跳舞著。﹁督嚕督嚕督嚕督

一階一階如千層派蓋上去，恰似古兩河流域民族的通天亭，筆直高矗地挺向黑夜，彷彿要一劍

男人們成群地搭建祭祀用的竹塔臺，位於伽羅瓦村最高層坡頂蒲公英碎形草地的正中央，

把地往嘴裡猛塞硬嚼，他們要帶著一肚甜汁，與冥界久違的朋友分享濃情﹁蜜﹂意。

嘯；南街的孩童們，則從地底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一罐罐平日捨不得吃的七彩檳榔糖，一把接一

三十年、身長

葉，水滴細細洗盡寸寸凝脂；北弄的老伯，亮出收割用的大鐮刀，﹁咖擦﹂一聲，剪去留了

146

﹂質安踏出的第一步，是那樣的安靜而沉穩，卻震得全伽羅瓦族村頓時凍結 ――

羅瓦族的人，開啟一場盛宴。 ﹁

世 ――

﹂踏出的第二步，如夏日遲來的春雷，又像山林慢拍敲響的法鼓，回音陣陣，遊蕩 ――

界彷彿在一瞬間結了冰，原本普天同慶的愉悅倏忽間從極樂跌入地冥，氣氛變了調，吟著陌生 的旋律。 ﹁ 悠揚。

啊！那含辛茹苦的三百天 ――

……

質安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走，族人們一腳接著一腳魚貫地走入連續無垠一再重複的碎形草 圖。那是一長達三百階的高塔

那是祂在離開我之前，送給我 ――

﹂質安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嘴裡說道，﹁還剩下一半 ――

﹂ ……

長老們說：女兒乖巧；你在媽媽的肚子不吵也不鬧，所以媽 ――

也就是你，我的孩子！﹂ ――

﹁天使昨夜在夢中送我ㄧ株蒲公英，並幫我在體內種下 的最後一份禮物

﹁孩子，妳是位女孩吧

階 150

想：妳應該是個女娃兒吧？該為妳取什麼名字好呢？﹂ ﹁第

﹁寶貝！哈，妳已在媽的肚子裡住一百五十天了，媽今日才想到要給妳取什麼名字好 許智 ．弄月知風

147

―

妳

現代文學．小說

﹂ …… ﹁秋華

──

媽媽現在在樹林裡散步喲！媽媽每當感到寂寞的時候，就會到樹林裡走走。噓 ――

媽媽現在心裡有個好大的祕密，這個秘密將會一直一直跟著 ……

我的心肝，妳在媽媽肚裡睡得還安穩嗎？媽媽今早用手隔著肚皮摸著妳，腦海 ――

冬樹，它會告訴你一切的秘密

妳若靜靜地聽著，樹就會對妳說話呢！特別是冬天的樹，那葉片落盡後、沒有任何裝飾的 ――

﹁女兒

於緩緩攀登而上的質安。

食指抹一撇泥灰，放入口中，請託舌尖上每一朵味蕾品嘗大地的芬芳。徐徐抬起頭，眼光聚焦

立著，手拉著手，然後緩緩地跪了下來，頭輕叩地表，如嬰孩在母親懷裡撒嬌搓揉；接著，用

族人們大都已就定位，環繞成一圈又一圈如蒲公英種子般向外發散的同心圓；他們先是站

還有二十分鐘 ──

人，在屬於自己的那一季裡，能盡情地綻放自我的芳香！﹂

雖然沒有春天百花的豔麗，但卻能撫慰千年來文人墨客們孤寂的心，媽希望妳是位善良溫暖的

﹃ ―秋華﹄！寶貝，妳喜歡嗎？噢！千萬別跟媽說妳不喜歡！媽媽希望妳能如秋季的花兒般，

148

中竟浮現你可愛的模樣

妳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甜而醉人的笑容，皮膚黑而紅潤。噢！ ――

──

我的乖女兒，媽等不及要見到妳了！﹂

五分鐘前 ──

質安停下腳步，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塔頂，月兒一路上伴著她，也走到了黑夜的腰際。

長老們說妳還有五天就要來到這個世界，族人們現在無不興奮地張 ――

族人們這時已都平躺在地，讓身子熨貼著土地，感受那一股從地心滾滾翻騰直上的律動。

﹁女兒，我的心肝

為何要 ――

真的真的好愛 ――

羅，好盛大迎接你的到來。看在媽的眼裡，每一聲祝賀都心如刀割，開始怨恨天使

﹂ ……

將妳在媽的身子裡播下，卻不能陪伴妳長大。請妳一定要原諒媽，媽愛妳 妳

質安踏上最後一階，族人們平和地慢慢闔起雙眼，質安抬頭望著滿月，十七年前載著女娃 兒的搖籃，在月光裡，若隱若現。

許智 ．弄月知風

149

現代文學．小說

最後六十秒 ── ──

──

質安也躺了下來，將雪瓔珞放在胸前，等待

倒數十秒 ──

――

。台灣百 ……

黑夜轉入最深最濃的核心，秒針走完最後十秒，一股解禁的能量猛烈地竄出，搖得天昏地

九二一大地震，是許多人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

暗。台灣的脊背斷了，胸膛垮了，無數個家庭破碎了，數百條生命鐘擺頓時停息 年來最大的浩劫

她睡得異常地安穩；夢境中，她乘 ――

伽羅瓦村，也在這一次大地震裡，掩沒於山林土地，成為冬之樹喃喃吟詠護守的傳說秘

秋華在九二一發生的那天夜裡，並沒有被地震搖起

著月之運送船，搖搖擺擺地，降落於一大片蒲公英柔軟的翅翼上，聽著媽媽吟的曲曲月光。

密。

150

【師評】 張堂錡老師

這是一篇企圖心龐大的作品，寫出九二一大地震傷亡悲劇下的故事，透過中學女生

的日常上課細節，以及伽羅瓦村的族群傳說的交互穿插，在想像與真實之間鋪陳，巧妙

而生動地將地震前夕的隱隱不安、異常寧靜氣氛表現出來，愈是歡樂無憂的日常生活描

寫，愈加襯托出大悲劇來臨的恐怖與無奈，對這件台灣歷史上的慘劇，作者以後設的手

法刻畫，其用心與題材的開發頗為可取。然文中許多的小標題顯得花俏而做作，又如族

人的詩歌引用、幾篇作文的引用，以及︿九月褪去第二十件霓裳﹀一節的說理，都顯得 多餘而賣弄，大可刪去。

許智 ．弄月知風

151

現代文學．小說

張惠珍老師

本文仍屬出類拔萃之佳構。

台灣人的集體記憶，串連虛構的震央南投集集地 ――

伽羅瓦族的神話傳說，題材選擇方面，可 ――

果、佛洛依德學說的生硬嵌入；多處用︵打︶字失誤。然就謀篇技巧與描寫功力而言，

不吝惜。惟部分文字內容略欠斟酌，有待改善：或有逞才使氣，詞氣浮露之疵，如齊克

節編撰方面的異想天開，令人驚艷，細部描寫人性與情景方面，極力展現寫作才情，毫

大地震的爆發，竟是一場傾覆全族之力量，冀望自我解放與重生的死亡盛宴。作者在情

的衝突與張力；更在層層推展的情節鋪陳之中，蓄積故事結局／地震爆發的能量，揭露

質安，為了成全大我，犧牲小我的沈痛告解，參差對比中益見現實與理想、小我與大我

謂匠心獨運。一方面描寫女祭司之棄女秋華，輕快愉悅的校園生活；一方面鋪陳女祭司

區，崇拜風月、標榜犧牲奉獻的少數民族

以現實的﹁九二一大地震﹂

152

現代小說 第二名

國教碩二 林雨潔

得獎感言：

道南文學是一直想要嘗試的夢想，總在羨慕、空想中與之擦肩而過，最終只 能抱著躍躍欲試的遺憾，轉身離開大學生活。

很高興繞完一圈之後仍可如願以償，雖然，還有許多不足。

謝謝評審老師的肯定，也謝謝支持我的家人、被迫審稿的小米。

林雨潔．家

153

現代文學．小說

家

﹂ ……

﹁姐，要不要回來家裡住？﹂ ﹁ 她在電話這頭靜默著。 家啊？

很感人，可以拿出去參加比賽，說不定會得獎！頒獎當天，又剛好是她生日，爸爸一定會西裝

然後，自己就可以更得意把頭抬得高高；還有啊，要再繼續告訴媽媽，老師說這篇作文

點自己的微翹鼻頭：﹁表現這麼棒！晚上煮湯喝好不好？﹂

﹁真的啊？﹂她知道媽媽聽到會開心地笑，在深藍圍裙上抹乾被魚血染紅的手，用食指輕

真棒，所以要給甲上五顆星星，還要在升旗時上司令台唸給全校同學聽。

上拼命往家裡衝去。今天啊老師說，她已經想好了這樣的開頭說詞，老師說自己這篇作文寫得

自己拿到甲上五顆星星的中午放學，鹹濕海風和著炎熱的夏日豔陽，她光著腳，在油燙水泥地

曾在音樂課上教唱﹁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那樣子的幸福快樂。她還隱約記得，

以前一直渴望能擁有一個家，像小學公民課本裡畫著充滿笑容的﹁我的家庭﹂，或是老師

154

。 ……

筆挺地在眾人驚詫聲中出席，在座位之間略顯畏縮、樸實的臉龐扭捏著不自在；但，一看她上 台，他就會不顧眾人目光、忘我的站起身猛力鼓掌，鼓不停

如果，最疼自己的爸爸出現，她鐵定再也不管什麼獎狀獎盃立刻衝下台，一把鼻涕一把眼

淚，用拳頭搥擊爸爸的結實胸膛放聲大哭：﹁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為什麼這麼久？﹂

憨厚的爸爸會咧開嘴，一手抱起哭得淅哩嘩啦、生氣的自己，安撫著：﹁乖啊！小阿朱， 爸爸這不是回來了嘛？為了給你一個生日驚喜，小阿朱可想死爸爸了！﹂ 想到這，心跳禁不住加速，她跑得更快了。 ﹁姐？﹂ ﹁姐！你有在聽嗎？﹂ 她猛地回過神。

十多坪的房間拼湊著塞滿東西，各式各樣沒有一致風格的衣櫃鞋櫃矮櫃收納盒全都盤據在

不同角落，怕剩下太多空間似的霸道延伸，於是，鋪滿淺藍巧拼的地上也一格格逐漸被佔據， 幾年來倒只剩下沙發床是唯一保有自我的獨立位置。

沙發床正對面的整片白牆爬過好幾道裂痕，蜿蜒直到頂，像被鈍刀不俐落地劃過，兩旁還

翻起些許灰屑；省電黃燈泡映射下，年代久遠的斑駁呼出暖暖氣氛，房間瞬間籠罩在某種溫馨 林雨潔．家

155

現代文學．小說

來了！﹂

迷迷糊糊裡，她會感到帶有特殊鹽味的寬厚臂膀，低沈的嗓音在耳邊低語：﹁小阿朱，爸爸回

林，一陣窸窸窣窣精靈們的騷動和低語，像一場預言式夢境。爸爸回家的時間通常不大固定，

夜晚，大浪拍擊防波堤的聲音特別兇狠，具有恫嚇性的脅迫；風，呼呼地刮過後山坡竹

她不依，使勁搖頭。

門檻上陪她聊天，邊溫柔試探性地問：﹁去睡覺吧？別等爸爸了！﹂

媽媽會在九點看完連續劇後出來，將親手織的小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邊坐在旁邊的木頭

﹁阿朱，睡覺了。﹂

白浪滔滔邊等爸爸捕完魚回家。

無力、苟延殘喘的細瘦光芒；每到大風大雨的晚上，她就抱著專屬小圓木椅，在燈下，邊哼著

院子門口記得有盞昏黃老舊的燈，拉繩式的，髒污的黑點幾乎佈滿內面，只能散發出搖擺

家嗎？

黃的窩可以讓陌生地方比較像個家啊！

假象裡。租來的房子，似乎怎麼擺設仍覺得空盪，她屈起身拉上毯子，是誰曾經說過，這種泛

156

她在睡夢中咯咯笑，爸爸的鬍渣搔得自己脖子好癢。

閉著眼，搖晃中還彷彿能看見爸爸正同媽媽有說有笑地牽著手進門，媽媽的黑色瞳孔泛著

光，眼神比北極星啊還要閃亮，波浪鬈髮伴著小碎花底裙擺飄舞著，如隻輕巧的蝴蝶，振翅， 選擇了一棵最可靠的樹駐足停歇。 ﹁姐！你根本沒在聽吧！﹂

這個聲音聽起來可真的不大高興。她可以想像，電話那端肯定是妹妹的經典招牌表情。帶

點雙下巴的鵝蛋臉此時該漲得通紅，永遠在過敏的鼻子只會不停吸啊吸的，因生氣而皺在一起 的五官絕對讓本來就長很近的雙眼距離更短。 ﹁有啊！我有在聽。﹂忍住笑意，她正經八百地回答。

妹妹說有在聽就好，接著劈哩啪啦往下繼續說，高八度音的疲勞轟炸。她感到自己聽覺暫

換到東森新聞再換到緯來日本，其實從不特 MTV

時迷失了一會，似乎再接收不到任何聲響，斷斷續續地，妹妹像在夢囈似的言語忽大忽小、忽 明忽滅。 玻璃茶几旁的電視開著，她胡亂轉台從

定看哪一台，只是每天一回家就習慣性打開。她喜歡在密閉的一個人空間裡有些聲音，可以假 裝有人正在跟自己講話。 林雨潔．家

157

現代文學．小說

雖然孩提時的印象早已不太明確，但確實從某天開始，爸爸就不再回來了。

﹁呼

他還 ――

活 ――

著 ――

﹂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

﹁我爸爸

﹂ ――

她拿竹掃帚追出去，一陣空揮劈頭亂打，用盡所有力氣。

﹁不准你們說我爸爸死！﹂

成神經病！沒人管阿朱是個野小孩！

打得男孩群哇哇叫；神經病啊你媽媽根本是神經病！他們七嘴八舌地喊：阿朱爸爸死了媽媽變

病啦男生會跟在她身後這樣說，沒有勒你媽媽才是神經病！邊說她會凶悍地拿起石頭往外丟，

原本跟自己順路的同學都在放學時特意繞點路，兜個圈避開她家院子。阿朱你媽媽變神經

者，在家翻箱倒櫃不停摸索，像在尋找什麼遺失的重要寶貝。

大部分的時間是沉默，更多時候似乎都在發呆，喃喃自語說活著回來啊幹嘛不回來；又或

後來媽媽就變得很奇怪。

稍，靜靜在鬆弛暗沉的頸紋間垂盪擺動著。

換在媽媽略帶腥味和肥皂香的柔軟胸脯中入睡，閤眼前，總朦朧瞄到失去光澤與亮度的髮尾末

無論在門口如何等待，充滿粗鹽結晶的衣衫觸感都不曾再摩挲自己幼嫩的嬌小臉龐，她

158

打完勝仗的滿足感讓她覺得自己英勇極了，像童話故事裡保護善良公主不會被壞巫婆欺負 的王子。

轉身走進一片漆黑的家，她伸手從小抽屜裡摸出幾枚壓歲錢剩下的銅板，準備去巷口麵

包店買條白土司，已經好幾個月的晚上沒人煮飯。頭幾天，她會縮在牆角哭，看著媽媽遊魂似

地在家裡東翻西找，她不敢靠近，不敢接觸媽媽那種渙散無力的眼神。媽媽對什麼事都沒了

反應，眼神只會空洞地投射在自己身後牆壁，那種令人害怕的陌生，每次都使她渾身起雞皮疙

，阿朱逐漸開始體認到現實。她會自己去買麵 ……

瘩。她拼命祈禱，爸爸有天會突然出現在門口，大聲叫著：﹁小阿朱勒？我的小阿朱怎麼不來 門口接爸爸囉？﹂ 從原本的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

包、煮簡單的飯菜，並倒好溫開水，扶著恍惚失神、披頭散髮的媽媽到餐桌前坐好，她用哄小 孩似的輕柔語調說著：﹁媽，媽，吃飯了。﹂

嚼著麵包，鬆鬆軟軟的觸感讓她想到媽媽帶著肥皂香氣的溫暖胸脯，湧著蜜的蝴蝶呀！清

澈眼神閃著笑，每個等待的晚上，低沈歌聲啊、頭髮飄搖的晃動、竹子沙沙地響，美麗背影是

如此在家門前不畏風雨的、吃力抬高右手盡量舉起能照明的油燈燭火，小小一枚欲抵抗整片無

止盡籠罩漫天黑暗，是怎樣的堅強毅力在媽媽嘴角與眼尾綻放，就像故事中時時保衛漁民的媽 林雨潔．家

159

現代文學．小說

祖林默娘。 ﹁姐！﹂ 妹妹嘰哩呱啦的聲音猛然停頓。

有把鉗子揪住心口。

﹁姐？﹂

回去的東西。

毯子，她伸手向茶几想拿冰涼的透明水杯，指尖才 WinniePooh

濺灑滿地的瞬間，彷彿什麼玻璃製品也突然嘎啦碎了一地，倒了是碎片一地，碎了就再也拼不

剛碰觸邊緣水杯卻站不穩向外使勁倒下，再奮力也接不到的，杯沿傾倒就像忽地張大口，在水

一身汗流不止的苦悶。趕忙踢掉

她大口呼著氣，突然感到這個狹窄擁擠的廉價租售房間，黃亮的溫暖竟比太陽還要炙熱，

原本繞旋電話線的小拇指僵住，這頭那頭都再沒聲響一片死寂。

啪地換了台，電話裡妹妹小心翼翼地：﹁回來住吧！媽媽說很掛念你！﹂

格外有一種獨愴然而涕下、空曠的悲境式蒼涼。

在電視中歇斯底里吼叫，喊著聽不懂語言，無法控制的激動落淚伴隨滔天浪潮裂岸似的拍打，

於回憶裡浮沈的她微微笑，沿著優雅線條，上揚勾出神秘誘人的性感弧度；日劇男主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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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再想想！﹂

接下去，善良妹妹應該又要以協調角色自居，說些什麼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那些無關痛癢

︶﹂ A I SHI TE RU

し ――

的話。剛剛日劇裡俊秀男主角的穿心吶喊，和著海浪的淒涼、聽不清楚的外國言語一遍遍在腦

︵ ――

海迴盪並且撞擊，淚流滿面，一個人的傷與孤寂，喊的什麼啊，痛徹心扉地嘶吼：﹁愛 て ―― る ――

不知不覺窩在床上睡去的這天晚上，她做了個夢。 夢中，自己不停不停奔跑，往回家路上。

興奮的心情鼓漲著，一如穿著百褶吊帶短裙的那個六年級夏天，揚動著甲上五顆星星的作

文，自己努力衝刺，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回到家，告訴媽媽這個令人驕傲開心的好消息，兩條

麻花辮跟在身後跳躍，經過六嬸婆門前時自己還特地大步彈起，整整轉了一圈呢，裙子瞇著眼 開出一朵深藍色咧開嘴大笑的花。 ﹁媽！媽！﹂ 到了家門邊，早跑得氣喘吁吁，她大聲喊：﹁媽！媽！﹂ 空蕩蕩似乎沒有人在。

她從前廳繞到廚房，再從臥室找到後院底小小菜圃，除了媽媽晾在庭中已經剖好洗淨的魚 林雨潔．家

161

現代文學．小說

伸手略略碰觸後便趕緊縮回，文風不動的門大剌剌宣示著有人。

發出極弱蚊子似叫聲而已。

原本她想要威風凜凜地大喝，卻因為過度害怕，喉嚨緊得跟什麼一樣，只能張嘴咿咿呀呀

﹁誰？是誰在裡面？﹂

越走越近，浪潮般的喘息呻吟也越來越大聲。

慶禮物。

屬小木盒通常靠緊牆待在桌底，藏著用顏料塗抹的七彩火車廂和爸爸準備送給媽媽的結婚週年

地，總散發著淡淡原木香，裡頭有一張寬厚長方形桌，上面擺滿各式精巧鋸製工具，自己的專

駁，沉甸甸的生鏽鐵鎖意興闌珊懸吊在扶手旁邊；這邊以前是爸爸給自己做木頭玩具的秘密基

拿起拌堆肥的木棒，往低聲呻吟不斷的倉庫謹慎走去。藍色掉漆大門有經歷風霜的滄桑斑

有壞人？

陣帶有規律性的叫聲，啊的一聲，唔的一聲。

的白粉筆，找著找著，卻隱隱聽見什麼聲音在空氣中不安分流竄，傾神貫注，側耳細聽，是陣

家真沒趣！閒得發慌，乾脆畫﹁跳房子﹂一個人解悶，在院子四周角落她開始找尋自己常亂丟

外，真沒看到半個人影。什麼嘛？忿忿把書包丟進藤椅，虧自己跑這麼拼命，結果人竟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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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 ――

﹂她側耳聽，聲音有點耳熟。 ――

扔下木棒，爬上搖搖晃晃的椅子攀扶框架，她記得不全然密封的板子間有個小縫隙，剛

好能放下一隻眼睛；爸爸常會在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將自己從裡面高高抱起，努力挨著湊到孔

邊，叮嚀她仔細看看外邊遼闊的世界，小框框中的金色束狀陽光與充滿生命力的花草樹木，別 有一番趣味景致。

她蹬蹬踢踢，雙手緊抓住窗沿，漲紅了臉，想要墊腳撐到可以清楚看見倉庫裡的高度。 好不容易沾上點邊，她張大眼睛貼著木板縫。

適應黑暗後，映入眼簾的是兩道赤裸交纏身軀，披散頭髮的女人看不清楚面目，啊嗯唔喔

的軟媚從施了紅胭脂的雙唇間不斷湧出，白晰透亮的光滑不斷扭動，腥臊味瀰漫整個空間。是

誰？那是誰？她更用力蹬著牆想再長高些，不經意一瞥頭，卻望見桌腳放置的凌亂衣物似乎有 媽媽最愛穿的白底小藍碎花裙。

忍住反胃衝動，她不敢置信地望著在原始欲望裡沈淪狂亂的陌生人，漸漸地，倒也能勾勒

出再熟悉不過的輪廓，半遮掩長髮能夠看到微微睜開的長杏仁核鳳眼，沿著嫩細頸間往乳溝際 。 …… ﹂身體擺動著，女人雙手環扣，緊箍黝黑男人的厚實臂膀。 ――

低視，會有若隱若現那朵粉紅色、蝴蝶形狀胎記 ﹁嗯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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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信，俯衝而下。 ﹁小阿朱啊，爸爸想你想得好苦 眼空洞，恨恨充滿冤屈的、怨恨的。

午夜夢迴，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這個問句在腦中不斷浮現。她將長耳兔摟得近些，哼一

﹁姐，要不要回來家裡住？﹂

井，不僅看不見水花濺起，連回音跟漣漪都只是凹下陷入，全沒有反應。

的婉約模樣，也時常百般討好特地在晚餐燉煮她最喜歡喝的魚湯，但所有努力就像石頭丟進深

待自己及家裡內外所有事物，國中導師連著家庭訪問好幾次全無功而返。媽媽刻意回復成從前

原本搶眼亮麗的外型，因為憤世嫉俗心態而逐漸凋零枯萎，功課更是每況愈下，她冷眼看

那天之後，就不太再跟媽媽說話。

夢境真實得嚇人，突然坐起身，她驚得一身冷汗。

﹂臨到臉前，蛇突然又化為森森白骨，腐爛的骷髏雙 ――

對峙，驀地，扭曲景象從媽媽眉際開始翻轉，幻化成一條帶有青鱗的巨大蟒蛇，吐著豔紅的蛇

出多驚訝的不捨與無限恐懼，連在夢中，五官跟表情也可以如此清晰，她和跨時空的記憶僵立

怒擴散到整顆黑色瞳孔，吞噬啊如果可以吞噬，她會毀滅掉這一切，無論媽媽眼底在瞬間傳達

她摀住耳朵，正準備蹲身撤退，卻剛好和媽媽激情後的嫵媚眼神相對望，焚燒的羞慚與憤

164

聲撇撇嘴，有什麼家不家呢？快要三十的年紀，老大不小都該是要嫁人了，早已經超過盼望家 庭團圓的夢想年紀。 家啊？

高職肄業的自己形單影隻來到台北闖蕩，沒什麼一技之長，只好仗著美貌去應徵一家日系

百貨公司專櫃。這個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很輕鬆容易，如果不要遇到拗客也別撞到辦週年慶或是 節日促銷活動。

