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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關我們什麼事？ 動物書寫與動物倫理的幾堂入門課
第79期
一、為何要談動物倫理？
2
提到動物書寫，大家可能
歌》等，這些作品皆以不同面
總是在語言中被貶抑為蠢笨代
會聯想到諸如歐威爾(George
向豐富了我們對於動物的認識
表的豬，成為我們看待動物的
Orwell)《動物農莊》之類的寓
或想像。但在成長過程中，動
既定印象。多數人的生活形態
言體小說，或是以自身和動物
物或許在更早之前，就透過童
逐漸遠離自然，動物更彷彿成
相處經驗出發的科普、獸醫故
話、民間故事和日常語言，以
為少數「愛動物的人」才需要
事如勞倫茲(Konrad Lorenz)
各種刻板印象被形塑為簡化與
關心，與其他人無涉的課題。
《所羅門王的指環》、吉米．
扁平的樣貌：那些在童年時讓
然而，真是如此嗎？
哈利(James Herriot)《大地之
我們夜不能寐的大野狼故事、
事實上，日常生活中無處不
動物
關我們什麼事？ 動物書寫與動物倫理的幾堂入門課
廖鴻基收入高中教材的〈黑與白─ 虎鯨〉一文，或許是許多讀者認識海 洋、思考人與動物關係的第一課。近年來，這位海洋使者不只持續透過各種 方式讓讀者面向海洋，在介紹海洋之美的同時，更不忘提醒我們回頭反 思人類忽視動物、消耗海洋的危機。透過他的作品，高中國文課堂 亦可成為認識動物書寫與動物倫理的開端。
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 黃宗潔教授
是動物的身影。我們馴化了少
物，更關乎整體生態環境的未
人在面對動物時道德標準的
數物種如貓狗和農場動物、圈
來，動物議題這個長期被忽略
浮動。在這個知名的道德兩
養野生動物欣賞或娛樂、用動
的領域，已不容我們再迴避。
難情境中，多數人面對即將
物實驗以促進科學文明的發展
哈爾．賀札格(Hal
撞向五個人的失控電車，會
…… 人 無 法 脫 離 動 物 而 存 在 ，
Herzog)探討人類動物互動學
選擇拉下開關讓電車轉向，
將動物排除在關心的議題之
的《為什麼狗是寵物？豬是
即使這麼做會撞向另一個無
外，是思維的憊懶，而非理所
食物？》，曾以道德哲學中
辜的人；但在另一個情境
當然。我們如何看待與對待動
經典的「電車問題」，說明
中，如果需要把無辜的人推 3
下軌道才能阻止電車失控，
是選擇放棄逃離甚至因此失去
「一命換五命」的原則將在此
性命的飼主？人與動物的關係
失效，因為在這個情況下，推
如此糾結，充滿了各種矛盾和
人的動作容易引發道德直覺上
可能性，一不小心就會踏進道
的排斥感。但如果將電車情境
德泥沼，關心動物背後隱含的
中的人換成大猩猩，答案將完
道德成本更不是每個人都願意
全不同，多數人願意推下一隻
負擔，無怪乎許多人乾脆選擇
大猩猩來拯救其他五隻大猩
規避思考，也使得長期以來關
猩，亦即，我們在面對動物
於生命教育的想像，往往縮限
時，道德標準顯然不同。
在以人為中心的思考。我們需
當然，上述的虛擬情境無
要更多元的角度來看待動物議
法涵蓋人與動物互動的複雜
題，以及不同道德進路背後的
面向，卻可以成為我們思考
差異選擇。
動物倫理的起點。為何多數
同伴動物議題
大衛．葛林姆(David Grimm)《貓狗的逆襲》一 書，爬梳貓狗如何在漫長的歷 史中，從被視為工具、妖魔化 的邪惡象徵，逐漸進入我們 的生活，成為家人與友伴。 當然，這並不是一部線性的歷 史，而是充滿歧路、反覆辯證 與爭議的過程。貓狗為何「享 有」其他物種所沒有的殊榮， 被人類另眼相待？為何有那麼 多人不願將寵物視為財產或商
二、探討動物議題的 幾個方向
品，而想要爭取牠們做為「公
因為人類優先的邏輯？但我們
如果依照人與動物關係
分？食用貓狗何以在許多文化
武斷認定人與動物不同的那
的模式來分類，可以將動物
中被視為無法接受甚至違法的
條界線標準何在？如果動物對
議題約略分為幾個範疇：同
行為？虐待貓狗是否應加重罪
於人而言，是不具道德地位的
伴動物、圈養動物、野生動
刑？這些爭議在在說明了，無
物件或只有利用價值的商品，
物、經濟動物、實驗動物，
論你是否喜歡或飼養貓狗，都
那我們又該如何解釋諸如卡
臺灣目前有關實驗動物的文
無可否認牠們是思考人與動物
崔娜颶風時，那些因為救援隊
本仍不多見，因此以下僅就
互動過程中，曖昧複雜情感的
強制同伴動物不能疏散，於
前四類分述。
最佳起點。
人覺得推一隻大猩猩下鐵路軌 道和推一個人是不同的？純粹
民」，甚至擁有人格地位的身