她每天都打扮得體，時髦前衛又頗有個人特色，不斷接收流行新知，充實許多保養品常

識，憑著能言善道與過人交際手腕，把許多貴婦名媛唬得心花怒放，很快地，當初領入門的前

輩業績慢慢被她超越，獎金愈掙愈多的同時，很多負面流言與專屬女人們之間、地位權力上的 勾心鬥角也不斷出現。

剛開始是常常會有人去客服部門投訴，接著，她會發現偶爾請病假不來的一兩天，熟悉的

客戶群被拉掉大半，更惡劣的，連放在公用抽屜的資料電話，也會被惡作劇似撕掉一整疊。然

後，就在她終於忍不住委屈要辭職當天，撐著重感冒身體和扭傷腳踝一瘸一拐走進電梯，卻重

心不穩地癱倒在面容冷峻的隔壁男士懷抱裡，驚慌站起身，餘光瞄到他皺了皺眉。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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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索吻上男人的唇，柔軟冰冷的黏膩感觸，就這樣，她毅然伸手擁抱住幸福和似乎伸手就能觸碰

頭，她聞到十分熟悉的海鹽味，摻雜性感穩重的古龍水香，激起了心中淡淡情愫，不自禁地摸

帶她奔向夜晚海邊。伴著浪起浪落的潮聲低啞，男人斷斷續續哼起不知名的日本歌謠，依著肩

她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看見滿車粉紅玫瑰的震撼感動，生日當天吃完昂貴自助餐，他驅車

天地儼然就變成兩個人的。

他充分掌握到愛情決勝關鍵，耐心與時刻陪伴填滿她回憶中對家庭所擁有的全部殷切期盼。

載盛開的愛情密密麻麻包圍，不斷更新的大束鮮花遮掩住內心深處那份孤單寂寞，果斷犀利的

有他陪自己窩在沙發床上看電視呵，暖和氛圍即緩緩流動在整個房間。她自覺像個女皇，被滿

腰際；日本籍的男人體貼溫柔，每一次凝情深視專注對望，眼底都是獨一無二的渴求與寵溺，

從單純的碰面、喝喝咖啡吃頓飯看場電影，到摟肩、牽手、過馬路時總若有似無輕觸她的

字字簡短，聲音渾厚，鏗鏘有力的異鄉口音，直落心坎。

﹁沒關係。﹂

的親切已經留給男子很難磨滅印象。

他，殊不知自己綁著俏皮馬尾，晃呀晃的彎曲髮梢，沒有刻意裝扮的白衫牛仔褲，自然不造作

﹁不好意思。﹂她連忙低頭道歉，兩抹紅霞刷地飛入鬢角，不敢抬眼直視面前西裝筆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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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滿天夏日星斗。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等待自己接受，媽媽硬拖好幾年才答應阿財叔求婚。阿財叔是爸爸的小

學同學，家中有些田，在外地讀完大學，經商投資失利後回來家鄉定居，他皮膚黑亮，戴著細

框眼鏡的臉龐斯文秀氣，雙手也纖細修長，六嬸婆說這一看啊就知道是文人不幹粗活的手，跟

媽媽簡直天造地設！那爸爸呢？爸爸和媽媽不配嗎？她故意跟在六嬸婆後拉著衣服找碴頂嘴，

六嬸婆回頭瞪她，口中碎碎唸，就是有你這種麻煩精，老爸死得不乾不脆，還留個小的折騰

人？不然憑妳媽的姿色，想找位大富貴的城中老爺嫁了作小也省得跟你個討厭鬼生活舒服！

說什麼啊你！不要以為是長輩就可以胡亂講話！她硬是拖著六嬸婆坐在地上耍賴，揮舞著 右手，你最好道歉喔，不然用拳頭打你！

遠遠有個小女孩站在院子邊朝裡看，怯生生看著扭打挺好玩，又往前走近幾步，她一手

拉著個頭嬌小的嬸婆，一手撿起石頭，威脅女孩不要靠過來！小女孩像聽不懂人話依然走近，

不要再過來喔！她大喊，拿起一把石頭往外使勁丟去，慌亂中，六嬸婆掙脫了她的箝制往門口

衝，邊跑邊大喊：﹁不得了啦！阿朱這死小孩瘋癲啦！誰家小孩站在這被打得滿頭是血啊？﹂

沒有求證或詳細比對曾經在倉庫看到的黝黑男人究竟是不是阿財叔？為了抗拒，她甚至連 阿財叔正面都沒仔細瞧過一眼。 林雨潔．家

167

現代文學．小說

結束時，媽媽在自己對面默默坐了好久，不抬頭她咬牙鐵下心，打定主意怎樣解釋也沒有

然默許喜慶時間有如此光怪陸離的哀悼蠻橫存在。

再抹抹眼睛離開，但仍然在眾人面前開心微笑，一句話沒向她說，沒有發怒，亦沒有責怪，黯

風光整晚的美麗媽媽什麼也沒有對她多說，雖然經過身邊時會稍停腳步，瞥瞥爸爸牌位後

孩，女孩的眼神澄澈，朝她咧嘴猛笑，右邊門牙剛換露出半顆牙。

無母，從小就沒了任何依靠。那，那不就跟自己一樣？如此一想便放鬆防備，她轉頭瞄瞄小女

血跡還會慢慢滲出；女孩是阿財叔在孤兒院領養的，她突然想起曾經聽鄰居談論過，聽說無父

前些天被石頭砸得頭破血流那個少話小女孩，額頭纏繞白紗布緊挨自己坐著，仔細看鮮紅

也不可以是別人的！

一眼，刻意抬頭挺胸，她傲氣地捧著牌位，這是抗議！抗議啊！媽媽應該是爸爸的，媽媽永遠

咬著唇，無言地死命抱著爸爸牌位坐在客廳最搶眼位置，長輩們忙進忙出，誰也懶得多看

在椅子邊斜眼瞪著，媽媽真的變美了，為了別的男人！

弧度，每個回身衣角都飛散出薰香蝴蝶影子，眼神又再次化為北極星那樣閃閃亮啊，她恨恨蹲

戚，媽媽更特別化上淡妝，穿起阿財叔新送的粉色衣裳，膨鬆皺褶襯著嬌嫩膚色，充滿笑意的

媽媽再婚那天傍晚，阿財叔親自下廚，簡單擺了一桌拿手好菜請幾個常幫忙家裡的鄰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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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原諒。卻沒想到，一片尷尬寧靜裡，輕微的嗚咽啜泣竟先從媽媽喉際響起。簡直氣壞了！

哭？哭！哭可以解決什麼？她猛抬頭起身，氣沖沖衝到媽媽跟前，用力推了一把，再也忍耐不 住地大吼：﹁哭？你哭什麼？﹂ ﹁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極度憤怒中將牌位扔向媽媽，她奪門而出，全顧不得木頭爸爸究竟有沒有摔到地上！小女

孩啪躂啪躂穿著藍色夾腳拖鞋跟在身後猛追，白色紗布尾岔在風中晃晃飄盪，有生命似舞動著

悲傷啊一片混亂，直奔至爸爸座落山腳的墳前，你到底在哪呢？她捶打黃土聲淚俱下，媽媽被

阿財叔搶走了呀！你要到什麼時候才回來看看阿朱？無人煙無燈火路徑旁盡是永無邊際的黑，

暗雲捲起竹林嘎嘎作響，沒有任何人能回答什麼。小女孩跟著哀嚎長聲的悲鳴哭個不停，她腫

著眼向鼻涕糊滿整臉的女孩伸出手，妹妹叫你妹妹好吧，姐姐已經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你了，女

。 ……

孩毫不遲疑牽起阿朱骯髒的雙手，迎面含混發出唧唧幾個音，她拉擁妹妹入懷，首次哭天搶地 奮力嘶吼，爸爸你回來啊爸爸

妹妹後來就跟前跟後，兩人像連體嬰總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淡漠標緻的娃娃臉龐籠罩

逼人寒氣，媽媽不再嘗試碰觸什麼，和阿財叔默契極好的把後院兩間房獨立空出，甚少過來走

動。水窪旁廢棄菜畦成為種花、談天說地的秘密基地，她會斜倚籬笆，看紅撲撲夕陽落下，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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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起，永遠在一起好嗎？﹂

慵懶倦睏卻帶著滿滿笑意，耳鬢廝磨時仍不停低聲細語著：﹁你是寶貝，我的寶貝，跟我在一

分滿足的，她忍不住狡黠笑出聲，再抬眼卻對上已然清醒的深邃眼眸，他快速啄吻她的額際，

白日當主管的強硬精明，順著耳際撫摸至頸，真好，純潔無邪的孩子般睡容只有自己知道。十

男人規律的熟睡呼吸聲起伏平穩，她輕翻身將頭枕進他結實臂彎，稜線分明的輪廓看不見

踢呢，在踢。真的耶！她嚇得摒住呼吸，這就是生命的震動感受。

看，媽媽微隆肚皮透過圍裙仍鼓漲著，有沒有感覺到？爸爸的大手從外邊包住自己的，妹妹在

甩頭擠進爸媽中間縫隙，帶些醉意，爸媽的眼睛如秋波煙霧瀰漫，三個人歡樂震徹雲霄，摸摸

祝，喜歡妹妹嗎？還是弟弟？她扭腰擺臀，誇張搖動胖胖屁股又使勁踢踢腿，點踏跟上節拍，

哈哈哈的豪爽笑聲穿透屋頂，這麼大年紀還怕什麼看！來，小阿朱，來跳，跟爸爸媽媽一塊慶

媽媽用衣袖擦擦臉，細聲細氣，很不好意思低聲咕噥，跳什麼，不會跳啊，阿朱在旁邊看呢！

有一陣子，爸爸每天回家總環抱起媽媽跳舞，凌亂的鬚跟髮在暈黃燈下撥散，手足無措的

本來應該會有個妹妹的。

適。總算，有了妹妹才像是有棲身感的家啊！

白兮兮銀月升起，咬幾根橡皮筋有模有樣幫妹妹試梳各種流行髮型，與世無爭屬於兩個人的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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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上來台北遊歷的妹妹興致高昂，任何東西都看著新奇，逛街、買衣服、看電影、從遠

遠角落偷看男人上班的樣子，賊頭賊腦兩人玩得開心極了。然後她想到講電話時妹妹的吞吞吐

吐，問她怎麼了半天也不肯說，只是不停嚷嚷要上來找自己，說有些事一定要現在說。 ﹁什麼事這麼神秘？﹂

本來以為是秘密，但，一看到妹妹作勢從皮包拿信封出來，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燒：﹁幹

嘛？不拿錢喔！我才不拿那個男人的錢！﹂態度強硬的語氣不留任何轉圜，這麼多年，苦也苦 過，再窮也絕對不碰媽媽或阿財叔的錢！

妹妹向來瞭解她的牛脾氣，這次卻一反往常非常堅持，毫不軟化地把信封硬推到阿朱眼 前：﹁收下吧！這是爸爸對你的最後一點點心意。﹂ 最後？

眨眨眼，妹妹鼻子泛紅：﹁爸爸千叮嚀萬囑咐這筆錢一定要交到你手裡。姐，收下吧！是

。﹂ ……

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接著又抽噎道：﹁爸其實是很善良的人，你離家後他一直覺得愧 疚，生病時總希望找機會跟你面對面談談

她這才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妹妹確實常打電話來，有意無意提到要自己有空就回家晃晃，每

次都隨便瞎掰個理由敷衍，後來也不了了之，卻怎麼也想不到竟是阿財叔的請求。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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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男 Cardier

在跟海浪搏鬥吧？捕魚工作就是這樣子，海上的空虛、孤寂與恐懼一般人無法瞭解，面對自然

也不喜歡，漁船這麼小海浪這麼大，一下就被弄翻了！對啊，爸爸卻點著頭應和，這樣才像正

零落孤單在大自然手下垂頭喪氣著。漂亮吧？爸爸像小孩子那樣得意，她搖搖頭，不漂亮一點

高，曲折綿延有生命的線條力道彎折，風雨飄搖中側邊的小漁船斜駛著，隨時要打翻的失衡，

盒子周圍仔細黏滿各樣貝殼，顏色鮮豔接串一起，盒面有著漁船跟海浪；淡褐色浪頭捲起半天

曾經有天，爸爸神秘兮兮地把她帶進倉庫，珍寶似展示一個木頭雕刻成的複雜珠寶盒。

女限量對戒。

感如熨燙般服貼沒有痕跡，雖然，偶爾她還是會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男人手指上戴著的

微不堪、污穢骯髒、恩怨情仇等心靈破裂的傷痕，都在細膩的男人身邊漸漸被敉平，多皺褶情

人之間彼此欺侮什麼，笑靨春花般總是暖陽綻放，僅僅只是朵需要愛情當養分的花啊，以往卑

愛情掠奪掉生命大半部分時間，她原本已經不太再關心媽媽阿財叔或是故鄉六嬸婆公司女

﹁姐？﹂不可置信的，妹妹睜大眼睛望向她。

一晃閃過，原本是伸出右手的，卻驀地縮回，因為恐懼。

生，但緊緊跟隨的死亡氣息仍如宿命纏繞，媽媽在流產後呆滯木訥的渙散眼神記憶忽然從腦海

要碰觸桌上的白色信封時，她的手微微顫抖，像怕被咬似的，雖然對這個男人疏離而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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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真的十分渺小，講這些阿朱聽得懂嘛？爸爸摸摸她的頭笑著，算啦，只要記得爸爸會愛小 阿朱跟媽媽直到永遠永遠，用生命來守護你們一輩子唷！

聽完爸爸的話她只是笑，打勾勾，要守護我跟媽媽一輩子不能食言喔！開玩笑哪捨得離開

你們？阿朱是小公主媽媽是大公主，爸爸是永遠保護你們幸福快樂的勇敢騎士。我，我不要爸

爸當騎士啦，她甩著手臂不依，我，我要你當王子。王子？好！王子就王子，那爸爸是王子，

手 ok勢，他們一齊在倉庫內蹦蹦跳跳，打勾勾，以後等爸爸捕魚賺大錢，要去買一塊田，

王子交給阿朱這個神秘寶盒，阿朱要藏好，等媽媽過生日時幫忙送給媽媽，好不好啊？向爸爸 比個

就不會再送給媽媽這種寒酸的鐵絲戒指，小阿朱，到時候我們去買個很大很漂亮的鑽戒送給媽

媽怎麼樣？好啊好啊！她圈著爸爸頸項猛點頭。空氣中木屑味飄散著，混著爸爸身上、小窗滲

進的淡淡濕鹹，她忘記自己究竟幾歲？經歷過的，是深埋心底的組合回憶還是想像編造出的故 事？ ﹁小姐，恭喜你，你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閒逛回家路上她買了杯熱巧克力，入冬的台北街頭有些涼意，還穿著國中制服的小情侶打

情罵俏走過自己身邊。要怎麼告訴男人這個好消息？他知道了會不會高興？要如何保護肚子裡

的小小生命？男人願意跟自己共組家庭嗎？還是要先打電話跟有經驗的妹妹請教一下？從皮包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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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

現代文學．小說

﹂馬上緊 ――

還來不及察覺有什麼正在空氣裡浮動，一個嬌小身影迅速從男人背後的陰影處閃出，髮簪

她喘著大氣微笑，男人卻硬生生傻住。

兩人面對面的同時，竟說了一樣的話。

﹁我有話跟你說！﹂

立刻捻熄煙，張開雙手大步迎向自己。

懷中，緊緊地緊緊摟住他。男人想必是感應得到，她明白，因為聽到高跟鞋聲轉彎的同時，他

想半天的驚喜說詞在踏進轉角看見男人臉龐的那一刻崩解，霎時，最想做的事竟是單純撲進他

電感應！每步每步階梯越走越覺得輕快，像直奔天堂一樣雀躍。該怎麼開口跟他說呢？已經構

人是不是能接受孩子，只要一想念就會出現啊，心中竊喜的她揚起嘴角，愛情，原來真會有心

愉快極了，她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衝上樓，是老天注定的緣分，這下子，再不用費心考量男

手，黑影卻動也不動一下。

才走到家樓下就看見五樓陽台站著熟悉黑影，瘦高幽靜的斜靠在矮牆邊，開心地朝他揮

逼而來，嚇一跳差點拿不穩手機，不過在移開步伐走上裡面人行道後，她仍然決定要先打給妹

裡掏出手機，雜七雜八的事瞬間湧上腦海，稍微出了下神，身後震耳欲聾的﹁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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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起的髻雖然傳統保守，但細瘦五官上的驕縱神情倒是滿滿盛氣凌人，她略後退幾步，看得出

﹂。 ……

頹喪的男人仍企圖想要伸手阻擋些什麼，打扮入時的女子卻已搶先低頭朝自己行鞠躬禮，操著 不很純正國語口音：﹁你好，我是他

﹁理子！﹂男人變了臉大吼一聲，壓過陌生女子後面所說的話。

限量對戒。 Cardier

女子身形微晃，嚇得噤聲。她這才能穩穩看見女子一直交扣在提包邊的雙手，指際正戴著 曾經在男人手上出現過的同款式

突然，有種酸澀味從胸腔緩慢溢出，令人作嘔的逐漸瀰漫融入四周空氣，她細瞇著眼不

停用手撫順胸口，看見男人嘴唇似乎不斷開閉想要解釋什麼。用力擠出個笑容，很想告訴他自

己其實並沒有那麼在乎，但奇怪的是，只要稍一張口，眼淚就立刻無法停歇地狂奔，異常狼狽

不要搶我老公 ――

﹂ ――

的，她選擇甩開男人的手轉身逃跑，猛力跑，喀喀喀鞋跟聲在空蕩樓梯間迴盪，尖銳的女子吶 喊聲從頭頂樓層間悽慘傳出：﹁還我

﹂她縮縮身， ――

她慌了，頭也不回地跑，直跑到樓下小公園旁的溜滑梯側邊，噗通噗通心跳個不停，閉上 眼，一幕幕相識相愛相擁畫面快速跳動，晶瑩水珠從眼角顆顆滴落，﹁阿朱

愛 ――

し ――

て ――

る ――

﹂ ――

跟著聲音，男人也已經跟著衝到了公園這邊，東張西望的他，拼命大喊著：﹁阿朱，求求你， 出來啊

林雨潔．家

175

下。

現代文學．小說

奮力摀住嘴不發出一丁點傷心聲音。

守護嗎？

福啊。

說著，愛情啊，就是守護，把自己最重要的人放在心裡，永遠的呵護、不離不棄，是永遠的幸

唸出爺爺曾經教過他的日文，小阿朱，你懂嗎？這可是很美很有意涵的字呢！爸爸意味深長的

低聲唸過、慢慢觸摸的表情，有亮點的彩色光芒閃爍在眼底，是愛してる喔，爸爸驕傲的大聲

著，充滿情感的木頭盒子，底邊還刻有一排小小日文；閉上眼似乎能清晰想見爸爸逐字帶自己

打開爸爸託付給自己的手工珠寶盒，鐵絲圈成的戒指還在，外層裹了層紅色鏽衣。她輕撫

大片喜悅，再隨之有了聲音，最後，她竟然無法克制地捧腹大笑起來，誇張到眼淚都不自禁流

情的眼睛、不變、再也不變一生一世的地老天荒，呵，嘴角泛起虛弱微笑，漸漸地，擴散成更

造出溫暖騙局的淺黃色光圈，回憶愛情曾經存在過的誘惑氣味，甜蜜黏膩的蘋果香氣、細長深

只能不出門不上班不接電話也順便不再吃飯，總是一個人靜靜窩在沙發，呆望著慘白牆壁與營

失，取而代之的是浮腫挾帶暗青色的眼泡球。常常都哭著入睡，在躲避男人尋找的日子裡，她

本就瘦弱的她為了慧劍斬情絲又確確實實狂掉好幾公斤，嬰兒肥的可愛圓潤已經全然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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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透進的朦朧月光，牛奶顏色淡白地糝上屋內傢俱，彷彿間，她似乎看到了媽媽模糊背

影，一個人悵然所失蹲在角落，溫柔緩慢地揀拾起被自己摔落的木頭牌位，雙肩顫抖著，緊摟 在懷裡久久沒再放開。 守護啊！

她突然像是記起什麼。突然想起，想起很久沒見面的媽媽，想起死前還擔心自己的阿財

叔，想起記憶裡充滿男子氣概的爸爸，想起曾經跟妹妹分享秘密的房間，莫名的孤單就如潮水

般洶湧襲捲而來，然後，才猛然想起醫生說過的話，自己還擁有著另一個生命。 明天起床，撥個電話給媽媽吧！

可以想像出媽媽會十分驚訝甚至極度歡喜的面容，她抱著枕頭露出滿足笑容，或許，她僅

會盡量輕描淡寫地在電話中訴說，說自己只是已經厭倦不斷漂泊天涯的生活，而想回到最初單 純、原始、有根且令人懷念的樸實地方。 守護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蜷著身子入睡，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正有了避風港。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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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師評】 張堂錡老師

小說實寫女主人翁從﹁離家﹂到﹁回家﹂的曲折過程。父親的出海捕魚失蹤、母親

張惠珍老師

與父親相處的片段記憶尤為感人。

了同情的理解，因而有所領悟，最後決定要回家。全篇對話得宜，結構安排呼應自然，

己逃避家、逃避親情，直到遇到已婚男子展開一場不倫之戀後，才對同是女性的母親有

淡說來，自有感人的力量。故事中的女主角，歷經了父親過世、母親再嫁的打擊，讓自

捏也尚適切，加上準確流暢的文筆，將故事敘述得自然平實，沒有太多的誇張描寫，淡

不是新穎的題材︵像熟悉的日劇情節︶，但對人物心理的轉折刻畫深入，情感的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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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移情別嫁，迫使主人翁家破人亡、憤世嫉俗，轉而離家出走，歷經職場鬥爭、妨礙他

人婚姻的不倫戀挫折與未婚懷孕後，繼父、母親與妹妹永不放棄的親情呼喚與守候，並

家。文字明暢，技巧平實，主題掌握得宜，人物心情與情節跌 ――

透過父親遺物領悟到愛的真諦是不離不棄的永遠守護，終於喚回女主人翁的回歸單純、 樸實、永恆的避風港 宕之間頗能呼應，惟題材通俗，少見新意。

林雨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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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現代小說 第三名 廣電一 蔡碧徽

得獎感言：

，感謝意識流，感謝我的損友們，感謝評審，還有所有耗費 SIGMUND 心神看完這篇的人。

感謝

希望能嘗試出不讓自己感到羞愧的東西。

而一般認為有點不正常的人。希望所有不正常的（笑）你們會喜歡這個嘗試，也

立足點，而非只是構成自我嘲弄的可笑高度。套句小說主人翁的話：我是個平凡

當然，這都是稚嫩的、青澀的、嘗試的，但盼能在這些嘗試中，尋著安穩的

著喜悅。

一些什麼梗住，只能從唇齒的縫隙間，裂出破碎的感謝。逆流在臉龐的溫濕，灼

難以言喻，欲言又止，無可名狀，莫名所以地，總是驀地湧上喉頭，卻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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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的故事

放學下班時間，黑壓壓的人潮似濃稠的原油，自裂開的大廈中湧出。市區的街上充滿曖昧

而拖長的各種聲音。我夾雜在人群中，感到自己正無意識地被推往前，飄浮著。

黃昏進來了，虛情假意、猶豫不決地。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入侵，但它確實蒙住了燈與天 幕。在任何地方，那厚厚的、模糊的一層，那便是黃昏。

每個人的腳步都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要去哪，不過他們大抵都有個方向。 但我沒有。 我很平凡。

這絕對不是妄自菲薄或中國人自以為是的虛偽謙虛，只是個令人厭倦無奈卻又有點討人喜

歡的事實。從來不特別傑出，大概頒獎典禮都與我無緣；但也不是作姦犯科之徒，只偶爾犯點

無傷大雅的小錯。可能是昨天擦肩而過的路人，亦或在公車上旁邊的那位，又或者，我是每個 人。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有誰會是別人呢？

腳前的影子逐漸滲入夕陽昏暗的色調，彷彿自己已溺斃，四周是濃稠的黑色海洋。沒有

人會注意到我沒有方向，因他們只執著於自己，只看到自己要走的他們無法理解失去方向的可 蔡碧徽．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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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現代文學．小說

旁的男人，眼皮厚重腫脹，寬圓的臉上掛著微笑，我不確定他是否睡著，因為他細小的眼無論

情。一個旁邊有男伴的女人，瞪大精細描繪的雙眼，瞳孔上映著電影畫面縮小而成的光點。一

個人，這使我感到愉悅。看電影時，我也喜歡在劇情進行的如火如荼時回頭，觀賞每個人的表

我的嗜好是，觀察別人。學生時代，老師在講台上口沫橫飛地講課，我便悄悄地觀察每一

表面與人們接觸。

後我便陷入無頭無尾的故事中，短時間內我成為一個無關緊要的見證者。然而，我只在孤獨的

長久以來，很少有人會關心我，但我卻時常關注著一群一群的人們。他們談話、嘻笑，然

們比大多數人熱情的多。

風僵硬地吹，沒人性而尖銳的線條隱入大樓之間，不過沒人性並不是說它們冰冷，其實它

控的東西。

我這樣一個平凡的人而言，﹁沒心情﹂便是一個無比重要的理由，因為心情已是少數看似能掌

而我已經﹁理性﹂地思考過了，只是得出的結論和大眾不同罷了，這並不能說明我不理性。對

些可笑、毫無說服力，或因此判定我是個不理性的人，但其實並非如此！理性只是一種過程，

當然，我最終是要回家的，但至少不是現在，因為沒心情。大部分人或許覺得這個理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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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與否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樣，活像隻待宰的豬。觀察每個人任何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遂成為

我上電影院的理由。比起大螢幕上精雕細琢過的畫面，我反而喜歡人們不經意洩漏的思緒。平

常那些家教良好的人，此刻也會出現他們平時鄙視的行為，但也有人舉止和平時並無二致。

若有人得知我這奇怪的興趣，大概會感到噁心，或覺得我根本是性格扭曲的變態。我並不

想聲明我很正常或世界上根本沒人正常之類的話，而我也不以正常為榮。或許有人會覺得我是

個矛盾的人，說話前後沒連貫性，畢竟我說過我很平凡。但我要說明，平凡和正常是不同的，

似乎有些弔詭。不過，很少有人會關心這件 ――

至少以一般定義與用法而言，﹁平凡﹂指的是行為，而﹁正常﹂則主要是心理層面。可以這 麼說，我是個平凡而一般認為有點不正常的人 事。

沒有方向並不代表我一定得待在原地，我仍然在行走，只不過腳步緩了些︵如果有人注意

到這微小的細節的話︶，如此才有餘裕進行我這微渺的嗜好。對那些成天上俱樂部或高爾夫球

場的人來說，我的嗜好顯得廉價無比。不過我不在意，這樣不起眼而又不必花錢的方法，倒頗 適合我。

今天的天空不知怎地竟裂成了兩半。真確地說，是兩片發灰的雲層，夾著一小條狹窄的縫

隙，透出一點夕陽的餘暉。這情景著實詭異，可惜沒多少人願意抬頭欣賞，他們的眼光只朝向 蔡碧徽．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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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並非什麼超凡的條件，只是一點小小的嚴格性，將讓這黯淡的生活品質，染上金 ――

列，單調而永無止境。它永遠不會真正結束，只會有短暫的小結，例如：我在這裡工作了十二

當然，在我的生活裡，什麼事也不會發生。這只是個無限循環，不規律亦無收斂可能的數

約嗅到一絲甜美的故事氣味。

任何事的開始都只是為了結束，就如同生命的意義便是死亡。我被那死亡氣息所吸引，隱

屬般透明的光澤。

見的事物

態的前奏、序曲。這一時刻，只是為了引來後面的時刻。而我的直覺相信，這時刻將有某些罕

這小小的事件與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同，我明白它只是冰山一角，只是仍隱伏在暗幕的大型

驀地，我感到什麼發生了！

我的清閒。它確保了那一瞬間，屬於日暮的時刻。

我漫步，一彎細瘦、帶有病態美的新月彷彿沒睡飽般，懶洋洋地出現在細線東方，切斷了

之光而虔誠膜拜，感受罪孽的洗滌。但，很少人注意到它。

壁中的一線天。我想，任何人看到這情景，必然會為這神異驚喜，為帶著批判意味的一線天堂

亮光，末世審判來臨的前兆大約就是這種光景吧！這也像是自峽谷中向蒼穹望去，兩片萬仞絕

主觀想看的東西。我孤獨地在人群中注視天空，兩塊切得異常平整的雲之間，鑲著一線隱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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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我在這椅子上坐了三小時等等。然而，實際上我並沒有真正地完結任何東西，因我無法永 遠離開什麼。於是，又開始了。一月、二月、三月

但，故事的本質與生活不同。 當我敘述生活，它便跳脫了原本的牢籠，進入了另一個框

架，猶如一條被鍍了金的鐵條，頓時充滿魔力。事件朝著時間的方向前進，但故事卻從結尾開

始。結尾或許看不見，但它的確存在，它使故事的開頭有了死亡的誘因，於是便有了價值。

現在，那絲若有似無的故事氣息︵儘管很少人感覺到︶，正搔首弄姿地誘惑著我，帶領我

前進。我被它所迷惑，毫不猶豫地朝著它所指示的方位前進。天色已經徹底地黑了，街旁幾家

彷彿夜行性動物，完全不復白晝無精打采的樣子，開始生龍活虎起來，從窗口拋下一塊塊 PUB 不同形狀、顏色的燈光。我沐浴在光道集中處，立於夜色溶化的中央。

對面人行道上，一對夫婦挽著手低聲說著什麼，然後唇角便現出隱約的笑意。以我長期的

觀察經驗，這應該是打招呼的前兆。果然，他們向對面走來一位衣著看來相當考究的中年男人

頷首，臉上的微笑擴大。那男人的頭略低，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然後，那對夫婦的笑容，彷彿 有慣性似的，仍維持了一會。

哦！這不算什麼新鮮事，這只是個再微小不過的生活事件，中間的過程大約不到十秒。但

對我來說，這卻是個開端，猶如一首即將奏起的樂曲，響起第一個奔跑的音符。它像東部海岸 蔡碧徽．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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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的陡崖，筆直地落入海中。 快要發生了！

？連小孩子也鬼鬼祟祟的，他的手緊緊按在書包 ……

上，賊頭賊腦地在人群中鑽行，你還不相信他在藏著什麼嗎？你看，那個纖弱的女孩，疾行的

有那個價值不菲的提包？出賣身體，還是

對不是她所能負擔的，因為她一看便不是千金小姐的樣，而且還只是個學生哪！她到底怎麼會

在站牌下的迷人小姐，漂亮、保養得宜的一截白嫩手臂上，正掛著她買不起的名牌提包，這絕

副沉思、莊嚴的樣子，其實他手上拿著的純金柄手杖，都不知道是哪﹁弄﹂來的呢！還有，站

你瞧那迎面走來的老先生，我對他並不陌生，幾乎每天都在這條路上看到他。別看他一

似乎都隱瞞著某些事。你會認為是我多疑吧！喔，絕對不是那樣，我肯定。

今天一整天，我只是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走著。我所遇見的每個人都帶著詭譎的神氣，

我不再漫無目的，跟上那個中年男人，尾隨他進入一家老書店。

待著出現的。它的誕生，伴隨著黃昏的死亡，於是便有種時間上的斷裂性質。

的方向停止。我喜愛這樣的故事，它並不美麗、浪漫或激情，然而它是被那樣千呼萬喚，被期

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的，任何事物皆無法停止它。它只會自動地按順序地，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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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學生，哪一個不透著詭異？

在街上令我感到很不自在，這一切都使我不適。我陷入放空狀態，開始對週遭視若無睹，

這會令我好過些。直到我發現傍晚的天空，這才清醒了過來。但即使是天空，也無法像平時一

樣使我平靜，甚至每吸進一口氣，胸口便更悶一分。不過幸好，夜已經不遠了！ 傍晚的天空泛著黯淡的灰，一點也不像昨天的俐落。

我喜歡昨天的天空，尤其是傍晚。白天時還不覺得如何特別，但下午時便開始染上藍紫

色，隨著時間的抽離，逐漸由憂鬱而夢幻的紫，變為深濃曖昧的墨紫，近似黑又隱約透著色

彩。而今天就顯得灰撲撲的，沒什麼彩度。它做出奇怪的鬼臉，緊貼地面嘲諷地笑著。這時我

倒希望夜快些來臨，夜的艷麗總使我迷惑。夜從不戲謔，它只節制地顯露一絲笑意，猶如嫵媚

什 ……

動人卻致命的妖美罌粟。而在虛偽的高貴背後，夜也是罪孽的情婦，以黑幕滋養墮落的靈魂， 如我。

夜神啊！那令我心馳的存在，彷彿奪盡上天全部的華麗，祂以那明滅的燈火為飾

麼使那幽微的星燃起那樣的火焰？什麼使那深沉艷麗的色彩湧上夜幕？把妖冶賦予祂冷傲的面

容？使祂散發如此致命而誘惑的微笑？夜晚永遠在我的世界壓倒性地勝利，而我只能臣服。它

慈悲地賜予我黑暗的勇氣，使我在罪與罰威嚴的面孔前，能毫無所懼，不致卑怯懦弱。 蔡碧徽．竊的故事

187

現代文學．小說

我感激地將夜深深地吸進一大口

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 ――

若非在大街上，我真要跪下膜拜。 ――

或某物 ――

物，都模糊起來，這是多麼美好。如此，那詭譎的神氣便再合理不過，夜的氣氛使一切美麗。

我所等待、渴盼的時刻，已在靜默中肅穆地來到，如此神人共仰的時刻！所有人、事與

祂所造的新世界中，一切都如此藐小。

嗎？不！我並不這樣認為。但我不該被影響，夜，已在我的熱切期盼下降臨。在祂的面前，在

向四周看了幾眼，剛才被凝視的感覺便消失了，彷彿那只是我的錯覺。真的只是我過敏

的凝視。 ――

我知道他們的臉，僅此而已。但，有些令我更在意的事正在發生：我感受到了某人

表情向我打招呼。我也配合地低頭致意，但是，也就只是如此，不會再有更進一步的互動了！

不過，我的沉醉被打斷了，因為迎面走來的一對夫婦。他們手挽著手向我走來，以友善的

出：黑暗所製造的恐懼，的確與罪惡有關

我並非為將做的事找藉口推搪，沒這個必要！我從不向任何人解釋什麼，我只是明確地指

被夜神壓在身下，變形、扭曲成扁平的、模糊的一塊，猶如渾沌的罪之胚胎。

白日相仿的光明，但在夜神的溫柔吐息下，永遠只能苟延殘喘。呈現幾何形狀的城市輪廓，也

並不是說晝夜與善惡有著絕對的關聯，但黑暗的確使人沉淪。有些人為了反抗，欲創造與

188

在這令人舒適的氣息中，我大模大樣地走進左邊的書店。

這間店裡不但書是舊的，裝潢也是破敗不堪。一排排延伸至天花板的書架，彷彿衣衫污穢

的巨人，正睥睨著只到他腰際的我，我被他們團團包圍，被他們緩慢地裹住，被書與霉味形成 的渦流，圍住。我感到暈眩，為即將發生的事。

我常常來這家店，幾乎每個禮拜至少一次。老闆是個中年寡婦，膝下沒有子女，但她今

天不在櫃臺，而是她弟弟在那。他總穿著一件和這家店一樣髒污的汗衫，不分冬夏，汗衫的下

擺凌亂地紮進拉高的褲子，而袖子則一直捲到肩膀上，露出一大段白胖的手臂，就像條肥大的

白色蛆蟲。他突然站了起來，肥粗的手臂背在身後，在櫃臺邊來回走幾步，然後又重重地坐了

下去，感覺他屁股下的椅子幾乎要後傾倒下。但並沒有，那堅韌的椅子只發出掙扎的吱吱聲，

重心維持奇妙的平衡。而他就這樣坐著睡著了，笨拙的身軀略微搖晃，但當你以為他要倒下去

時，不知怎地，身子又直了回來，像個不倒翁似的。他微仰向上的油膩臉孔，不時發出詭異的 鼻息，或偶爾動動眉毛、皺皺鼻子。 你大概會好奇我為何如此仔細地觀察他。別急！待會你自然會明白的。

我站在書店的小角落，手上拿著一本隨意抽取的書，佯裝正在瀏覽，實則在瞄著四周。由

於是晚餐時間，店裡沒多少人，只有三個人站在狹窄的書櫃間走道，手上都拿著一本書，這家 蔡碧徽．竊的故事

189

現代文學．小說

攝影機。 ――

正是我之前感到被﹁凝視﹂的來源

……

我很明確地知道。他那雙深沈的眼， ――

我肯定，因為此刻他仍繼續以眼角﹁凝視﹂我！你大概 ――

當然，我是不會被一般客人所動搖的，但他不同

子，與血色飽滿、薄而彎的唇，組合成一張略顯神經質的臉孔。

輕是相對於我而言，大概二十幾歲，眼窩略凹，但雙眼卻稍微外凸，細長且帶著嘲諷意味的鼻

就在我走進這家店後不久，玻璃門上的鈴又響起來，走進一個相貌一般的年輕男人。年

我觀察以上這些事物，總共花了不到半分鐘。但，我又被打斷了！

色，欲捕殺底下的獵物。它們令我厭惡，無論是感覺上或實際上都是。它們蠢蠢欲動著

一個個獨眼的、醜陋的、無機的奇異生物，在頭頂上的灰色角落伺機而動，隨時露出貪婪的神

它們冰冷黑暗而無焦距的玻璃鏡面，中間反射出一小點光，益發顯得毫無人性。它們猶如

在舊書店裡格格不入科技產品

色斑點的側面。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所關注的焦點。我所在意的，其實是天花板角落，那幾架

面的書櫃縫間，還突兀地夾著幾本橫倒的書，甚至也有些書是書腹朝外的，露出黃白中摻著棕

了灰塵，與架上排放的泛黃書籍頗為相稱。老闆似乎不怎麼熱中於整理書籍，有時一整排書上

處處漂浮著老書特有的霉味及奇特的油墨味，書架因為久未擦拭，書背外緣的一小處縫隙積滿

店不會趕人，因此他們都很放心地專注於眼前的書本，沒有絲毫促狹感。不大的店面空間裡，

190

又要認為這只是我的妄想，畢竟他也同其他人一樣，手裡捧著一本書，看來正讀得津津有味。

但千萬別被任何表象所蒙蔽，即使他的臉朝向書頁，但他所有的感官卻都正對著我，且毫不遮

掩他的企圖似的，他的五感簡直大剌剌地劈面而來。那比攝影機的視線更令人避無可避，彷彿

要看透人所有的意圖似的。然而，基於一份莫名的安心，我知道他不會是參與者或威脅者，只

只要沒有將腳踏入池水中，水的清或濁便不與他相關，而池水也不 ――

是個旁觀、見證的人。就像中立國，不是朋友，但也不會成為敵人，保持著崇高的靜觀神態。 他不會影響到我的預謀

會被他攪動。不過，冷漠地旁觀，永遠只會促成罪惡而不是善行。我想，他是理解這一點的， 但他仍只會選擇沈默。

等雜務。從我開始到這家店以來，總共換過四個工讀生，差不多三個月換一個。 ……

這家書店除了坐在櫃臺的老闆外︵現在是老闆的弟弟︶，通常還會請一個工讀生，負責清 潔、整理

最早的那個，是一位很有朝氣的高中生，做事很勤快，人也很開朗，不過做沒多久就辭職了，

據說是為了專心準備升學。第二個工讀生動作總是慢悠悠的，像那些高雅的貴婦們，但這樣並

不適合工作，因此很快就被老闆辭退了。接下來是個頗文靜的女孩子，但聽說德行不太好，也 被辭了。最後就是現在這位，看起來很機靈的女孩子。

她正蹲在離我不遠的書櫃前，整理堆放在地上一疊疊的書。她的皮膚不算白，但也不至 蔡碧徽．竊的故事

191

現代文學．小說

我感覺得到 ――

徉罪與闇的國度。 我的心跳

哦，請你千萬別 ――

畢竟我所崇奉的是撒旦，是惡魔，是一切隱微於幽 ――

我的胸膛，逃到外面的世 ――

界；我可以感到體內、皮膚下、內臟旁，一條條繁複地繞乘著美麗網絡的血管，正激情地擴

彿心臟已然成為另一個獨立的生物，掙扎著欲撞破哺育牠的卵殼

面，輕快而又沈重地，隱約激迸出一點火光。我可以感到一下下清楚明確的收縮、撞擊，彷

正逐漸加速，猶如一匹開始奔馳的駿馬，馬蹄急促地敲在地 ――

不！我不該猶豫、動搖，因偉大的、全能的夜神正在我身後。因著祂的羽翼，我將得以徜

闇處的。手握權柄的天使長，無論再如何神聖美麗，也只會是敵人。

誤會我對她有什麼好感，其實恰恰相反

機體，只能被動地行動。對我來說，她無疑是身後背著偌大羽翼的天使長

威脅。她與攝影機或那位年輕男人都不同，她所在的立場使她無法中立，而她也不似無生命的

莫測、更費解的意味，就像那女孩本身一樣。我無意去瞭解她目光的含意，但她的確令我倍感

不是年輕女孩會喜歡的類型，對於她的目光，不可能解釋為欣賞。但那也不是惡意，而含有更

她彷彿感知到些什麼，在整理書的空檔，視線總不時地往我這方向飄來。我明白自己絕對

鼻。雖然不屬於美艷或可愛的類型，但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尤其那雙神秘的眼睛。

於古銅，而是有些偏黃的顏色，眉毛有氣勢地向上彎起，配上靈活的深棕色眼，不高但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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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欲侵吞周圍的一切異物；我可以感到血管內充盈著血液，滾燙地、快速地、活潑地流竄，

彷彿噴薄的熔岩，沿著火山口旁的陡坡急瀉而下，彩繪出樹枝狀的火紅圖譜；我可以感到一個

個微小的細胞，牠們激昂地低語，像遊行示威的群眾般，發出吵雜又一致的喧鬧。我的身體

我 ―的 四 肢 、 雙 眼 、 皮 膚 、 內 臟 、 肌 肉 、 神 經 和 每 一 個 細 胞 ， 都 吶 喊 著 獨 立 ， 而 唯 一 的 共 通

點，便是我都能感受到牠們。牠們即將脫離我，但現實是：牠們仍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牠們想 離開，但牠們並沒有錯，只是感染了我的激動罷了！

我要告訴你，這感覺絕對不是恐懼。但在某方面的反應來說，它與恐懼相似。我感到一股

強烈的動力，一種毫無來由的興奮、渴望，正蠶食著我的心智。它們像來自黑夜的生物，睜著

……

反光的眼，銳利的白牙閃著刺眼且令人戰慄的光芒，一點一點地齧咬我的理性。我想，是時候 了

我走進那間老書店。雖然是採用相當高級、豪華的原木裝潢，但由於飽飲歲月風霜，加上

維護不善，反而散發出雨後落葉所特有的腐敗氣味。身後剛關上的玻璃門，上頭的鈴猶兀自響

著清靈的餘韻。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注意到我了！沒錯，就是那個吸引我注意的男人。我無意隱

瞞跟蹤他的事實，但也不會自動透露這有些不光彩的事實，因此我沒向他表示什麼，只像平常 蔡碧徽．竊的故事

193

―

現代文學．小說

似乎已經開始有所行動。 ――

壓抑，略抽搐的唇角仍洩漏一絲他的情緒，連眼尾似也輕微顫動。這時候若有人正仔細地看著

不，應該說，開始有特殊反應，因為其實他並沒有什麼動作，但他的神情，儘管努力地

那 ―個中年男人

輕女學生身上，倒顯得有些奇怪。不過，現在不是該注意她的時刻，因為我真正的觀察對象

知的眼，卻也使人格外有壓迫感，彷彿什麼事都瞞不過她一般。這樣的感覺，在她這樣一個年

人為之著迷，猶如一池深邃神秘而又不可預知的潭，偶爾盪著微冷的清波。不過，那雙釀著未

滿吸引人的，並不是說她是個大美人，不過那雙深不見底，彷彿蘊藏著幽微星雲的雙眸，卻叫

望去，目光所及是一個女店員。她似乎正在整理書籍，把剛進的二手書上架。仔細一瞧，她倒

現在，那男人的注意力似乎已不在我身上，也許是察覺我並無惡意吧！我往他的視線方向

地發生，但卻又脆弱至此。也因此，故事才顯出其不凡。

易碎，任何一件小小的事都會摧毀它的行進。多麼奇妙的存在啊！如此堅不可摧，只能按順序

直顧忌著我，也許﹁故事﹂便不會發生了，我明白，故事是必然會發生的，儘管它是如此脆弱

畢竟我什麼也沒做，甚至連多翻一頁書都沒有。但這對我來說應該是比較好的情況，因他若一

戒備地審視著我，但後來不知怎地，忽然放鬆下來。我並不瞭解這短暫的數秒內發生了什麼，

進書店的人一般，隨手抄起一本書，開始津津有味地讀起來。那中年男人先是十分緊張，有些

194

―

他，大約會認為他是個顏面神經失常者吧！

我仍不甚明白他的目的，以及即將發生的﹁故事﹂內容，但那份激動我倒能感覺到。正因

他外表不斷地壓抑，才使得潛伏其下的龐大情感，更令人不安。恰到好處的燈光，在他詭異的

表情投下昏暗的影，更顯他的猙獰。不過，並沒有人注意到，連那個女店員，此時也剛好不在 這兒，似乎在店的深處忙著。

那中年男人的表情，此時已使人不敢逼視，似已超越了人類的精神領域，幾乎是神的境界

了，但那種神，卻不是慈愛的，而是威嚴、瘋狂的邪神，猶如深闃、穠稠地包覆著世界的夜。

他轉身背對著櫃臺的方向，伸手到左手邊的書架，帶著屏氣凝神的純聖表情，手指顫慄

虔誠地拿下書 ――

有著奇異的意味。或許是表情的關 ――

著取下一本書。我看不清那本書的書名，也不懂那本書有何特殊意義，但我直覺那和他的表情 並沒有直接的關連，反而是他的動作

係，他的行動讓人聯想到遠古時代，華麗雄偉祭壇上向天神獻上鮮血祭禮的祭司，現出恍惚的

迷醉光輝。此刻他的眼裡大概沒看見這間店或那本書，而是某種無形、更崇高的存在。奇妙 地，他竟泛出乍醒的猛獅般的威嚴，有如開眼的神。 當然，這一切都沒人注意到。

忽然，他像是改變主意似的，將手上的書放回原位，然後轉向另一個書櫃。事情就這樣結 蔡碧徽．竊的故事

195

的。

現代文學．小說

她的表姊。於是， ――

尤其是平凡人。可惜，現在的﹁平凡人﹂卻有增加的趨勢，已經 ――

呵欠時，那個男人走了進來。

越來越少有趣的人了。今天從早到晚的客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是一個樣！正在我快無聊的打

的有趣、奧妙和偉大之處

而與書比起來，人卻顯的可憐且無趣。我完全無法理解人道主義者的想法，也不能體會人

能將她們吞下。我彷彿潛泳在以書香注滿的杯中，渾然忘我。

妙？一架架排山倒海的書，總在我猝不及防的當兒，滿滿地淹沒至胸口，幾乎多吸一口氣，便

成排的書，散發著特有的紙墨味與霉味，不禁就湧上一股深沈的感動。還有什麼會比她們更美

工作內容雖然平凡無聊，但身處我最愛的書海之中，倒也算適得其所。每當我看到店裡

我就這樣成了這裡的店員了。畢竟薪水不低，而且工作也不算太粗重，我似乎也沒什麼可抱怨

我那過於熱心的母親一聽到我要打工，就立刻介紹我給這家店的女老闆

的確，那時我的確需要打工機會，但我絕沒考慮過到這樣一家破舊的二手書店工作。但

我在這家店工讀，也不過是這幾個禮拜。說起到這家店的原因，想來還覺得莫名其妙。

束了嗎？不可能。我的直覺相信：他還會再回來的，還會再一次拿起那本書，只要再一會兒。

196

他走進來時，我並沒有像一般店員說﹁歡迎光臨﹂之類的客套話，除了因為這是間需要安

靜的店之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一走進來，便有著不尋常的氣息。他的外表，並無特殊