人無法脫離動物而存在，將動物排除在關心的議 題之外，是思維的憊懶，而非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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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討論這個議題時，教師 可帶領學生閱讀朱天心《獵人 們》、劉克襄《野狗之丘》與 《虎地貓》、隱匿《河貓》、
貓狗為何「享有」其他物種 所沒有的殊榮，被人類 另眼相待？
安石榴〈衣櫃裡的貓〉等作 品。這些文學創作有別於早期 以自家寵物為主角的傳統散 文，深刻地碰觸到在城市生活 中，人與動物如何共存的處境 與難題。透過朱天心與隱匿， 可以看到社區街貓生存的艱 難，人的插手與不插手又如何 改變了牠們的生活樣態；安石 榴的作品則刻畫了在社區中選
在討論圈養動物議題時，
得到最大改善就屬必要，因此
擇插手的「愛心媽媽」的內心
必須先釐清動物權與動物福利
福利論會著眼於檢核圈養空間
世界；劉克襄的《虎地貓》以
的差異。權利論的代表人物是
中動物的生活條件，如飲食、
香港和臺灣並舉，不只是難得
湯 姆 ． 睿 根 ( To m R e g a n ) ，
醫療、環境豐富性等。
的觀察紀錄，也打破「校園犬
主張人類使用非人類動物在
有關圈養動物議題，可閱
貓」的刻板印象。
根本上就是對動物權利的損
讀何曼莊《大動物園》、吳明
害。也就是說，如果一件事
益《單車失竊記》。前者以自
情是錯誤的，它就不該有程
身參觀世界各地動物園的經驗
鯨〉帶領讀者到海上欣賞鯨
度上的差異。換言之，動物
出發，反思動物園的存在；後
豚，但多數人的成長過程中，
園違反野生動物的生存權，
者雖非動物書寫的文本，但
動物園、水族館或海洋公園，
扭曲牠們的生物習性，應予
小說中有關戰爭中動物園的敘
可能才是接觸和想像野生動物
廢止；福利論的代表如邊沁
述，卻是多數讀者過去未曾接
的開端。隨著動物福利觀念的
(Jeremy Bentham)和辛格
觸過的歷史暗影。
推廣，圈養動物的生活處境漸
(Peter Singer)強調人在進行
受重視，動物園塑造的「快樂
動物利用時，應將動物的痛苦
西頓(Ernest Thompson
天堂」形象也受到挑戰。越來
列入思考，並以產生最少苦難
Seton)的動物文學經典《西
越多人發現，在教育和保育的
為著眼點。因此若以動物福利
頓動物記》，日前重新翻譯
旗幟背後，許多不當飼養的動
的眼光來看，動物利用已成事
出版，這部過去常被科學家
物展場實為造成動物莫大痛苦
實，那麼在現有的情境中，如
質疑混淆真實的界線，而被
的囚禁之所。
何讓現有的這些動物生活條件
歸類為少年小說的作品，其
圈養動物議題
廖鴻基的〈黑與白― 虎
野生動物議題
5
6
實如吳明益所言，具有「讓人
突：苗栗拓寬道路的工程威脅
牠們的習性和困境又有多少理
『與動物同感』的魅力，……
石虎生存，部分議員和居民卻
解？夏曼．藍波安、拓拔斯．
閱讀西頓時，將重新感受到，
批評怎可「為了保護生態蔑視
塔瑪匹瑪的作品，有助於同學
動物曾參與了我們成長的教養
開發」；柴山獼猴家族被集體
認識原住民傳統文化的樣貌；
過程。」在一百多年後閱讀這
毒殺；原民狩獵亦引發不少爭
另外李娟的散文《羊道》，所
些動物故事，或許還有另一重
議。山林保育和尊重傳統文化
述雖為哈薩克牧民的生活，但
意義，那就是他所勾勒出的野
之間，是否具有相容的可能？
其中對於文明帶來的衝擊與傳
生動物世界，將召喚距離自然
經濟開發又怎可能將人自外於
統樣貌的思考，亦能提供不同
越來越遠的讀者，憶起他希望
生態系，無視對環境的衝擊和
的視野與對話。
人們透過故事看到的核心價
影響？都是當前臺灣必須深入
值：「我們和野生動物是骨
思考的課題。
經濟動物議題
飲食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
肉之親。人所有的一切，動物
在這個領域，學生可閱讀黃
重要的日常，文學作品中以此
沒有絲毫一點是沒有的，而動
美秀《尋熊記》，臺灣將黑熊
為主題者自然不少，但過去有
物有的一切，人在某個程度上
視為重要的代表性動物，但除
關飲食文學的閱讀焦點，多半
也必然共享。」反觀臺灣近年
了將黑熊符號化為某種「吉祥
集中在作者對美味的憶想，以
來種種人與野生動物之間的衝
物」般的存在之外，我們對於
及其中所蘊含的溫厚人情，若
將經濟動物的議題置入，其實
Safran Foer)《吃動物》一書
可將飲食文學帶入另一層次的
中就提出過這樣的思考：為何
思考。例如鼓勵同學討論在口