那是一無可取的人才做的事。真正特別的人， ――

之處，大約只是個上了中年、穿著比較考究點的男人。但若因此而判定一個人，那也未免太愚 笨了！真正特別的人，並不會在外表做文章 還巴不得隱藏他們的特別才好！

當他走到我正在整理的書架附近，連我的血液也不安逸起來。即使我儘量對人懷著善意

︵畢竟是客人︶，但他，卻無論如何都覺得令人戰慄。他一進門來，便帶著嘲諷的︵我是這樣

即使他著實令人不快，莫名地 ――

但我卻無法再多逗留， ――

認為︶微笑，彷彿那名牌衣服下包裹著的，不是個人。然而，我並不希望立刻將他斷定為邪 惡，畢竟，他什麼也沒做。 難得有這樣一個不凡的男人

因下午的工作還沒完成！後邊的倉庫裡，還有不知多少未整理的書，正等著我呢！

不！是完全無法體會這感覺，真令人心醉得發顫，當我取下那本書的時刻。 ――

想起店面最深處堆放書的倉庫，我不禁愉悅起來。暫別了，神秘的男人。

你大概

我無暇顧及封面上的標題，因即使只是碰觸著、握著它，全身的毛孔也已舒張到極致，沐浴在 蔡碧徽．竊的故事

197

現代文學．小說

罪惡之泉。祂崇高的存在，如今在我眼前展現。祂 ――

我再次走回方才的書櫃，巧妙地以身體擋住其中一架攝影機，不過，右前方還有另一架！

我早已準備妥當，而時機也已然來臨。

香間，你將沈迷而不可自拔！你能明白嗎？那是多麼魅惑的無上享受！

每一口呼吸，無不戒慎小心，因這份緊張便是至高的迷藥，身處其間，彷彿置身迷幻醉人的花

試圖尋找死角。對於這事，可一點馬虎不得，或許該說：這種過程也是構成結果的部分。我的

此，天花板上那些冰冷的獨眼生物，才是我的焦點。我審慎地估量著它們注視的角度、方向，

我走向另一架書櫃，尋思著適當的角度。雖然盯著手上隨手抓取的書，但我的目光卻不在

獠牙猶兀自閃著寒慄的光哪！

你或許以為我會就此放棄，不！怎麼可能？我體內那隻已被喚醒的、飢渴的巨獸，真白的

放回方才的位置。

我抬眼，忽然再度注意到那些醜陋、獨眼、無機的奇異生物。萬般不捨地，我將手中的書

驀地，我意識到一絲不對勁！

恥，反而在祂的目光中尋到罪的坦然。

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力，卻又令怯懦者畏葸不前；祂揭開我內心深處隱蔽的角落，卻不使我羞

罪惡的喜悅中。此時，我只想贊頌夜神

198

什麼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要兩 ――

但你不必擔心，我早已想好解決之道，就靜靜地看著吧！ 拿出方才那本︽魔沼︾與它旁邊的︽二重奏︾ 本！你或許疑惑了吧？還是你已經明白我的詭計？

我將兩本書緩緩地放下，隨著自然垂下的雙手來到外套口袋旁。用手指將︽魔沼︾推往外

套裡側，並用手腕從外側夾住，以免它掉落。另一隻手則拿起猶在外套外側的︽二重奏︾，從 容地放回原本的位置。

當我屏氣凝神地完成一切動作後，不禁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感到不可名狀的滿足充溢胸

中，幾乎要衝破單薄的胸膛，彷彿初生的蝶自蛹中破繭而出，迎向外界溫暖的陽光。

我努力地讓自己外表維持著冷靜，畢竟，事情不到最後一刻，即使登臨怎樣美妙的高峰，

也不算完成。略抬起視線時，不料竟恰好對上那個年輕人的臉。你也許忘了，他便是那位跟蹤

略凸起的眼球中央，瞳中映著我寧靜的 ――

我進書店的男人。奇妙地，他彷彿知道了些什麼，面對我的臉現出微微的笑意。似乎無意又像 是有意，他和我的眼在剎那間對上。我看到他的眼

表情，然後，他像是默許或滿意般笑了一下，而他瞳中的我亦同時微笑。一股神奇的、罪惡的

默契在我們之間流動，彷彿一道沈默而洶湧的泉，在這間老舊的書店裡奔流，我聽見它嘩嘩的 聲響。它淌過我們之間，解除了我體內巨獸的乾渴。 蔡碧徽．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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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文學．小說

宛如頭戴桂冠的勝利者，我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踏出店外，門上的鈴鐺像是凱歌般響了起

瞬間的歡愉幾乎令我顫抖，但我仍未遺忘外套下那罪的祭禮。它是夜色中唯一的高貴、宛

今晚，的確發生了好故事，只是沒有人注意到。

和紙鈔。我順手將︽魔沼︾放下去，踏上回家的夜路。

路邊坐著一位看似瞎了眼的乞丐，他面前擺著一個銅製的大盆，裡面零星地散布一些硬幣

獻給夜神最具敬意的禮物。

如罪孽的冠冕、深邃而耀眼，因它以最幽深的製成，自邪惡中焠煉。它是今晚惡行的結晶，是

來。

可笑的打著呼。我幾乎快壓抑不住要像花火般爆裂開來的喜悅與勝利，以至於唇角微微抽搐。

我從容的走向店門口，那個女店員還在店裡面，而店老闆的弟弟似乎沒有醒過，仍維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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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評】 張堂錡老師

以不同的視角，生動地演繹故事，描寫在舊書店竊書的經過與心理， 細膩而生動。

對情節的鋪陳安排環環相扣，懸疑氣氛的渲染增添了故事的可讀性，雖然是個細微的動

作、簡單的情節，但寫來高潮迭起，危機四伏。文字操弄是本篇的迷人之處，但也不免

稍嫌賣弄，如第二小節對傍晚天空夜色的描述就有些過度。題目簡化為﹁竊﹂即可。對 人物心理的掌握得體，顯現了一定的故事敘述能力。

張惠珍老師

本文側重人物心理刻畫，透過敘事觀點的轉換，深入慣竊雅賊、嗜好觀察人的旁觀

者和年輕女店員的角度，細膩揣摩人物心理的變化，不經意的揭示現代都市人和都市生

活的疏離、冷漠、無聊無趣與犯罪問題。文字冷靜理性而故弄玄虛，有偵探懸疑小說的

氣味，惟情節推陳略顯僵硬複沓，視角轉換稍嫌生澀不自然，未能發揮峰迴路轉、引人 入勝之效。 蔡碧徽．竊的故事

201

現代文學．小說

現代小說 佳 作 俄三甲 何 瑄

得獎感言： 這次我從生活題材著手，嘗試寫出一篇純文學的小說。

寫出更好的作品。

非常謝謝評審老師，也感謝所有給我批評、指教的朋友們，我會繼續努力，

才了解，有些事情一旦注定了，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

兩個女孩、兩種破碎的人生，使她們產生交集的卻不僅是同病相憐的情感，最後

其實這是一篇不甚成熟的作品，但我很喜歡小說裡繚繞的淡淡陰暗與哀傷；

202

守護神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試著一個人召喚守護神，卻從來沒有成功，守護神遊戲必得要兩個人 才能進行。

――

我嘗試回想起那天下午的情形，記憶總是破碎而不連貫，每每在相同的場景斷掉了，像電 影畫面的短暫停格，卻沒有下一個銜接片段。 後來，我熟悉到可以在白紙上勾勒出回憶中最後的畫面

我的右手和觀瑩的左手交握，伸出食指緊密相貼，在紙上靜立不動，慢慢地，食指自動畫 起圓圈來了。

傳說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守護神，自出生起一直跟隨被守護人直到死亡為止。守護神的年

齡、性別個個相異，但守護神的形象與能力卻會影響被守護人的個性和一生的命運。

有一陣子我不斷思考，假設靈異之事一切成立，長期躲在陰影中的我，背後隱藏的是怎樣 矛盾的一個守護神。

從哪一天開始流行守護神這個遊戲，我已經忘記了，只知道那年暑假非常炎熱，熱辣辣的 何瑄．守護神

203

現代文學．小說

沒過多久，觀瑩伸手把我搖醒。 ﹁專心點。﹂她吐出帶著諷笑的淺淺氣音。

我眨眨眼，重新抬頭看向黑板，三個斗大的數字牢牢嵌在黑板上，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

我和觀瑩對於地球或是考生的危機都沒有自覺，卻不喜歡被聖嬰現象佔據的暑假。 暑期課表如此安排：上午複習，下午自習。

那時還是隔週休二日，我們一星期有五天以上必須背著沉重的書包來學校，在教室蒸了八

某一天下午，班上兩個女生首創守護神遊戲的先例，大肆宣傳其神秘的精準，吸引許多女

一星期，教室裡剩不到十個人，輕聲講兩句話都會產生回音。

導師也不是每天有空陪著我們自習，差不多兩星期後，教室的學生數量明顯下降；又過了

小時後，渾身熟爛地馱著熾陽回家。

減。

朵接收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秒，黑板變得太過沉重，直直傾軋在我頭上。

板上的字跡卻越來越模糊，臺上地理老師嚴肅地預測，聖嬰現象必然成為重要考題。這是我耳

我費力地眨眼，抹去額上的黏膩汗珠，深吸一口滾燙的空氣；前方的黑板逐漸拉長擴大，

陽光籠罩台北盆地，蒸出一片氤氳，透過這片烘熱的水霧看出去，每樣東西都熔成一團模糊。

204

生好奇地加入，沒過多久，守護神就成了全年級最風行的遊戲。

即使這項遊戲很快被師長們禁止，在許多課後時間，我還是看見不少女生坐在教室裡，偷 偷請出守護神，詢問少女不可告人的青春秘密。

我對守護神的真假始終保持懷疑的態度，我鐵齒地堅信，手會移動絕不是因為守護神，而

是自己下意識移到希望的答案上。觀瑩和我不一樣，她對守護神遊戲很感興趣，這遊戲莫名吸 引她，但她從不加入遊玩的行列。

一個炎熱的下午，我剛闔上手裡的小說，觀瑩突然說：﹁我們來玩守護神好不好？﹂ ﹁不要！﹂ ﹁我想跟我的守護神說話，可是一個人又不能玩，妳幫我一下嘛！﹂

最後，我勉強答應了。我承認自己其實對這遊戲感到好奇，我始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渴 望，想要證明守護神絕對不存在。

觀瑩迅速從抽屜取出一張滿是圓圈、黑字的白紙，小心翼翼地鋪在桌上。我們各伸出一

隻手輕輕交握，只餘食指佇立紙上，觀瑩開始召喚守護神，幾秒鐘後，我們的食指慢慢畫起圈 來。

我瞠大眼眸，懷疑是觀瑩拉著我的手移動，但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何瑄．守護神

205

現代文學．小說

我把班上的人分成三種，加害者、被害者，以及同時兼具兩種特徵的人。大頭就是第三種

﹁明天就知道了。﹂

﹁妳真的相信守護神說的嗎？﹂

到！﹂

觀瑩點頭，說：﹁我爸已經買了具有來電顯示功能的電話，只要他再打來就一定可以抓

我舒了一大口氣，揉著冰涼僵硬的右手，問道：﹁又有電話騷擾妳囉？﹂

觀瑩滿意地笑了，將守護神請回去。

觀瑩又問：﹁請問守護神，什麼時候能抓到他？﹂食指在﹁明天﹂的圓圈上方不斷打轉。

斷徘徊。

想了一會，她又開口：﹁請問守護神，是不是大頭做的？﹂食指滑移到﹁是﹂的圓圈，不

觀瑩瞇起眼，一連問了班上好幾個男生的名字，食指卻都停在﹁否﹂上。

食指迅速移動到寫著﹁是﹂的圓圈，在裡頭來回打轉。

啟口問道：﹁請問守護神，最近每天打電話騷擾我家的人，是不是班上的男生？﹂

觀瑩熟練地問了一些常見的問題，於是我知道她的守護神是個二十八歲的女子。然後觀瑩

206

人。

大頭的個子瘦小，細短的脖子嵌在骨節突出的肩膀上，使頭看來特別巨大。每次被其他男

生脫褲子的時候，他會晃著頭，帶著又哭又笑的神情抵抗，等到眾多拳頭落到腦袋上，他才漲

紅著臉任由他人為所欲為，然後在某種羞恥感的驅使下，他主動脫下上衣，只著內褲在教室裡

奔跑，對見到的每一個女孩做出猥褻動作，教室很快響遍尖叫聲，大頭會和其他男生一樣放聲 大笑，在一片嘈雜聲中紅著眼睛穿上褲子。

雖然我對守護神的話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我認為大頭打電話騷擾觀瑩的可能性高達 百分之九十九。他在觀瑩面前猥褻的次數和時間比其他女生都多。

第三天，我和觀瑩照樣留到最晚，等到人都走光後，觀瑩從回收箱挑出兩個大寶特瓶，跑 到洗手台裝滿水再回到教室。 ﹁妳要幹嘛？﹂

觀瑩沒回答，她從大頭的抽屜裡抽出國文課本。我們班的國文在全年級排名第一，國文老 師是全校最優秀也是最嚴厲的老師。

觀瑩紅著臉用力撕扯國文課本，直到課本完全破碎散爛，才喘吁吁地將破爛的課本丟到

窗外。我第一次見到觀瑩如此失控的模樣，震驚的情緒卻很快平復下來；我走到門口觀望了一 何瑄．守護神

207

現代文學．小說

觀瑩退後幾步，欣賞自己濕淋淋的報復，她帶著滿意的笑容，拉著我離開教室。 走出校門，我問：﹁妳怎麼確定是他？﹂ ﹁昨天他用家裡的電話打來，我爸反撥回去，恰好是他媽媽接的。﹂ ﹁難怪今天他右臉頰特別腫。﹂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走！陪我去教堂。﹂觀瑩沒頭沒尾地拋出這句話，也不管我有沒有答應就拉著我上了公

二十分鐘後我們下了車，她拉著我往禮拜堂走去。

教堂比我想像中狹小冷清，我隨著觀瑩穿過兩旁的木造長椅，走到神壇前，觀瑩雙手合

觀瑩搖搖頭，頓了一下才說：﹁我必須為大頭打騷擾電話的事懺悔。﹂

﹁懺悔什麼？剛剛的事嗎？﹂

﹁懺悔。﹂

﹁妳在幹嘛？﹂

十，跪下來低聲禱告。

車。

到他的位子一片狼籍，像屢遭颱風重創的汐止災區。

下，再走回來，卻看到觀瑩拿起寶特瓶，將水一股腦地灌進大頭的抽屜裡，潑灑座位四周，直

208

﹁為什麼？﹂

﹁我爸說大頭會打騷擾電話，一定是因為我太不自愛的關係，還說姊姊和觀允從來就沒遇

過這種事，只有我總是造成家裡的困擾。我爸叫我一定要向上帝懺悔，請祂寬恕我的罪過。﹂ 說完，觀瑩閉上眼睛，誠心地懺悔起來。

我不懂觀瑩和她爸的邏輯，只好抬頭望著十字架上的耶穌，在心裡天馬行空地揣度耶穌聽 到觀瑩的懺悔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走出教堂，觀瑩說：﹁守護神真的很準。﹂她一臉輕鬆地拉著我上了公車。

隔天早上，大頭晃著腦袋走進教室，他先到觀瑩旁邊做出一個下流的姿勢，再得意洋洋地 離開，走近座位時卻愣住了，嘴裡衝出一連串的髒話。 ﹁幹！！這是誰做的？﹂ 全班哄堂大笑。

導師非常生氣，他把最常欺負大頭的幾個男生叫起來，他們異口同聲地說：﹁不是我做 的！﹂

臺下我和觀瑩笑得渾身顫抖，導師絕不會懷疑我們，我和觀瑩在陰影裡躲得太好，好到少 有人注意我們的存在。 何瑄．守護神

209

現代文學．小說

案，可是當我站在司令臺上，卻一個字也講不出來。擔任司儀的學姊不斷重複問題，急得眼淚

問題其實非常簡單，全是關於﹁公民與道德﹂的有獎問答。上臺前輔導老師已經告訴我答

時間被抽中學號，上台回答問題。

我忘記自己何時開始躲在陰影裡。我逐步挖掘回憶，終於想起小學三年級時，我曾在朝會

在卻又渴望消失，可是真的躲在陰影裡面，我又希望有個人能蹲下來，溫柔地拍撫我的頭。

時間久了，我幾乎成為陰影的一部分。雖然我心底始終有一種矛盾情感在拉鋸，我明明存

我用陰影守護我自己。

只看見那片巨大的陰影，就像對待自己的影子一樣，視而不見地走過。

我習慣躲在角落，讓光線在我身後投射出一道深長的陰影，當我把頭埋在膝蓋之間，別人

的鵝卵石。

在我這樣的人面前，她像顆瑩石閃閃發光；一旦她姐妹出現，她只能退居後方，變成一顆黯淡

她身後是一抹漸進式的雙疊陰影，由她的父母勾勒雛型，姐妹一筆一筆刷上沉澱的淺灰。

是拿到第一名的優越感，她想知道被眾人矚目、放在掌心上呵護疼愛到底是什麼感覺。

觀瑩曾經告訴我，即使一次也好，她想和她的姐妹交換身分，她想體會不用熬夜讀書卻總

210

都要掉下來了，我的嘴仍然閉得死緊。不是我不願回答，我根本無法開口。

司令臺下，學生開始騷動起來，有幾個高年級的男生不斷吹口哨，大聲叫好。

不管他們問多少問題，我一概搖頭，就是不能開口回 ……

我的導師跑上臺、然後是訓導主任，最後連校長也來了。他們小聲地詢問我是不是生病 了，為什麼不說話、不回答問題等等 答。

導師請來護士幫我檢查身體，這時我突然感到體內有某種東西被釋放了，我張開嘴，大

聲笑了起來，老師們先是一臉錯愕，隨即變得怒氣沖沖，厲聲命令我停止大笑。我內心極度驚 恐，卻怎麼也合不攏嘴，甚至笑到泛出了淚水。

﹂ ――

這樣藐視學校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其他學生會效法她的行 ――

導師氣得打電話通知家長。媽趕來的時候，我的笑聲倏地停止，我完全不敢抬頭，只是 聽著校長嚴肅地告訴我媽：﹁

為，如果不加以糾正，以後管理學生會有很大的不便 走出校長室，媽一句話也沒說，帶著我離開學校。

接到消息後，爸怒氣沖沖地從市場跑回家，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恁學校有多少老師是我 ㄟ人客！連回答問題都未曉，妳要恁爸ㄟ臉往哪裡擺！﹂

我也不知道該把自己擺在哪裡，所以最後我選擇躲在陰影裡，躲在陰影裡最安全也最不會 何瑄．守護神

211

現代文學．小說

引人注意，躲在陰影裡我可以做我自己。 我的背後只有陰影如影隨形，沒有守護神存在的餘地。

大概打了半個小時，爸甩門出去，媽跑回房間嚎啕大哭。 ……

未闔攏的門外，飄來幾句醫生和爸的對話：﹁幸好及早送來﹂、﹁洗胃﹂、﹁何時出

爸離開病房，我走到媽旁邊坐下，媽輕輕轉動眼珠看向我，我朝她微微一笑。

融為一體。我終於相信愛情小說裡，描寫女主角為情自殺的橋段真是一點也不誇張。

走進病房，若不是媽張開眼，我一定認不出她。媽的臉白得像紙一樣，幾乎與醫院的牆壁

今天清晨，我被爸搖醒了。爸沒說什麼，只是載著我到醫院去。

我摸索著爬回房間，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唯一的女兒處於黑暗。

我縮在陰影底下，媽兩度跑過走廊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離開時她關掉所有的燈，留下

幾十分鐘後媽披頭散髮離開家裡，我從來沒問她去了哪裡。

掌、拳頭、腳踢

下方，細細聆聽爸媽相互叫罵。吵了大約半個小時後，爸開始打媽，我可以背出先後次序：巴

近半年來，每晚十二點我準時清醒，悄悄下床，爬到客廳外，躲在沙發和牆壁交會的陰影

212

院﹂

。 …… 這些話對我和媽而言，都沒有意義。 我輕輕握住媽的手，低聲說道：﹁媽，妳還有我，我在這裡。﹂ 媽帶著氧氣罩，輕輕眨了眨眼。

那天我沒去上學。回到家裡，我在媽的房間搜出所有安眠藥瓶，把它們全部裝進舊襪子， 塞到衣櫃的最底層。

如果有一天，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屆時我要把所有神佛都放在腳底下踩個粉碎。

隔天我到學校，發現觀瑩沒來上學，大頭的座位也是空的。

我從同學的口中得知，昨天下午，大頭在學校強暴了觀瑩，一直到晚上九點多，觀瑩才被 人發現，緊急送去醫院。

導師終於想起我是觀瑩的好朋友，他把我叫進辦公室，問我知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還問

了許多大頭和觀瑩之間的問題，我只是不停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就像小學三年級那次一樣， 我無法開口。 當我有辦法說話時，我只問了一個問題：﹁她住在哪間醫院？﹂ 何瑄．守護神

213

現代文學．小說

我坐在觀瑩床邊，她看上去非常蒼白，左眼眶鑲著一輪烏黑，大片青紫散佈在嘴角、頰

觀瑩淡淡對我說：﹁我爸說我死後一定會下地獄，我已經不純潔了，上帝永遠不會寬恕

神在背後用力推著我。直到我跑進一扇門裡，看見司令台上的自己沉默地站著，觀瑩拿著麥克

我往前跑；我又經過一扇窗戶，窗外大頭推倒觀瑩，強壓在她身上，我還是沒有停下來，守護

藥倒進嘴裡，可是我沒有停下來阻止她，我的背後出現一個守護神，他說這不關我的事，推著

那晚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我在醫院的迴廊間不斷奔跑，透過窗戶看見媽把一整罐安眠

我緩緩移動身體，她附在我耳邊悄聲說道：﹁明天下午妳來醫院，我有話告訴妳。﹂

她輕輕一笑：﹁我相信。﹂她比個手勢，要我靠近她。

我搖頭。

觀瑩看著我，說：﹁妳相信這世上有守護神嗎？﹂

的？﹂

我看了觀瑩的母親一眼，她愁鬱地削著蘋果。我低聲開口：﹁妳為什麼要告訴他是妳做

我。﹂

邊。

214

風不斷逼問我：﹁

妳相信世上有守護神嗎？﹂ ――

隔天下午，我依言來到醫院，觀瑩靜靜坐在床上等著，窗外的陽光投射在她臉上，折射出 不均勻的陰影。她的膝上放著一張畫滿圓圈、黑字的白紙。

看見我，她笑著舉起左手，我伸出右手緊握住她，結成最親密的手印，除了觀瑩，我再也

我們的食指緊貼著對方，在紙上沉穩站立。觀瑩低聲召喚守護神，食指在紙上輕輕畫起圓

﹁陪我玩守護神遊戲。﹂我點頭。

沒和其他人這麼親近過。

圈。 ﹁請問守護神，我死了以後會不會下地獄？﹂ 食指迅速移到﹁會﹂的圓圈上，在那裡不斷徘徊。觀瑩落下一滴淚。

的 30圓圈上方。

生平第一次，我開口問守護神：﹁請問守護神，人死了是不是都會下地獄？﹂食指擺盪了 很久，最後在﹁是﹂的圓圈內停留迴轉。 我又問：﹁請問守護神， 幾歲？﹂食指移到

﹁請問守護神， 是男的還是女的？﹂這次停留在﹁男﹂的圓圈裡來回旋轉。 觀瑩將守護神請回去。我們兩人都沒開口。 何瑄．守護神

215

現代文學．小說

幾秒鐘後，她拿起紙張，用力撕碎灑向空中。白紙緩緩飄下，落在我們的頭髮、肩膀和衣

觀瑩低下頭，輕輕哭了起來。

我幽幽開口：﹁昨天的問題妳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妳要告訴他是妳做的？﹂ 她抬起頭，臉頰佈滿淚水。﹁因為他愛我。﹂ 我轉身準備離開。

﹁我知道，他很變態、他很噁心。﹂觀瑩輕輕地說：﹁可是他真的愛我，沒有人像他那樣

一旦太陽傾斜時，投射的陰影又太黑太長，將我們全都吞沒了。

我和觀瑩不喜歡被聖嬰現象佔據的暑假，太陽太過明亮，直射地面時沒有陰影可以躲藏；

我拉開門走出去，走廊盡頭的窗戶投射出一道長長的陰影。

我回答：﹁可是我還在陰影裡，妳卻已經不存在了。﹂她臉上的笑容倏忽消失。

而已。﹂

我轉頭看向她，她微微笑了：﹁我曾經被人愛過，妳只是證明了這世上沒有守護神存在

我握住病房的門把，觀瑩再度開口：﹁有一天妳會嫉妒我的。﹂

用毀滅性的方式深深愛我。我爸媽沒有，妳也沒有。﹂

上。

216

沒過多久，大頭進了少年監獄，觀瑩也轉學了，從此我沒再見過她。

媽出院以後，生活很快恢復到往常一樣。媽從沒問我她的安眠藥在哪裡，一直到我十八歲 生日隔天，媽再度被送去醫院。 媽用水果刀在兩邊手腕割下長長的血痕。

這次媽回不來了，爸太晚發現，送去醫院前媽早已全身冰涼，浴缸內一片深濃血色靜默地 凝固，無論我怎麼刷洗擦拭，都去不掉媽留下的陰影。

最後家裡每個角落都充滿陰影。有時我躲得太深，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體會媽和觀瑩招來毀滅的自戕心理。

我時常回想起那天下午的情形，我的右手和觀瑩的左手交握，伸出食指緊密相貼，在紙上 靜立不動，慢慢地，食指自動畫起圓圈來了。

如果當時我和觀瑩轉過頭，就會發現陰影驅策我們交握的手指來回移動。

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陰影就根深蒂固紮在腳底，隨著踏出的每一步拉長移動。媽和觀瑩

我是我自己的守護神。 ――

試圖拋下陰影，但最後兩人都發現，沒有了陰影，她們哪裡也去不了。 只有我和陰影融為一體 何瑄．守護神

217

現代文學．小說

【師評】 張堂錡老師

嘲諷。作者企圖透過小說人物，兩個長期躲在陰影裡、不喜歡回家、藏有不可告人秘密

陰影、沒有希望和自毀自戕成為全文的主要基調，使篇名﹁守護神﹂成為最大的

張惠珍老師

低潮與陰暗。

暗心理、掙扎情緒有不錯的刻畫，結尾的體悟也有其啟發性，雖然兩人都未走出生命的

在守護神的懸疑氣氛襯托下，仍有其一定的生命思考與藝術感染力。對於青春少女的陰

兩人在陰影下的心情與遭遇，強暴與家暴，親情與友情的情節，原本是俗套的模式，但

故事結構完整，敘述也流暢緊湊，對人物的形象稍嫌平面。以守護神為線索，串起

218

的少女的故事，揭示家庭和學校教育的雙雙淪陷，父母和師長非但不能﹁守護﹂兒女和

學子，反而成為少女們陷落在陰影中萬劫不復的加害者。失去了家庭和學校的支持和奧

援，選擇依賴渺茫未知的﹁守護神﹂者，只能一步步走上自棄自毀的路；反之，唯有勇

敢走出陰影，證明自己的存在者，才能活出自己。本文作者的主題表達急切，惜未能委

婉深入地刻畫人物的內心與情感的起伏變化，全然付諸第一人稱的敘事語言的主導，使

人物淪為演繹主題的傀儡，無法曲盡其微地勾勒人物內心並合理合情地鋪陳情節，難以 有效感動與說服讀者。

何瑄．守護神

219

現代文學．小說

220

現代文學．戲劇

現代戲劇 第二名 廣電四 何筱彤

得獎感言：

想念的父親。

局，但後來還是決定對自己誠實一點。獻給所有經歷過傷痛的朋友們，還有我最

它就是會留下，例如：「痛」的感覺或美好的記憶。原本希望寫一個有出口的結

已過了７年，父親臉上的細節也漸漸地記不得，但有些東西不需要刻意去紀錄，

編劇。這是一個有關死亡的劇本，對這個議題感觸很深是因為父親的去世，雖然

大綱一步步地發展到完整的劇本，發現依照這個簡單的流程，每個人都可以成為

好，從來沒想過寫劇本這回事。首先，非常感謝鄭黛瓊老師教會了我如何從故事

從國一開始瘋戲劇，不論大型舞台劇或小劇場都不放過，但那時只管把戲演

222

如果 人物介紹：

……

子 晴：台南人，廿四歲，性格豪爽，獨立，在保險公司上班，善忘。人緣極佳，每天都有說

不完的電話，喜歡把羽毛夾在記事本裡，她覺得這樣可以提醒自己總有一天要逃離這

種制式的生活，到世界各地去生活。有一天講電話時一不小心發生車禍去世了

依 君：台北人，廿四歲，個性依賴，安於現狀，但頭腦很好，記得每一件事情，與子晴是大

學同學，眼睜睜地看著好朋友去世，卻無能為力，心裡一直很自責。 林醫師：女人，年輕，直話直說。 婉 怡：廿四歲，俊霖的女朋友，兩人的戀愛已到了穩定期，小女人。

麗 玲：廿四歲，愛打扮，從來不認真談戀愛，覺得人生苦短，應儘量享受。

喝咖啡，就在這一天， “Blue Coffee＂

俊 霖：廿四 歲，媒體工作者，婉怡的男朋友，認真工作，得不到相等的回報讓他有點灰 心。 故事大網：

……

有一天，子晴與依君在她們平常最愛去的咖啡館 何筱彤．如果

223

現代文學．戲劇

裡的非常類似，依君以為子晴回來了。 organizer

秋千，依君愣住了，那人很像子晴。兩人聊了起來，很像她們剛剛認識對方的情景。

依君回到上次那個遊樂場發現大家都不見了，有個人走到秋千前，把書包放下，慢慢地盪

羽毛，那根羽毛跟子晴

終於承認自己記錯了。依君非常難過，覺得自己不配成為子晴的好朋友。突然屋子裡飄進一根

依君回來後猛找她與子晴拍過的照片，一開始發現只有一邊時不肯相信，找了幾張照片後

一個遊樂場，發現身邊所有人都責怪她怎麼會忘記子晴的酒窩是一邊還兩邊，包括子晴在內。

堅持說子晴的酒窩只有一邊，但依君卻堅持有兩個酒窩，她相信自己不可能會忘記。依君經過

才鬆了一口氣，以為依君終於放下了，大家便侃侃而談起子晴，突然聊到了子晴的酒窩，眾人

幾年以後，依君與一班大學同學聚會，大家都故意避開談論子晴，但依君堅持提起，大家

天如果及時拉她一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件悲慘的事。

常想念子晴。事情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依君下班回家躺在沙發上，想起了子晴。想像著那一

子晴因為顧著講電話，一不小心被來往的車輛撞倒，就這樣去世了．依君一直很自責，心裡非

224

︵回到第一場︶

依君還是坐在椅子上，發現自己剛剛睡著了，心理醫生不在，她坐起來吸口氣，微笑著。

︵回到第二場︶ 這一次，依君及時拉子晴一把。

分場大網：

喝咖啡，就在這一天， “Blue Coffee＂

事情過了一段時間，依君去找心理醫師，躺在沙發上，敘述著子晴。

子晴去了旅行，到處拍照。

心裡非常想念子晴。

子晴因為顧著講電話，一不小心被來往的車輛撞倒，就這樣去世了．依君一直很自責，

有一天，子晴與依君在她們平常最愛去的咖啡館

1.

2.

幾年以後，依君與一班大學同學聚會，大家都故意避開談論子晴，但依君堅持提起，大

3.

何筱彤．如果

……

225

家才鬆了一口氣，以為依君終於放下了，大家便侃侃而談起子晴，突然聊到了子晴的酒

4.

現代文學．戲劇

依君經過一個遊樂場，發現身邊所有人都責怪她怎麼會忘記子晴的酒窩是一邊還兩邊，

忘記。

窩，眾人堅持說子晴的酒窩只有一邊，但依君卻堅持有兩個酒窩，她相信自己不可能會

226

依君回來後猛找她與子晴拍過的照片，一開始發現只有一邊時不肯相信，找了幾張照片

包括子晴在內。

5.

裡的非常類似，依君以為子晴回來了。 organizer

依君回到遊樂場，遇到﹁子晴﹂，兩人聊了起來。

飄進一根羽毛，那根羽毛跟子晴

後終於承認自己記錯了。依君非常難過，覺得自己不配成為子晴的好朋友。突然屋子裡

6.

子晴一個人走在國外的道路上，突然看到了畢生最美的美景。

7.

回到第一幕，依君仍然坐在心理醫師的椅子上，發現自己剛剛睡著了 。

8.

地點：心理醫生的辦公室

人物：依君、林醫師

【第一場】

依君想像著那一天如果及時拉她一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10. 9.

依君躺在沙發上等著心理醫生。 林醫師匆匆忙忙地走進來。

謝依君，啊，在這裡！ ……

林：對不起，遲到了，等我一下，馬上好！︵ 出來︶謝依君

不想講，講了都氣！ ……

依君：今天又怎麼了？ 林：唉

林醫師開始整理東西，把依君的檔案夾抽

△

再提了，反正都沒辦法解決的。

……

依君：ㄟ，不像你哦！你每次都會用非常理性的角度告訴我，︵

何筱彤．如果

227

模仿林醫師的口吻︶凡

林：什麼這次那次，還不是都吵一樣的東西，錢啊，工作啊，結婚啊之類的，唉唷，不想

依君：這次又吵什麼啊？

林：好啦，反正又是跟男朋友吵架嘛！

訴我你為什麼遲到吧？

依君：ㄟ，怎麼那麼不公平啊，我可是什麼都跟你說的耶，而且我是你的病人，你總該告

△

△ △

現代文學．戲劇

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哈哈哈！ 林：好啦，現在變成我是病人了！趕快給我躺好！ 依君：是！︵乖乖躺好︶ 林：她最近還在嗎？ 依君：︵不在狀況︶誰？

比如說，最近還有沒有夢到她？或者看到她之類的？ ……

一個已經去世的人是很正常的。

……

依君：但是，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

來說，今年已經算是第５年了，站在心理醫生的角度來說，我覺得你已經沒問題了。想念 case

林：依君，其實這種經歷，應該是每個剛剛失去親人的人都經歷過的一個階段，根據你的

的地方旅行，反正很奇怪，有時候一點邏輯都沒有

依君：嗯，有時候吧，有時候腦海中常常浮現同一個畫面，有時候又夢見她去了很遠很遠

林：嗯

依君：我也不知道怎麼才算比較好。

有沒有比較好？

林：子晴啦！你上次說有時候好像會聽到她跟你說話，或者自己好像真的看到她，那最近

228

林：怎麼說？ 依君：很難解釋，是一種感覺 林：好吧，你躺著，慢慢說吧！ ︵燈漸暗︶

【第二場】 露天咖啡館 Blue Coffee

人物：依君、子晴 地點：

車水馬龍的街道旁

……

哦，︵不好意思，小聲示意︶一樣嗎？ ……

好，好這樣子，我先跟你說，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約個時間出 ……

寥寥無幾的客人在喝著咖啡，子晴一面講著電話一面走到一張桌子前。

……

子晴：嗯嗯，對啊 來見面

老闆走了過來。

……

老闆：︵大聲打招呼︶ㄟ，子晴 子晴點點頭。 何筱彤．如果

229

△ ▲

△

△

現代文學．戲劇

好不好？嗯，你等等，喂？你等一下哦 ……

喂？喂，啊，不好意思我的電話有點問題，我 ……

是說我們約個時間然後我再詳細跟你講一下那份保單的內容，我覺得這樣對你來說也比較好，

子晴：嗯，對啊，所以才想說約個時間

230 嗎 ok？對３點到４點，

子晴沒等老闆答應，便衝向廁所了。

子晴：啊，老闆，先幫我看一下，我去上個廁所，謝啦！

好 ok，那就先這樣吧！到時再連絡哦，哪

嗯，禮拜三下午可能不行耶，ㄟ，等等，我３點到４點 ……

子晴把記事本拿出來，裡頭夾著一根漂亮的羽毛。

老闆把咖啡送上。

裡哪裡，要謝謝你才對，好，喂喂？

之間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你

子晴：好，你說，禮拜三下午

△

△

依君走了過來。 …… △

依君：︵有氣沒力︶老闆

老闆：ㄟ，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依君：︵無奈接過羽毛︶哦。

把羽毛交給依君，落跑︶

老闆苦笑著，看見了子晴夾在記事本裡的那根羽毛，便隨意地玩著。

△ △ △

子晴的手機突然響了，依君接了電話。

子晴在後面突然忘了剛剛的座位，找了一會兒才找到。 子晴：誰啊？

依君：我怎麼知道啊？拜託你啊，換個電話好不好，這種電話送人都不要。 子晴：好啦好啦，下禮拜再換啦！ 依君：還下禮拜，明天就好換個新的。 子晴：好啦好啦。 子晴把一根菸拿出來，點燃，找不到那根羽毛。 子晴：ㄟ，我好像弄丟了什麼？

啊，我的羽毛！︵把手伸出去︶趕快還我 ……

依君：︵假裝︶有嗎？弄丟了什麼啊？ 子晴：明明就

依君：哈哈，難得你會記得，好吧，還你，﹃你的羽毛﹄！︵把羽毛還給子晴︶ 子晴接過羽毛

……

依君：你還在堅持嗎？你的羽毛？

何筱彤．如果

231

依君：喂？喂？你好，請問是誰？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再打過來，我聽不清楚，喂？

△

△

△

△

現代文學．戲劇

依君：我是佩服你的勇氣好不好，唉

如果我有你一半的魄力就好了 ……

子晴：你這算是什麼朋友啊？竟然潑我冷水！

依君：嗯，你可以當作家了

關上吧！

毛，就不會忘記怎麼去飛，所以我只是跟一般人一樣相信有一天，我的主人啊，會忘記把鳥籠

雖然我現在根本就像困在一個鳥籠裡，也沒有辦法預測未來，但是我覺得一旦我還保留這根羽

子晴：嗯嗯！你很清楚我是個怎樣的人，常常忘東忘西的，所以才要常常提醒自己吧！

232

子晴：呵呵，每個人專注的地方都不一樣吧，如果我有你５分之一的記憶力就好了，哈 哈！︵抽了一口菸︶況且啊，我又不是超人，哪來那麼多魄力？ 依君：︵調侃︶你什麼時候對自己那麼沒有自信啊？ 兩人笑。

兩人笑。

子晴：嗯，︵把筆記本拿起來︶當我不需要這個的時候！

依君：ㄟ，那你覺得啊，你的主人什麼時候會忘了把鳥籠關上啊？

△

子晴：那你呢？

△

依君：唉

我比較現實，隨便給我一份工作就好了，但是想不到這麼簡單的要求也那麼 ……

難達成，好煩啊！ 子晴：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嗎？出在你太安逸了。

依君：哪有？我也很獨立好不好，是我自己決定要離開父母，搬出來住的耶！

子晴：也對，搬到你爸的另一間房子，沒有房租的壓力，自然也不會急著找工作，這就是 你所謂的獨立吧！ 依君慚愧，無言。 子晴：好啦，你也有在行的啦！趕快嫁人吧！做個好老婆！ 依君：你的意思是繞一圈說我一無是處吧！少抽點吧你！小心得肺炎！ 子晴笑。 子晴電話響，把菸放下，接電話。

子晴：喂？我是，今天？我約了你嗎？喂？你是說今天嗎？我聽不清楚，喂？ 子晴起身尋找有訊號的地方，越走越靠近馬路。 依君發現事情不對勁，起身跑過去把子晴叫住。

……

子晴沒發現自己在車道上，轉過頭去看依君。

何筱彤．如果

233

△

△ △

△ △ △

現代文學．戲劇

︵燈暗︶ 煞車聲，撞擊聲

月 10 日 18你走了，就在你最喜歡的

前面，你說露天咖啡館讓你 Blue Coffee

234 ……

子晴在咖啡館裡，地點不像台灣，很有異國風味，她邊喝咖啡邊抽煙，看見不遠處有個

地點：奧地利咖啡館

人物：子晴

【第三場】

我，是我來不及拉你一把！對不起，對不起

更接近天空，我說那是你想抽菸的狗屁藉口，那該死的電話，那該死的車禍，不對，該死的是

旁白：︵依君︶

▲

︵燈暗︶

人在玩雜耍，覺得很有趣，便拿起相機換了不同角度把他拍下來。

△

【第四場】 人物：依君 地點：依君家

依君回到家裡，空無一人，慢慢地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然後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發呆 了一下，從手提袋裡拿了一根菸出來，點燃了，模仿著子晴抽菸的動作。

︵燈暗︶

【第五場】 人物：依君、婉怡、麗玲、俊霖 地點：咖啡館

大家喝著咖啡，有說有笑，但依君的笑，有點勉強。

……

婉怡：唉，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們都老了。

何筱彤．如果

235

△

△

現代文學．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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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依君：︵微笑︶好啦，說說大家的近況吧！ 俊霖：哎呀，還不是一樣，百年不如一日 依君：呵呵，還在同一家報社嗎？ 俊霖：看起來快沒工作囉。

眾人笑。

。

……

麗玲：哈哈，每次我們問他，他都說﹃問那家水果日報吧！﹄

依君：怎麼了？

23

歲，高興成這樣！

麗玲：你才老呢，大家都說我看起來像 俊霖：也只不過差了 2

婉怡：好啦好啦，不老不老，行了吧。

1

236

依君：麗玲還是一樣，永遠說不過她，那你呢？︵問婉怡︶

俊霖：還真是服了你耶。

麗玲：ㄟㄟㄟ，話要講清楚，是別人不定性好不好，幹嘛怪我！

婉怡：她啊？你不用問啦，每次見面都是不一樣的男朋友，都幾歲了，還那麼不定性。

依君：那你呢？︵問麗玲︶

△

婉怡：嗯，等人娶啊︵暗示俊霖︶。 俊霖：啊？等我先問問我老闆要不要加薪。 眾人笑。

大家突然靜了下來，互打眼色，婉怡暗示麗玲不該提起。

麗玲：ㄟ，那你都不說你自己，最近還好吧？還在看心理醫生？

△

朗的人，一定不喜歡看到我們愁眉苦臉的。 麗玲：對啊，我還記得子晴笑起來左邊有個小酒窩，還滿可愛的。 依君：︵微笑︶是兩個小酒窩！ 麗玲：不是吧，我記得明明就只有一個，跟你打賭！

跟你賭１塊就好，免得你破費。 ……

依君：跟我賭你一定輸，我怎麼可能記錯！ 麗玲：好啊，那來賭啊，嗯

……

依君：那你是說我一定錯囉？ 何筱彤．如果

237

婉怡：嗯，對啊，換個角度想，這件事也算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嗎？子晴是那麼開

俊霖：發生這件事，你說是注定也好，巧合也好，反正都不是你的錯。

依君：幹嘛那麼僵啦，我沒事了啦，我想子晴也希望我好過一點的。

△

現代文學．戲劇

婉怡：︵看情勢不對︶哎呀，反正那個又不重要。 俊霖：好啦，你們兩個！如果子晴在這裡的話一定覺得很好笑。 依君：︵認真︶我不覺得很好笑。 依君拿起包包轉身就走了。

依君經過遊樂場，

地點：遊樂場

人物：依君、子晴、三兩個小孩子

【第六場】

︵燈暗︶

大家都愣住了。

△ △

238

一邊還兩邊。

突然大家都圍過來對著她笑，依君感覺身邊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竟然會忘記子晴的酒窩是

三兩個小朋友玩得很開心。

△ △ △

子晴坐在秋千上也在嘲笑她，

依君回到家，趕緊到處亂翻，從抽屜裡拿了日記出來，裡面夾著一張照片，猶豫

地點：依君家

人物：依君

【第七場】

依君慚愧地快步走過，不敢把頭抬起。

△ △

鼓起勇氣把手放開時，愣住了。

依君：︵自言自語︶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

繼續找更多張來證明，但子晴的酒窩仍然只有一邊。

依君：不可能的，怎麼會記錯呢？

△

對不起。

……

突然有一根白色的羽毛飛進來。 何筱彤．如果

239

依君：真的只有一邊，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記錯，為什麼連一點小事都記不住，對不起，

依君對自己非常失望，倒坐在沙發上。

△ △

△

旁。

現代文學．戲劇

依君把白色的羽毛抓住了，緊緊握著。

車水馬龍的聲音

地點：道路旁，夜晚

人物：子晴

【第八場】

︵燈暗︶

告訴我，你自由了對不對？

依君：你想告訴我什麼？羽毛

子晴拿著相機到處照。

……

子晴覺得有點累，在路邊的長凳上休息，從包包裡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把相機擱在一

一面走，聲音就越來越小聲。

240

你自由了，你想說，你自由了？︵自我說服︶對，你想 ……

依君：你回來了，你在哪裡？你出來吧！我不怕的，你出來吧，我真的很想念你

△

△ △ △ ▲

天空突然劃過幾條長長的線，是流星雨。

盪秋千，依君愣住了，那人很像子晴。 子晴：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她。 依君：啊？

嗯 ……

我朋友。 ……

子晴：你不是要問我是不是林依晨嗎？

……

依君：啊？不是，你很像 子晴：楊千嬅？

何筱彤．如果

241

依君回到上次那個遊樂場發現大家都不見了，有個人走到秋千前，把書包放下，慢慢地

地點：遊樂場

人物：依君、子晴

【第九場】

賞這幅美景。

子晴趕緊將相機拿起來，想要按下快門，但始終沒按下，慢慢地把相機拿下，靜靜的欣

人們歡喜的叫聲

△ ▲ △

△

字？

現代文學．戲劇

依君：什麼？

子晴：︵毛骨悚然︶

她不在這裡了。 ……

你 …不怕嗎？

我看見了那根羽毛，︵對子晴︶她以前很喜歡的一根羽毛，才知道說，她終於回來了。

依君：沒關係，已經好幾年了，我常常都不了解，為什麼這幾年來她都不來看我，終於，

子晴：啊，︵趕快打嘴巴︶對不起。

依君：她去世了。

子晴：說不定她真的回來了？你沒跟她連絡嗎？

真的回來了

依君：呵呵，不是！有時候真的很懷疑自己，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真的太想念她了，還是她

子晴：你碰到的是我吧！

依君：︵不想多做解釋︶嗯嗯！但奇怪的是我常常還是會在路上碰見她。

子晴：不在台灣？

依君：我朋友，嗯

是好笑的是楊千嬅跟林依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現在又像一個，你朋友，啊，你朋友叫什麼名

子晴：唉，大家都嘛這樣說，不是林依晨就是楊千嬅，我這種大眾臉都已經習慣了，可

242

依君：︵搖頭︶其實，這幾年來我常常都會夢到一個連續的夢，夢到她到了很遠很遠的地

方，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但我覺得那是一個她一直想去的地方。雖然現在沒辦法看

見她，但是她好像已經活在我心中了，聽起來很噁心，但好像就是這樣，很難解釋。 子晴：那你都不會懷疑你心中的那個她是假的嗎？ 依君：什麼意思？

子晴：不是真正的她啊，只是你想像中的她，像我的奶奶去世以後，我常常還是會想到

她啊，想像她穿著同樣的衣服，說同樣的話，可能是我想聽的話，或者罵我的話！或者想像她

……

現在有更好的生活，那我可能會更好過一點。但是，我們都不知道她那裡真正發生什麼，不是 嗎？︵見依君有點不開心︶嗯，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嗯，我的意思是

依君：嗯，也許你說得對，也許那只是一場美夢。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為什麼事情過

了那麼久，我還需要心理醫生，可能我太想她了，擔心有一天會把她給忘記，或許我需要的不

不會啦，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好像把你弄得不開心了，所以 ……

︵俏 ……

是心理醫生，只是一個肯聽我講述她的人，這樣我便可以常常記起她，︵對子晴︶很蠢吧？ 子晴：嗯

皮︶我覺得我有責任跟你做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依君：呵呵，我姓謝，名叫依君，很高興認識你。

……

子晴：叫我子晴吧！︵把手伸出去︶ 何筱彤．如果

243

現代文學．戲劇

依君：呆住了。

人物：依君 地點：心理醫生的辦公室

依君還是坐在椅子上，發現自己剛剛睡著了，心理醫生不在，她坐起來吸口氣，微笑

244

︵燈暗︶

過場旁白：子晴，我又夢到你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作夢，因為夢中總是完美結

了又睡

可是 ……

這種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呢？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一種期限？給一些失 ……

局。這些夢都給我一股很大的力量，幫助我對抗醒後的生活，這幾年來都這樣睡了又醒，醒

著。

【第十場】

︵燈暗︶

△

△

……

去親朋好友的人，心理上復原的一個期限，會不會是五年，十年，還是 年，我每次都會想起那一刻，那一刻，如果

【第十一場】 露天咖啡館 Blue Coffee

人物：依君、子晴 地點：

兩人笑

永遠。不管過了幾 ……

我比較現實，隨便給我一份工作就好了，但是想不到這麼簡單的要求也那麼 ……

你所謂的獨立吧！ 何筱彤．如果

……

245

子晴：也對，搬到你爸的另一間房子，沒有房租的壓力，自然也不會急著找工作，這就是

依君：哪有？我也很獨立好不好，是我自己決定要離開父母，搬出來住的耶！

子晴：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嗎？出在你太安逸了。

難達成，好煩啊！

依君：唉

子晴：那你呢？

△

現代文學．戲劇

依君慚愧，無言。

子晴笑。

依君：你的意思是繞一圈說我一無是處吧！少抽點吧你！小心得肺炎！

子晴：好啦，你也有在行的啦！趕快嫁人吧！做個好老婆！

△

子晴起身尋找有訊號的地方，越走越靠近馬路。

子晴：喂？我是，今天？我約了你嗎？喂？你是說今天嗎？我聽不清楚，喂？

子晴電話響，把菸放下，接電話。

△ △

︵燈暗︶ 全 ―劇完 ―

依君好像有預感會發生什麼，起身跑過去把子晴一把拉住。

△ △

246

【師評】 鄭黛瓊老師

作品內觀深入，刻劃細膩，是部佳作，未來創作可將格局放大，將外在世界的觀

】 ……

察，放進作品中，將有不同的視野。

何筱彤．【如果

247

現代文學．戲劇

現代戲劇 第三名 廣告四 龐力耕

得獎感言： 什麼？得獎了？那我得感謝得人實在太多。

六年十二月廿五日，鐘聲於傳院劇場上演，幕啟幕落，都是我大學最 ○○ 中，在心中。

重要的回憶之一，讓我在大學的最後一個鐘聲響起後，我知道還留下些什麼在腦

二

連寫感言的機會都沒有。

鐘聲的觀眾，是你們的掌聲讓我有了信心；最後謝謝貝，少了妳的鼓勵，我根本

後要謝謝蔡老師，沒有與您的討論我想我的作品永遠都是半完成；謝謝所有看過

們，你們讓這個作品有在舞台上表演的機會，這個作品也融入了你們的靈魂；然

首先得謝謝玠希，是你給我這樣的一個題材寫作；再來是謝謝所有劇場助理

248

鐘 聲 正式演出

場 ─景

校 ─園內 A

什麼，走到公告版之後躲了起來︶ ︵二勳與容容從右舞臺牽著手走出來，神情親密︶ 龐力耕．鐘聲

249

於所失去的期待，我更加不捨，雖然，我的下課鐘聲，也加上了訴不盡的無奈。︵似乎發現了

課鐘聲，算是我大學的最後一個下課鐘聲吧。很高興他不能再控制我的時間，但是，我發現對

期待。每位學生期待的理由、目的都不同，有的容易達成，有的，終究只是期待。這一次的下

小如：下課了。︵小飄漸漸走下樓梯︶︵極度不想離開卻又必須離開︶下課鐘聲是學生的

︵燈亮，燈光聚集在小如身上︶

︵淡淡的哀愁音樂下︶

︵鐘聲響起︶

︵勳飾阿成、郁飾曉雷、如飾小飄、容飾盼盼、莊飾阿奇︶

S1

現代文學．戲劇

這樣也能被你發現？

容容：你這個笨蛋，剛剛上課竟然在偷睡覺！ 二勳：什麼

容容：假的。

什麼？ ……

……

哪像你啊要做什麼事情都被我發現，害我一點驚喜都沒有。 ~~ ~~

二勳：真的嗎？

容容：哎喲，你就是這樣笨笨的，才可愛啊。

二勳：盼盼？

容容：你最笨了︵裝生氣︶！

二勳：哀唷

容容：真的

二勳：因為你總是能給我好多好多的驚喜啊。

容容：那是什麼？

二勳：最最最可愛的健達出奇寶貝蛋。

容容：最最最最的

二勳：妳喔？妳是我最最最最的

容容：拜託，我坐你後面ㄟ？更何況，我是你的誰？

!?