我們的道德考量在魚身上似乎
直以來常被認為只是讚美自家
腹之欲的追求以外，某些強
就無須成立？道德是否受到人
貓狗可愛的「寵物文學」，
調品味的飲食饗宴，可以有
與動物之間「距離」差異的影
動物議題的討論，更被誤解為
怎樣的倫理思考？哪些食材的
響？朱利安．巴吉尼《吃的美
「喜歡」動物的人才需要關
使用不符合今日的道德觀或文
德》，則以實例點出不同道德
心。但由上述的介紹可以發
化脈絡？為何在某些文化中視
原則之間會發生的衝突，皆可
現，動物就在我們的日常生活
為食物的對象，在某些國家則
帶來更深入的思考。
之中，與我們共享同一個世
動物議題就是人的議題 對於動物書寫的想像，一
屬違法？無論是移工吃狗肉的
經濟動物的討論，建議閱讀
界。因此，動物議題就是人的
新聞，或廣西的玉林狗肉節，
李欣倫《此身》當中關於運動
議題，關乎我們想要以什麼樣
都曾引來許多爭議。我們該如
的身體、吃素的身體與動物的
的方式生活，以及我們是個什
何看待這樣的價值衝突？這是
身／屍體的凝視；兜兜《動物
麼樣的人。因為動物其實就是
「文化差異」還是是非對錯？
國的流浪者》當中食用狗肉的
一面鏡子，不只映照出人類與
「傳統」一定是好的嗎？或僅
段落，亦可帶領讀者透過她的
自然之間的關係，也映照出我
出於我們對懷舊的想像？強納
文化觀察與思辯之旅，一起進
們的心。
森．納法蘭．佛耳(Jonathan
入道德的複雜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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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萬花筒
《羊道：游牧春記事》 盛裝行走的民族
在這條漫長寂靜的南來北往之路上，能有多少真正的水草豐美之 地呢？更多的是冬天，更多的是荒原，更多的是忍耐和堅持。但 是，大家仍然要充滿希望地一次次啟程，仍然要恭敬地遵循自然 的安排，微弱地、馴服地，穿梭在這片大地上。
還記得70～80年代的三毛嗎？三十
經歷：放羊、趕羊、撿拾乾牛糞生火，鑿
的故事，開啟不少人對「流浪」的憧憬。
為了維持地力，他們必須不停地轉場，將
年前，那些連載於副刊，一個又一個沙漠 所謂「距離產生美感」，仔細想想，要是
真的千山萬水跑去這些一望無際、氣候 嚴峻、生活充滿各種不便的地區居住，恐 怕流浪便不再是件浪漫的事。我們之所以 為三毛筆下的沙漠目眩神迷，正是因為遙 遠，因為荒誕神祕，因為非常人能做到， 所以心生嚮往。
《羊道》是一系列記錄哈薩克游牧民族 生活的作品，作者李娟被譽為「阿勒泰的 精靈」、「新疆的三毛」。李娟原是家裡 開雜貨店的漢人，因緣際會下，她展開了 與哈薩克牧民札克拜媽媽一家共同生活的
開 冰 層 再 扛 回 紮 營 地 才 能 獲 得 水 源 �� 全部的家當都背在身上，在零下的低溫渡 河，而每一次辛苦的紮營，最多不超過十 天，又得前往下一處草原。
本書的動人之處，在於李娟文字間的 真摯與率性，她擁有將人物描繪得活靈活 現，將柴米油鹽烹煮成山珍海味的氣質。 親身體驗那些祁寒暑雨、艱辛跋涉，則令 她的體會格外引人省思，她在書前序談到
人類今日生活習慣對環境構成的浩劫： 「一隻羊辛苦地成長，到頭來只是為了滿 足我們的浪費。」像是根尖細的鉤子，挑 起我們內心深處的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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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行人 劉 振 強
發行所 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
創刊號 民 國 九 十 五 年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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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行日 民 國 一 百 零 五 年十二月十日
連絡方式 臺北市復興北路386號 (02)25006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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