250

二勳：你又吐我槽。 容容：怎樣，不行喔？︵俏皮︶ 二勳：︵舉起手︶ 容容：你要幹麼？ 二勳：搔你癢啊。 容容：你不要過來！ ︵容容叫了一聲與二勳嘻鬧了起來進入了左舞臺︶

小如：︵從公告版之後緩緩走出來，看了一會二勳下去的地方︶終於到了最後一年最後一

天，阿成，你不解我為何躲著你，反正，我可以輕易的藏匿我的情緒，反正，你的戀情佔了你

哀唷︵被郁亞打了一 ~~

大部分的時間。︵邊走邊到台口坐下︶阿成，你曾經是我最期待鐘聲的理由，但現在鐘聲只響

莊元：小飄？小飄？小飄飄︵一直沒有被發現，努力引起注意︶

︵郁亞和莊元聊著天走了上來，發現了小如，走到他身後︶

︵小如胡思亂想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起無奈，我想已經準備好將與你的回憶鎖在這個夏天。

下︶ 龐力耕．鐘聲

251

現代文學．戲劇

…………

郁亞：︵對莊元︶別亂鬧。小飄︵拍拍小飄的肩︶。 小如：嗄？喔是你們喔

ㄜ ……

︵吱唔︶ ……

莊元：你們什麼啊？妳是傻了喔？ 小如：嗯

郁亞：妳在這邊沉思些什麼阿？妳是悟出了什麼人生大道理了嗎？

……

小如：偶學猴，真的對自己粉有用處，讓偶想了粉多。 莊元：

……

︵摸摸小飄的額頭︶你病了嗎？ 郁亞：小飄

郁亞：妳講話可不可以不要台灣國語！ 小如：屁啦！我在取悅你們ㄟ！真是沒禮貌！ 郁亞：是、是，你最有禮貌了。 小如：怎麼樣？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莊元：也是。那你盡量說。 小如：謝謝。

!?

252

……

…… …︵ …急切俏皮︶

︵走向莊元卻被郁亞抓住︶ ~~

。 call out

郁亞：好啦！說真的，畢業後你要做些什麼呢？你不是不考研究所？那已經想好要找什麼

…… ……

我們也是好哥們阿！︵勾著莊元的肩膀︶ ……

1

工作了嗎？

……

你竟然問一個準畢業生這種問題。這個問題太犀利囉，我需要 ……

幹麻將 ~~

2

小如：嗯 莊元：好的，你要找誰？

郁亞：阿成。 小如：阿成

莊元：他不是跟你最熟最了解你了？ 小如：有嗎？

小如：哀唷

莊元：誰要跟你是好哥們啊！

小如：哎呀！你們不懂啦

莊元：之前不是還在說你們是最好的哥們？

郁亞：有。

3

︵若有所思︶幹嘛找他啊！ ……

小如：啊啊啊，那那那我要找我要找

4

郁亞：你真的還沒想好要幹嘛啊？別忘了我已經考上了交大外文所了。 龐力耕．鐘聲

253

5 !!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你還是要繼續鑽入莎士比亞的世界中嗎？

郁亞：嗯，那個世界實在太迷人了。我已經習慣流連於莎翁溫和的文字之間了。

你們男生不會覺得當兵浪費時間嗎？ …… ︵小如和郁亞傻眼，郁亞拉走小如︶ ……

阿成嘟囔了很久了 ……

莊元：那阿成就是羅密歐囉！

……

To Be or

郁亞：盼盼啊，小飄，我跟你說，我覺得盼盼真的很漂亮很有氣質耶，好像朱莉葉喔！

莊元：是啊！他第一站好像就是北京，似乎要跟盼盼一起去。

小如：嗯

莊元：是啊！阿成跟我說他已經計畫好要先環遊世界一圈了。

郁亞：小飄，你應該也好好想想，畢竟我們都有自己的夢想，總不能隨隨便便找人嫁了

莊元：該來的總是要來

郁亞：︵附和小如︶

小如：報效國家啊？

莊元：我想要直接報效國家。

小如：︵點點頭︶我不是很懂，但我的確對莎翁充滿了佩服。那阿奇呢？

︵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裡︶︵小飄與阿奇傻眼︶ not to be.

吧。

254

小如：喔

啊 ……

那這樣不是很好嗎 ……

︵莊元和郁亞質疑地看著小如︶ 郁亞：︵看了看手錶︶啊！要遲到了啦！

……

莊元：︵看手錶︶啊！小飄不聊了，我們要遲到了！ 莊元：祝你找到自己的路。

再見。

郁亞：也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小如：嗯，謝謝你 莊元、郁亞：掰。

長沒有消減。 龐力耕．鐘聲

255

要畢業了，對你的心意從來沒說破，對你的感覺從來沒變過，這樣的情感一天一天只有增

過千百遍的一中街，製造了一堆為了能夠在你身邊的藉口跟不成理由的理由。

但是，阿成，我無法忘記為了跟上你的進度而苦讀日文，不斷的拉著你陪我到那我已經去

還有好長好長的路可以走，我不該我不想我不要，不要再想那個我未曾擁有過的世界。

小如：不僅僅只是未進行過的愛情，我的大學還有好多好多值得我回憶的事情，我的未來

︵小如看著兩人走下台，苦笑了一下︶︵悲情音樂下︶

!!

現代文學．戲劇

︵鐘聲響起︶ 嗯，該走了。︵轉身離去︶ ︵燈漸暗︶ ︵謝幕樂︶ ︵罐頭掌聲︶

256

︵錄音：謝謝光臨傳院劇場，感謝您觀看今晚演出，離開時請別忘記隨身攜帶的物品，並

鳴 ─鹿堂舞台空景

且將填寫好的問卷交給我們的前台人員，謝謝︶︵謝幕樂漸弱︶

彩排 場景

二勳：又去一中街？前兩天不是去過嗎？

小如：唉！阿成！晚上你騎著你的小野狼帶我去一中街買東西好不好？

︵莊元坐在台前，小如與二勳在排戲︶

︵燈亮︶

二勳：排戲了，排戲了，明天就要演出了，我們傳院助理們要加油，大家加油！

︵莊、勳飾演阿成、桑、如飾演小飄、容︶

S2

好啦 …… ……

小如：後！你真的很不了解女生耶，我們需要的生活用品那麼多！ 二勳：喔 小如：啊！不要不要！我們不要去一中街好了！ 二勳：嗄？

有這麼順便嗎？感覺哪裡怪怪的？ ……

小如：我們去德安！這樣還可以順便那邊看場電影！ 二勳：有

……

走出來，嚇了莊元、小如一跳︶ intercom

小如：怎麼會奇怪呢？一點都不會啊。

好啊 ……

塔桑：很奇怪耶！︵從右舞臺帶著 二勳：喔 塔桑：真的很奇怪耶！

真的很奇怪耶！不要再閃了。

二勳：嗄？ 塔桑：喔

我們在排戲！請問你可不可以不要在這邊！

好像在對我們微笑。 龐力耕．鐘聲

257

塔桑：喔喔！我在調燈啊！︵側燈突然閃了閃︶你沒有看到那個燈怪怪的嗎？一閃一閃的

小如：塔桑

!!

!!

為什麼我們在排戲的時候會有人在調燈啊？ ~~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導演

二勳：對不起對不起，明天就要演出了，裝台的時間不夠用。 小如：好啦，我又不是在怪你，不用說對不起。 莊元：導演你也好好安排好劇場的時間嘛！ 二勳：對不起。 莊元：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在鳴鹿堂演出。 小如：我們是。 莊元：喔！就算是第一次也不能這樣啊。 小如：莊元，你不要這麼兇嘛！ 莊元：好，我聽你的。

小如：那好，我們繼續排戲好了，塔桑請你小聲點，導演，我們從哪邊開始？ 我們不要去一中街開始，好不好？ …… ︵醞釀︶阿！不要不要！我們不要去一中街好了！ ……

二勳：那我們從 小如：嗯

塔桑：去就去啊！ 莊元：去你的頭啦！

258

莊元： ︵聽起來很像幹︶。 com

什麼？ inter

塔桑：後！我又不是對他們說話我是在對

塔桑： 莊元：你在罵我是不是？ 塔桑：不是啊！ ︵莊元邊說邊罵走近塔桑︶

。 com

莊元：有種你再說一次啊！ 塔桑：

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

莊元：你是想怎樣 二勳：ㄜ

說話啊！ intercom

莊元：我看不慣他在干擾排戲啊！不相干的人就不應該在這個台上出現！

我很安靜的在看排戲 ……

塔桑：那你是有什麼事情喔？這場戲又沒有你。 莊元：我

塔桑：不知道現在是誰在說話喔！

!!

小如：好了好了，兩個都不要吵了，導演，你也說句話啊！ 龐力耕．鐘聲

259

?!

現代文學．戲劇

……

︵將二勳拉到莊元身邊︶ 二勳：我

……

小如：嗯？︵說話啊︶ 二勳：你們兩個 莊元、塔桑：怎麼樣？ 二勳：對不起。 塔桑：沒有關係！

裝台啊！ ……

莊元：你在這邊幹嘛？ 塔桑：我

算了不要理他們了，導演，我們接著下去，好不好？ ~~

︵莊元走回右舞台坐下︶ 小如：唉唷

二勳：好！︵停頓︶嗄？ 小如：嗄？ 二勳：嗄？ 小如：嗄？

260

二勳：嗄？ 莊元：嗄？︵急促︶ 小如：什麼！ 二勳：我的台詞就是嗄！ 小如：喔，對，我們去德安！這樣還可以順便看場電影。 二勳：嗯！最近有什麼電影好看的嗎？ 小如：有啦有啦！最近有很多很棒的電影！

……

放在舞台上？︵看 CD

︶還是 CD

的！？ 5566

我知道阿成心裡一定在納悶，為什麼每隔幾天就要去一中街，但，可不能被 ……

︵二勳定格，小如往前走︶ 小如：哀

你發現我只是想製造多和你相處的藉口。

收起來 ……

大喊︶誰把 Intercom

？︵丟掉︶王宏恩？？ 183club

塔桑：陰謀啦！︵對著 ︵丟掉︶

莊元：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他了！！！︵走到小如身旁︶

小如：我們都還受得了你幹嘛受不了，又不是你在排戲。︵小如拉著莊元︶ 莊元：我看不慣他打擾你排戲嘛！ 龐力耕．鐘聲

261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唉，這樣其實真的很難繼續下去。 二勳：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

︵越哭越大聲 ~~~

︵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我最沒用 ……

了，我真是個爛人，寫個劇本都要抄來抄去的︵轉身︶，一點創意都沒有

怎麼了？ …… 你們都不要理我了不要理我。︵退到後舞台︶

搞什麼阿，明天要演出了現在還出這種狀況 ……

我還讓你們發生這種狀況。 ……

小如：導演你不要難過啦！是誰說你劇本寫的不好啊，我認為你很有創意啊！大家也都覺

︵小如跑到二勳身旁︶

莊元：你就是狀況啦！

塔桑：什麼狀況？

希望我不要再演下去，然後我

了︶ 小如：導演你 二勳：我最沒用了

262

二勳：大家都說我劇本寫得不好，我導演也當得不好，竟然還有觀眾的回函說我演得很爛

︵莊元走到二勳身旁︶

莊元：ㄟㄟ！導演！唉

塔桑： ︵看到情況不對︶糟糕內，日月潭洩洪了勒。

!!

得你很會演戲！今天發生這種混亂的排戲狀況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莊元：對啊！小如說得很好！︵二勳：真的嗎？︶︵莊元走到二勳身旁︶ 我們都覺得你很棒！就算有缺點，也沒有人會說你壞話！ 塔桑：報告艦長！有人真的很會說謊耶！ 莊元：你說誰？ 塔桑：我說我。我最愛說謊了！ 小如：到底是誰對你不好啦？跟我們說！ 莊元：對啊！跟我們說！

沒有喔我給的都是 ……

良心的建議。 ……

二勳：︵指著莊元︶︵趕緊退到小如身後︶ 小如：莊元？ 莊元：我？

塔桑：報告艦長！有人真的很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莊元：你說誰！ 塔桑：我說我！喔我眼睛張得好大喔！ ︵莊元走回二勳身邊︶

263

二勳：︵又開始放聲大哭︶我真是太沒用了 龐力耕．鐘聲

!!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怎麼啦怎麼啦？ ~~

……

︵拍拍二勳的肩膀︶這也不是你的錯啦！ ……

二勳：我連我的演員都管不好 莊元：唉 ︵二勳聽到哭得又更傷心了︶

我沒有信心再演下去了 ~~

小如：你別亂說話了！ 二勳：不行 小如：你也別亂說話了！ 莊元：如果導演演不下去，其實我有個主意。 ︵小如、二勳兩人看著他︶

莊元：明天就要演出了，我看導演這樣難過那麼傷心，我心裡也很過意不去。 小如：對啊！導演，你就振作一點啊，你明天仍然是最佳男主角的。 莊元：沒錯，如果導演振作起來，一定是演得很不錯。 ︵小如點頭稱是︶

看笑話的。︵把你當作一個笑話︶

莊元：但，導演，你的心理狀況那麼差，真的不是很適合演戲，這樣勉強上場一定會給人

264

了。

我當男主角。 ……

小如：你在說什麼？ 莊元：不如 二勳：︵聽到莊元這樣說，又開始哭了︶ 小如：你在說什麼啊？ 莊元：導演不要這樣啦，你也不用感動得哭了。 小如：喂！

莊元：好好！我不說話，但他這樣一直哭一直哭，明天不能演出，看看大家要怎麼辦。

小如：︵青了莊元一眼︶好了導演，我們先下去休息一下，再討論看看明天要怎麼辦好

︵小如扶著二勳下場︶

對不 ……

莊元：哼，我真搞不懂，我這麼帥，演技又好，我想大家都是來看我的吧！除我之外其他 人能看嗎？為什麼一開始不找我演男主角呢？我真是搞不懂。 ︵信步走下台︶

塔桑：︵上場︶報告艦長，現在台上沒人了，我們可以繼續調燈了。好對不起艦 起舞監，我不會再叫你艦長了。好，那我們開始調側燈喔！ 龐力耕．鐘聲

265

他去日月潭洩洪了！ ……

︵從右舞台上︶咦？導演呢？ ~~

現代文學．戲劇

容容：導演 塔桑：他 容容：什麼啊？ 塔桑：洩洪︵作出大哭的動作︶ 容容：嗄？所以我們還要不要排啊？

塔桑：︵想了想︶要要要。︵拿掉耳機︶偶們要排，偶們就排 排第三景阿成跟盼盼認識那裡。 容容：可是導演不在啊！誰跟我對戲？ 那偶就勉為其難演一下阿成好了。 ……

你別跟我開玩笑啦！ ……

塔桑：這樣喔 容容：ㄜ

好吧！那我請郁亞拿劇本過來好了。 ……

塔桑：對啊！︵左看右看︶沒有別人啦！ 容容：好

塔桑：不用了！ 容容：那你怎麼跟我對詞啊？ 塔桑：偶有背過了。

導演剛剛有說，我們要 ……

266

容容：你背過了 嗯 ……

讓我先醞釀一下 ……

我看你們演過太多次，我都背起來了。 ……

塔桑：那個

等一下 ……

阿成跟盼盼遇到那段嘛！ ……

︵懷疑︶那好吧。 ……

成我是阿成 容容：︵嚇到︶我們還沒開始啊

奇怪喔！我是演得粉爛喔 ……

~~

艦長 ……

︵走下台︶ ~~ 算了啦，我還是來調燈 ……

︵繞著塔桑一圈︶對不起，我排不下去。導演 ……

法︶演得好不好？ 容容：ㄜ 塔桑：

︶ cut out

對！事情解決了，好，沒有問題，那我們開始調燈。 ︵燈光突然

塔桑：啊！不要突然全部都暗掉啦，很恐怖耶 cut︶ in

我是阿 ……

︶ intercom

……

267

︵燈光

龐力耕．鐘聲

舞監 ……

好，我們可以開始了！啊！是什麼東西刺了偶的心裡一下！是愛神的箭嗎？︵很誇張的演

塔桑：對不起艦長，不是，是是，舞監，現在有一點急事，很快就好。︵拿掉

!?

塔桑：好，偶們開始。就是

容容：嗯？

!? !!

我說慢慢的啦！ ……

教 ─室外或者校園中

cue 我 18們慢慢來

現代文學．戲劇

塔桑：燈光 ︵燈光漸收︶ 正式演出 場景

spot light fade在 in二勳︶ fade︶ in ︵兩個人一陣尷尬︶ ……

謝謝你幫我拿回課本，不然我今天晚上就不用寫研究報告了。 ……

︵容容轉身要走︶

二勳：嗯，再見。

容容：那，謝謝你囉。再見。

二勳：啊！不會

容容：那個

︵燈光

二勳：啊！是什麼東西刺了我的心裡一下！是愛神的箭嗎？

︵

︵鐘聲響起︶

︵錄音：鳴鹿堂演出聲明︶

︵勳飾演阿成、容飾演盼盼、莊飾演阿奇、塔飾演阿成、郁飾演曉雷︶

S3

268

二勳：啊！

中國人嗎？ ……

容容：︵快速的轉身︶什麼事情？ 二勳：你是

容容：嗯，我是從北京來的，在這兒當交換學生。你呢？ 二勳：我，台中，本地人。 ︵兩人又陷入尷尬︶ 莊元：︵走了進來看到這兩個人尷尬︶阿成！ 二勳：嗄？

很爛 …….

這位漂亮的小姐是？︵曖昧口氣，繞過二勳走近盼盼︶ ~~

……

莊元：剛下課你在幹嘛？我跟你說喔。我剛剛考得好爛喔。 二勳：爛

……

莊元：︵看了看︶喔 二勳：我很爛

容容：你好，我叫葉盼盼。 莊元：喔喔，你好你好，我叫張士奇。 二勳：︵喃喃︶︵因為戲外的事開始心情不好︶ 龐力耕．鐘聲

269

現代文學．戲劇

我 ……

我叫做徐開成，我是個爛人。 ……

莊元：你該說你叫什麼名字啊！ 二勳：

好害羞喔 ~~

︵調侃︶︵一方面為了圓場而笑︶ ~~

容容：︵點頭笑了一下，兩個人又陷入尷尬︶ 莊元：︵看了看兩人︶喔 ︵三人陷入沉默，二勳突然哭了起來︶

︵哭了出來︶ ……

莊元：︵即興︶阿成，你有什麼委屈嗎？ 二勳：我很爛

……

莊元：你幹嘛？︵走回二勳身旁︶ 二勳：我是不是真的很爛

我不行了！

容容：他剛剛是說他考得很爛，不是你很爛！ 二勳：不！我真的很爛 莊元：你不行什麼？

︵二勳推開阿奇便哭著下了台︶

莊元：什麼？

二勳：我不行，我演不下去了。︵崩潰︶

!!

270

莊元：ㄟㄟ！你！不能走啊！

……

看了看盼盼，開始傻笑，兩人都笑了︶ ……

高興得哭了 ……

︵看了看觀眾 莊元：他 我可以感受到他強烈的歡喜 ……

……

容容：嗯 我們 ……

……

……

……

莊元：那 容容：嗯？ 莊元：我叫張士奇 容容：我叫做葉盼盼

莊元：這世界真是奇妙啊！︵尷尬，不知道要接甚麼︶ ︵兩個人客套了起來，擺明就在拖延時間︶ 容容：不如我們，趕快把阿成找回來吧！我想要跟他說謝謝。 莊元：好主意！走吧！ 塔桑：我來了！︵邊穿著阿成的衣服跑上來︶ 莊元：︵被嚇到︶︵即興︶這位怎麼稱呼？ 塔桑：偶叫做徐開成。 龐力耕．鐘聲

271

現代文學．戲劇

莊元、容容：︵大驚︶你叫做徐開成？ 塔桑：沒錯！︵趕緊把衣服穿好︶ 容容：那剛剛哭著下去的那位？

莊元：嗄

︵大驚︶

們艦長叫我上來的。

塔桑：剛剛那個？！剛剛那個是偶弟弟徐開輪，他他他淚腺發炎腫大，暫時肥不來了。我

272 徐開成 ……

雖然你髮型變了 ……

不過你是不是有什麼要話 ……

憑我認識阿成這麼多年的交情，我確定︵強調、加重語氣︶他叫做徐開成。 ……

︵尷尬貌︶ …….

塔桑：啊！是什麼東西刺了偶的心裡一下！是愛神的箭嗎？

︵莊元提示塔桑︶

要跟我們說呢？

容容：嗨

︵容容無奈的點了點頭答應︶

塔桑：對對對，偶確定叫做徐開成。

只是髮型不一樣而已。

莊元：ㄜ

︵塔桑傻笑︶

!?

喔

﹂ ……

莊元：徐開成！︵塔桑看向阿奇︶這段你剛剛 你們兩個 ~~

表達過了！我們剛剛在聊﹁喔 ……

︵停頓了一下︶ 啊！是什麼東西刺了偶的心裡一下！是愛神的箭嗎？ ……

︵塔桑看容容，容容點點頭︶ 塔桑：

莊元：阿成！請問你是跳針嗎？︵打斷，有點回到莊元性格︶

偶 ……

︵停頓︶啊 ……

……

容容：阿成，你要跟我說些什麼嗎？ 塔桑：偶

偶相信，你知道偶要說什麼。 ……

容容：︵緊接著︶啊！別的，不一樣的。 塔桑：︵傻笑︶偶

容容：我？︵塔桑湊過去跟容容耳語︶︵我沒有背劇本︶

你得了帕金森 ……

突發不能說話症︵為自己的謊話感到尷尬︶ ……

容容：︵大驚訝但壓低音量︶什麼！ 容容：

莊元：嗄？︵看到容容不斷暗示而會意︶阿成，你今天沒有吃藥嗎？ 塔桑：我吃什麼藥？ 莊元：盼盼，你既然知道阿成要說什麼，你就快點說吧！ 龐力耕．鐘聲

好害羞 ~~

273

現代文學．戲劇

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 ……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想你是要說：你

274 ……

哈哈︵真正尷尬的笑轉為戲內圓場的笑︶，我才沒有在鬧哩。對了阿成，那 ……

啊！ ……

︵郁亞拿著一本書衝了上來︶ 郁亞：莊元︵看到觀眾後改口︶

阿奇。我帶會計作業的解答來了。︵塔桑被容容抓到 ……

塔桑：一時之間，我真的想不起來耶

莊元：啊！︵很兇狠兇︶

塔桑：

容容：對啊。

塔桑：你問偶素怎麼認識他的？

你們兩位是怎麼認識的阿？

莊元：哈

塔桑：沒錯！

容容：

莊元：︵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塔桑拍拍手︶

喔什麼啊？我們兩個人又沒什麼關係，別鬧了！︵講快一點︶

容容：︵稍微想了一下，似乎下了一個決定︶對 !!

黑板說悄悄話︶ 莊元：你是哪位？ 郁亞：我是曉雷。︵手指劇本示意來了︶ 莊元：曉雷，太好了！那你就快把解答告訴阿成吧。 ︵郁亞拉塔桑對他耳語︶ 塔桑：偶幫她拿了他忘在桌上的課本。小事情。 ︵郁亞拉塔桑對他耳語︶ 塔桑：我不用放在心上。 ︵郁亞：你！︶ 塔桑：你不用放在心上。 ︵郁亞：他！︶ 塔桑：到底誰不用放在心上 ︵郁亞生氣無奈︶ 容容：真的謝謝你。︵尷尬︶ 莊元：先不用管誰放不放在心上了，我覺得你可以先要電話。 龐力耕．鐘聲

275

!?

現代文學．戲劇

︵郁亞拉塔桑並耳語︶

中，塔桑亂動，郁亞叫他不要動。︶ spot light

塔桑：請問我可以留下你的聯絡方式嗎？︵郁亞將塔桑的手轉向容容︶ ︵容容在

︵轉向觀眾，四周暗，只留一個燈光在他身上︶嗯，徐開成，真不知道怎麼 ……

0968588478 好奇怪的號碼喔 0968588478 ……

莊元：︵拍拍塔桑的肩︶阿成。

︵容容轉身下台︶

︵郁亞耳語︶ ……

， 0968352465 ︵郁亞捏塔桑︶ ……

容容：我記起來了︵急促︶，我會打給你的，等我的電話喔！ 掰掰，嘻嘻，唉。

莊元：不奇怪不奇怪。

塔桑：

容容：

塔桑：偶的電話號碼？偶的電話號碼是

︵容容回過頭被塔桑的怪樣子嚇到，郁亞叫塔桑快動，並告訴他電話號碼︶

莊元：她跟你要，你就給她。

阿成，燈光回復︶你先給我你的好了，我打給你。

了，我一看到他就心中亂亂的，好像不論他說什麼要求什麼，我都會不由自主的答應。︵轉向

容容：我

276

塔桑：︵停頓︶ 嘻嘻！︵學容容︶ ︵莊元把郁亞推開，向塔桑走去，搭肩︶

莊元：︵用手肘頂頂塔桑︶ㄟㄟ，阿成，你真厲害喔！還當眾問電話？到底什麼系的ㄚ？ 塔桑：不知道。 莊元：瞧你這副傻樣，看來你真的是喜歡上他了？

︵郁亞發現塔桑念錯，搶回劇本換頁︶ ……

︵郁亞將台詞告訴塔桑，塔桑聽不清楚，郁亞乾脆將劇本塞給塔桑︶ 塔桑：又去一中街，前幾天不是

塔桑：阿奇，你別亂說話，我才沒有啦︵害羞的樣子︶。 莊元：好好，我不亂說話，我走啦。 ︵走到一半不放心又回頭過來︶我走了，你知道要說什麼吧？ 郁亞：我有解答。︵拍拍︶ 塔桑：偶知道。 莊元：好。掰啦！ 塔桑：掰。 郁亞：掰。 龐力耕．鐘聲

277

在塔桑身上，郁亞將塔桑抓入燈光中︶ SPOT

現代文學．戲劇

︵燈光

為了他 ……

為了他 ……

他 ……

他 …… …….

想，我已經把我的心賣給了他，只差他還沒開收據給我罷了。 ︵郁亞看到塔桑很配合︶ 郁亞：這樣的離別，竟然讓我想要，搥胸頓足。 塔桑：等一下。我有要說這句話嗎？

……

郁亞：有。我捶胸。我頓足。我捶胸。我頓足。我超級瑪莉，我金雞獨立 做，很痛苦的樣子︶ 塔桑：我四肢無力 ︵燈光快速收掉︶ ︵過場樂︶

︵塔桑照著 ……

郁亞：︵躲到塔桑後面︶為了他，我相信我可以放棄一切。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我

定的，為了他

塔桑：嗯。就是他，我知道就是他。他是讓我心動的那個女孩，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

278

後台

…… 只不過是一次的演出 ……

這是我的心血啊 ……

昨天後來，還不是平安 ……

但我卻自己把他給搞砸了 ……

還算平安的落幕 ……

……

星期六我們還要回傳院 ……

昨天的演出我真的對不起大家，身為一個演員，竟然在公演的進行中無法控 …… 對不起 …… 真的不要這麼難過嘛 ……

二勳：一次的演出

小如：不會啦，昨天是因為你心情不好啊 ︵尷尬︶ ……

二勳：不！一切都砸了！一切都搞砸了。我痛的不是昨天晚上，而是首演當天晚上，你知 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看了以後是 ……

唉 ……

︵大嘆氣︶ ……

小如：我知道啊！那天晚上，你不是收到很多觀眾給的意見回函，還很高興不是嗎？ 二勳：重點就是那些意見回函 小如：意見回函怎麼啦？ ︵二勳站起來︶ 龐力耕．鐘聲

279

了

劇場公演，再把他演回來就好了啊。︵情緒比二勳再高一點︶

小如：二勳

制自己的情緒

二勳：唉

︵勳、珮︶︵二勳悶坐，小如倒杯水進來給二勳︶

S4

現代文學．戲劇

二勳：意見回函

……

……

張回函，但是有 150 張嗎？ 150

張寫導演沒有魄力 117

我總共收到了 ……

寫男主角演得爛，有 128 小如：等等二勳，不是總共只有

？ George

二勳：他們彼此交集了 小如：

……

張在說我劇本寫的沒有創意，有 135

280

一個好劇本？

別哭嘛 ……

二勳：因為我流鼻水

︵坐回二勳身邊︶ ……

唉 ……

什麼叫做 ……

︵擤鼻涕︶ ……

︵拿出衛生紙︶︵整頓情緒︶小如我問你，你覺得 ……

小如：不要隱瞞了，那你幹麻擤鼻涕啊？

二勳：我沒有哭

小如：唉

的最後一年一起快快樂樂演部有趣的戲，但是卻一堆觀眾說我的劇本

二勳：我才對不起你們！我一心只想要寫個好劇本，讓大家演得開心，想要大家在我大學

︵二勳坐回台階︶

小如：對不起

二勳：是交集！交集交集交集

!!

小如：這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 …… ……

……

二勳：是啊，但這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 小如：什麼時候開始的？ 二勳：那天。

張的那一天 150

小如：哪天？ 二勳：

嗯 ……

我聽人家說 ……

你自己認為呢？ ……

一個好劇本要讓觀眾能夠感動，能 …… 這樣就是一個好劇本了！ …… 那應該算是個好演出吧 ……

當劇本能夠把創作者的概念充滿力量地呈現出來時，我想就是個好劇 ……

我想 ……

嗯 ……

可是我的心像是過了一百年啊。 ……

小如：好劇本喔︵站起來︶

……

小如：喔

二勳：︵站起來︶嗯

夠讓觀眾一同分享劇中的喜怒哀樂

本了

二勳：你說的對，但，如果，劇本演出來觀眾看不懂呢？ 小如：嗯？ 龐力耕．鐘聲

281

二勳：唉

小如：那也沒有多久啊。

!!

現代文學．戲劇

二勳：有人告訴我，劇本，至少要傳達出某些意念或者想法。 小如：說得很好啊。 二勳：至於要以哪種形式去傳達他，就是個人的主觀了。 ︵二勳講得很快，幾乎讓人聽不懂︶ 小如：喔？

是不同的東西。︵手勢︶

當一個劇作家一個導演一個創作者 ……

小如：什麼東西不同啊︵未進入狀況︶ 二勳：哀

小如：等等二勳

那結論是 ……

……

︵二勳投入許多手勢，再往下舞台走︶

卻無法忽略創意後的感動，或者那種令人無法忘懷的過程

……

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

但是你 ……

二勳：所以，關於﹁必須清楚呈現概念的形式﹂跟﹁讓觀眾看得懂概念的形式﹂，這兩者

小如：所以？︵尷尬︶

一個讓大家看得懂的演出，不一定就能完整呈現一個劇本。你懂嗎︵強調︶？

二勳：劇本的呈現方法千百種，可以是讓大家看得懂的，也可以是讓大家看不懂的。可是

282

本 ……

我真是好無奈啊！我真是個失敗的人啊 ……

我都寫不出好的劇 ……

余二勳先生，我們的大導演兼大編劇兼大男主角，我覺得我們的戲 ……

我連當男朋友 ……

︶都要畢業了，我在大學四年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未來的路是朦朦朧 ……

二勳：結論是？結論是 ︵小如：二勳 ~~

朧我什麼都看不清了

……

小如：那你跟女主角小飄也很像，對人生充滿了無奈。 二勳：唉 小如：但你有女朋友啦！

……

二勳：前幾天分了。︵黯然，順著唸不用斷句︶ 小如：嗄？對不起

唉唷 ……

︵大大的嘆氣︶︵坐回椅子︶ ~~~~

二勳：沒關係，因為我太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中，常常不小心把她給忘了 都很差勁 小如：喔

很棒啊，真的！大家都演得很開心，先不要難過了好不好，我再去幫你倒杯水。 ︵起身準備幫二勳再倒杯水︶ 二勳：等等，後台有一束花是有人送給你的。 小如：誰送的？ 龐力耕．鐘聲

283

現代文學．戲劇

二勳：不知道。 小如：好，謝謝囉！︵走進右舞台︶ ︵勳、容︶

︵唱了起來︶ ~~~~

二勳：︵看著小如走了進右舞台︶ 為蝦米我比別人卡歹命

……

阿吉仔先生？ ……

唉 ……

我比別人卡認真，我比別人卡打拚，為蝦米 ……

︵容容從一旁走了上來，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容容：阿都 二勳：啊！對不起

我聽到了一些有關於莊元跟郁亞的 ……

我想我知道了不好的事情，不知道要 ……

︵突然站起來︶ ~~~~

容容：沒關係沒關係！我只是有一點小小的事情想要找你商量。 二勳：是不是關於我演不好的事情

~~~~

容容：啊不是不是，你別誤會，先聽我說，只是 不要跟你說。︵壓著二勳坐下︶ 二勳：是不是人家說我的戲不好看

容容：不是啦！不是。︵再度壓著二勳坐下︶只是 問題。

284

二勳：是不是他們覺得我當導演當得不好 容容：︵有點怒火︶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二勳：對不起。︵站起來鞠躬︶ 容容：不要對不起。︵兇、快︶ 二勳：抱歉。 容容：坐下

~~~~

!!

︵快，瑣碎︶

？ ……

曉雷 …….

龐力耕．鐘聲

……

285

二勳：不錯耶，他臨時的反應能力很好喔，竟然會知道塔桑不懂劇本還拿劇本給他看。

容容：你的最佳女配角啊！

二勳：

容容：演曉雷的那個啊！

二勳：郁亞

容容：我跟你說，郁亞跟莊元，他們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連續、節奏快的對話︶

二勳：是。︵坐下︶

!!

是沒錯啦！ ……

現代文學．戲劇

容容： 我覺得這個女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 ……

什麼來著？︵站起來︶ ……

!!

二勳：嗯 是我要跟你說事情耶

你剛剛

容容：等一下等一下 二勳：喔對對

!!

286

可是沒有懂 …… …… 算了算了 ……

……

……

容容：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 二勳：我有聽 容容：喔天啊 二勳：對不起 容容：你！唉

二勳：等等！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

二勳：︵拍手鼓勵︶你口齒真的很清晰耶！

︵停頓︶

不給我看你說這不是很奇怪嗎？︵最後幾句放慢，強調︶

什麼後來兩個人都坐在副控室裡面一直寫一直寫好像寫了很多張東西我想要過去看看他們又都

容容：我說︵二勳想要搶話，容容再搶回來︶，前幾天我看到郁亞跟莊元不知道在討論些

!! !!

什麼是一個好的劇本 ……

容容：︵停了下來回過頭︶ 二勳：你認為 ……

唉 …… ︵唱了起來︶ ~~~~

︵看著容容進右舞台︶ …….

……

……

我比別人卡認真， ……

容容：你現在思考這個問題不如好好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無奈的走下台︶ ︵勳、塔桑︶ 二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我比別人卡打拚，為蝦米為蝦米我比別人卡歹命

我在作運動 ……

塔桑：導演！你在幹什麼！ 二勳：我在 塔桑：導演 二勳：幹麼？ 塔桑：謝謝你 二勳：什麼？

塔桑：謝謝你讓我有演出的機會，昨天那場我媽媽剛好有來看，我媽媽都說我演得好 二勳：怎麼樣？ 塔桑：特別！ 龐力耕．鐘聲

287

!! !!

……

現代文學．戲劇

二勳：喔 塔桑：而且特別得好 二勳：什麼？

……

塔桑：突出。 二勳：喔

……

……

塔桑：總而言之，導演，謝謝你的啦！ 二勳：那也是情非得已啊 塔桑：你說什麼喔？ 二勳：我說，你真的演得很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讓你當男主角

~~~~

你國語不好，大一國文是怎麼修過的啊？ ……

塔桑：真的後！我一直以為國語講不好的人，不可以當男主角ㄋㄟ。 二勳：說真的 塔桑：導演

~~~~

二勳：對不起。 塔桑：導演

二勳：對不起。

……

288

塔桑：導演 ~~~~

二勳：對不起。 塔桑：我是說不好又不是寫不好，我高中國文都馬拿滿分耶。 二勳：我鄭重道歉。

……

塔桑：沒有關係。我大一的國文一直被當一直被當。 二勳：你不是已經大四了嗎？ 塔桑：對啊！我都不知道怎麼畢業。 二勳：︵傻笑︶

……

塔桑：喔喔，有點尿急。︵轉身要離開︶ 二勳：等等！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塔桑：︵停了下來回過頭︶ 什麼是一個好的劇本 …… 你在問我嗎？

二勳：你認為 塔桑：導演 二勳：嗯！

塔桑：你真的在問我嗎？ 龐力耕．鐘聲

289

!!

消息

現代文學．戲劇

導演 ~~~~ ~~~~

二勳：我想要聽聽各方的意見。 塔桑：喔 二勳：幹嘛？ 塔桑：好！讓我好好想一想 二勳：你不用想了。 塔桑：嗄？ 二勳：算了！沒關係了

!!

!!

︵轉身離開突然又轉身回來︶謝謝導演！︵鞠躬︶ 二勳：︵被嚇到︶喔喔。︵鞠躬︶

總算是有個人在乎我的存在了，讓我聽到了這個好消息 ……

︵勳、郁、莊︶ 二勳：唉 ……

290

這個大意外的好 ……

塔桑：好！沒有問題導演！我一定會用高中國文滿分的精神寫出讓你滿意的答案。

二勳：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寫一篇報告給我好了。︵敷衍貌︶

塔桑：導演！！可是我真的可以想出一個具有邏輯性以及理性思考的答案

!!

︵我比別人卡認真

……

覺得 ……

……

音效下，二勳大叫：停！是誰在放這個，我沒有要唱啊 ……

︵郁亞搶下他的話︶ ……

︵莊元跟郁亞一起上場︶ 莊元：導演啊 郁亞：導演，我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二勳：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郁亞：導演，我們只是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 二勳：我就知道我一定又對不起你們了。

……

郁亞：導演不用對不起，只是，莊元跟我覺得 莊元：覺得你演得不

郁亞：覺得你壓力太大了，不太適合繼續演下去，所以才想說要不要

我們 ……

難不成又要找塔桑演嗎？ ……

︶ ……

我們這樣想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大家好，我們只是希 ……

你們在想什麼啊？

莊元：後天的演出，換個人當男主角。 二勳：換個男主角 郁亞：不是的導演

可是，沒有人可以演啦 ……

望，不要再發生昨天那種狀況了。 二勳：昨天喔，唉 龐力耕．鐘聲

291

!?

現代文學．戲劇

郁亞：不不不。 二勳：劇場男生這麼少，我可不想要有人反串啊

……

這是作導演的一點堅持！！ ……

郁亞：我們當然尊重導演的堅持，不過我們還有一位男生啊 二勳：誰？ ︵剛剛一直在一旁挺胸的莊元突然洩了氣︶ 莊元：我啦！ 二勳：你？可是你不是已經有演阿奇了？

……

……

……

劇本你背得起來嗎？明天就要演了 ……

反正阿奇的角色戲份少，壓力就會小了

但 ……

莊元：他說的對。 二勳：對

莊元：我已經背好了！ 郁亞：他真的背好了。 二勳：但是我們又沒排過

莊元：一開始就換人演總比演到一半換人演還好吧

……

郁亞：莊元的想法是，既然導演壓力太大，就讓莊元幫你當男主角，然後你演他的阿奇，

292

嗎？ OK

真的沒問題。 ……

，導演你放心。 OK

郁亞：︵附和︶對啊對啊

。 OK

二勳：你真的 莊元：我 郁亞：︵附和︶真的 二勳；你真的可以嗎？

舞監 ~~

~~~~

我先跟 ……

麻煩給我一點輕鬆的音樂，謝謝！ ~~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找我的碴啊，不要逼我

︵對著左舞台︶舞監 ……

那後天的演出，就讓你當男主角，我們明天就來彩排吧 ……

莊元；我說可以就可以啦。︵生氣︶ 二勳：︵弱掉︶好 你講一些演阿成的要點 ︵命運交響曲響起︶ 二勳：我說輕鬆的

校 ─碑

fade︶ in

︶ fade out

︵輕鬆的音樂 ︵燈光

彩排 場景

!!

︵如飾演小飄、莊飾演阿成、容飾演盼盼、勳、郁︶ 龐力耕．鐘聲

293

S5

現代文學．戲劇

莊元：ㄟ，昨天你有沒有收到我送你的花啊？︵看著小如︶

小如：嗄？那花是你送的阿？很漂亮耶，但是你幹麻送我花啊？︵莊元坐向小如︶

fade︶ in

二勳：兩位兩位時間不夠了，開始排戲囉。 ︵燈光

︵莊元在校園中的椅子上看書，小如偷偷走過來嚇莊元︶ 小如：喂！阿成！ 莊元：幹麻啊？嚇我一跳？ 小如：沒有啦！想說你怎麼會這麼認真在看書。

……

那你待會有空嗎？︵坐下︶ ~~

莊元：就看看小說啊。 小如：喔 莊元：我

小如：有空對不對！ 莊元：要幹嘛？︵有什麼事情嗎？︶ 小如：那待會我們再去一趟一中街。 莊元：又是一中街？︵疑惑地看著小如︶

294

小如：因為一中街是這附近東西最多最便宜的嘛，可以在裡面逛最久 莊元：嗯？

……

小如：沒有啦！你怎麼啦？你在等誰嗎？︵站起來︶ 莊元：嗯，我在等

︵害羞︶ ……

小如：等我對不對？真好，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等一下啦！ ……

︵小如拉起莊元走向中間︶ 莊元：等等

我在等一個人啦 ……

小如：怎麼啦？ 莊元：我

小如：等人？我不是人喔？ 莊元：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在等你啊。 小如：那你是在等誰？

……

莊元：其實我正想跟你講這件事情呢！︵急切、興奮、想要分享︶

我 ……

小如：什麼事情？ 莊元：我

龐力耕．鐘聲

︵害羞︶ ……

295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你幹嘛講話吱吱唔唔的啊？ 莊元：我想我找到了那個讓我心動的女孩了！ 小如：嗄？

莊元：就是我前幾天認識的女孩，是文學系大三的一個中國女孩，叫做葉盼盼。 小如：中國女孩？

…… 我本來也不相信的，但是 ……

當我第一次看到 ……

莊元：他是大陸的交換學生，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女生喔！跟他第一次照面的時候我

嗯 ……

呵 ……

ㄟ！小飄我問你，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啊？ …… 小如：啊？喔

莊元：你也相信啊︵很興奮︶

沒有啦 ……

…… 啊！盼盼！ ……

喔！哈！恭喜你啊！瞧你一談到他，整個人都變了。 ……

你怎麼啦？ ……

嗯？ …… 哈哈 ……

小如：他來啦？那我先走囉掰啦！︵快步走離︶

莊元：嗯，是啊。他應該就快到了︵一陣尷尬︶

小如：所以你是在等他囉？

莊元：喔

小如：

他，我就知道了

就

296

掰掰︵留住︶ ……

等很久了嗎？ …….

莊元：啊！小飄 容容：阿成 莊元：不會啊。 容容：那我們今天要去哪？ 莊元：今天我要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容容：去哪裡啊？ 莊元：︵想了一下︶一中街。

是這附近東西最多最便宜的地方啊，而且也可以在那裡逛很久。 ……

容容：一中街？︵疑惑︶ 莊元：因為一中街

︵這時莊元要牽容容的手，被甩開︶ 容容：你要幹嘛？ 莊元：我們不是應該要牽手走下去嗎？ 容容：你不要過來！ 莊元：什麼？ 容容：你不要過來！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龐力耕．鐘聲

297

現代文學．戲劇

~~~~

莊元：我沒有動啊！︵不耐煩了︶ 容容：你不要過來 莊元：我真的沒有動 ︵打了阿成巴掌︶

莊元：你幹嘛突然打我？ 容容：因為你是卑鄙的賤男人

導演 ……

哼

~~~~

︵快步走入後台︶ !!

好痛！ ?!

郁亞：真的很痛？︵超級關心莊元︶

小如：你還好吧？

莊元：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阿

二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跑過去看容容怎麼了︶。

︵郁亞、小如在莊元右左兩旁︶

︵二勳與郁亞、小如一同走上來︶

莊元：這

容容：你自己心裡有數

莊元：我到底作了什麼事情了？

!!

容容：你這個賤男人

!! !! !!

298

莊元：其實還好啦。導演！ 二勳：︵嚇到︶嗄？ 莊元：他怎麼這麼火？ 二勳：我不知道，他這樣讓我很煩惱啊

︵喃喃︶ ……

莊元：我莫名其妙被打我才該煩惱 郁亞：你煩惱我也很煩惱

……

小如：你們有誰可以解釋一下，不然我都要無腦了

們好好的演一齣戲！︵蹲下︶

你們不要吵了啦。 ……

莊元：我也想要好好演戲啊！ 二勳：那

。

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啊。 ……

你先不要生氣嘛郁亞、小如，你去安慰一下容容，讓他穩定一下情緒。 ……

莊元：這真的不是我的問題，是那女人的問題。我 二勳：哀 小如：嗯。 莊元：拜託你了。 龐力耕．鐘聲

299

二勳：我就知道我不是個好導演，我對不起你們。我只希望你們都不要有煩惱，只希望你

!!

!!

現代文學．戲劇

郁亞：好！ 莊元：我是對他說話︵指著小如︶。 郁亞：哼！

所以現在的情形到底是怎麼樣呢？ ……

︵郁亞、小如走下台︶ 二勳：嗯

……

……

莊元：你是導演耶！！你應該什麼都要知道啊！！你怎麼可以問我呢？︵酸的口氣︶ 二勳：我

……

莊元：我什麼我？ 二勳：你 莊元：你什麼你？ 二勳：你聽我說

︵整個人暴怒︶ 莊元：你

你是導演你是導演 ……

……

……

二勳：我什麼都沒說啊！什麼都是你們說的到底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啊？嗄嗄嗄嗄？

莊元：說什麼說？要說你就說啊！嗄？你說啊你怎麼不說呢？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300

後 ─台

二勳：謝謝

場景

對不起 ……

那我們先等女生們搞定好了︵與莊元一同從左舞台下︶ ……

︵塔桑指揮舞台人員換景︶ ︵珮、郁、容︶

你怎麼了嘛 ~~

怎麼會這麼火呢？ ~~

︵小如、郁亞、容容走向下舞台︶ 郁亞：容容 容容：你要我怎麼不生氣呢？ 小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容容：你問他！ 郁亞：我知道︵停頓︶我知道。有人說過，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 小如：誰說的？ 郁亞：雅芳。 小如：誰？ 郁亞：就是那個新進來的助理啊！ 龐力耕．鐘聲

301

雖然我們心靈上有著痛苦，但是 ……

所以呢？ ……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喔 郁亞：所以

呢？ ……

…… 我不知道！ ……

302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我們不要讓男人 ……

章莊元那種男人真的不值得你為他這麼做！

郁亞你都知道嗎？ ……

我們更要努力作好自己的工作，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

以 ……

毀了我們的生活啊。 小如：所 郁亞：所以 小如：你在拍廣告喔？ 容容：等一下等一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郁亞：我在解釋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啊！ 容容：你先說你自己幹的好事吧 郁亞：我？

郁亞：我跟莊元

容容：你跟莊元到底幹了什麼好事，你自己說出來啊！

!!

小如：對啊，導演到底是怎麼了，還突然換莊元當男主角 郁亞：我 容容：郁亞

!!

小如：到底怎麼啦？

︵很難過但有決心的說︶ ……

容容：導演之前不是收到很多批評他的回函嗎？其實都是

為什麼

郁亞：是！都是我跟莊元寫的 小如：什麼

喜歡他吧？ ……

……

郁亞：因為莊元想要演男主角啊，我很想很想幫他做些什麼事情 小如：你該不會

跟我有關係

還是我買的，唉 ……

……

容容：郁亞，你知道為什麼莊元想要當男主角嗎？他是想接近小如 小如：什麼

郁亞：那束花

容容：郁亞，妳這樣，妳覺得自己幸福嗎？

我 ……

︵語氣放慢︶ ……

我知道我可能只能一直當個王子身邊的丫環 ……

︵口氣變弱︶ ……

你是被利用的

但我已經 ……

我想我已經 ……

我不知道。︵想想︶，我只記得，童話故事裡王子跟公主在都會過著幸福快 ……

樂的生活

雖然 ……

郁亞：我

很幸福了

…… 龐力耕．鐘聲

303

容容：郁亞

!!

??

容容：不然他幹嘛送你花？

??

!!

?! ?!

笑︶

你說的話真的都很有哲理 ……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哇

可惜我都聽不懂 ……

︵把沉悶的氣氛打破，乾 ……

304 ……

……

算了，其實我也很想學劇中的小飄，就放手讓另一個人幸福，淡淡的就 ……

容容：乾笑。 郁亞：哀 這樣應該就是成熟吧。 ……

小如：容容，你不要說氣話嘛 定會崩潰的。

好 小如：你可以積極追求他啊！ 郁亞：我不像你長得那麼漂亮啊 小如：其實你缺乏的是自信。

身高不是距離啊 ……

郁亞：其實我缺乏的是身高。 小如：嗯

……

容容：其實那種男人你根本就不用去追求 一點也不值得 郁亞：那我到底該怎麼辦

!!

你不演，那明天的演出怎麼辦？如果明天演不成，導演一 ~~

容容：你自己想一想啦！反正，我生氣了！我不想再跟他演對手戲了。

!!

容容：哼！說不演就不演，我不想跟賤男人在同一個舞台上。 小如：他也是你的同學啊！ 容容：是！是我的賤同學 郁亞，你也勸勸他嘛 ……

容容、小如：嗄？ 郁亞：我想好好的跟莊元說清楚

這種男人就該跟他算清楚！

!!

走出︶ intercom 不可能答應的啦 !!

︵塔桑又從舞台旁講著

︵開始指揮換景︶ ……

我對不起你們 ……

……

好啦！不可能啦！他要換人當總統

容容：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們先去跟導演商量一下好了。

小如：︵學著二勳的樣子︶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個失敗的導演啊

容容：應該沒有關係吧！

小如：但是二勳那邊怎麼辦？

容容：好主意

!!

郁亞：好！我來演！︵口氣堅定︶

小如：唉唷

!!

塔桑：不可能的啦！沒有這回事啦 我就可以演主角了 龐力耕．鐘聲

305

!!

現代文學．戲劇

校 ─園內

︵輕鬆的音樂下，燈漸漸暗︶

正式演出 場景 A

︵全︶ ︵劇場開演

306

雖然，我的下課鐘聲，也加上了訴不盡的無奈。︵似乎發現了什麼，走到校碑之後躲了起來︶

下課鐘聲吧。很高興它不能再控制我的時間，但是，我發現對於所失去的期待，我更加不捨，

的都不同，有的容易達成，有的，終究只是期待。這一次的下課鐘聲，算是我大學的最後一個

小如：下課了。︵小飄漸漸走向校碑︶下課鐘聲是學生的期待。每位學生期待的理由、目

︵燈亮，燈光聚集在小如身上︶

︵鐘聲響起︶

︵淡淡的哀愁音樂下︶

︶ announce

︵二勳：最後一次演出了，劇場助理 齊聲：加油加油加油︶

︵公佈演員表︶

S6

這樣也能被你發現？

郁亞：你這個笨蛋，剛剛上課竟然在偷睡覺！︵走向前︶ 莊元：什麼

郁亞：其實

嗯，對 ……

……

︵有點無奈又有點生氣的走向左舞臺︶

我喜歡你。︵大聲說︶ ……

莊元：什麼？喔，我也是啊，盼盼

龐力耕．鐘聲

307

莊元：︵即興︶盼盼，女人心海底針，︵搭上郁亞的肩，被郁亞甩開︶我想是沒有多少人

郁亞：︵即興︶阿成，你懂不懂我在想什麼？

︵郁亞甩開莊元的手，若有所思，再接話︶

莊元： ︵臨機一動，抓住郁亞的手︶好啊，那我們去看電影吧！

郁亞：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把莊元抓回來︶

!!

莊元： 嗯？

︵莊元驚訝貌︶

郁亞：最最最最愛的人，對不對？︵用北京腔脫稿演出︶

莊元：妳喔？妳是我最最最最的

郁亞：拜託，我坐你後面ㄟ？更何況，我是你的誰？︵放手︶

!?

現代文學．戲劇

會懂的！

︵有點生氣︶ ……

郁亞：︵即興︶那你是否可以好好瞭解一下一直在你身邊的人？

你這個大笨蛋！ ……

莊元：︵即興︶喔，我相信我會試著了解盼盼的 郁亞：你這個︵罵不出口︶

莊元：哪個東西不算數啊？

郁亞：︵停頓了一下︶你以前對我講的都不算數囉？︵質疑︶

來︶我說搔你癢。

莊元：︵即興︶后，你又吐我槽︵趕緊接回原台詞︶小心我抓你癢喔︵發現說錯趕緊改回

308

你跟我有什麼話要講，我們回去以後再聊，會聊得比較舒坦，好不

郁亞：︵完全不管在演出了︶你說話不算話。 莊元：︵即興︶盼盼 好？︵安撫郁亞︶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

莊元：︵轉身看著郁亞︶

郁亞：你

莊元：︵受不了了︶說清楚什麼？

︵走向左舞臺背對著郁亞︶

郁亞：不好！我現在就要跟你說清楚！

!!

!!

郁亞：我把心都交給你了，你到底是接受了還是只是利用

莊元：你這瘋女人！

郁亞：你、你、你這個賤人

︵生氣的走入右舞臺︶

小如：︵即興︶喔，我想你認錯人囉。我叫做小飄。

的人是小如

？

莊元：︵即興︶好！盼盼，那我就跟你說清楚！︵走到上舞台把小如抓出來︶我真正喜歡

會遇到你，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郁亞：我們在一起上課的時候，你跟我借筆記，我們還一起去吃飯，在我想你的時候我就

莊元：︵即興，帶點生氣︶葉盼盼！你說話可不可以理性一點？

!!

︵走到椅子上坐下︶ ……

︵右舞台內發出了東西掉下來的聲音，造成了巨大的聲響，一顆球滾了出來︶

莊元：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小如：我的意思是，現在，你應該要去安慰盼盼！

莊元：︵即興︶小飄，我沒有亂說

小如：︵即興︶阿成，我想你應該要去安慰一下盼盼，說你剛剛都是亂說的。

!!

︵小如、莊元看傻了眼看著球滾出來︶ 龐力耕．鐘聲

309

!!

現代文學．戲劇

塔桑：︵衝了出來撿起球，看了看小如，看了看觀眾︶阿成！你怎麼亂踢球勒？ 小飄：剛剛是阿成亂踢球？

我心目中的阿成，我心目中的阿成不會惹女生 ……

塔桑：對阿，把椅子都踢倒了哈哈哈，他腳力好強，可以去踢國家隊了。 莊元：︵即興︶阿成在這裡啊。 塔桑：︵即興︶不！你不是阿成！

你不是 ……

莊元：︵即興︶我很確定我就是阿成！ 塔桑：︵即興︶我的意思是 生氣。

小如：那

我是︵即興︶路過的一個 ……

我該怎麼稱呼您？ ……

籃球校隊的學生，很高興認識你們。 ……

莊元：︵即興︶這世間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塔桑：我

︵塔桑跟小如莊元握手︶ 小如：籃球校隊，你不是要去打籃球？

二勳：︵還搞不清楚狀況跟盼盼上台，看到校園椅上面沒有人嚇一跳︶阿成？︵看到塔桑

塔桑：我要打籃球，對，我快要遲到了！

310

嚇一跳︶你是

？ ……

小如：︵即興︶他是足球校隊。 塔桑：籃球！ 二勳：︵即興︶嗄？為什麼阿成會跟足球校隊在這裡？ 塔桑：︵即興︶對啊！我覺得阿成應該要去安慰盼盼。 容容：︵即興︶盼盼怎麼了？ 塔桑：︵即興︶他的日月潭也洩洪了 容容：︵出乎意料︶什麼？︵瞪著莊元︶ 二勳：︵即興︶不要管她們了，曉雷，我們是不是有話要跟小如說。 容容：︵不理會二勳的暗示︶徐開成，你最好現在就去跟盼盼道歉！ 莊元：道什麼歉？我一點錯都沒有！

小如：︵即興︶不要管她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我要畢業了卻不知道要做什 麼？曉雷你覺得我要做什麼呢？︵向盼盼示意︶ 容容：︵即興︶我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可取，你最好快去道歉！

二勳：︵即興︶對對對，︵拉起莊元︶阿成，你去跟盼盼道歉，讓我們能夠在﹁這兒﹂說 龐力耕．鐘聲

311

話。

現代文學．戲劇

莊元：︵為了不想要道歉︶我不是阿成。 二勳：你不是阿成？ 莊元：對，我不是徐開成，︵想了想，看到了塔桑︶你才是徐開成。 塔桑：我是徐開成？ 容容：︵生氣︶你這無賴！︵走入右舞台要去安慰郁亞︶

……

︵停頓，大家乾笑，佈告欄發生巨響大家嚇一跳︶ 二勳：︵裝沒事︶沒事沒事，大家繼續聊 ︵容容又走出來︶ 容容：郁亞到底在哪裡？

︵大家指向另一頭，容容即往另一頭走，經過莊元，又生氣的看了一眼︶ 容容：你這大無賴︵走下台︶！ 莊元：你是大無賴！ 塔桑：我是徐開成？ 二勳：不，你不是！

312

莊元：對你是。 二勳：不，你不是 莊元：對你是！ 二勳：不，你才是！ 莊元：我不是！

你們三位﹁好朋友﹂可以不要在現在這個時候吵架好嗎？我們應該一起努力

塔桑：那我是誰？ 小如：好了

開成！ 二勳：︵疑惑︶我？︵即興︶終於被你發現了 龐力耕．鐘聲

……

313

小如：︵即興︶我知道了！事到如今，我只好宣佈一個驚人的內幕，︵手指二勳︶你是徐

莊元、二勳：你！︵莊元手指著塔桑，二勳指著莊元︶

塔桑：我有問題，到底誰是徐開成？

莊元：哼。

二勳：︵大感讚同︶小飄你說得很對！

地把﹁今天﹂過完，對不對？

!!

妙︶

現代文學．戲劇

小如：︵手指莊元︶你是徐開倫，是徐開成的弟弟。

314

︵沒有人回答他，二勳看到他

……

你們是失散已久的三兄弟。︵對於自己說的話感到莫名奇 ……

你會不會太過分

︵握起莊元的手︶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我失散已久的親弟弟

門 ……

莊元：︵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徐開 ……

塔桑：那我勒？ 小如：你是

塔桑：那阿奇又是誰？ 二勳：︵即興︶阿奇 ︵想起這個莫名奇妙的謊言，哭了︶ 莊元：你幹嘛哭啊？ 塔桑：你幹嘛哭啊？ 容容︵從側舞台快步衝上來︶：章莊元

莊元：︵看了看，假裝不知道他在叫誰︶

衝出來就覺得完了走到台階坐下來，另外兩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容容：好！徐開成！︵大家放鬆了一下︶你說為什麼盼盼哭得這麼慘 莊元：我不是徐開成喔，他才是徐開成喔！︵指著二勳︶

!!

!!

!!

張

你自己心裡有數不要再裝了

塔桑：對對，他是阿成失散已久的弟弟叫做徐開倫。 容容：我不管誰是誰了 現在 ……

︵結果自己很緊張︶ ……

小如：︵出來打圓場︶曉雷，你冷靜點嘛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

……

二勳：不要緊張︵一直重複，很緊張︶。 塔桑：阿成，我看你很緊張後

我們應該要冷靜點 ……

!!

門 ……

……

容容：︵不管台上了︶反正你現在就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承認你自己做的事吧

你真的很會裝傻內 ~~

莊元：我到底做了什麼事啊？ 塔桑：喔 莊元：關你什麼事情啊！ ︵大家持續在吵︶ 二勳：大家聽我說話好不好 ︵一陣靜默︶ 二勳：ㄜ，曉雷、阿奇、小飄、阿

不要緊 ……

315

!! !!

我們可以在大家都平安的回家了以後再說嗎？ 龐力耕．鐘聲

!!

!!

我再也忍不住了

現代文學．戲劇

塔桑：好！ 容容：不行

不，小如 ……

莊元：你這個傢伙

這樣的爛人我已經受不了了

︵小如拉住莊元︶受不了勒！ ……

︵奔下臺︶ !!

︵不想演了︶我一直都對你很好耶。你不是喜歡我嗎？

小如：你不要會錯意了！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莊元：對啊，你不是很喜歡我送你的花？

小如：我喜歡你？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你了？

莊元：小飄！

小如：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莊元：我不要，憑什麼我要跟他們道歉！

小如：我覺得你應該去跟他們兩個女生道歉！

塔桑：你這樣的男人我才

莊元：你這樣的女人我才受不了咧！

︵二勳快要昏倒了到椅子上坐著︶

!!

!!

︵塔桑轉身逃走，莊元追他，結果把舞台上的布景都弄倒了，然後就衝入了側台︶

!!

塔桑：啊！是什麼東西刺了偶的心裡一下！是愛神的箭嗎？

!!

!!

316

台︶

……

二勳：喂你們兩個 小如：二勳

…… ︵悲情音樂

︵看了看混亂的舞台極度無奈︶我的戲 ……

……

這一齣戲，本來是期待著各位觀眾在觀賞後能夠帶點 ……

哈哈哈。各位，我親愛的 ……

︵開始隨便說說拖延時間，隨後再將主題拉 ……

小飄帶著甜蜜的無奈畢業了，我們的余導帶著無奈謝幕了，雖然我們的人生似乎才 ……

龐力耕．鐘聲

317

剛開始卻已經有那麼多的挫折等著我們，但我覺得，我們可以笑笑的看著那些一切我們無能為

回︶嗯

在大幕落下的同時，我也要跟大家道別了

︵這時的小如本來企圖在大幕掩蓋下落幕，沒想到位置站的太前面︶

一起的時光。︵對著側台︶舞台組，大幕，謝謝。

最後沒有和阿成在一起，但除了帶點遺憾，卻也不一定就是不幸福，因為她珍惜所有和阿成在

小如：各位抱歉，原來，不是每個故事的結局都是幸福美滿的，在鐘聲這個故事中，小飄

fade︶ in

我最愛的戲劇都將離我而去，哈哈哈，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進入發瘋狀態，進入了側

觀眾，你們說，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無奈嗎？女朋友跟我分手，我不知道將來要做些什麼，連

感動、帶點想法，然後站起來為演員為劇本鼓掌三十分鐘，現在

二勳：︵擺了擺手，看著觀眾︶

!!

現代文學．戲劇

嗯，我走了。︵鞠躬轉身離去︶ ……

we shall back

力的事情，讓他們成為我們心中小小的印記 ︵鐘聲響起，最後卻變了調︶ 二勳︵翻開大幕︶：各位觀眾， !!

318

【師評】 鄭黛瓊老師

故事圍繞在﹁人生如戲﹂的主題發展，但人生不等於戲劇，它是經過創作者的剪裁 與縫製，形成其特有的形式，立意頗佳，但戲劇形式上，還需努力。

龐力耕．鐘聲

319

現代文學．戲劇

320

道 南 文 學

國立政治大學九十五學年度研究生得獎名單 研究生 得獎作品三篇 第一名 中博二 陳英傑 論明代﹁詩學盛唐﹂觀念的新異性

第二名 中博五 林明莉 論智者大師的佛性思想義涵及其對傳統佛性思想之超克

治與家園認同

第三名 中博四 曾秀萍 從﹁台北人﹂到﹁雙城記﹂：︽孤戀花︾的城市再現、性別政

322

寄人

夜遊

春日即景

製表

旨：為提倡校園寫作及研究風氣，提高寫作及學術水準，並配合九十六年校慶慶

國立政治大學九十五學年度全校學生道南文學獎比賽辦法

一、宗

律詩：

閑居樂

詞題 ◆ 小令： 杜鵑花

詞 ﹝牌：醉花陰 ﹞ 校園舊夢

詞 ﹝牌：清平樂 ﹞ 中調： 重逢

詞牌：臨江仙 ﹞ ﹝ 醉夢溪前流水聲 ﹝ 詞牌：御街

2. 2.

祝活動，特舉辦九十五學年度全校學生寫作比賽。

丙、曲：小令兩首。

乙、詞：小令、中調均各一。

甲、詩：絕句、律詩均各一。

１．古典文學

二、參加資格：本校已註冊之大學部及研究所學生。 詩題 ◆ 三、比賽項目：︵共三類十項，每項每人限 絕句：

投稿一件︶

96.

01.

26. 行 ﹞ 以上題目任選其一即可 ☆

323

丁、散文。

附 錄

1. 1.

2. 1. 2. 1.

道 南 文 學

２．現代文學 甲、散文。 乙、詩。 丙、小說。 丁、戲劇。 ３．學術論文 甲、研究生組。 乙、大學部組。 四、比賽方式：

以七千至一萬五千字為度。。

１、 古 典文學之詩、詞，題目、詞牌均由中文系訂定公布之。古典文學之曲、散文與 現代文學之散文、詩、小說、戲劇及學術論文，題目均由參賽者自訂。學術論文

324

２、 作 品 規 格 請 以 電 腦 繕 打 用 Ａ ４ 紙 列 印 ， 並 備 妥 稿 件 一 式 肆 份 ， 同 時 繳 交 電 子 檔 （以磁片、光碟、隨身碟或 email 等形式皆可）。稿件上請勿填寫個人資料，另以 年

月

單張Ａ４紙詳盡條例：系級、姓名、聯絡地址、電話、 Email 、參加項目。。 日（以郵戳為憑）。 ３、請逕向中文系辦公室投稿，截稿日期為

96

3

26

月

日公布得獎名單。

４、若資料不符則不得參賽；稿件恕不退還。 五、 年 5

28

五千元，第二名四千元，第三名三千元。

４、每組參賽人數若不足十名，則取消佳作獎項，各組前三名亦得從缺。 七、評審委員由中文系聘請之。 八、本辦法由中國文學系擬訂，簽奉 校長核可後實施，修正時亦同。

附 錄

325

３、學術論文組：研究生組及大學部各取前三名，除頒獎牌乙座外，另頒獎金第一名

２、 現 代文學之小說、戲劇各取前三名，佳作乙名，除各得獎牌乙座外，另頒獎金第 一名七千元，第二名四千元，第三名三千元，佳作二千元。

一千元。

１、 古 典文學之詩、詞、曲、散文及現代文學之詩、散文各取前三名、佳作乙名，除 各得獎牌乙座外，再頒獎金第一名五千元，第二名三千元，第三名二千元，佳作

六、獎勵：

95

道 南 文 學

九十五學年度道南文學獎比賽評審委員及襄助人員名單 一、古典文學部份 詩 組：洪 讚 高莉芬 馮藝超 詞 組：劉紀華 耿湘沅 侯雅文 曲 組：李崇遠 趙振華 侯雲舒 散文組：王志楣 洪燕梅 林宏明 二、現代文學部份 新詩組：陳芳汶 陳芳明 李癸雲 散文組：高桂惠 黃美娥 張文薰 小說組：范銘如 張堂錡 張惠珍 戲劇組：侯雲舒 蔡欣欣 鄭黛瓊 三、學術論文部份 研究生組：陳逢源 廖棟樑 王書輝 大學部組：車行健 黃俊郎 曾守正 襄助人員：潘慈慧 高詩茹 林侑儒

326

公 告

古 典 文 學 組

組

九十五年五月二十八日

作

宗教碩一 中 碩 二 公 行 二 中 二 甲 張 鈞 凱 許 嘉 瑋 林 信 翰 潘 慈 慧

蕭 怡 姍 中 碩 二 缺 中 碩 一 許 嘉 瑋 黃 文 奇

中 三 乙

詩

從

中 二 甲 中 碩 二 中 博 一 中 四 甲 潘 慈 慧 許 嘉 瑋 朱 錦 雄 邱 怡 瑄

曲

詞

別 第 一 名 第 二 名 第 三 名 佳

國立政治大學九十四學年度道南文學獎得獎名單

公告國立政治大學九十五學年度道南文學獎得獎名單。

附 錄

327

道 南 文 學

古 典 文 學 組

現 代 文 學 組

感言及作品。︶

新

散

組

文

詩

哲 學 一 國教碩二 廣 電 一 俄 三 甲 許 智 林 雨 潔 蔡 碧 徽 何 瑄

政 治 四 中 三 甲 新 聞 四 中 碩 二 黃 冠 寧 許 育 婷 趙 惇 儀 陳 伯 軒

中 碩 二 地 政 一 法 律 四 中 碩 一 丁 振 翔 蔡 定 寰 王 宗 雄 羅 婉 真

文 從

別 第 一 名 第 二 名 第 三 名 佳

作

散 說

缺

廣 電 四 廣 告 四 何 筱 彤 龐 力 耕

歷 史 二 中 四 乙 林 敬 棚 林 宥 全

小

劇 從

缺

戲

歸還︶，至百年樓三樓中文系辦公室領取獎金及獎牌。︵文學論文研究生組得獎人無須準備

得 ◎獎者請於六月十八至二十二日，攜帶學生證、一吋照片一張︵電子檔亦可︶，以Ａ４紙書 寫二百五十字以內之得獎感言，及得獎作品與得獎感言文字檔︵可交磁片或光碟，儲存後將

328

編 後 語

系慶時曾翻閱歷年道南，中有無數也許不相識但皆以筆墨於書中勾留的靈魂，見到熟悉

的名字，總會興奮地扯著同學：﹁你看是某某老師耶！﹂時間過去了，紙頁間青春的痕跡尚有

餘芬，撫卷詫嘆之餘，也為自已有幸成為見證書成的一份子感到開心。好像可以用道南來紀年

潘慈慧

了，二十六輯將是我的第三本道南，伴隨著大三的日子。謝謝淑楨學姊、柏宏學長、詩茹、侑

儒還有寶蓮的幫助，才讓我能享有出刊的喜悅。

高中時一念之差而與校刊錯身而過的我，很高興能有這次機會協編道南。做為一本文學獎

高詩茹

結集的編輯，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可以早讀者一步，﹁偷看﹂一篇篇深刻有趣的作品吧！眼睛

有些酸，但，感覺還是很好。

附 錄

329

道 南 文 學

林侑儒

多，但是還是厚顏佔用這一點空間，來表達對你們的感謝。

有詩茹學姊，如果沒有你們的邀請，我就不會加入這個工作團隊，所以即使我做的工作真的不

漫長的編輯時間終於可以告一個段落了，感謝淑楨助教的指導，感謝辛苦的慈慧學姊還

330

道南文學 第廿六輯 主 編 林啟屏 指導老師 林淑禎 編 輯 潘慈慧 高詩茹 林侑儒 封面題字 寇培深老師 美術設計 葛寶蓮 中華民國九十七年五月

道南文學

第廿六輯

編輯者：道南文學編輯委員會 地 址：臺北市文山區指南路二段六十四號 電 話：（Ｏ二）二九三八七Ｏ四二 印 刷：淵明印刷有限公司 地 址：臺北縣永和市福和路一六四號四樓 電 話：（Ｏ二）八九二五五五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